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宁归
时间:2021-02-26 10:53:01

  这只传讯纸鹤是容鹤洲的,容鹤洲本是在查凤珩的事,但因为容氏突然出了事,他便只得暂时搁置了凤珩之事,赶回了北海,这纸鹤也是告诉洛迦,他可能要在北海洲滞留一些时日,又提及了些关于凤珩身世的事。
  洛迦听完传讯纸鹤内的消息,便道:“不是什么大事,鹤洲只是回北海处理一些私事去了。”
  凤鸢是知道容鹤洲的身世复杂的,容鹤洲出身仙门七大势力之一的北海容氏,未来却极有可能是玄天宗宗主,这其中的曲折权衡,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因此听闻容鹤洲是因为要处理容氏私事而离开了宗门,她倒是不担心了,便在向洛迦表示明白了后又问:“那...师尊,那上元秘境里的邪祟都除了吗?”
  “秘境里的邪祟都除尽了,云城修士不会再被扰了。”洛迦道。
  凤鸢知道洛迦既然看见了邪祟作乱了,便不会置身事外的,因此她并不意外邪祟都被斩杀了,但还是疑惑:“可是以凤无尤的修为,他是怎么可以操纵上元秘境的啊?”
  竟然还能操纵邪祟把他们引入了上元秘境,然后又不知道是按照什么规章地虐杀修士。
  她总觉得凤无尤做这一切并不只是单纯痛恨仙门修士这么简单,毕竟若只是憎恶仙门修士,他的确可以虐杀进入秘境的修士,可完全没有必要非要遵守着什么样的规则来杀人,而且还是那样严格的遵守规则。
  凤鸢将自己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洛迦并未立即作声,凤鸢便仰头看向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明显就是一副等着他解答她困惑的模样。
  虽然知道师尊不一定会告诉她些什么,但能薅到些消息总是好的嘛,毕竟若是师尊不管这茬事,就只能还是她亲自查探了。
  若是要亲自查探,先问过师尊总比全部都要她自己动手强。
  作为一个懒到不能再懒的大懒人,凤鸢从来是将能不动手绝不动手,能动手绝不动脑子发挥到极致的。
  在秘境里是没办法,大部分人比她还笨还懒,如今出了秘境,她自然是不想再动脑子了。
  洛迦又如何不知道凤鸢在想什么?
  他微顿片刻,道:“操纵秘境的不是凤无尤,是离准。”
  “离准?”凤鸢错愕,“是还被封印在诲海的魔尊离准?”
  魔门不似仙门一般分为七大势力,魔修皆以魔尊离准为尊,魔尊之下是各方魔主。
  凤无尤是沧山魔窟魔主,他会听命魔尊离准并不奇怪,而离准和师尊一样,修为深不可测,他能操纵上元秘境倒是也不奇怪,奇怪的是离准分明被师尊封印在诲海的,又怎么可以操纵秘境?
  “是。”洛迦道,也解答了凤鸢的疑惑,“离准还未被我封印之前曾在上元秘境里留下过一抹神识,前些时日诲海封印松动,凤无尤去过一趟诲海,离准当是传了些修为给凤无尤,让他的修为提升到了可以催动秘境里那抹神识的境界,这才通过离准的神识操纵了秘境。”
  原来不是她多想了,而是凤无尤的修为真的高了,凤鸢忍不住又问:“那凤无尤这样操纵秘境杀人是为什么呢?”
  还非得要穿红衣之人,又是什么鸟鸣声,奇奇怪怪的,简直像是在施什么阵法禁|术了。
  然而这次洛迦却并未回应她,只是道:“凤无尤杀人是有所求,不过为师会处理好的,你既然觉得麻烦,那便不要再理会就是。”
  洛迦这话明显是不回应凤鸢的问题的意思了,不过他也是清楚她是真的懒,所以她知道了他会处理凤无尤的事后,的确是不想再管了:“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吗?”
  师尊愿意管的事,必定是大事了,而且也必定会妥善处理好的,就不必她插手嚯嚯了,
  “不骗你。”洛迦道。
  竟然是真的!
  凤鸢瞬间开心了,她也很爽快地没再追问,只是在仔细观察了师尊身体无恙之后便愉快地离开了。
  有师尊在,她还瞎担心个什么劲儿?
  不如回去照顾团子!
  洛迦凝视凤鸢的背影须臾,待得凤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问心殿后,他便折身去了诲海。
  离准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时便缓缓睁了眼:“这不是还没到您渡化我的时候吗?怎么又来了?怎么,是为凤无尤来的?还是为凤无尤杀了的那些修士来的?”
  他看向寸寸淡金色光线开始凝聚的那处海域,“不过那些修士本就该死在秘境里,你又怎么会为了本就该死之人来找我?”
