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通立马噤声。
“卫通,你回江东城,去沙家,找沙容。”苏钰渊眼眸微抬。
卫通激动地蹦起来:“主子,您想通了,属下早就说要找表少爷借人,杀他个片甲不留。”
苏钰渊淡淡扫了一眼卫通:“见到沙容,只说当年他欠我的该还了,其他的莫多言。”
“是!属下一定把话带到。”卫通抱拳,难掩兴奋。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苏钰渊点头。
吕迁把卫通送到洞口:“若是我们不得已提前离开,会留下记号。”
卫通拍了下吕迁的肩膀:“主子交给你了。”话落,一闪身形,消失在洞前高大茂密的树林。
吕迁检查了一遍洞口布置的陷阱和机关,转身回到洞中。
见苏钰渊把手放在林溪衣领上,吕迁忙侧过身回避:“主子,属下去洞口附近再拾点柴回来。”
苏钰渊把手收回来,对着吕迁挥挥手。吕迁转身走了出去。
火堆的柴烧得正旺,映得苏钰渊苍白的脸上泛出红光。
他静静地看着林溪,手再次伸出去,微微扯开她的衣领,眉头蹙了下。
那白皙细腻的脖颈上,有一块青紫,似是在那里撞的。
苏钰渊带着薄茧的手指,在那伤痕上轻轻摩挲了下。
林溪似乎不舒服,抬起手去抓脖子,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了白嫩纤细的小臂。
苏钰渊把手收回来,可下一刻又伸了出去,抓住了林溪纤细的手腕,把她袖子往下扯了扯,眉头紧蹙。
林溪白嫩纤细的整条胳膊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掐痕,还有一条一条泛着血印的痕迹,像是什么东西抽的。
苏钰渊嘴角紧抿,眸色暗沉,握着林溪手腕的手不自知地细细摩挲着。
-
林溪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见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红衣女子,坠下山崖,落入水中。
红衣飘散,长发飞舞,红衣女子眼眸半睁,徐徐开口:“若有来生,我愿……”
什么?我愿什么?
林溪没听清,伸手就去扯那红衣女子。
可红衣女子却闭上了眼睛,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别走,你说什么?”林溪一阵心慌,大喊出声。
可下一刻,她也跟着红衣女子往下沉,鼻口都是水,她无法呼吸,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就在她要背过气的时候,一个好看的蓝衣男人出现,揽着她往上浮,眨眼间出了水面。
她伸手搂住好看男人的脖子,死死不撒手,大口大口喘着气。
苏钰渊脊背绷直,两条胳膊僵硬地伸在空中,任由怀里猛地扑上来的人死死搂着他。
许久,苏钰渊开口,嗓音低沉微哑:“放手。”
“嗯?”林溪睁开眼睛,眼神茫然。
“松开。”苏钰渊咬着牙槽,再次开口,似在隐忍着什么。
林溪回神,忙松开,从苏钰渊怀里下来。
她坐到苏钰渊对面,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咱们没死啊?”
苏钰渊淡淡扫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按了按肩头,没答话。
人美,性子高冷些,林溪觉得可以理解。
她救了他一回,他也救了她一回,两相也算扯平了,现在两人就是陌生人,不理她就不理她吧。
林溪掀开身上搭着的蓝色锦袍,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腰间,叹了口气,脸垮了下去。
她那剩下的毒药粉,还有那什么雪玉膏,金疮药,上好的治内伤的药都没了,可惜了。
苏钰渊看着她的动作,往她身后指了指。
林溪回头,就见她那几个荷包好好地摆在那,装毒药粉的两个荷包还特意摆放得远了些。
林溪乐了,伸手去把那装着金疮药,伤药和雪玉膏的荷包拿过来,打开看了看,瓶子都好好的。
又把装首饰的荷包也打开看了看,也好好的。
林溪放下心来。这是她全部的家底了,还好没丢。
“谢谢你啊,大兄弟。”林溪伸手拍了拍苏钰渊的肩膀,真心实意道谢。
苏钰渊万万没料到,不是逃命的紧急情况,也不是做噩梦,她一个姑娘家,依然会对他动手动脚,简直放肆。
毫无防备下,被林溪那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正正拍在他肩上的伤口上,直拍得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直跳。
还有,大兄弟?先前求他带着她的时候,不是乖乖巧巧,甜甜糯糯地叫“哥哥”?
