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柔稍稍安心,又催刘娥尽快将方法告知。
刘娥:“哀家早年当太后时,得了一张符咒,据说可让恶人吐真言,哀家一直未用,月柔你便收着。”
说完沈月柔便收到了红包【灵咒符】。
【红包使用说明:收取红包后将灵符贴于人之脊背,便可生效。】
沈月柔收下红包,慢慢蹭到那地上的妇人身边,借扶她起身之际,将灵符贴在其身后。
那妇人年约四十,眉眼细长,嘴角微弯,眼角挂着风流纹。
她前一刻也听说沈月柔身份贵重,看其搀扶自己,以为她对自己有善意,刚想攀附过去,哪知对方小脸一别,手臂松开,差点又将自己摔了个跟头。
沈月柔回到苏衍身边,对那妇人问道:“夫人对廷易公主可好?”
那妇人虽上了年纪,却依然涂着胭脂水粉,倒颇有几分风韵。
只见她风情万种的眼波转了转,张嘴道:“原本那小贱人刚来时,我对她也是好的,可谁知她有手有脚的却什么都不会做,事事还要我来侍候,从未问过安,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对我极为无礼,我便将她关了几次柴房。”
沈修上前一步道:“你敢将公主关进柴房?”
田棠愣了一下,赶紧走到那妇人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袖,暗声道:“胡说什么,滚一边去。”
那妇人眼珠不停转动,并不看田棠,继续说道:“公主算什么,皇上又不知道。”
嗐,现在知道了。
苏衍冷笑。
“那个小贱人不光我不喜欢,田文安也不喜欢,说她无趣得很,躺在床上像一条死鱼,动都不会动,不如我送他的填房钰儿有趣。说来奇怪,那小贱人嫁来田家已有五年,都不曾有孕,上个月钰儿前脚有孕,她倒也会赶,后脚也怀上了。”
妇人继续说着,仿佛没有感情的稻草人,只有那眼珠骨碌骨碌转个不停,十分诡异。
田棠再一次扑了上去,捂住她的嘴,恶狠狠的道:“你这婆娘,胡说什么,还不快滚?!”
沈修去将他拉开,便被他推了一下,沈修一向瘦弱,踉跄几下晃了晃。
忽然身后有只强壮的手臂伸了过来,一把拉开田棠,将他手臂向后别着,轻快的说道:“这等事还是我来吧,沈兄。”
原来是秦敬,他匆匆赶来时,刚好看到沈修那单薄的身子被田棠推开,赶紧几步夺了上了。
田棠的续弦姓吴,那吴氏继续说道:“小贱人那日害喜身子不舒服,便让钰儿给她做些可口饭食来,钰儿自己也有孕,多少有些不乐意,嘴上便碎了几句,那小贱人气急扇了钰儿一巴掌,正好文安进来,钰儿便跟文安面前哭了几声,文安心疼钰儿,一急之下打了那个小贱人。”
“也是那小贱人自己福薄,身子骨太瘦,一下肚子撞倒桌角,孩子便没了,吃了几天药后,人便突然消失了。”
沈月柔抻着吴氏衣领,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是替三公主回你的,单单凭着你这称呼,便可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廷易远嫁本就凄苦,你们田家竟然如此对待她,让她失去了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最后一丝希冀,果然是一窝豺狼,枉费了先皇当年对你们田家的提携。你们这群恶鬼,一个两个都别想好过!”
第54章 第五十四个红包 众多女人之一
“皇上, 现下仍不见公主影踪,还是先找寻公主吧。”
沈修垂手而立,恭敬的询问苏衍。
苏衍懒得抬眼去看地上抖抖搜搜的田家夫妇, 先皇有意提携田、秦这两大世家, 顶着群臣的谏言给这两家加官进爵,又把公主嫁进田府, 也算得上是厚待老臣了, 但却不成想, 田家竟如此苛待廷易。
思来想去苏衍这才觉得或许是自己鲜少关心这些外嫁的公主,才让这些人有了可乘之机,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思进取, 反倒是因着祖上的一点荫德庇佑,就敢在这里对皇家血脉呼来喝去。
同样是老臣之子, 秦敬便从不娇纵, 从底层士兵做起, 踏踏实实的,这才是可用之才。
苏衍心里多少有些怨自己,若是能多些珍视, 或许就不会有这些悲剧。
廷易也是个烈性子,该是抱着同死之心,才将心中所恨付之一炬。
沈修在一旁冷眼看着,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念着那个瘦弱的公主,此刻生死不明莫名有些揪心, 看了看旁边的秦敬,走近些道:“秦兄,三公主下落不明, 你身手好,不如随我一同去废墟里寻一寻?你看我家这个妹妹,满脸都是担心,咱们两个男人总不好让一个女人去做这些事吧?”
