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安稳休息几日,但睡着时又梦到了皇上,他浑身血迹含着自己的名字,沈月柔心如刀绞。
她一刻也不想耽搁,只想马上飞到皇上身边。
“雪儿?”
廉雪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到沈月柔醒了,眼睛一亮赶紧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间道:“姐姐醒了,烧也退了,太好了。”
沈月柔觉得头好像轻松了一些,便对廉雪道:“帮我找件干净衣服,我要出去。”
廉雪嘟着小嘴,将手里的碗送到她的嘴边,喃喃道:“怎么又要出去,安安生生养养不好嘛?”
沈月柔接过药碗,一仰脖自己将碗里药汁喝了进去,苦的只撇嘴道:“我担心皇上,雪儿我这心里忐忑得很,总怕赶不上,误了时辰。”
“赶不上什么?又误了什么?”
廉雪收过来空碗,捏着帕子点了点沈月柔的嘴角,道:“姐姐总说害怕,我都不知姐姐怕什么?皇上周围有那么多人护着他,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想想城外的那一片荒漠我们该如何过去才好。”
沈月柔轻叹口气,撑着身子起来,看看窗外:“那人醒了没?”
“没,没醒。”
“大夫怎么说?”
沈月柔接过廉雪递来的干净衣裳,自己慢慢穿上。
“说是不知生死,看天命。”
呸,救不好就看天命,嗐,这里的大夫也太没有职操了。沈月柔准备向红包群求救,她摸了摸袖袋里之前留着的那块玉玦,对廉雪说:“妹妹可认识这玉玦?”
廉雪接了过来,仔细看看,忽然“咦”了一声,道:“这玉玦跟刘太妃腰间的那块有些像啊。”
刘太妃是先皇的妃子,养育了先皇的三公主,虽然不受宠,但她人淡薄常常伴在太后身边,沈月柔去太后宫里问安时,见过两次,但至于她腰间所配玉玦,沈月柔倒是没有仔细看过。
“之前寄游节宴会,我曾给刘太妃送过汤羹,见着玉玦漂亮,便多看了几眼。”
第48章 第四十八个红包 担心漫溢出来……
沈月柔用了碗清粥觉得身子松快了许多, 便径直要去沈修的书房看望那个落水者。
沈月柔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做事都是拘谨着,处处端着规矩, 但如果跟沈修比起来, 她不知道要好多少了。
庭院不大,只有一座假石山旁边砌了个池子, 放着几尾锦鲤, 摇曳生波。
书房位于正厅左侧, 沈月柔换了衣裳,【增岁丸】这一颗的时效已经过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吃了, 于是将丸药放回了红包群里留存,以备后用。
这【增岁丸】也是神奇, 一旦不再服用, 脸上的痕迹就会慢慢消失, 恢复出原本年轻光洁的肌肤。
“雪儿,你的【东施效颦丸】也不要吃了。”
走在小径上,阵阵青草味袭来, 柴桑城依着黑水河畔,水草肥美土地肥沃是这北疆最富饶的城镇。
廉雪略略抬头,她身材比沈月柔略矮一些, 仰着头让她看自己的小脸:“姐姐看我有没有变好看一些?”
沈月柔眼光轻轻拂过, 淡淡笑笑:“眼睛总算比豆子大了一些。”
廉雪听后捂嘴笑道:“姐姐惯会欺负我的。”
二人嬉笑着往书房走着,忽然从前方传来阵阵嘈杂, 沈月柔心头一紧快走几步,便看到隐在廊柱后面的人。
江氏插着腰站在书房门口,声音颇大细细碎碎说着什么, 不一会便有两个小厮抬着一人从屋内出来,门口横着一副担架,那两人走到单价附近,随手一扔。
沈月柔听到那人“哼”了一声,她心里颤了颤,一阵无法言喻的难受涌上心头。
她忍着脚下传来的痛楚,跑了过去,赶紧扶起那人的头查看,果然嘴角有细细的血丝渗了出来。
沈月柔猛地抬头,看着江氏严厉的说道:“嫂嫂可是要杀人?”
江氏轻蔑一笑,嫌弃的用丝帕捂着嘴,向后退了两步道:“月柔可不要信口胡言,这人本来就快死了,我可不能让他死在我家里。”
“你胡说!他明明还有脉搏,大夫都说了还有活的可能。”
廉雪声音虽然轻,但此刻也是气的身子微微颤抖。
沈月柔拉了廉雪的衣袖,让她帮忙托住那人的脖颈,自己站起身子,对着江氏问道:“哥哥明明说过要好好善待他,照顾他,嫂嫂未经哥哥允许便擅自将人扔出来,这是不把哥哥放在眼里吗?不把我这贵人放在眼里?不把我父亲放在眼里吗?”
