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请你把自己的钱拿出来。”警察对着江闻钟说道。
江闻钟:“我的钱不在这里,在宿舍里,我现在回去拿。”
刘大银反驳道:“不行,你要是把钱换掉的话怎么办?”
“那请警察同志去帮我拿钱吧。我的袋子里有一件绿色的棉袄,里面有一个暗兜,钱包在一个手绢里。”江闻钟说道。
一个警察,治安队长和陈老师一起去拿钱。
办公室离男生宿舍并不远,他们很快就回来了。
学校的领导也来了。
江闻钟暗自得意,姐姐给他的钱除了十元和五元的,剩下的钱都被他换成大票了。
李家还能有什么证据呢?
刘大银站起来,指着警察手里的那个包裹着钱的手绢说道:“我的钱都是借来的,这些钱都是有记号的。”
刘大银拿出上火车前大姑姐给的十块钱,指着上面中央人民银行六个字道:“这几个字,我都用针扎了针眼。”
第4章 年代文里的婆婆
两个警察把手绢里的钱拿出来,一张一张的对着窗户举高查看。
江闻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的腿肚子隐隐有些打颤。
除了零钱,还有二十多张十元和五元的他没有换掉,万一有一张两张的有针眼,他要怎么解释。
他刚在外面信誓旦旦地说他没有拿李家的钱,李家做了记号的钱转眼就在他这里被发现了,他要怎么解释?
到时候警察会怎么做,会不会把他带到派出所,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又会怎么看他?
最严重的后果,学校会不会因为这个把他开除,他好不容易挣来的前程,难道就这样被毁掉吗?
都怪李家人,姐姐明明都把钱借给他了,他们干嘛还要找来,甚至还给他按上了一个偷盗的名声。
开林的病医生都说了晚一年做手术也可以,难道他们就不能再等等,非得要置他于死地吗?
江闻钟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李家人身上,只是他忘了,他上高中的学费是李家人出的,他和江母吃的粮食,有一多半是李留柱送来的。
李家人也给了他机会,要是刘大银问他的时候,他能有一点点良心,把钱还给李家人,李家人是根本不会报警的。
很快,一个警察就说道:“这一张钱上面有针眼。”
“这一张也有。”
“这张也有。”
……
最终警察找出了五张十元的,十三张五元的,一共十八张有针眼的人民币。
刘大银先发制人:“你不是说没拿我家的钱吗?那我做了记号的钱怎么会在你这里?”
江闻钟小声说道:“这钱是我姐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警察发现第一张有记号的钱时,他就想好了说词。
钱是他姐姐给他的,至于他姐姐是怎么弄来的这些钱,他就不知道了。
“你胡说,”李莲花喊道:“刚才你还说学费是你姑姑给的,是你娘在村里借的,怎么现在又说是你姐姐给你的。”
“我姑姑给了我一点,我娘借了一点,我姐姐也给了我一些。”江闻钟低下头,声音又低了一些:“我知道我姐姐在你们家里不能当家做主,我怕你们知道他给了我钱,回家找她算账,所以我就没说。”
婆婆当家,媳妇偷偷摸摸给弟弟学费,这也说的过去。
刘大银早就想到江闻钟会把一切都推到江安妮身上,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他胡说,”刘大银冲着面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您不知道啊,我的小孙子,也就是江闻钟的亲外甥,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到了医院一检查,才发现是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了,必须要做手术,我们一家子人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攒下一点钱,可还是远远不够。”
她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钱不够,亲朋好友我们借了个遍。可我们的亲戚也都是农民,能有多少钱?我和老头子舍下面子,在村里挨家挨户的磕头借钱,好不容易才把孩子的手术费凑够了。”
刘大银双眼盯着江闻钟:问道“江闻钟,我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的亲外甥身体不好,需要动手术?”
江闻钟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声音明显小了不少。
“知道。”
“那好,我再问你,”刘大银继续问他:“你知不知道开林的手术费不够,我和他爷爷到处借钱。”
“知道。”
“你说钱是你姐姐给你的,你姐姐会这么傻,把自己亲儿子的手术费给你?退一万步说,这钱真的是你姐姐给你的,你就不想想,她到底哪里来的钱,这钱到底是干什么的?”
