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的想法,我清楚,你也清楚。”
“他还在为了坎贝尔小姐……”
“劳伦斯流淌着他父亲的血,一样的痴情。”费茨威廉夫人叹了一口气。
“那个坎贝拉小姐也太傲慢挑剔了!劳伦斯这么英俊、优秀,又有爵位在身,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可以让她拒绝他。”
“是坎贝尔,妈妈。”
“噢!坎贝尔?……好吧,坎贝尔小姐。我还记得这个人,当初罗辛斯的宴会上似乎有她,那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长得也不如我们家的孩子好看,唯一的优点就是钢琴弹得不错。怎么,劳伦斯那时就看上她了?”凯瑟琳夫人有些不敢置信。
“妈妈!”安妮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费茨威廉夫人脸色不太好,却没有反驳。
达西清咳一声,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沉默:“既然舅妈和劳伦斯表哥都决定要回老宅,那么也要尽快收拾起来了。您计划什么时候出发呢?”
“就在一周后。”
“啊!时间那么紧张,那我……”
“安妮,亲爱的,你和你的母亲就和达西一起去彭伯里吧。我还在呢,劳伦斯也已经为这件事计划很久了,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费茨威廉夫人打断了安妮的话,“这些年,你和你的舅舅感情深厚,我也把你当作我的孩子。假如真的有麻烦,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安妮只好点头。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达西作为唯一的男士,立刻起身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他取了一封信回来。
“这是……给安妮的信。”达西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后,挑了挑眉。
“我的?”安妮有些意外,竟然有人知道她在这里,还往这里写信?
她接过信,刚看了信封,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快速地看完信后,安妮对凯瑟琳夫人说道:“班纳特邀请我五月份去参加舞会。”
“噢?哈福德郡的班纳特?”
“是的,妈妈。班纳特小姐成年礼的时候曾经邀请过我,您还记得吗?”
“那可是个美人,怎么,她还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吗?”
“以班纳特小姐的美丽和贤淑,她尽可以好好挑一挑的。”安妮一边折起信纸,一边说,“这次,班纳特家要办一场舞会,伊丽莎白也要参加。”
“班纳特家的老二?”凯瑟琳夫人嚷嚷了起来,“真是不知礼数,老大还没有嫁人,妹妹怎么也能开始社交?现在遵循礼数的人可越来越少了,放在从前,这样的人家是要被人嘲笑的!”
“您也说了,那是从前。”
凯瑟琳夫人皱起了眉头:“那她来邀请你,是为了什么?你可还没有过生日呢!”
“我和伊丽莎白同岁,她有些紧张害怕,就想我陪她一起。”
“真是异想天开!”凯瑟琳夫人气得鼻子都鼓了起来,“你不许去,除非在你生日以后!再说,以他们那样的人家,举办的舞会上能有什么配得上你的绅士!”
“妈妈!”安妮哭笑不得。
“班纳特先生应该认识不少年轻优秀的绅士吧,他难道不会为姐妹们张罗?”达西忽而问道。
“班纳特家哪来的儿子?班纳特家只有那一个老乡绅!”凯瑟琳夫人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可怜的班纳特先生,没有儿子继承家产,等他死后,家里的产业可都是外人的了!啊……对了,他的继承人现在就在罗辛斯下面的汉斯福当牧师,我倒是为他感到高兴,他和他母亲几年前来的时候几乎都活不下去了,要不是我和安妮照顾他,老牧师的职务也轮不到他来继承……”
凯瑟琳夫人又开始啰啰嗦嗦地说起了往事,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噢,班纳特家没有适龄的儿子。”达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安妮,眼神格外地意味深长。
不知道为什么,安妮被他看得有些脸热。
作者有话要说: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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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凯瑟琳夫人即将带着安妮和达西兄妹一起去彭伯里庄园, 而费茨威廉伯爵府也即将搬回老宅。几日内,三个家庭的仆人们都在这栋房子里来来往往,收拾行李。为了不让离别气氛显得那么僵硬, 主人们都已经约好,在同一天从这栋房子出发, 各自朝各自的方向离去。
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有半天, 安妮在房间做着最后的准备。
每一年的春天,这个房间的大门都会被打开,迎接安妮的入住。而在她离开后, 这栋屋子的顶层就会完全封闭, 静待下一个春天。
安妮一直觉得很奇怪, 伯爵将家里的一整层完全留给了她——一个外甥女而已。那个衣柜里的通道固然是个秘密, 可是,这样的秘密难道还要隐瞒作为主人的费茨威廉兄弟和夫人吗?