秦敬眼神望向苏衍,得到允许后沉声道:“沈兄先去,我要先将这两个黑心的东西绑起来,还有那个田文安,有一个算一个,三公主寻不到,便用他们的血祭奠。”
沈修点点头,田文安一直在他手下任职,因着知道他祖上的功勋,又是驸马爷,对他多少有些宽纵,平日里迟到早退最多不说,还不肯听沈修安排,幸而沈修也不如他表面看起来这般书生气,惩罚也是常有的,倒是不曾徇私。
像沈修这样的人,多少有些看不起田文安,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总喜欢趾高气昂呼来喝去,整个柴桑城,田文安也就对沈修还有些忌惮。
再不济沈修的父亲依然是当朝的宰相,历经两朝风雨,依旧稳坐高堂,足可见沈家之根基深厚。
沈修望了望烧成灰烬的正厅,迈着步子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皇上,嫔妾来迟了。”
闻声去看,原来是廉雪捧着一只青瓷提壶,急匆匆的赶过来。
苏衍微微颔首,若不是此次来寻沈月柔,他几乎对这个属于自己的女人毫无印象。
从前他并不觉,但昨夜与沈月柔亲近一番之后,仿佛下意识里忘记了自己还有那么多的后宫妃嫔,再看沈月柔那雪白脖颈后的隐隐红痕,心下有一丝异样。
怎么此刻略微有种……嗯,就对不起人家的感觉?
苏衍自我嘲笑一番,抖抖衣袖,顺手将沈月柔勾过来,将那白嫩的柔荑攥在手心里。
那知沈月柔并不领情,看到廉雪过来,将手指缩了回去,迎上廉雪道:“雪儿来这里做什么?一个人过来万一迷了路可如何是好?”
廉雪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声说:“其实我是跟着秦大哥一起来的,只是在那边街头看到卖这个的,就先去买了,才会晚了一些。”
沈月柔注意到廉雪对秦敬的称呼似乎改变了。
她眼尾扫了扫秦敬,那个凌厉的身影正在将田家夫妇二人捆绑起来,又从一旁扯了块麻布,塞进二人嘴里,他听到廉雪的声音,回了回头。
锋利的眸光掠了一眼,覆上一层暖意,便立即转身走向废墟里。
所有的细节都落进沈月柔的眼里,她双眉蹙了蹙,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沈月柔又看了看苏衍,春风轻拂,将他耳畔的青丝掠起,比起从前多了些温暖,少了些清冷。
可这样的男人要分享给别人吗?
沈月柔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撇撇嘴,心上拢起一层朦舞,她轻叹口气,总想着能得一人心的希冀,大约是不行了,想及于此,沈月柔心里有些憋闷。
曾经幼年时那段经历又蒙上她的思绪,差点就被皇上的柔情骗过了,忘记他也是冷绝无情的帝王。
几人在杂乱的庭院里站了一会,便看见沈修横抱了一人从废墟里出来,身后的秦敬还一手提着一个人,信步走了过来。
沈修怀里那人身材瘦弱,蜷缩在他怀里更显的纤细,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宽大的白袍里晃荡,衣角荡下来,随着沈修的步伐似浪花一般摇摆。
“皇上,三公主寻到了。”
沈修将怀中之人紧紧抱着,仿佛一块易碎的玉杯,小心翼翼的倍加呵护。
“送公主去休息,找大夫来瞧瞧。”
苏衍隔老远望了一下,看着廷易那张惨白的小脸,心里更加愧疚,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也没有给这个当皇上的哥哥写一封信。
还是写了自己没看到?
沈修应了一声,脚下步伐更快了,头都不回就抱着人往院门外走。
秦敬也越走越近,旁边拴着的田棠看到其中一人,眼睛突然瞪大,状似铜铃,哼哼的将双脚使劲蹬踹。
沈月柔寻声望去,只见秦敬手里的两个人都奄奄一息,双眸紧闭,其中男子的下半身已经被血水染红了,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另一边拖着的女子也好不到哪去,垂下的手上满是鲜血,耷拉在身侧,一边走还一边往下滴答血水。
“禀皇上,微臣到的时候看到三人都倒在地上,三公主并未受伤,这二人应是伤的不轻,请皇上定夺。”
苏衍冷冷扫了一眼,道:“将这四人送进府衙大牢,找大夫给他二人看看,留活口。”
秦敬诺了一声,将人拖着走了两步,看到门口的两个衙役,道:“将那二人一并压入府衙。”
“柔姐姐,这结束了?”
廉雪扒着望了望那田家的夫妇二人,眼里露出遗憾,没看到惩罚恶人,没听到恶人的罪有应得。
沈月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嗤笑道:“暂告一段,期待后续吧。”
她看了看天,又道:“先回哥哥府上吧,看看公主怎么样了。”
廉雪紧紧跟在沈月柔身后,看了苏衍一眼,有些害怕,就往沈月柔的另一边蹭了蹭。
苏衍将这些扫进眼底,冷到冰点:“朕有这么可怕?”