江闻钟不说话了。
刘大银说的这一切他当然都知道。
他姐姐给他钱时,他就已经知道姐姐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可他没有问,他姐姐也没有说,他只好装不知道了。
刘大银对江闻钟的想法也能揣摩个差不离。
她在心里“呸”了一口,装什么正人君子呢,不就是又想当□□又想立牌坊。
“同志啊,这钱在江闻钟这里找到了,你们看怎么办吧?”刘大银问警察。
“请江同学跟我们走一趟吧。”
学校的领导来的晚,路上只听人说了个大概,此时听见警察要把自己学校的学生带到派出所,不由地说起了好话:“警察同志,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能考到我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品学兼优的,人品一定没问题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的。”
李莲花:“误会?什么误会?这都人赃俱获了,还能有什么误会?我们刚来的时候就问江闻钟了,他不是说没有拿钱吗,那我家的钱怎么在他包里搜出来了?难道是钱长了腿跑到他的包里去了?”
江闻钟继续反驳道:“我没有,这钱是我姐姐给我的。”
刘大银在一旁淡淡说道:“来之前,我问了你姐,你姐说没给过你钱,村长和好几位邻居都能作证。”
到了派出所,江闻钟被带到了审讯室,李家三人跟着警察去录口供。
“同志,俺问一下,既然钱在江闻钟那里找到了,那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们?我家孙子还等着这钱做手术呢?”刘大银问。
“这个不好说,要等嫌疑人证据确凿,定了罪,赃物才能返还。”
“那谢谢同志了。”刘大银说道。
“娘,咱们现在怎么办?”李莲花问道。
李家三口站在派出所门口,刘大银眯着眼考虑了一下:“咱们回家。”
李莲花:“回家?咱们走了,江闻钟咋办?”
“他在派出所,还能跑了不成?现在正是麦收,咱们不挣公分怎么吃饭?你在省城呆好几天,你婆家到了有意见的时候了。再说了,咱们在省城也没地方住啊。”刘大银淡淡道。
李莲花:“娘说的对。”
从派出所出来,李三顺一直沉默着。
夫妻几十年,李三顺想些什么,刘大银当然知道:“你是觉得我做的绝了,不该把江闻钟送进派出所?”
李三顺赶紧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不通,好好的娃子怎么变成这样的了?他要是真的上学没钱,那还好说。可他竟然买了手表,一块手表得多少钱?他有这钱干嘛还要儿媳妇给他的钱?”
刘大银翻了一个白眼:“别说有钱交学费,就是没钱,有良心的人也不会要江安妮给的钱。我问他了,知不知道开林有病,知不知道咱俩挨家挨户的借钱,看他的样子,那是当然知道的。”
她啐了一口,接着说道:“既然知道,那他还有脸要他姐姐的钱,他就不想想,他姐姐怎么能一下子拿出钱,那钱是干啥用的,他心里能没数?”
“咱们李家对他们江家,说得上仁至义尽了。江闻钟和他娘吃的喝的,一大半是咱们李家给的,他初中高中的学费,是咱家给他掏的,可他平日里见到咱们是什么态度?好像要了咱们的钱脏了他的手似的。你要是真的有本事,那就别要啊。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什么东西啊?”
一时激动,刘大银咳嗽了好几声。
李三顺拍着刘大银的背给他顺气:“好了,别骂了,江闻钟又不在这里,气的还不是你。咱们去火车站,来的时候我就打听了,下午有火车走,咱们先去火车站等着。”
在这个年代,作风问题可是大问题,江闻钟偷了钱,那可是要开除的。
关于他的去留问题,学校里紧急开了个会,经过一番研讨,决定先保留江闻钟的学籍,要是他真的被判了刑,再开除他。
现在是农忙时节,大街上一个闲人也没有,明晃晃的太阳照的人眼晕。
韩冬青骑着一辆自行车,拦住了一个拉车的老人:“请问一下,江闻钟家里怎么走?”
