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是罪有应得,但司徒声若是真把皇帝一刀砍了,男主一死,那她就可以原地升天,也不用完成什么狗屁任务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的任务完不成便也罢了,最多就是再被天帝处罚一番。
可他来此地是为了历劫,而他后续的劫难大多与皇帝有关,皇帝若是死了,他此次的历劫岂不是又要失败了?
见司徒声不语,林瑟瑟有些焦虑,她侧过头去,轻扯住他的手臂:“哥哥,可不可以别杀他?”
她并没有直言这个‘他’是谁,但司徒声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黑眸深沉,微微眯起的双眸冰冷:“你就这样喜欢他?”
林瑟瑟慌忙摇头:“不是,我不喜欢他……”
他抿住殷红的唇边,额间凸起的青筋隐隐跃动:“那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她被他这话问的哽住了。
她要怎么跟他解释?
说他其实是个神仙,到这里只是为了下凡历劫,他必须得留着皇帝的性命,这样才能有人给他下绊子,让他一生苦厄,历尽坎坷,最终悲凉惨死?
若她真敢这么说出来,他怕是要一个拳头将她抡下马去,没准再找些跳大神的给她绑起来招招魂儿。
林瑟瑟的沉默不语,令他的心脏止不住的向下沉去。
那日皇帝设埋伏俘住他时,她就在那颗树上远远的看着,她看着皇帝放出那黑犬,听着皇帝如何折辱他,明知道皇帝想要对他痛下杀手。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对皇帝痴心不改,甚至还为皇帝出口求情。
所以说到底,在她的眼里,还是皇帝比较重要不是吗?
什么一直陪着他,守护他,都是她随口说出来哄骗他的。
她的心里只有皇帝,只有皇帝……
他攥住缰绳的手臂绷紧,握成拳头的手掌捏的咯吱作响,似乎在努力的隐忍着什么。
“哥哥——”
伴随着她的一声惊呼,他的手掌拽住她的衣领子,将她从马背上蓦地提起,在空中左右旋转半圈后,她又重新落回到了马背之上。
只不过,这一次她与他面对着面,她能清晰的看到他漆黑不见底的双眸,以及那泛着凛凛寒光的白玉面具。
司徒声松开了缰绳,一把攥住她的双腕,将她的手臂举过头顶,向骏马的颈子上叩去。
他眸中带着些微怒之色,抬手用缰绳缚住她的手腕,许是怕她挣脱缰绳,他绑了最结实的猪蹄扣,将她的双臂吊捆在马脖子上。
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衿带已经被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扯断,只觉得浑身一寒,脊背便与骏马的鬃毛毫无间隙的贴合在一起。
后背被骏马茸细的棕褐色鬃毛刺的生疼,墨青色的薄衫已是被箍到了臂弯上。
她满目惊愕的望着他,许是因为太过震惊,她的嗓音略微有些失声:“哥哥?!”
司徒声殷红的唇边轻扯,漆黑的眸中不带一丝情感,抬手将覆在面上的白玉面具摘了下来:“看清楚我是谁。”
他骨骼分明的大掌掐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眼眸,直视着他冷白没有血色的面容。
呼啸的寒风从耳边窜过,冷冰冰的空气打在脸颊上,激的她浑身的寒毛直竖。
她的心跳犹如擂鼓,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望着他脸庞的双眸尽是慌乱与无措。
她想要别过头去,可他的大掌像是铁烙一般难以撼动,她只能被迫仰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看清楚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
那是文昌帝君的脸,他的脸上应是不带喜怒悲嗔,眸中该是含着淡淡的疏离,可她却从他的眉目间看出愤怒,在他的眸底瞥到狠戾。
司徒声嘴角在笑,面上却没有一丝温度:“我可以放过他,但总要有人替他付出代价。”
林瑟瑟听不懂他的意思,可很快她就明白了他所谓的代价是什么。
司徒声低垂着眼眸,他冰冷的指腹微微合拢,将面前的峦壑收复于股掌:“皇帝可曾这般待过你?”
