然而这与徐肇的关系不大,这毕竟是上位者的事情,唯一非要扯上关联的,就是那次地动让他和周文瑞的谈话无疾而终,而后也没有找到机会再接上,是以徐肇一直对周小少爷越发针对他们家的行为很是疑惑。
是的,那次过后,徐肇的书铺里莫名多了许多前来骚扰的流氓地痞,他们也不闯进来闹事,只是站在门外大声吆喝,说着不三不四的下流的话,让不少学子都有了意见。
他们来书铺看书就是冲着一个清净,现下可好,被地痞们这么一闹,好不容易得来的灵感都被吵没了,策论还怎么写,诗词还怎么做,经义还怎么背?
不少学子都委婉地向徐肇表示告辞和歉意。看着日渐冷清的书铺,一直按照徐老爹的指示,不跟周文瑞计较的徐肇深深皱起了眉头。
一双白皙的手抚上徐肇皱得死紧的眉头,他抬头,看到边语不赞成的目光。
“再皱下去就成小老头了。”小姑娘嘟囔道,“本来就不好看。”
徐肇捏着帐本的手一紧,这兔子的胆子是不是养得太肥了。他深深反思。
挑了挑眉,徐肇勾起唇角,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暗芒,看得边语心生不妙之感,撒下手,转身就想跑,但显然,来不及了。
手臂被结实的大手抓住,边语瞪大了双眼,一股大力将她往后拉,脚下没站稳,随后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干净的皂荚味铺面而来,带着一点儿特属于男人的气息,将边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不禁酡红了脸。
“我丑,那你是什么?丑男人的小管家婆?”低低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边语的眼睛里染上了羞恼的神色。
她才不是管家婆,忍不住反手捶了一下徐肇,换来男人不轻不重地一捏,脖颈落入对方的手中,男人威胁的意味很重。边语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想让自己从老虎的爪子中逃脱出来,被徐肇一声低沉的嗯给吓住,只能乖乖不动,任由自己可怜的脖子被□□。
边语:我还是太天真qaq。
看着边语讨好地给自己敲着肩膀,徐肇的眼里露出笑意,嗯,小姑娘大概不知道,她以为很重的力气,在徐肇看来不过是刚刚好的程度。
“在右边一点……对对,就是那……”徐肇脸上露出享受的神色,侧眼看去,果然见边语一脸不岔之色,见他看过来,又快速抿嘴,小意一笑,似乎很不好意思。
糟糟糟,被抓包了,不会被打吧?小姑娘内心忐忑不安。
徐肇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怪不得人人都向往成为地主,压榨劳工的感觉不要太舒畅。和边语这么一闹,徐肇也不再烦心周文瑞的事,左右不过一件小事,现在重要的是不久后的童生试,等他备考结束,再来处理也不迟。
然而徐肇没有想到,正是他这么一放松,直接导致了后面一连串事情的发生,以至于他之后每每想起来,都恨不能穿越时空,来打死现在这个脑子不正常的自己。
*
时间一晃而过几个月,徐肇这边过着备考的正常日子,那边却有一对人马飞快驰出京师,朝桃花镇赶去。
“见过三小姐。”萧王府的管家对着边柔行礼道,满是褶子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老奴可总算见到您了,王妃娘娘这些天可一直在念叨着您呢?”
从闺房里被叫出来的边柔一脸惊愕,疑惑的目光频频扫向主坐上的边夫人。
边老爷自从出了那样的丑事,被扛回家之后似乎就发了癫,脾气变得暴戾起来,近身伺候的下人往往被鞭打得浑身是伤。
“贱人!我打死你,打死你!”边老爷满脸凶狠,神色狰狞,将地上的侍女看成徐仙儿死命抽打,丝毫不顾侍女的苦苦哀求。
带有锋利倒刺的鞭子刮走皮肉,很快侍女就奄奄一息,面对如此瘆人的场景,周遭的下人们都胆颤心惊,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边老爷一眼。