  身影凝实不过是一瞬之间,洛迦道:“他们的确是该命绝于上元秘境之中,可却不该死在你和凤无尤的算计里。”
  “您不觉得自己虚伪得可笑吗?”
  离准听罢,不无讽刺地道,“反正他们都是要死了,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差别?您因为您那所谓的秩序见死不救,又能比我这杀人之人好到哪里去?却还偏偏要装得一副大义凛然的嘴脸来渡化我,您说您虚不虚伪?”
  他嘲讽地道:“简直虚伪得可怕!世人都以为您慈悲为怀,殊不知您才是这天底下最伪善之人!”
  明知道洛迦不会回应,更不会动怒,只会任由他辱骂、发泄怒气,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讽刺他。
  他曾有多敬重景仰他,如今便有多恨他,多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可惜即便是山崩地裂,六界生灵尽灭,他也不可能魂飞魄散,若非他如今这具身体是树木捏成,他甚至不可能受伤。
  离准忽然觉得无力,无论他如何做,都不可能伤得了他分毫,而且即便他能伤得了他,就如现在他的这具身体因为他的有意报复而损伤严重,甚至快要撑不下去了,可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别人是否伤他,又有谁能伤得了这样的他?
  离准无力地阖上了眼,没有如以往那样讽刺辱骂洛迦,洛迦思忖片刻,缓步走了过去:“阿准——”
  离准忽而睁开眼,眼神凌厉地剜向洛迦:“住口!你不配这样叫我!”
  洛迦仿若并未看见离准眼里的怨毒,只神色平静地道,“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当年我没救凤禾,如今,我分明能救那些修士,却再次放任那些修士惨死,世人却都以为我慈悲为怀,绝不会见死不救。”
  他走到离准身边,海域里光线昏暗,只偶有淡金色的光线穿过层层海水,折射到这最深的海域之中,也洒落在他雪色的衣袍间。
  他立在淡金色光线与昏暗海水交错的边缘,颀长挺拔如青山不倒的身影斑驳,“一桩桩一件件,我的确是这世间最伪善之人。”
  离准盯着近在咫尺的雪色,眼中猩红,忽然插嘴道:“原来您也知道您伪善呐!”
  “是,我伪善。”洛迦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他看着跌坐在地的离准,良久,轻声安抚道,“既然阿准你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伪善,是虚伪,你便该努力不要成为我这样伪善的人,试着做一个真正良善仁慈的人,对吗?”
  阿准今后不必再背负人界安稳的负累,若能按照他想要的方式活着,倒也不错。
  “真正良善仁慈的人?”
  离准似是想起了什么,忽而笑了起来,笑里是讽刺,更是自嘲,“我要怎么做良善仁慈之人?人界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虽不是您亲子,可却也是您一手教导出来的,您都这样伪善,您让我怎么良善仁慈?”
  “何况他们逼杀了我的妻女,您让我怎么良善仁慈?!”
  想起魂飞魄散的妻女,离准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暴怒起来,本是平静的海域,因着他的暴怒骤然呼啸翻涌。
  眼看着汹涌澎湃的海水便要狠戾地冲杀到洛迦身上,可就在咫尺间,却仿佛遇到了什么屏障一般,忽而便倒涌了回去,也在同时,琴声骤起,惊涛骇浪在刹那间止息,海域又恢复了平静,就连暴怒的离准,也在琴声里不由自主地平复了下来。
  离准情绪激动时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洛迦也不再劝解他,只垂眸专注地抚琴,平息他的心境。
  要解开离准的恨,并非是一日之功,何况离准这样的恨其实也是一种对他自身的折损,也是他当年引起苍生暴|乱的报应。
  这也是洛迦并不那么快地渡化离准的原因之一,无论是谁,做错了事情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57章 师尊是我道侣吗   道侣是可以生死共济的……
  凤鸢从问心殿离开后便折返回了知晚殿, 不过才走到殿门外,竟然便看见了小白团子。
  小白团子应当是醒来后便慌慌张张跑出来的,竟然只穿着裹衣, 连鞋都没穿。
  她蹙眉, 三两步便走到了小白团子面前, “怎么就这么出来了?你还小,又才入道——”
  凤鸢询问间暗含训斥的声音在被凤珩抱住的同时戛然而止,她本是蹲下|身, 一边说话, 一边便要从封灵袋里取出一件衣裳, 却忽然就被小白团子抱住了,耳畔都是他闷闷的声音。
  “师尊。”他唤。
  本该是清澈干净的男童音, 却因着似是哽咽的声线而低哑。
  凤鸢取衣衫的动作顿住了好片刻, 才回过神来。她取出衣衫,披在小白团子身上,也抱住他:“怎么了?”
  她柔声问道:“是谁欺负我们阿珩, 让我们阿珩不开心了?”