她拼命的摇着头,眼眶中溢满泪水:“没,没有。”
司徒声挑起殷红如血的唇瓣,眸色冰寒刺骨,他低声轻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他在她布满惶恐的目光下,不疾不徐的俯过身子。
林瑟瑟瞳孔蓦地一紧,随即缓缓阖上双眸,像是极为害怕看到他的面容似的。
她攥紧了手掌,连指甲掐进掌心中,都没有察觉到。
林瑟瑟忍不住哭喊道:“我真的不喜欢他——”
司徒声像是没有听见,他已经寻找到了壑谷。
林瑟瑟脸色苍白又无力,伴随着眼前模糊的景象,她下意识的一挣,那仰卧着的身体,竟直直从马背上滚落了下去。
她的双臂被缰绳吊住,身子猛地向下一坠,惊得马儿腾起前蹄,跃至半空,紧接着便迈开四蹄加速向前冲去。
眼看着她要被拖行出去,司徒声反应迅速的夹住马腹,从袖中取出匕首,动作宛如疾风,将削铁如泥的刀刃,精准的割在马脖子的大动脉上。
只听‘哐当’一声,骏马应声倒地,他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和肩颈,直直栽落到泥土之中,滚得满身泥污。
虽然被他护住,林瑟瑟却也摔得不轻,耀眼的阳光刺入眼眸,她的眼前隐隐发黑,眼皮也越来越沉。
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似乎是司徒声在唤她。
他的嗓音冰冷,又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焦急和慌张。
她想要回应他,可她根本就睁不开眼,更不要提对此作出回应了。
不知用力挣扎了多久,她终是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待林瑟瑟重新恢复意识之时,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
她神色怔愣的望着床帏失神,耳边传来杏芽的抽噎声:“娘娘,您总算醒了,吓死奴婢了……”
“哥,哥哥……”
她像是蓦地想起了什么,从榻上弹坐了起来:“九千岁可有受伤?他回来了吗?本宫是怎么回来的?”
杏芽愣了愣,一时间倒是忘了啜泣:“瞧着似乎没有受伤,是九千岁将您送回来的。”
听杏芽这样说,林瑟瑟总算是松了口气。
既然是他将她送回来的,那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抬起头,迟疑着问道:“那皇上呢?”
杏芽擦着脸颊上的眼泪,抽抽搭搭道:“皇上回宫好几日了,今早上还命人来探望过娘娘。娘娘若是想见皇上,不如等明日再去养心殿,现在皇上许是没有时间接见娘娘。”
林瑟瑟一怔:“皇上很忙吗?”
他有什么可忙的,怕不是因为害怕被司徒声报复,便龟缩在养心殿不敢出来见人了。
杏芽摇了摇头:“奴婢方才去太医署之时,听太医署里的太医们说,太上皇今日便抵达京城了,想必此时应该已经到皇城门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壑谷基本解释:1.山沟;两山之间的洼地或水道。
第41章 、四十一个皇后
林瑟瑟蹙起眉头:“太上皇?”
太上皇怎么突然回来了?
原文中的太上皇压根就没出现过,一直在江南之地休养,直到大结局的最后两三章,司徒声被敌军围困斩杀,惨死在那孤城之中,那神秘的太上皇才露了个面。
太上皇提前出现,莫非是因为皇帝害怕司徒声对他痛下杀手,便将太上皇当做救兵给搬回来了?
但是从江南之地到京城,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十来日的路程,皇帝暗算司徒声也就是这三五天的事情,太上皇是怎么提前得知皇帝会找他求救的?
林瑟瑟越想越心惊,她本就虚弱无力的面庞,此刻更是徒添了一抹煞白。
若是她和司徒声没有遇见陆南风,也毫不知情那二十多年前曾发生过的事情,或许她根本不会注意到太上皇这个人,更不会在意他回不回皇宫。
可既然已经知晓,太上皇与宝乐公主之间有什么猫腻,当初司徒家覆灭于烈火之中也是另有隐情,她便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她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太上皇此次归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给皇帝当救兵,而是要来处理掉司徒声。
无力之感油然而生,不知为何,林瑟瑟总觉得剧情越发偏离原轨,便犹如脱缰野马,似乎怎么拉都拉不回来了。
殿外隐隐响起说话的声音,那熟悉的女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侧过头向殿门的方向望去,只见挺着肚子的元嫔,在纯嫔的搀扶之下,缓缓步入寝殿之中。
元嫔一进来便看到坐直在榻上的林瑟瑟,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激动,连带着步伐都加快了些:“皇后娘娘,您终于醒了……”
林瑟瑟被元嫔眼中点点泪光搞得有些懵,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和元嫔的关系,已经熟到她受伤晕厥几日,元嫔便要痛哭流涕的地步了?
杏芽见自家主子失神,连忙小声解释道:“您回宫的这两日,元嫔小主几乎时时刻刻候在您身旁照顾,便是感念您狩猎时的救命之恩。”
见元嫔跪在她的榻前,林瑟瑟神色复杂,微微抬首:“起来吧,你腹中还怀有皇嗣,往后无需对本宫行此大礼。”
元嫔在纯嫔的搀扶下起了身,身后有宫女递上食盒,元嫔打开食盒,捧着一碗热汤:“这是嫔妾给娘娘炖的药参鸡汤,太医说您身体亏空的厉害,需要好好进补一番。”
许是怕她怀疑什么,纯嫔在一旁笑着补充道:“那人参本是皇上赏赐给元嫔妹妹的,妹妹惦念着娘娘,便亲自小火煨炖了两个时辰的药参鸡汤。”
这话表面上听着是在向林瑟瑟证明清白,毕竟这人参的原材料是皇帝给的,参鸡汤又是元嫔亲自看着炖的,若真是喝出什么问题,元嫔也跑不掉就是了,所以她可以放心喝。
但若是心思敏锐些的人,便能听出纯嫔话里隐藏的另一层意思。
同样都是身体不适需要进补,但皇帝偏偏只给了怀有龙嗣的元嫔一株人参,而身为皇后的林瑟瑟晕厥两日却什么都没有,只是敷衍的差人来探望一番。
这其中的偏爱,已是不言而喻。
可元嫔出身低微,皇帝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说到底不还是因为元嫔怀了皇嗣吗?