边夫人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在边老爷发疯的时候,眼里还闪过一丝快意。
江城离桃花镇较远,也幸而较远,边老爷的丑事才不至于传到这不大的桃花镇上来,不然,边家的名声就别想要了,怕是出个门都要被指指点点。
边夫人想到正在议亲的自己女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一挥,边老爷就被冠上了疯病,联系她娘家那边,直接架空了边老爷,为了防止对方出来坏事,边夫人还将他捆绑在房间内,专门派两个威猛的高大汉子守着,美其名曰,防止边老爷出来伤人。
下人们纷纷称赞边夫人的贤德,做事更加认真,因此现在边家基本是边夫人的一言堂。
看了眼仪态端庄的女儿,边夫人拿起手帕捂着唇角,掩盖住笑意,防止被王府管家看出端倪。
没想到那边姨娘的玉佩还有这等好处。
边夫人漫不经心的理了理帕子,一边听王府管家说着一出抱错孩子的故事。
“当年王妃生产的时候,正好遇上王爷在外打战,不得以只能在乡间生产,巧的是,刚巧一个夫人也在生产,稳婆一个不小心,就给抱错了,您才是正儿八经的王府千金……要不是前些时候地动,那个稳婆死了丈夫,缺了大钱,贪心大起,想以此来要挟王府,王爷王妃还被蒙在鼓里呢。这一知道真相,赶忙就派老奴来接您了。”
“说到这,还得叹一声巧,所幸当初有一个老妇知道当初生产的是桃花镇边老爷的夫人,否则,还真不知道何处去寻您呢?”管家笑眯眯道。
似乎是看出边柔的不敢置信,他有指了指对方腰间悬挂着的玉佩,说道:“您也别不信,您看,您腰上的那块玉佩,可是王府特制的,当初一出声,王妃娘娘就给您挂上了,后来回到王府却不见了踪影,王妃还以为是半路丢了,哪能想到会是这样,您说是吧夫人?”管家看向边夫人。
看见对方叹息的点了点头,“我确实是没想到,柔儿不是我的女儿,当初身上多出来一块玉佩,我也只当是上天给的福气,是柔儿从胎里带出来的,哪想到……”边夫人拿帕子拭了下眼角,似乎不能相信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
边柔一楞,望向边夫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困惑。不是,娘,这玉佩不是您前几天才拿出来让我戴着的吗?当时您可嫌弃了来着……她想说些什么,却被边夫人锋利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安静听着!边夫人眯起眼,暗地里示意边柔。在外头高傲肆意的边大小姐,在家却是十分尊重边夫人的,她知道从小到大,她娘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为她好的理由,于是从来不曾反对过,这次也是,边夫人一个眼神过来,边柔就了解到其中的意思,立马低下头,装得一副知道真相不知如何面对的样子。
看得管家越发怜惜,他可怜的小姐哦!
第30章 边府大小姐边柔是萧王失……
边府大小姐边柔是萧王失踪多年的女儿, 边家大小姐一跃成为郡主了!
消息传遍整个桃花镇的时候,第一个撕碎了帕子的,是与边柔同为桃花镇双姝之一的付卿遥。
“不可能!”付卿遥铁青着脸, 桌子上的茶杯刚才被她大力拍在桌子上, 上好的瓷器就这么多了几道裂痕,让懂行的人看到了,必定要大呼可惜,然而付小姐现下可没心情看那几个茶杯。
“边柔那个假惺惺的人怎么会是郡主,一定是哪里出错了。”熟话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付卿遥与边柔相互看不对眼很多年了, 说句不好听的,边柔就是抬抬手,付卿遥都知道她要用什么姿势放屁。
抱错孩子?不是亲生?笑话, 就边家夫人那比边柔更凌厉的脾气, 边柔要不是她女儿, 她会认不出来, 怕是有人敢动孩子的那一瞬间, 就会被边夫人给算计死吧。
付卿遥的眼里含着浓浓的嘲讽之意,更别提, 边家夫人从来嫁给边老爷以来, 从未离开过桃花镇半步, 哪来的与王妃同时生产?
倒是听说边府的一个姨娘,十七年前确实是抱着孩子跟着在外跑商的边老爷回来, 不过后来没怎么听过。
那个抱回来的孩子是……边家庶出的三小姐!