江氏听到沈相时,神色动了动,马上又露出轻蔑的表情:“谁知道你是不是被宫里赶出来了,我可没见过宫里娘娘像你这样的,莫不是犯了错被流放了吧,”
沈月柔淡淡的笑笑,将心底的愤怒压在嘴边,道:“嫂嫂你可知随意诋毁宫中嫔妃是何罪?”
“诋毁?我可不敢,莫不是你与这人有何苟且?不然你怎会如此护着?”
江氏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人,也是清秀俊雅的样子,虽然瘦弱但看起来相貌极好,便开始将脏水泼到沈月柔身上。
沈月柔烟眉紧蹙,她万万没想到自家嫂嫂嘴里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来,从前只觉得她骄纵任性,但没想到骨子里藏着的是恶毒。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将此人女子的身份揭穿,可话到嘴边她还是咬着唇瓣忍了下去,不管这人身份如何,她的秘密只要有一丝办法,沈月柔愿意替她保护。
“嫂嫂……”
沈月柔本想将身上的令牌拿出来,但手在身上刚刚摸到,便被身后的一只手按住,沈修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声音里添了几分凉薄:“你刚才说月柔什么?”
江氏看到沈修过来,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不愿看他的眼睛,自顾自说道:“我说她与那人有苟且,才被……”
话音未落,沈月柔只听到面前“啪”的一声,江氏满脸通红捂着右脸,不敢相信的瞪着沈修,眼角流下泪水。
“你敢打我?”
“谁也不能污蔑月柔,你也不能。”
沈修将沈月柔护在身后,平日里的老学究气度完全不见了,瞬间化身宠妹狂魔。
是了,沈修最疼这个妹妹,谁也不能说她一句不好,在他心里沈月柔就是天底下最好最完美的女孩,谁若说她半句不好,他能跟人拼命。
江氏平日蛮横惯了,沈修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并没说过她半句不是,今日哪受的了这委屈,鼓着脸冲着沈修就是使劲一推,嘶喊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我父亲是江宁章台,他平日里都不肯说重我一句,你这没出息的东西,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敢打我……”
“那便和离吧。”
沈修站在那里没动,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好像不太真实,却又一字一句很清晰。
江氏愣在那里,睁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修一贯是很好拿捏的,结亲这许多年他不管什么事都会顺着自己的心意,江氏甚至觉得沈修性子太软,难成大器。
“这些年你既无所出,又对我沈家诸多不满,不曾侍奉父母尽孝道,现下又对我妹妹恶言相对,和离吧。”
沈月柔也怔住,从身后拉着沈修的衣袖,轻轻晃了两下,低声道:“哥哥,月柔没事,不要……”
沈修侧过头,阳光洒在他的面颊上,映出疏离冷漠的神色,他望向妹妹的眼里却满是暖意,道:“与你无关。”
意思很明显,这是我的事,我想和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必管,也不必揽到自己身上。
江氏哇的一声哭出来,瘫坐在地上,手脚不住的踹着门框,骂骂咧咧的无非是沈修是负心汉,没得良心。
其实在沈月柔心里,这江氏根本配不上沈修。
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她都不像是大家小姐该有的,反而愈加小气,让人生厌。
沈修样貌自不必说,气质更是出尘犹如谪仙一般,只是思想禁锢行事小心,处处拘谨事事讲规矩。
沈修不愿再听她哭哭咧咧的,便吩咐贴身小厮将人送到后院里,自己闷着头进了书房。
沈月柔看着人将那落水者送进书房的偏室里,又派人去清了大夫。她看了看床榻上安静躺着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这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看着小脸愈发苍白凄惨了。
“姐姐,他眼皮好像动了。”
沈月柔也发现了,盯着那狭长的眸子看了半天,忽而她眼睛一睁,圆溜溜的转了转。
“醒了?”
那人眨了眨眸子,左眉间有颗褐色的痣,也随之动了动,眼波流转之际,煞是好看。
她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沈月柔。
“姐姐,她不会傻了吧?”
廉雪左右看了看她,见她不曾说话,便小心翼翼的低声喃语。
谁知那人忽地侧头看了看她,嘴角扯了扯,轻轻的张口道:“真丑。”
说完自己竟莫名的被逗笑了。
她又看着沈月柔,犹豫了一会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沈月柔弯着眉眼,笑的明媚,并不答话,对廉雪说道:“去倒些温水来。”
“什么时候醒的?”