林瑟瑟望着那碗参鸡汤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纯嫔是想挑拨离间?
怕不止是这样简单吧?
果不其然,纯嫔很快便忍不住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
她满面笑意:“狩猎那日,皇后娘娘对嫔妾说过的话,嫔妾深思后觉得十分有理。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该是谁的便是谁的,强求不来。”
“往日嫔妾与元嫔妹妹,曾做了糊涂事,险些伤了娘娘和皇上之间的情分。这些天回过神来,只觉得心中愧疚万分,嫔妾便与元嫔妹妹商议着,想要帮着娘娘弥补一番。”
林瑟瑟轻挑眉梢:“此话怎讲?”
纯嫔笑了笑:“娘娘入宫已久,还未曾与皇上圆房,虽说是因为皇上国事繁忙,但娘娘贵为六宫之主,这样传出去却是不好听的。”
元嫔点点头,眸色诚恳:“之前皇上本来准备宿在坤宁宫中,却因嫔妾腹中作痛,扰了皇上对您的恩宠。娘娘不记过去恩怨,在那日救下了嫔妾,嫔妾心中惭愧,便想帮娘娘重得圣宠。”
林瑟瑟越听越觉得两人的对话耳熟,眉头微微蹙起,示意两人继续说下去。
纯嫔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她们的计划:“太上皇归来,皇上自然要为太上皇接风洗尘,听元嫔妹妹道,皇上已将洗尘宴定在后日,届时若娘娘能在宴会上惊鸿一舞,必定会重燃皇上对娘娘的喜爱之情。”
元嫔赞同道:“若娘娘同意,那日嫔妾在洗尘宴后,必定会助娘娘一臂之力。”
听到这里,林瑟瑟终于想起来这段话为什么那么熟悉了,原文中的纯嫔,便是因为此事才和皇帝之间互生了情愫。
只不过原文剧情,与她们所说的稍有些出处。
在原书之中,原主几次三番的陷害纯嫔,纯嫔知道原主是因为皇帝才针对她,便忍不住去找了原主。
纯嫔态度诚恳的请求原主,只要原主不再针对她,她就愿意帮原主获得圣宠。
具体重获圣宠的法子,便是在皇帝设下的宴会上跳舞,先引得皇帝对原主心猿意马,到了宴会结束,纯嫔便借着赏画的名义,邀约皇帝一同前去坤宁宫坐一坐。
因司徒声的缘故,皇帝对原主心中仍有忌惮,但架不住纯嫔这个助攻给力,皇帝被引到坤宁宫后,硬生生被纯嫔一人灌酒给灌吐了。
都说是酒后乱X,纯嫔计划的很完美,但谁料到原主却是个不会饮酒的,只是迎合着喝了两小杯,便醉的不省人事。
眼看着原主上吐下泻,像是个死猪一样睡了过去,纯嫔只好放弃了原计划,准备将醉酒的皇帝扶到床榻上去。
便是这样一扶,纯嫔这一晚上就没再下来过床,醉酒的皇帝一把拽住纯嫔,与纯嫔进行起生命的大和谐。
待纯嫔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坤宁宫内遍布欢好的痕迹,她知道此事若是被原主知道,原主往后必定会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纯嫔不想和原主争抢什么,为了防止原主报复她,她褪掉了原主的衣裙,将原主塞到了皇帝的怀里,伪造出原主被皇帝宠幸的现场,又用脂粉把原主手臂上的守宫砂掩盖掉了。
待皇帝和原主双双醒来,两人都误会了昨夜发生了什么,皇帝绿着脸走了,原主却欢欢喜喜的,一个多月都没有找过纯嫔的麻烦。
将近两个月时,原主因误食药物出现假孕现象,太医诊脉之后也诊断原主可能是有孕了。
皇帝看在原主怀了龙嗣的份上,不再那般抵抗原主,时不时还会带些赏赐去探望原主。
正当原主觉得生活有盼头的时候,洗澡时婢女却不小心把脂粉搓掉,露出了她手臂上的守宫砂。
在原主发现自己被欺骗之后,怒气冲冲的找到纯嫔对质,纯嫔只得承认了那晚发生的意外,并诚心实意的对原主道歉。
原主表面上原谅了纯嫔,私下却准备借着此事扳倒纯嫔。
没过几日,原主算计好皇帝的下朝时间,约着纯嫔一起去御花园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