明明已然是五月天,不知为何身在皇上身边,总觉得比数九寒天还要冷,她打了个寒颤,用冰冷的手指尖戳了戳沈月柔,小眼神满是求助信号。
姐姐,救我。
沈月柔收到信号,侧头对苏衍道:“皇上天威,不怒便让人颤栗,雪儿胆子小,害怕皇上也有情可原。”
“朕比秦敬还让人惧怕?”
此话倒有些意味了,单从相貌而言,沈月柔觉得秦敬更能震慑人,那张眸子好似深潭利剑,锋锐刺人。
廉雪倒是磕磕绊绊的回答道:“秦……统领其实人很温和,接触久了便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怕,只是很严厉而已。”
沈月柔眼刀子剜了过去,这小丫头最近说话都这么不经思考,不管怎样她都是皇上的妃嫔,怎好说别的男人更好,这可是送命题啊。
廉雪本还想继续说,看到旁边飞来的眼刀子,一下就蔫了,缩在一旁不再出声。
苏衍哼了两声道:“朕想起来了,你是廉夕陈之女,你父亲最近办了一桩漂亮的案子,刚刚升了官,朕估摸着是不是该降降?”
廉雪眼见着红了眼眶,泪珠打转,沈月柔轻轻扯扯她道:“皇上打趣你的,不会的。”
她又转过头对苏衍道:“雪儿胆子小,你便莫要再逗趣她了。”
说完径自往后退了退。
不知为何苏衍感觉到昨日那种亲近,对方突然就淡了下来,微微不解,又不好再这边询问,只能自己也退了一步,勾勾沈月柔的手掌。
谁知手指刚触到对方,对方便将手掌缩了一下,身子不自觉的往一旁侧了侧。
苏衍一头雾水,竟不知对方到底在闹什么别捏。
沈月柔和廉雪倒是一路喃喃不停,二人凑着也近,不自觉就跟苏衍保持了一段距离,苏衍回头看着那张净白小脸想凑上去,又怕对方真的不高兴当众甩自己几句。
真像吃了一半的燕窝,发现有一只半截的虫子似的。
…………
沈修先一步将人抱回府中,又吩咐小厮赶紧请大夫来看,到沈月柔回来时,大夫才提着药箱姗姗而来,几人一同来了书房,见三公主已经醒来,只是小脸依旧是惨白毫无血色,看着就让人心疼。
沈月柔走上去,拉了拉她的小手,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跟大夫说。”
廷易眼珠转了转,眼眸深邃,和苏衍的眼睛有八分相似,她微微侧头,看见苏衍站在人后,眉心那颗痣动了动,头颈使劲抬了抬,竟然要起身。
“哥……”
苏廷易原本倔强的脸庞一瞬间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衍从沈月柔身旁走过,拍了拍廷易的手背柔声道:“廷易,是二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沈月柔一把揽过廷易的肩头,将她的脸埋在自己颈窝里,温和抚摸她的发丝道:“不哭了,先让大夫瞧瞧,若还觉得委屈,一会都跟我说好不好,我替你做主。”
廷易微微抬头,哭的通红的眼睛泪汪汪看着沈月柔道:“你是我哥的……”
“众多女人之一。”
沈月柔声音很轻,但在场的人无一不听的清清楚楚,苏衍就觉得莫名懂了这女人突然变脸的原因,看来有人拈酸吃醋了。
嗐,朕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第55章 第五十五个红包 细看才知是杏雨
大夫看过三公主, 言之并无大碍,下笔留了方子,沈修又差人去药铺取了药, 大夫盯着煎成汤药, 沈修又亲自盯着三公主服下之后,才将众人赶走, 说是病人需要静养。
“沈爱卿, 不知你府上可有空闲房屋?”
苏衍懒懒的靠在廊下柱子上, 双手抱胸而立,看到沈修出门,勾了勾手指。
沈修眼睛一亮道:“自然是有。”
“那朕和秦敬便不走了, 就在沈爱卿这宅子里挤挤。”
苏衍抻抻衣袖,眼尾扫了一下不远处的沈月柔, 眉头一蹙, 抖抖自己的袖口, 啧啧两声。
沈修一开始没看懂,过了一刻才发现苏衍袖口上有个指肚大的破洞,也不知是何时扯破的。沈修又不傻, 早就看出皇上对妹妹的那份心思,宠爱也好,喜爱也好, 帝王能有这份情已是难得, 自己那个妹妹看着倒是有几分疏离,也不知是闹什么别扭。
他应了一声, 转身向后对着沈月柔招招手,意味深长的说:“妹妹,皇上这衣袖破了, 不合时宜,你快去寻了针线与人缝补。”
沈月柔看了一眼苏衍,淡淡的说道:“妹妹唯独这针线手艺差了些,哥哥可让府上丫鬟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