韩冬青穿着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衫,下面穿的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鞋。
他身姿挺拔,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看就不是做农活的人。
大爷停下车,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
“大爷,我是江闻钟的同学,有事找他母亲的。”韩冬青笑着说道。
江安妮在搬到乡下前就和韩冬青分了手,不久后她就和李留柱订了婚。韩冬青伤心至极,一次也没来过江安妮在乡下的家。
“哦哦,你找今年考上大学的江闻钟家是吗?他家就在那边,你看到那棵大杨树了吗,树北边,门口朝南的就是他家。”
“谢谢您了,大爷。”
“不用谢。”
刘大银三人刚从县城回来。他们早上到的县城,他们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只能一路走着回来了。
三人和韩冬青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正好擦肩而过。
第5章 年代文里的婆婆
江安妮这几天都待在家里没有出门。
江母也没去地里干活挣工分。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的开心,江安妮坐在屋檐的阴凉处,看着两个儿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冬青就是在这个时候进的江家大门。
“伯母,您在家吗?”韩冬青还没进院子就喊道。
江安妮站起来,随口问道:“谁啊?”
韩冬青也没想到刚进院子就见到了江安妮。
他和江安妮快有一年多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县城,她和李留柱带孩子去医院。
他们是在医院的走廊相遇的,当时江安妮一双眼睛通红,跟在抱着孩子的李留柱身后。
他们都看到了彼此,只是谁也没有说话,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江安妮脸上的淤青还没消退,乍然见到韩冬青,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脸颊,低下头去:“你……你怎么来了?”
韩冬青先摇了摇头,又快速的偏过头去,舌头在嘴里转了好几转:“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我没什么大事,听说你现在在县里工作?”
有客人来,李开元和李开林跑过来依偎在江安妮身边:“娘,这是谁啊?”
江安妮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韩冬青。
韩冬青低下头和两个孩子对视,笑着说道:“我是你们舅舅的同学。”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果,递给两个孩子。
李开元和李开林两个同时看向江安妮。
江安妮挤出一个笑容来,“既然是叔叔给你们的,你们拿着就行了。”
江母从窗户里看见韩冬青,赶紧迎了出来,热情地道:“这不是冬青吗?快点往屋里来。”
江母又要烧水泡茶,江安妮要帮忙,被江母阻止了:“你和冬青好久没见了,快去说话吧,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她又嘱咐两个孩子:“你娘和这个叔叔有事,你们两个在外边玩,不准到屋里去闹。”
这还是江安妮结婚以后,两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说话。
韩冬青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气氛:“我听说闻钟考上了省里的大学。”
江安妮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
韩冬青不解:“谢我什么?”
江安妮低下头去,目光定在地面:“刘燕来给我送了一百块钱,说是给闻钟的贺礼,我知道……那是你给的。”
刘燕把那一百块钱掏出来时,吓了江安妮一大跳。
刘燕是医院一名普通的护士,一年的工资也就两百块钱,她上面有老人,下面有孩子,拿出三块五块的贺礼顶天了。
江安妮说什么也不肯要拿一百块钱,最后还是刘燕说道:“这钱不是我给你的,是有人托我带给你的,你不要我可没地方还去。”
她这样一说,江安妮就知道这钱是谁给她的了。
韩冬青抿着嘴说道:“阿姨身体不好,干不了多少活。我不想因为闻钟学费的事,让你在李家那里受气了。”
自从开林查出病以后,李家人就对供养江闻钟上学的事情颇有怨言。
他们本来就不富裕,孩子看病钱都没有着落,又怎么愿意供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上学呢。
韩冬青的话,如同一把锤子,重重敲在江安妮心上。
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如同决堤之水,再也压制不住了。
见到江安妮哭了,韩冬青着急了:“是我不会说话,你别难受了。”
江安妮擦了擦眼泪:“跟你没关系。”
韩冬青犹豫再三,低头问了一句:“他……他经常打你吗?”
江安妮笑笑:“他平常对我挺好的。这次他也是气急了,才对我动手的。”
在韩冬青眼里,江安妮这是强颜欢笑。
“即使是气急了,也不能动手打人啊。媳妇是娶回家疼的,我要是有了妻子,一定要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爱。”韩青松着急道江安妮抿抿嘴,用羡慕的语气说道“那你未来的妻子一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