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一个欣赏者就好了,乔治安娜需要我这样忠实的听众。”
她的这句话每次都让凯瑟琳夫人又气又拿她没办法。
此刻,站在钢琴旁为乔治安娜翻动琴谱、又负责恭维她的人换成了维克汉姆——安妮的动作没有他快,当她刚刚从沙发上起身时,他就已经站在琴凳旁了。
凯瑟琳夫人坐在壁炉前有些犯困,在愉悦的钢琴声中打着盹,挂在她膝盖上的毛毯已经坠了一半在地上。
达西靠在高高的扶手椅上,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安妮。
安妮坐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借着桌上的烛光,正在写一封信。白天达西收到的那封信让她不寒而栗,安妮想起了临出发前艾伦·爱杰顿的疯狂,总觉得有些地方被她不自觉地疏忽了。
艾伦的祖父是布里奇沃特公爵,早在几年前,他就病怏怏的、就好像随时都会撒手人寰。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死神似乎不小心遗忘了这个人,他几次咯血、昏迷、奄奄一息,可最终都没有把他带走。
而艾伦的父亲已经年过六旬,至今还没有继承爵位,即便他已经接手了家里大半的事务。艾伦的兄长爱德华无时无刻不陪在老公爵的左右,他是祖父最看好的继承人。
究竟是谁?
布里奇沃特公爵府的几位绅士的脸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安妮却抓不住那一丝灵感。
安妮的笔尖在纸上刷刷地划过,她正在写一封寄给“里希特先生”的信,收信地址是伯爵府所在街区隔壁的一个邮箱。小古力总是在那里收信,负责将所有寄给里希特先生的信套上新的信封,再通过随机一个街区的邮局寄给她。
这次,她在信中命令小古力立刻将他们中转站里涉及真实身份的东西悉数销毁,在做完这一切后,带上她留下的钱前往哈福德郡的尼日斐花园暂住。
“尼日斐花园附近的朗博恩住着我的朋友班纳特一家,如果你有任何拿不准主意的东西,不妨联系班纳特家的‘小先生’……”
写完信后,安妮将信纸折了起来,塞进了信封。
忽然,她的眼前被递来了一张合起来的请柬。安妮抬头看去,达西正站在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
“怎么?我写错了?”安妮接过请柬,一头雾水地将它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那熟悉的端正又不失潇洒俊秀的字迹,它的主人正站在一旁。
“这是交给罗辛斯庄园的请柬。”达西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正版(震声!!!
被看盗文还要来我文下指指点点的人气到了,我每天码字五六个小时,说实话收入还不够我喝一杯咖啡的(这真的毫不夸张,但是我从来没有抱怨过数据差什么的,码字到现在一是想取悦支持我的读者们,二也是取悦自己)。要不是读正版的小天使们一直在支撑着我,谁能坚持做这种无用功呢?
唉,说一次道千万次,真的非常感谢一直在JJ追着连载的大家,无论是评论、营养液、地雷,甚至只是默默的点击订阅都让我很感激了。
最近卡文期,因为前面脑子一抽脱离了大纲,导致我最近几章思路混乱,每天都花大量时间重新写大纲,更新也不太稳定,感谢大家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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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berlulu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安妮收下了请柬, 接受了这个事实——恪守旧礼的凯瑟琳夫人为了她的小九九也算是破例了,安妮找不到借口拒绝。
话虽如此,安妮却深知, 自己心底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在告诉自己, 这不过是接受一个舞会的邀请而已, 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防备难道不显得她更心虚?
‘这是心虚吗?’安妮问自己,‘如果他邀请我跳第一支舞的话, 我要答应吗?’
*
清晨,安妮带着芬里尔在湖边散步。它一如往常地冲进了灌木丛, 从矮树丛晃动的方向来看, 芬里尔又朝山上跑去了。
安妮沿着湖泊走完一圈, 回到了芬里尔消失的地方,吹了声口哨。
往常芬里尔都会在听到口哨声后出现,这次安妮却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它的声音。
跑哪儿去了?
安妮疑惑地弯下腰,朝灌木丛里望去,只看到夹杂错乱的树枝和落叶。
“芬里尔!”安妮叫道。“回家啦!快出来!”
安妮在原地喊了半天, 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安妮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难道从山上摔了?被猎人误伤了?还是遇到了狼?
越想越担心, 芬里尔尽管是一只猎犬,她也向来放纵它的天性,可他毕竟也只是一只年迈的狗啊,万一真碰上什么危险……
安妮不死心, 又大声地呼唤着芬里尔的名字, 声音在树林间回荡,但仍然没有回应。
“怎么了?”达西的声音忽然从湖对岸传来。
“芬里尔不见了!它跑到了山上,可我在这里等了它好久,都没有等到它回来。”安妮隔着湖泊朝对岸大声喊着, “达西!山上有野兽吗?有狼和熊吗?”