  她本以为她七个月没醒来, 团子应当会对她很是生疏了才是, 没想到他竟然一醒来就慌慌张张地来找她了。
  她越发抱紧他, 眼里渐渐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笑意,她的确是铤而走险了,可至少结局是好的, 小白团子会担心她了,甚至会因为发现她不在而慌张了。
  凤鸢的气息近在咫尺, 凤珩的心渐渐安静下来的同时,也在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因为醒来没见到她而那样失态。
  他拥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也越发沉闷起来:“没有谁欺负我。”
  他阖了阖眼, 任由鼻息间的气息缠绕,她会舍命护他,是他亲自试探出来的结果,即便他一再畏惧,却也抵挡不住自己日渐倾斜的在意。
  他竟然已经会因为醒来没看见她而害怕惶恐,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像在秘境里那日一样出事了。
  凤鸢因为小白团子越发暗哑的声音,还以为他是真的不开心了,便立即把藏在她怀里的小白团子抱了出来。
  此前她重伤,小白团子要藏在她怀里她没办法,但现在她都恢复了,怎么可能会把小白团子没办法?
  不过等她仔仔细细打量了小团子一番,便发现他除了耳尖好像有些红之外,其余都很正常,也丝毫没有要哭的迹象。
  看着站得这么笔直的一只可爱团子,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小白团子的本体,手爪子便又痒了起来,慢慢地摸到了小白团子的头上,装作很自然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师父说说,好吗?”
  她问:“是还在想秘境里的事吗?”
  她在秘境里时就跟小团子说过,等出了秘境要和小团子谈谈对陆时非和陆承见的看法,如果小团子是还在想这茬事,倒也正好。
  他在因为秘境里她舍命救他而心有余悸,倒也勉强算得上还在想秘境里的事,何况她既然开了这个口,应当也是想要和他说些什么的。
  凤珩的记性不错,他略一回想了下,便知道凤鸢想说什么了,也就顺势道:“在想陆公子和陆二公子。”
  竟然真的是在想秘境里的事?
  不过小团子竟然在想陆承见和陆时非?凤鸢半信半疑,不过这倒并不怎么重要:“想陆公子和陆二公子什么呢?”
  “陆公子和陆二公子都是很好的人。”
  凤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语意都贴合本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天真,“他们怀疑我们身份时也没有想要直接抛下我们,还因为忧心我们的安危,特意来寻我们,后来陆二公子还因为相信了尘,舍命也要保护了尘,陆公子又为了救陆二公子,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凤鸢抚在凤珩头顶的手微顿,她本是以为要教导小白团子许久他才会真正明白陆承见和陆时非并未奸恶之徒,可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那日里她也这样告诉过他,可她到底是不能确定小团子是相信了理解了,还是在敷衍她,毕竟小白团子虽是有天真人格,但那个天真人格也是自幼长于黑暗之中的,不一定能明白什么是是非黑白。
  不过那日里小白团子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长久地陷入幻境,倒是让她又放心了些。
  不会长久陷入幻境的,无非是两种人,其一是心无杂念且良善纯真的人,其二则是极其心狠手辣且毫无牵挂之人。昏睡过去前的小白团子没有不开心的迹象,因此当时没有陷入幻境的应当是天真人格,天真人格不长久陷入幻境,那便是真正的心无杂念。
  小白团子既然心无杂念,今日会说出这番话,说不定也是真的明白了她那日里的意思。
  思及此,她又揉了揉小白团子柔软的头发。
  她本是想让小白团子不能像陆时非那样愚钝,可想到他年纪还小,便只是道:“陆公子和陆二公子的确都很好,但是阿珩也要记得,当怀疑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不能像陆二公子那样冲动,不然会让自己很是危险的。”
  “知道吗——”她低下头去看他,正要更仔细些嘱咐他,可低下头的瞬间,冷不丁地就对上了小白团子一直抬着的目光,她那个“吗”字发出声音的同时戛然而止,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小白团子竟然一直盯着她摸着他头的那只手。
  小白团子本就长得精致潋滟,一双眼睛更是漂亮得不像真人,长而又卷的眼睫在他抬起头时都能在眼下打下一圈淡淡的剪影。
  而且这只团子最近又被师尊用灵食和灵息养了七个月,五官便脱离了世俗界的美,多了不可亵渎的飘渺。
  这样一只雪白的团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尤其她还故意探着爪子在他头顶作乱,他越是看她,她就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可又因为自己立的“温柔严师”人设绝不能崩,她便只能努力绷起自己的脸,一脸严肃认真地道:
  “阿珩还记得师父说过这样摸头是师父表示对阿珩的喜欢和奖励吗?”
  凤珩点点头,他当然还记得。
  他第一次吃到那味道很好的红色灵果便是在那日。
  记得就好,凤鸢睁着眼睛就开始瞎掰:“师父现在摸你的头,是高兴你能这样明辨是非,所以奖励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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