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来退烧鸡的。
大夫紧跑几步赶上刘大银,气喘吁吁道:“大姐,总算找到你了。”
刘大银挠挠头发:“大夫,你有啥事?难道是烧鸡不好吃想退了?”
那个大夫左右张望一下,把刘大银拉到一个拐角:“大姐,你的烧鸡实在是香,我邻居闻到了味都问我在哪里买的,都要买呢。你家还有多少烧鸡,有没有五六只?”
刘大银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大夫,你要多少有多少。”
大夫有些不信:“真的?”
刘大银:“真的,只不过我家里离得远,来一次不容易,要是只有几只,我也不愿意送。这样,您问问您的亲戚朋友,邻居同事,有没有要烧鸡的,六块五一只,差不多都是这么大只的。”
医生犹豫了一会儿:“那好,我帮你问问。”
刘大银喜笑颜开:“大夫,我们明天上午才走,到时候咱们就在这里见。”
等大夫走远了,刘大银吩咐儿子:“留柱,你去把今晚的火车票退了,改成明天上午的。”
“娘,干嘛改成明天上午的?”李留柱不解地问道。
刘大银:“刚才那个大夫跟咱们订了烧鸡,明天上午给咱们具体的数量。”
“那晚上咱们住在哪里?”
“来的时候我就怕当天回不去,赵村长开了介绍信,咱们今晚住招待所。”
李留柱抱着孩子,刘大银背着空了的蛇皮袋,去找招待所。
“同志,这里住一晚要多少钱?”刘大银站在招待所的柜台前,期期艾艾地问。
“你要什么价位的?”柜台后面的服务员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漫不经心的问。
“最便宜的多少钱?”
“一晚五块,不包早餐。”
“五块钱,那么贵?”
李留柱一脸肉疼的表情。
刘大银也心疼钱,要是只有她和儿子,怎么凑合都可以,小孙子那么小的年纪,可不能凑合。
服务员:“大娘,省城的宾馆都是这个价。”
刘大银从最贴身的兜里掏出小布包,数出五块钱放在柜台上:“我们要一间。”
服务员带着他们上了三楼,打开拐角处的一个房间:“今天下午五点半到明天下午五点半算是一天,过了五点半就又算一天。从走廊往西走的拐角处是厕所,热水和暖壶在楼下柜台,自己去取。”
刘大银笑着道谢:“谢谢同志了。”
服务员一走,李留柱就关上了门。
“娘,你饿不饿,我去拿暖壶打些热水,泡饼子吃。”
刘大银把手里的蛇皮袋放好,跟在左转右转的小孙子身后:“我还不饿,咱们等一会儿吃饭,你先去打些水洗洗脸。”
“那好,我去打水。”
李留柱拿起屋里架子上的脸盆,开门出去。
到了新的环境,小孙子特别好奇,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还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去。
刘大银双手扶着小孙子:“开林,看一会儿咱们就洗手吃饭好不好。”
开林趁机跟奶奶提要求:“奶奶,包包。”
开林只有两岁多,话还说不利索,这几个字的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奶奶,还要吃包子。
刘大银哄着孩子:“等奶奶挣了钱,天天给开林买包子吃,今晚开林吃鸡蛋。”
刘大银舍不得买东西吃,她和李留柱吃家里带来的饼子,孩子小,总不能让他跟着一起啃凉饼子吧。
刘大银昨天煮了鸡蛋带到了省城,给小孙子一顿吃一个鸡蛋。
刘大银心疼大孙子,特意煮了四个鸡蛋,给大孙子也吃一个。
大孙子当时口水都流下来了,却还是摆着手:“奶奶我不吃,开林身体不好,给开林吃。”
懂事的让人心疼。
刘大银脸一板,装作生气的样子:“奶奶特意煮了鸡蛋给开元吃,开元要是不吃,奶奶可要生气了。”
李开元怕刘大银真的生气,从奶奶手里接过煮的白白胖胖的鸡蛋揣在兜里:“奶奶,等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小心别摔碎了。”
“知道了,奶奶。”
等卖完了烧鸡,李大银随手抖了一下空的蛇皮袋,听见了蛇皮袋里有一个小小的东西滚动饿声音。
在蛇皮袋的角落里有一个白白胖胖的鸡蛋躺在那里。
第16章 种马文里的炮灰
那个大夫一开口,就订了二十五只烧鸡。
刘大银喜出望外,本来以为有个十多只就算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只。