像她们这种人家,从小就被各自的母亲教导,尤其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疼爱女儿的夫人们几乎是手把手地跟女儿捋清镇上各大家族后院的关系,哪怕细小到一个妾室,各家夫人都不会掉以轻心,要知道,最擅长使阴私手段的,往往不是正房夫人,而是那些不知道从哪个腌臜地方出来的上不了台面的妾室。
同作为双姝,付卿遥当然对边家的情况很是了解,包括……边夫人如何看边姨娘不顺眼,如何视那个庶女为眼中钉。
付卿遥鄂的撰紧了手帕,原本充满愤愤不平神色的脸上展露出一个笑。
她觉得她猜到了真相。
“万万没想到,你以为的可以随意打骂的庶妹,竟然有这样了不得了的身世,而你,已经沦落到抢别人家身份的地步了。”
付卿遥满脸不屑。转身吩咐侍女,“去打听打听,边家那个庶女嫁到哪去了。”
侍女福身应是。
等着你的真面目被人揭穿吧。付卿遥抚了抚被攥出褶皱的丝帕,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
啊嚏——边语揉揉发红的鼻尖,委委屈屈地喝下一大碗苦药。
碗底还剩一大半的时候,小姑娘偷偷看了眼正在温书的徐肇,对方正专注地盯着手上的书本,一只手还拿着炭笔,不时在空白的地方写下注释。
好机会!边语侧过半边身体,尽可能让自己不引起徐肇的注意。
一只手拿起帕子擦拭唇角,装作喝完药的样子,另一只手却端着药碗悄悄伸出窗外。
很好,没被抓到,小姑娘漂亮的杏眼眨了眨,手作势一翻,就想把药倒到杏树底下。
“把手伸回来。”淬不及防地,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边语身体一僵,手不自觉就停在原地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徐肇伸出大手,将药碗牢牢端回来,浓浓的苦味又在鼻尖上弥漫。
边语:太难了qaq,我真的太难了。
徐肇冷笑一声,他就知道边语不会好好喝药,就那点小心思,能瞒过谁,滴溜溜的眼珠子往这边转的时候,徐肇就知道小姑娘的手要不老实了。
他不出声,怕不是边语还真以为他看不见对方的小动作。
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眼瞅着小姑娘在他的注视下抖索的样子,徐肇勾起一个恶劣的笑,逼近对方,一点一点,午后的暖阳透过薄薄的窗纸,洒满屋内,杏花微微的香气飘进屋子,凭空增添几分暧昧气息。
徐肇能看清小姑娘因为羞赫而泛起红晕的脸颊,那漂亮的杏眸里盛满了羞意,柔嫩的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徐肇唇角的笑慢慢消失了,本来想逗一逗边语,没想到……
叹了口气,轻啄了下小姑娘的耳垂,然后在对方惊鄂的眼神中,伸手……拿走了桌子上唯一的一颗蜜饯。
“挺甜的。”徐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边语,然后直起身,木鞋走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徐肇把凉了些许的药推到边语面前,对愣愣发呆的小姑娘说道:“喝吧,已经不烫了。”瞧他多善解人意。
边语……边语看了看桌上空了的小碟子,上面本来放着一块甜滋滋的、能解苦的蜜饯,那是她舍不得吃从昨天留到现在的啊。
没了,被男人吃掉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小姑娘掉下心酸的泪水,本来热意上涌的耳朵哗的一下就凉回去了。
果然,男人都是猪蹄膀。边语一边喝着药,一边含着泪想到。凉了的药似乎更苦了一点qaq。
徐肇哪里察觉不到边语在暗搓搓腹诽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小姑娘立马就禁声喝药,双手捧着药碗,喝一口药就皱一下眉头,等碗空了的时候,边语的脸也皱得小老太似的。
看起来颇为可怜,然而徐肇没忘记,对面的兔子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是如何蹬被子的,捂住还发青的肚子,徐肇黑着脸想,都是自作自受,蠢兔子不值得同情。
“徐兄,在吗?”门外传来喊门的声音。
徐肇起身,准备去开门,路过边语时,还顺道蹂躏了一下小姑娘盘好的精致发型,如愿以偿地收获边语愤愤不敢言的目光一枚。
“温香软玉在怀,徐兄好福气呀。”方子文幽幽道。方子文千里迢迢从山河书院出来,本想请徐肇一起去湘桥诗会,谁承想,敲半天的门无人应,徒留他一个人在门外吃尽深秋的寒风。
而徐肇呢,佳人相伴,红袖添香,可谓美哉!
方子文投去羡慕的目光。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啊,奈何他爹死活不答应,非要他考取功名,才肯替他说亲,他也想早日抱上媳妇来着。
被羡慕的徐肇:……
红袖添香?想到书房里被糟蹋的好墨,徐肇嘴角抽了抽,免了吧,被边语浪费掉的,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当然,在外人面前,面子还是给他家小姑娘的,徐肇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方兄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
徐肇这么一提,方子文也正色起来,“再过几月就是童生试了,依照朝廷的规定,需得有同考者五人互结,并有本县禀生作保,才能参加考试,禀生倒是无须担心,沈兄答应与我们作保,只是着互结的其他三人,我们需要仔细找找。”
“方兄你的同窗好友……”听得方子文的解释,徐肇皱起眉头,他人脉结交得并不深,要找出这么三个可以互相作保的三人还真有些困难,一时之间,只能指望方子文。
“……啊这”方子文尴尬地笑笑,这让他怎么说,因为他水平跟不上大部队的节奏,导致他的同窗大部分都已经在准备秋闱了只有他还在操童子业吗?一只跟不上课业时常挨先生训斥的学渣留下了悲伤的泪水。
尽管这里没有学渣学霸的概念,但方子文年纪轻轻还是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痛——遭到了来自同龄人的碾压。
要知道,他尚且未及弱冠之龄,为什么要对他这么苛刻。
方子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向徐肇。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解决了吗?每年这个时间段,都会有人牵头举行一届湘桥诗会,就是为了结识信得过的童生,一起作保用的。”方子文向徐肇解释。
“这样……诗会在什么时候?”徐肇问道,总不能什么准备都给他,就直接通知他去参加了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