可这么多年下来,伯爵从来没有为此解释过, 而安妮的疑问好几次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因为一种无言的默契, 咽了回去。
安妮打开了衣柜,蹲下身, 伸出手,摸向那个熟悉的地方。那个房间里的东西, 已经在这些年里分批次搬回了罗辛斯庄园的大书房, 此时不过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暗示而已。
可那个房间,盛满了她这么多年来的回忆——她的无数次算计、经营、谋划都是在那里作下的,伯爵与自己的无数次谈话,都发生在那里。
安妮叹了口气,手下使力, 缓缓推开了门。
“咚咚咚。”
身后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德·包尔小姐,是费茨威廉先生。”杜丽在门口告诉她。
安妮的手微微一僵,从柜中门上松开。她站起了身,看着这大开的柜门,沉默了片刻后,高声说道:“请劳伦斯表哥进来吧。”
话音刚落,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劳伦斯向她点了点头,他侧头朝杜丽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离开。杜丽没有动作,等安妮朝她点头,才转身离开,并带上了套间的大门。
“抱歉,这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坐在这儿。”安妮指了指只剩一个床板的床。
劳伦斯没有坐下来,反而朝安妮走去。
他分明看到了安妮身后被打开的柜门和暗门,却视若无睹。
“这是给你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安妮。
安妮疑惑地接过,移步在床边坐了下来,露出了身后的柜子。劳伦斯仍然没有别的反应,只是站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信封上没有落款,没有抬头,空空荡荡。安妮摸不着头脑地打开了信封,看清了上面的大字后,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了劳伦斯的面前。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
“你没有开玩笑???”
“这是父亲的意思。”
安妮怔愣在原地,她看着手上轻飘飘的纸,却觉得它比任何东西都要重。劳伦斯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道:“这件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也接受了,你不需要担心我的想法,安心地收下吧。”
“这……我怎么可能会安心地收下?!”安妮不知所措地将它塞回了劳伦斯的手中,“我不会接受的,你就当作今天没有把它给我,或者……或者就当我又转赠给你了!”
“亲爱的,我们已经在银行把手续完成了。这栋房子,从圣诞节前就已经是你的了,无论你接受还是不接受。”
房契和地契又被劳伦斯重新按在了安妮的手中。
“……这是你们要搬回老宅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劳伦斯短促地笑了一下,往日显得格外凌厉的眉目柔和了下来,“我不清楚,父亲是什么时候作下这个决定的,但是我知道,以他的个性,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将房子留给你的决定和搬回老宅的决定并不冲突。”
“舅妈知道这件事吗?”
“她当然知道。”
“兰斯呢?他没有继承权,以后怎么……”
“父亲和我都已经给他留了一大笔钱,完全足够他生活了。”劳伦斯指了指远处的一栋灰扑扑的房子,“那里曾经是路易斯爵士的缔造他的商业帝国的中心,那么,你难道没有怀疑过,与它相连的这栋房子之前的主人是谁吗?”
“……是父亲。”
“正是如此。它只是回到了原本的主人手里。”劳伦斯的手点了点窗台。
安妮坚定地摇了摇头:“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很多,我无时无刻不在他的气息里生活;可是,伯爵的气息充斥着这栋房子,我不愿意让你和兰斯……远离他。”
劳伦斯看着她,微笑道:“父亲留给我们的,远比你想象得多。”
安妮还要说什么,却听到楼下传来了芬里尔的咆哮声。接着,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杜丽隔着门大声地说:“小姐,艾伦先生前来拜访,达西先生正在前厅接待他。您要见他吗?”