刘大银跟他保证:“钱大夫,今天是八月十二,我们回去就给您做,八月十四的早上一定给您送来,您说个交货的地点吧。”
钱大夫早就想好交易的地点了:“你们到了省城就去这个地点,找我就行了。”
他递给柳大银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刘大银珍而重之地包纸条收好:“那咱们就这样说好了,十四早上见。”
六只烧鸡全部卖完了,还接了二十五只烧鸡的订单,李大银的心情都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了。
比吃了蜜还甜,比冬天躺进烧的热热的被窝里还暖,比过年吃肉饺子还香。
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向她招手呢。
李留柱心里也高兴的很,有了这笔订单,不说别的,小儿子下一次的检查费总算有着落了。
刘大银母子两个带着李开林顺着马路往东方走去,刚升起来的太阳洒下万丈光芒,给他们铺了一条金光大道。
早上坐的火车,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刘大银在火车站就让儿子订好了明天晚上的火车票。
李三顺已经做好晚饭了,“你们回来了,正好吃饭。”
李开元都不用大人招呼,看到奶奶和父亲,弟弟回来,自己就从碗柜里又拿出三双碗筷。
刘大银洗洗手在饭桌上坐下:“你知道我们回来?还给我们做着饭。”
李三顺:“我这不是想着你们快回了,就多做了有些,你们就是不回来也没事,剩下的我和开元明天早上热热再吃。”
刘大银咬了一口窝头,喝了一口稀饭,舒服的吸了一口气,还是家里的饭菜吃起来舒服。
“三顺,我有事情跟你说。”
一喊名字,李三顺就知道有大事了。
“什么事?”李三顺放下筷子,歪头侧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刘大银声音如同含了糖,是个人就能听出她的喜悦:“省城一个姓钱的大夫,跟咱们订了二十五只烧鸡。”
李三顺一脸惊喜,“真的?”
“我骗你干啥,当然是真的了。”
“那还吃什么饭,咱们赶紧去买鸡啊。”
李三顺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刘大银赶紧把他喊住:“你这着急个什么劲?把饭吃完,再好好商量一下。”
李三顺嘿嘿直笑,在门口说道:“商量什么?我先去把卤水熬上,幸亏上次买的药材香料还剩下一些,我这就点火去。”
烧鸡做的好不好,最重要的就是一锅卤水。
这卤水熬得越老越好。刘大银听李三顺说过,以前在省城的时候,他家里的那一锅老卤水都已经十多年了,锅底上的火根本就没熄灭过。
李三顺忙着去点火熬卤水,刘大银吃完饭也不能闲着,他得去买鸡。
她在心里盘算一下,谁家里喂得公鸡多。
还要去年的公鸡。
在心里选出十多户人家,刘大银吃完饭等着天黑出门。
村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要是被有心人发现了,岂不是给家里惹了大麻烦。
要知道,现在做个小买卖还要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呢。
等天完全黑了下了,刘大银拿了一个大的编织袋,悄悄除了门。
她去的第一家,就和她家在一个巷子里。
李常有夫妻两个只有一个女儿,女儿早就嫁人了。
夫妻两个岁数大了,干农活早就力不从心,一年到头挣得公分根本就不够吃饭的。
为了贴补家用,老夫妻两个在家里喂了二三十只鸡。
按照规定,一户人家最多只能喂八只鸡。
李常夫妻两个的年纪实在是大了,家里又没有壮劳力,村里对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
刘大银趁月色,敲了敲李常有家的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悉悉邃邃的声音。
“谁啊?”老人在院子里喊。
刘大银声音不高不低:“常有叔,我是三顺家。”
老人咳嗽着,慢腾腾地开了门:“三顺家的,这么晚了,有事?”
刘大银闪身进了门:“我有事跟您商量一下。”
李常有的媳妇在灯下坐着呢,见来人是刘大银,有些吃惊:“三顺家的,这么晚了,有事?”
刘大银:“常有婶子,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李常有夫妻对视一眼:“什么事?”