达西没有说话,他朝着河岸跑了几步,手抬了起来,似乎在观察这里的情况。安妮着急地转身抬头看向山上,只能看见幽林和隐隐的天光。安妮不由得咬住了下嘴唇,视线在树林间穿梭,弯下腰束起长长的裙摆,打算进去找找。
“等我!”达西的声音又响起,“不要自己一个人上去,我这就过来!”
安妮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些粗壮的树干用来扒开长满了刺的灌木。
达西朝庄园的方向跑去,很快就骑着马朝这边跑来,马背上的背篓里带着镰刀、长衫和猎/枪。当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安妮面前时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担心安妮会着急得不顾一切地冲进这危险重重的树林。
达西将厚重的长衫搭在了安妮的肩上。
安妮立刻反应了过来,将它裹住了自己、牢牢地扎紧。她从背篓里拿出了那把镰刀,生疏又用力地从芬里尔消失的地方开始下手,将灌木朝两旁砍去。
达西背上了猎/枪,也拿起了另一把镰刀,利落地挥动了起来,很快就开出了一条小道,让他们二人能从中挤过去。
二人朝着树林深处缓缓前进。起初安妮还能挥得动镰刀,可随着力量的消失,她想要跟上达西的脚步却越来越吃力。
身后传来了仆人们的声音,达西解释道:“我让他们也来一起找,一拨人从另一处的小道上山,还有一波人在我们上来的地方附近四散搜寻。”
安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低声地连声感谢。
达西默默无言,从她手中接过镰刀,说道:“这里灌木少了,你跟在我身后,大声喊它的名字找找。”接着,他又刷刷地开始挥动着镰刀、开辟道路。
安妮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在这瞬间莫名地温热。
“芬里尔!你在哪儿?”
“快出来吧!”
“芬里尔!”
安妮大声喊着,四下寻找着芬里尔的身影。背后,仆人们的喊声也接二连三地响起,整个树林里都回荡着“芬里尔”的名字。
二人走出了灌木丛,达西将镰刀别在了腰间,从背后取下了那把猎枪。
“我曾经听说这里有野狼出没,但是或许是因为那片灌木丛,它们很少会越过湖边小道来到庄园附近……”达西手捧着猎/枪警惕地环顾四周。
安妮从他的腰间取下了镰刀,举在了胸前,随时准备防身战斗。
随着越来越往上走去,山上的坡度变得更加陡峭。安妮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发觉得身上披着的长衫太过沉重,几乎就要将她的肩膀压倒。安妮喘着粗气,将镰刀当成了拐杖,缓缓地一寸一寸向上挪动。
达西却好似根本不受这坡度的影响,脚步轻快而安静,就连呼吸都没有乱了节奏。
安妮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愣神。
“那是什么!”达西指着前方喊道,他回过头,恰好与安妮四目相对。
安妮眨了眨眼睛,移开了视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块灰褐色的巨石,突兀地伫立在那里。安妮定睛一看,它的底部好像……溅射着黑色的点点印记?
“芬里尔?”安妮大声呼喊道,喘着气仔细地听着。
令人绝望的片刻沉默后,巨石那里忽然传来了微弱“汪唔——”声。
安妮提起了一口气,扔下了镰刀,扶着树干跌跌撞撞地要往那里跑去,却被这陡坡限制住了。达西将猎枪又背回背上,朝那巨石的方向移动。
“你就在这里,别过去了,我去把它抱过来。”他回头制止了安妮的尝试。
安妮又想挣扎着过去,裙摆却猛地被枯枝绊倒了,险些摔倒。她急忙抓住了树干,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
达西的视线从她的脚下移开,转身继续朝那个方向移动。
巨石后,一个毛茸茸的黑色影子露出了一个头。安妮呼唤着芬里尔的名字,它发出了虚弱的呜咽声。
达西很快就来到了巨石旁,他没有立刻将芬里尔抱起,而是蹲下身,手仔细地在它的身上按压着、检查着。
“出血处是他一前一后的两条腿,但我不敢说芬里尔的内脏有没有受伤。”达西喊道。
“可以将它抱过来吗?”