“艾伦·爱杰顿?那个搬出了公爵府的小儿子?”劳伦斯问道。
安妮点头:“他是我的合作伙伴。”
“那你去吧,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劳伦斯用一根手指抵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要再和我争辩了,我是不会更改父亲的遗嘱的,你也不想让他失望吧?”
“……我不会让他失望,但是,我仍然请你再考虑考虑。房契和地契,我不会拿走。”不等劳伦斯回答,安妮变立刻转身离开房间,朝楼下跑去。
*
安妮刚一走进客厅,艾伦就从沙发边站了起来,达西正坐在他的对面,背对着门口,听到了动静后,侧脸与安妮打了声招呼。
艾伦没等安妮与他互相行礼,便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问道:“你愿意给我几分钟吗?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安妮有些疑惑,当她看向了艾伦的眼睛时,里面满是坚定和紧张。安妮有了一种预感,她没有回答,先看向了沙发上的达西,见他没有动作,仍然还在翻阅着手上的报纸。
“好吧,我有时间,我们去花园里?”
“很好。”艾伦立刻点了点头。
安妮注意到他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与他往常的精明和运筹帷幄全然不同。
仍是冬天,伦敦的空气中充满着潮湿的寒意。花园里一派枯寂,鲜花和绿植都还没有从冬眠中醒过来。又因为这屋子里的一行人都即将搬家,院子里堆满了箱子,一切都乱糟糟的。
一阵风吹来,安妮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艾伦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就在这里说吧,外面的风大。”
安妮的手腕被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手几乎有些滚烫。安妮心下一跳,立刻后退一步,手腕微微用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可艾伦这次不再表现地那么绅士,他甚至上前逼近了一步,紧紧地抓着安妮的手。
“安妮——”
“艾伦!”安妮立刻大声打断,抬起头,眼睛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眼睛,“你知道我的答案的,你确定要说吗?”
艾伦忽而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安妮愣了愣,正要开口,这下却被艾伦打断了。
“可见,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视若无睹的,对吗?”艾伦又上前一步,安妮被他逼迫地立刻后退。艾伦见状,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和动摇的情绪。
“从那个夜晚开始,你就已经占据了我的心。”
“在你受重伤时,被送往罗辛斯庄园那天吗?”
“不,是在这里,在伯爵府。”艾伦见安妮暂时并未露出反感和退缩,语气也逐渐低沉了下来,“当我问你,我是应当归顺地狱,还是逼迫自己成为圣人而奔赴天堂时,你告诉我,你选择留在人间。”
“你一定不知道,那句话直接摧毁了我从前的一切……不,不是摧毁,而是重建。”艾伦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因为我,时时刻刻都活在人间。”
这句话并非她的信仰,而是她真实的感受。从前世到现在,她比所有人都懂得死亡和存在。她没有见过上帝、也没有入过地狱,与她而言,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和存在。
“你就是那样说的,亲爱的,而我听了你的话,才真正开始正视这个……人间。安妮,你是我的天使。”艾伦喃喃低语道,他的眼神变得幽深,含着无尽的深情,“我爱你。这句话我只会说给你听,哪怕我在别人眼中是个汲汲于名利的投机者、惯用花言巧语,可是这句话……我交付了所有的真心,我——”
“不,就此停下!艾伦,你了解我,你知道的,如果你继续这个话题,恐怕我们甚至连合作都不能进行下去!”
“你总是这么绝情!”艾伦忽然爆发了起来,他的眼里似乎燃烧着一团火,“你总是这样!和善又亲切地对待你周围的所有人,可你却又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你的周围好像有一个真空地带,让我无法接近,无法触碰。”
“你对我的感情心知肚明,可你却假装不知道,冷眼看着我折磨自己!”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指控!”安妮也莫名升起了怒意。
“指控?里希特先生?!您果真是一位法官,高高在上地审判着我的感情!”艾伦抓住了她的肩膀,安妮吃痛地挣扎了起来,却被他按到了身后的墙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