刘大银笑着道:“我和留柱不是带着开林去省城检查嘛,碰见了一个老亲,他托我在家里买几只公鸡。我记得您家里就有好几只去年的公鸡,想跟您买几只。”
这里的风俗,是过年的时候要上供一只大红公鸡。李常有去年喂了十多只公鸡,就想着过年的时候卖个好价钱。
没想到去年卖公鸡的太多了,价钱压得很低,李常有夫妻只卖出了两只公鸡,现在家里还有九只去年的大公鸡呢。
加上今年又喂了好几只公鸡,光是鸡食,就让两个老人苦不堪言。
老人见人就抱怨,刘大银是个好听闲话的,老人跟她都抱怨好几次了。
刘大银继续道:“一只鸡我给两块七毛钱,您看怎么样?”
白鸡按斤算,一般六七毛钱一斤,过年买一只红公鸡,撑死也就两块钱。
买鸡可不是越大越好,人们最喜欢的就是二斤多沉的,太大了反而不好卖了。
李常有问道:“三顺家的,你那老亲是干什么的,干嘛要这么多的公鸡?”
刘大银早就料到会有人这样问,她也早就想好了答案:“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人家光说要公鸡,没说有什么用。”
李常有还想问什么,他媳妇在下面拉了他一把:“你这么多话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三顺家抓鸡。”
刘大银有些不好意思道:“常有叔,常有婶,我话还没说完,这钱得等两天才能给。我那亲戚是见到鸡才给钱呢。”
李常有夫妻倒是没觉得不好,刘大银家就在这里,还怕她不给钱。
别看李常有岁数大了,动作快准狠,进了鸡圈没一会儿,就把九只大公鸡抓出来了。
刘大银在外面借过公鸡,全部装进自己带来的大编织袋。
把袋口扎紧,把编织袋往背上一背:“常有叔,常有婶,等几天我就把钱给你们送来。”
老夫妻两个摆手道:“我们不急着用钱,你什么时候有空闲送过来就好了。”
插好门闩,李常有和老伴唠叨:“这里三顺亲戚家里要这么多只公鸡,不知道干嘛用?”
他老伴:“管她干嘛用呢,只要不少咱们的钱,哪怕他买了是为了上天呢。”
刘大银把公鸡背回家,交给儿子,马上又去了下一家收公鸡。
李三顺和李留柱杀鸡拔毛,一刻也不得闲。
刘大银又找了十几家,收了二十多只烧鸡,加上第一次收的九只烧鸡,一共是三十五只烧鸡。
李三顺不解:“不是说要二十五只烧鸡吗?你收这么多干嘛,剩下的咱们送到哪里去?”
刘大银白了丈夫一眼:“你呀,就是不开窍。我没跟你说嘛,在火车上遇到三个人,一开口就要把咱们带的六只烧鸡包圆。我多带几只,在火车上碰碰运气,说不定还有人买呢?”
李三顺有些忧心:“你上次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次你背着这么多烧鸡,要是在火车上被抓住怎么办?万一警察把咱们的烧鸡都给收缴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刘大银:“呸,你就不会说点好啊。你说的我能没想到嘛,从省城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让儿子买的都是站票,到时候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车厢。”
“儿子带着给省城钱大夫的二十五只烧鸡,我带着多出来的烧鸡找人卖,即使被抓,儿子也能把烧鸡送到省城,咱们也赔不了。”
时间不早了,两个孩子都困了,刘大银带他们去睡觉,剩下的就交给他们父子了。
刘大银是在一阵阵香味里醒来的。
烧鸡的香味从窗户里飘进来,刘大银坐起来深呼吸一口,瞬间就精神了。
丈夫不在,两个孙子还在睡,刘大银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下了炕。
穿过堂屋,刘大银轻轻掀开儿子屋的门帘,父子两个躺在炕上此起彼伏的打着呼噜。
不知道昨晚睡到什么时候。
刘大银没出声,放下门帘出门做饭去了。
昨天忙了一整晚,刘大银打算做些好吃的。
刘大银从院子里挑了一个嫩南瓜,洗净去皮去瓢切成碎丁,锅里放上一点油,大火烧热下南瓜丁。
炒出香味后,刘大银加了三瓢水,竹箅子上蒸上窝头。
灶膛里填满柴,李大银起身去拌疙瘩。
疙瘩拌好,锅里的水也开了,她又添了一把柴,让火烧的旺一些。
打开锅盖,水咕嘟咕嘟的翻滚冒泡,南瓜和油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钻。
用勺子搅拌几下,刘大银又盖上了锅盖。
疙瘩汤要现做现吃才好,现在儿子孙子和丈夫都没起来,现在就做好,等吃饭的时候味道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