“我想我们最好等仆人们过来,做一个简易的担架把它搬下山!”达西说完,朝山下大声喊着,很快就得到了仆人们的回应。
安妮再次尝试朝芬里尔的方向挪动,艰难地靠近。
一双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安妮丝毫没有犹豫,抓紧了这温暖的手。
达西一把将安妮从陡坡下拽了上来,出于惯性,安妮撞到了他的怀里。
*
回到庄园后,芬里尔立刻被送到了兽医那里。安妮还想跟上去,却被达西一把拉住了手腕。
“洗洗换身衣服吧,看你满头的枯枝落叶。”他的手靠近安妮的头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她的发间摘下了一片枯叶。
安妮不自然地别过了头,捋了捋头发,还真有细碎的叶片掉落在华丽而松软的地毯上。安妮不敢再动头发,拉着杜丽匆匆地离开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跑去——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达西看着她的背影,指尖捻动着那枯叶的筋,叶片就像一把小扇子一样转动了起来。
半晌,达西将那枯叶藏在了怀中。
*
芬里尔年纪已经不轻了,动作没有那些年轻的猎犬一样灵活,不小心从陡坡上跌落、撞在了巨石上。万幸的是,经过医生多次检查,确定了它的内脏没有受伤。
安妮坚持将它移到了自己的房间照看。
大窗户下,放置着一个厚厚的垫子。芬里尔侧躺在那上面,白色的绷带缠绕着那受伤的一前一后两条腿。安妮摸了摸他的脑袋,芬里尔微微睁开了眼睛,头抬了起来、习惯性地在她的手心里蹭着。
安妮叹了口气,她从来没有把芬里尔当作柔弱又漂亮精致的宠物犬,而是任凭他恣意地奔跑穿梭在丛林间。
可谁也想不到,今天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幸好有达西。安妮心想,倘若是她一个人,且不说能不能穿过灌木丛爬上去,假使她找到了芬里尔,都没办法将它安然地抱下来。
正想着,杜丽和一位女仆走了进来,合力将一张矮桌和沙发搬到了窗户前。
“达西先生是这样命令的,要我们布置好,让您可以一边照看芬里尔,一边处理信件和事务。您有任何需要,请尽管打铃,兽医随时待命。”女仆行了一个礼。
安妮道了声谢,杜丽一边说着感恩的话,一边带着女仆离开了。
安妮坐在了沙发上,她的信件已经全部被送来了,杜丽还贴心地送来了热茶、拆信刀、纸笔和火漆。
春日的阳光温柔又不刺眼,一旁,芬里尔小小的呼噜声也让人格外安心。安妮很快就舒舒服服地进入了工作的状态,拆开了信。
布朗先生在信里井井有条地汇报着开春前菲尼克斯接到的订单和经营情况。每年的春天是伦敦最热闹的社交季,而在春天第一场舞会之前,所有的淑女都要准备好新的礼裙和配饰。或许乡下的舞会上,乡绅的夫人和女儿们可以不必每场舞会都穿新衣服;可对于伦敦的贵族淑女们来说,穿一次两次重复的礼裙或许可以接受,可如果没有几身新衣服来换的话,轻则只是被人看低,重则或许会被“竞争者”当面揭穿,落个没脸。
安妮不好说这样的风气究竟是好是坏——对于贵族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脸面更重要的东西了——可这正是她的商机。
菲尼克斯在圣诞节前就会发布新的布料和纹样,建成小块装订成册,再加上玫瑰园的周边(香水、精油和烘焙)包扎成礼盒,通过不死鸟俱乐部的人脉送给贵族们当做圣诞礼物。
他们便可以提早获知新品的发布,并且在圣诞节时就预订下布匹,为春天的舞会做准备。
去年末的圣诞,虽然安妮被陷在了伯爵出事的困境中,可几年下来,菲尼克斯和罗莎莉玫瑰园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的产业链,不需要她紧紧盯着,也不会出大的叉子。
报告里,布朗先生写得明明白白,圣诞节收到的订单已经悉数生产完毕,送到了顾客的手上。接下来,他们又该操心下一批的最新设计了——夏天,许多贵族们结束了疲惫的社交舞会往往会前往乡下度假休息,轻便简单的服装又成了他们的最新需求。
账本上利润那栏,菲尼克斯那令人咋舌的五位数让安妮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安妮站了起来,舒展着手臂,扭了扭脖子,朝窗外看去。
绿色已经逐渐覆盖了整个大地,楼下花园里那些枯萎的花枝在暖意的催促下逐渐爆出了鹅黄嫩绿的芽,再过几个月,玫瑰的馥郁芬芳就会笼罩着整个庄园。而此刻,哈弗德郡的尼日斐花园作为罗莎莉玫瑰园的大本营,已经成为了全英国第一批玫瑰盛开的地方。
安妮推开了窗,双手撑在窗台上,头探了出去,深呼吸着。
忽然,她的视线在花园角落的一个点上定住了,安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