她将被角向上提提,又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从自己腰间摸下那块玉玦,放在她的枕边,说道:“完璧归赵,毫发无损。”
那人眼角转转,看了看那块玉珏,眼眶竟然红了起来,眼里的神色也缓了下来道:“你怎么不问我?”
沈月柔接过廉雪递来的杯盏,轻轻送到她嘴边,廉雪细心,拿了个汤勺,沈月柔便用汤勺盛了一点清水,缓缓的放到她的唇边,说道:“你想说我便听着,不想说我也不会问的。”
她舔舔干燥的唇瓣,探着头将水喝进口中,轻声说道:“我叫廷易。”
沈月柔微微颔首,又盛了一勺清水,刚送到唇边,便听到旁边廉雪“咦”了一声,小声嘟囔着:“我记得先皇的三公主便是叫廷易……”
沈月柔打断她道:“雪儿,我饿了,想吃甜糕。”
廉雪赶紧应了声,欢快的退了出去。
看着她的身影出了书房,沈月柔才低声问道:“你就是三公主吧?”
廷易的眼眸转了半天,终是滚着一滴泪从眼尾缓缓落了下来,滑到香腮边,呜咽着说道:“自离了上京城,已经很久没人把我当成公主了。”
柴桑城乍暖还寒的时节,正午太阳正暖,刚好从窗缝里透出一道金色的光线,照在三公主的侧脸上。
沈月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想哭的话,我肩膀借给你好不好?”
三公主水雾般的眸子泛着亮光,眉间那颗痣更加动人,添了几分妩媚。
沈月柔本以为她会放声大哭,将心底的委屈都诉说出来,毕竟同为女人她自认还是了解女人的心里,总是会在脆弱的时候容易相信身边的人,可三公主并没有再哭,她擦了擦脸上泪痕,只是侧着头说自己已经累了。
此时沈修带着大夫走了进来,刚好看到沈月柔手搭在廷易的肩上,他快走几步皱着眉,挡在沈月柔身前,瞪了她一眼,道:“月柔累了,回去休息。”
沈月柔暗自笑笑,站起身子,看了沈修的脸,想问问江氏的事,但又觉得他脸上的神色坦然,心里又有点兴庆。
怎么看着自己哥哥和离仿佛还挺高兴地?
第49章 第四十九个红包 有男主了,甜了。……
“柔姐姐, 你病刚好一些,怎么又急匆匆出来?”
廉雪紧跟在沈月柔身后,看着她马不停蹄地不肯休息, 心里有些心疼。她虽然单纯, 但她也能看出沈月柔是急切想见到皇上,总觉她有些事在嘴边欲言又止。
“我心不安, 怕赶不及。”
沈月柔眸光定定, 一出门就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
这次出宫廉雪其实对沈月柔有了更多的认识, 每一件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将所有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扪心自问, 廉雪觉得这么大的事让她来安排,她肯定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的, 所以在心底对沈月柔的敬佩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现下的她已经养成了习惯, 只在沈月柔身后跟着就好, 不需要去问太多。
但她一路似乎心中都有不安。
廉雪正在暗自思量这些事,突然路边冲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童,哭哭啼啼的抱住廉雪的裤腿, 哼唧的不知所言。
沈月听见哭声停下步子,回头去看,只见那小童一身素衣, 头上挽了个小啾啾, 抱着廉雪正哭的伤心。
路旁行人纷纷驻足停下去看,还一边议论着。
“这是要把孩子扔了吗?”
“你看这孩子怪可怜的, 穿的这么单薄。”
廉雪一脸无辜,那比豆子大一点的圆眼转了半天,迷迷蒙蒙的煞是有趣。
沈月柔掩嘴笑了笑, 赶紧走过来蹲在那小童身边,温和的问道:“为什么哭?能否告知姐姐?”
“不要打我,我很乖的……”
他眼眶红红、泪眼汪汪让人看了不仅生了怜意,沈月柔想都没想,便从袖袋里掏出丝帕替他轻轻拂去泪痕,刚想开口问,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哭什么哭?!”
转头去看,是个衣着鲜亮的女子,柳眉细眼说不出好看,只能算是可看而已。她一脸怒气,瞪着眼睛走了过来,推开四周围着的人群,近到小童身边,没来由的伸出脚狠狠踢到他的小腿上。
那小童强忍着抽泣,“啊”了一声之后抖的像个筛子,害怕的往廉雪身后使劲钻。
沈月柔挡了过去,淡淡笑笑说道:“姑娘何必动气?左不过还是个孩子。”
“少管闲事!走开!”
她白眼翻了翻,手指指向那个小童道:“滚出来!”
沈月柔嘴角动了动,忍了一下,走到那小童身边蹲下身子看着他柔声说:“那个姐姐在叫你,先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