第6章 手欠
听到苏钰渊的闷哼,看着他深邃眼眸中的不悦,林溪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拍得不是地方。
看着苏钰渊白色里衣上的血迹,林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身上有伤啊?真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苏钰渊面若寒霜,沉默不语。
林溪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让你手欠,以前和师兄弟们打来打去也就算了,可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怎么就不能收敛点。
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啊,就敢这么下手拍。林溪在心中骂着自己,骂着骂着又用力拍了一下。
苏钰渊凤眸微抬,淡淡扫了一眼林溪,又轻轻按了一下肩膀。
“那个,我这里有金疮药,还有伤药,你用吧。”把美人哥哥拍疼了,林溪大大方方的把几瓶药都掏了出来。
苏钰渊看了看林溪,沉默了一瞬,终是没有拒绝:“多谢。”
“别客气。”林溪捧着几瓶药递到苏钰渊面前。
好歹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也不知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再寻来,先和这位大兄弟搞好关系,对保命来说很有必要。
他伤好了战斗力提高,再遇到危险,几个人活命的机会才更大。
苏钰渊从林溪手里拿过那瓶金疮药,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去解里衣的腰|带,解了一半顿住,抬眸看向林溪。
见林溪正看着他,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苏钰渊扯|腰|带的手一滞,眉头微微蹙了下。
“怎么了,可是胳膊疼?我来帮你。”林溪说道。
话落,她跪坐起来挪到苏钰渊面前,不由分说直接上手,扯|腰带,再一拉,苏钰渊的里衣就掉了下去。
上一辈子,她很小就没了母亲,老爹一个人把她拉扯大。老爹开武馆,很忙,她从很小就开始在武馆混,可以说是在男孩子堆里长大的,性子洒脱,大大咧咧。
师兄弟们都是些练武的,时不时还要参加比赛,身上难免受些伤,男孩子们相互擦药都是常事,她看都看会了。
刚把这位人美心善的大兄弟拍疼了,林溪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带着些歉疚和弥补之心,就想着帮他一把,也没多想。
苏钰渊的里衣掉了,露出了一身紧实的肌肉。身上几处缠着白布,已经有血迹渗出来。
“天哪,你这是没用药吧,这怎么还在流血?”林溪低声惊呼,上手就去解缠得乱七八糟的白布。
林溪一惊一乍,注意力都在苏钰渊的伤口上,并没留意到,从她上手扯腰带那一刻开始,苏钰渊就僵住,整个身体紧绷,看着她的目光深邃,带着些许震惊。
少女纤细白嫩的手指翻飞,不过片刻功夫,就把那裹得乱糟糟的白布都解开了。
苏钰渊身上有几处伤,背上,胸口,有的结了痂,有的裂开了,尤其是肩膀上那一处,伤口狰狞外翻已经发红,明显是发了炎。
看得林溪呲牙咧嘴,替他感到疼。难怪刚才她拍了那一下,把他拍得闷哼一声,直接黑了脸。
林溪忍不住说道:“伤成这样还到处乱跑,怎么不找个地方,好好养着啊。”
少女的脸近在咫尺,火光映照下,白嫩细腻的肌肤微微泛着红。
苏钰渊依然沉默,本就僵直的脖子微微往后仰,拉开二人的距离。
林溪打开金疮药的瓶子,自顾自地唠叨着:“你这得上药啊,不然要是溃烂了,麻烦可就大了……”
林溪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拿着药瓶轻轻往伤口上抖着药粉,为了方便,她一只手按在了他身上。
“出门在外,怎么不随身带着药啊……”林溪一边仔细地上药,一边继续叨叨叨。
柔软微凉的指腹,吐气如兰的温热气息,一张一合的粉嫩嘴唇,一切新奇又异样。
苏钰渊放在身侧下意识成掌的手,最终紧紧攥成了拳头,僵着脖子微微偏过头去。
吕迁抱着一捆柴走了进来,目露惊愕,整个人呆愣住。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姑娘正跪坐在主子面前,整个人几乎趴在了他身上,而主子的上衣已经滑|落在地……
听到动静,苏钰渊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吕迁。
吕迁立马转身,抱着柴,轻手轻脚快步走了出去。
林溪先是仔细地把苏钰渊肩膀上的伤口撒满了金疮药,又矮下身子帮他把胸口快好了的那处伤口也撒了一些,最后膝行着到他身后,把他背上那处裂开的伤口处也撒了药。
苏钰渊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
等着三处伤口都处理完,林溪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已经去了一半了。哎,早知道,当时就多拿一瓶好了。
林溪把药瓶盖好,捡起刚才拆下来的白布,又围着苏钰渊给他仔细缠好,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察觉到苏钰渊身体紧绷,林溪避开他的伤口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好了,可以放松了。”美人哥哥还挺娇气,上个药紧张成这样。
白布缠得刚刚好,不松不紧,这包扎的手法,甚是娴熟。苏钰渊看了林溪一眼,目露疑惑。
“叫什么?”苏钰渊开口,嗓音低沉。
正在把剩下的金疮药往荷包里放,听到美人哥哥沉默了这么久冷不丁开口,林溪一愣。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忙活,却是没答。
这人能招来那么大手笔的刺杀,绝对不是个身份简单的人物。等脱离了危险之后,她可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免得招来麻烦。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姓名。要不临时瞎编一个名字?
见林溪长长的睫毛不停扑闪,半晌不说话,苏钰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面色冰冷,不怒自威:“答。”
“小溪。”林溪被苏钰渊凌厉的眼神吓到,下意识把自己的小名答了出来,答完咬了咬嘴唇,有些懊恼。
“姓?”苏钰渊又问,捏着林溪下巴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
林溪有些生气,翻了个白眼用力挣脱,扭过身子坐到一旁,伸手揉着微微发疼的下巴。
这人怕不是有病,刚才还好心好意给他上药,这会竟然动手,忘恩负义。
苏钰渊看着林溪玲珑的背影,伸着的手僵在空中,终是摩挲了下放了下去。
苏钰渊拿起里衣慢慢穿上,沉默了一瞬,开口说道:“抱歉,手重,并非有意。”
林溪哼了一声,身子又是一扭。
苏钰渊:“……”
林溪见苏钰渊没有追着问她的姓,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娇气,以前练武,虽说都是套路并没有实战,可摔摔打打那都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何况,就他捏的那一下,和现在她身上的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她不过是假借生气,回避他的问题罢了。这一招以前对师兄弟们有用,看来对这美人哥哥也有用。
“林小溪,还是林溪?”苏钰渊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柴,语气清冷。
林溪身子一僵,猛地转身,眼神戒备地看着苏钰渊:“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苏钰渊看着火堆,嘴角淡淡一勾:“你刚做梦,喊了林溪二字。”
林溪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心生警惕,她做梦有说梦话的习惯吗?
“我梦里,还说了什么?”林溪往前凑了凑,打量着苏钰渊的脸,小心试探着问道。
苏钰渊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往火堆里添柴,不再开口。
林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字,有些无语,她在苏钰渊背后握了握拳,随即放下。算了,人美,高冷些就高冷些吧。
林溪又从荷包掏出个药瓶,递给苏钰渊:“这个药丸,药房掌柜说,是治伤的好药,你要是信得过你就吃两粒?”
苏钰渊伸手接过,拧开瓶子,倒出两粒直接放在嘴里吞下,把药瓶还给林溪:“多谢。”
林溪推了下他的手:“你收着吧,我也用不上。”
少女的手指微微泛凉,苏钰渊却像被烫到一般把手收了回去,攥紧了药瓶。
林溪倒腾荷包,把那瓶雪玉膏拿了出来,用手指挖了一点,撸起袖子,给自己胳膊上泛着血迹的鞭痕涂药,一边涂一边忍不住嘶出声。
再次看到那些伤痕,苏钰渊凤眸微眯。
青青紫紫的掐痕没管,林溪只把两条胳膊上的鞭痕都涂了药。
涂完,又把裤腿扯了上去一些,旁若无人地往小腿上擦药。
看着少女那白嫩纤细的半截小腿,苏钰渊神情一滞,偏过了头。
林溪擦完了小腿,抬头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盯着火堆的苏钰渊,有心把裤腿往上扯一扯,想了想还是作罢。
她不光整条腿上有伤,身上也有伤,总不好全部涂一遍。
不说就这么一瓶药膏应该也不够,再说好歹这还有个美人哥哥,总归有些放不开的。
林溪在心中叹气,想上辈子,夏天炎热,大家吊带短裤,露胳膊露腿,都不觉得如何。
可这会儿,面对着穿戴得整整齐齐的美人哥哥,她总觉得露出半截小腿,就已经是极限了。还是算了。
林溪把药膏瓶子盖上,准备塞进荷包里。还好那崔家老太婆力气不是太大,只是抽得泛了血迹,不涂药就不涂吧,不过晚几天好罢了。
察觉到林溪的动作,苏钰渊站了起来抬脚往外走,语气淡淡带着清冷:“我出去透口气。”
“那我也去透口气,这是挺热的。”林溪看了看烧得越来越旺的火堆,心道这大兄弟是有多冷啊,一会儿工夫,把柴都加上去了。
苏钰渊脚步一顿,回头淡淡扫了林溪一眼:“身上有伤,该涂药涂药。”话落,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