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舟睨他一眼:“你懂个屁。”
齐深:“……”
顾炎宁倒不晓得徐老先生是谁,见眼下李逢舟将柳三郎的事忘了,心里正乐着。
她只听明白了这徐老先生许能将李逢舟治好,心里也有些高兴,同他道:“皇上,你不要嫌丢面子,有病就要治,你治好了宁宁才能给你生皇长子呀。”
还省得她给他治病了,这狗皇帝还喜怒无常,太难治了。
李逢舟无力地对她摆了摆手。
杏榜已经放完,大家看得也都差不多,前三甲骑马走在大街上,被周遭的人群恭贺着,顾炎宁又跑去窗边看,李逢舟同她商量道:“顾炎宁,咱们先不看了,回宫好不好?”
李逢舟心里很急,这徐嵩阳原本是太医院院判,后来觉得皇宫太过拘束,这才决意云游四方,向来是个刚正不阿,有一绝不说二的人。
更何况现今年纪大了,定然比年轻时更为固执。
这么多年,他和沈太后之间一直处于沈太后找神医,他再把沈太后找到的神医神不知鬼不觉地截下、再送回去的交涉中。
这徐嵩阳去游历就去游历,怎么又跑回京都来了?
“不好,”顾炎宁还没看完,“再看一会儿嘛。”
顾炎宁嘟囔着:“皇上为何不唤我宁宁呢?夫妻之间,哪有连名带姓喊得?”
“好,”李逢舟顿了好几顿,才叫出口,“宁、宁宁,听话,先回宫好不好,改日朕再带你出来。”
顾炎宁撇了撇嘴角,但想到狗皇帝也是因着急着瞧病,大度道:“那皇上可要说到做到。”
李逢舟应了一声,便火急火燎地带着她回了宫。
李逢舟先将她送回翊坤宫,交待道:“老实待着,别乱跑,今日也别去寻朕。”
顾炎宁一脸很懂的样子:“宁宁知道皇 * 上急着去治病,皇上快去吧。”
治个鬼的病。
他怕是要被亲娘揍了。
李逢舟看顾炎宁走入大殿门,才呼了一口气,对齐深道:“你也别跟着朕了,当差去吧。”
齐深抱了抱拳:“臣提前恭祝皇上龙体安康。”
“……”
李逢舟:“朕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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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宁还未进门,便听见了朝阳的声音。
因着她和李逢舟看春闱放榜误了些时候,朝阳先一步从亲蚕坛回来,反正也无事,就来翊坤宫等着她了。
朝阳听见声响,迎出来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看着李逢舟怅然离去的背影,象征性地关怀了一下他的伤口。
然后对顾炎宁道:“我皇兄可皮实了,皇嫂你不用太担心他,一个大男人受点小伤算什么。”
提起担心,顾炎宁哼了声:“我倒没那么担心,他表妹倒是比我还担心呢。”
“皇嫂说柔嘉啊,嗐,柔嘉确实是看上我皇兄了,早早地还求过父皇下旨赐婚,可我皇兄不待见她,我皇兄就喜爱你这样的。”
“我什么样?”
“高冷,不爱说话,还总骂他,我皇兄就喜欢找虐,你越跟他对着干他越高兴。”
这样吗?
怪不得自己那样迎合治不好李逢舟,看来以后还是得话少一些。
朝阳冲她挑挑眉毛,同她叭叭叭地说起了旁的事:“皇嫂,我同你说,母后给皇兄找来一个神医呢,说是高人,人称赛神仙,专治疑难杂症。皇兄刚刚估摸就是去寿康宫了,我掐指一算,觉得皇兄那病一准有治了,皇嫂你很快就能有孕了。”
朝阳越说越开心:“母后再也不用逼我嫁人、生孩子再过继给皇兄了。”
朝阳一提嫁人,顾炎宁终于想起‘方衍’二字为何如此耳熟了,若她没记错,朝阳口口声声说要嫁的方将军应当就叫方衍吧?
顾炎宁觉得有些心虚,朝阳对自己蛮好的,她竟然……
顾炎宁试探地问道:“你之前提过的方将军,不会就是方家少主吧?”
“是啊。”
顾炎宁干笑两声,扯了扯头发,故作随意的攀谈道:“你和方将军是如何认识的?”
“他救过我!”朝阳欣喜道,“皇嫂,我同你说,他们禁军巡查时,有一匹惊马四处乱窜,我溜出宫玩,险些要被那匹马踏死,是他救了我呢。那天有好大的太阳,他逆着光将我从马蹄下救起,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他那样俊朗的男人,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呢。”
顾炎宁回想了一下方衍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神情。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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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提起来方衍,话语便滔滔不绝,顾炎宁维持着端庄礼貌的笑意,绞尽脑汁的想扯开话头。
顾炎宁想起了那个徐老神医,打断朝阳道:“朝阳,咱们去寿康宫看看你皇兄吧。”
朝阳撇撇嘴:“皇兄有什么好看的……”
朝阳说着反应过来:“看我!皇兄的身子跟皇嫂关系可太大了,皇嫂去瞧瞧吧,我就不去了, * 母后瞧见我就叨叨个没完。”
顾炎宁同朝阳道了别,一路往寿康宫走,那辆马车果然停在寿康宫外,顾炎宁示意守在寿康宫门口的宫女不必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谁知寿康宫却殿门紧闭,四周连个宫女也没有。
给皇帝看病,是这般私密的事情么?
顾炎宁好奇的将窗纸捅出一个洞,便见大殿内空无一人,狗皇帝正跪着,沈太后一巴掌朝他的脸颊重重打了下去:“你!你简直是要气死哀家!皇室子嗣那么大的事情,你竟敢拿这种事玩笑!哀家真是白养你了!”
李逢舟歪着脸,似是被沈太后打得有些懵,侧脸的姿势维持了一阵,才回正道:“是儿子的错,母后仔细别气坏了身子。”
沈太后气得整个人都在抖,手掌便又抬了起来。
顾炎宁看着李逢舟垂在一侧的手臂,一股无名的怒火冲出,不受控制般重重将门推开,挡在李逢舟面前:“皇上生了病,已经够难受了,母后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哼!”
顾炎宁边说边重重冲她哼了一声。
顾炎宁弯下腰,手指抚在他的侧脸,沈太后这一掌下手挺重,李逢舟自知理亏,并没有躲,此时嘴角也溢了一道血丝。
顾炎宁气得两颊鼓鼓:“母后你是力气大没处使么,打自己儿子算怎么回事!”
李逢舟没想着这小丫头会来,扯了扯她,示意她别再说了。
沈太后下手后就有些后悔了,她确实是被这混小子气得失了神智,为了顾氏那小混蛋竟连这种不要皇家脸面的弥天大谎也撒得,若不是徐院判一口咬定皇上身子健朗,绝无可能身患隐疾,完全不需要调理,她还不知要被自己亲生的儿子坑多久。
沈太后原本打了李逢舟一巴掌,气已经消了大半,此时看见顾炎宁,不禁又怒火中烧,亏她前几日还去送了补品,全当是喂了狗了。
沈太后气得胸口起伏,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扶着椅子才堪堪站稳。
“哀家管教自己的儿子,与你何干!”
顾炎宁心疼地给李逢舟擦擦嘴角的血,将李逢舟扶起,气呼呼的说:“他是宁宁的夫君,以后是宁宁的了,不是母后的了!没有宁宁的允许,谁也不准打他!”
“你!”
沈太后根本就没搞懂这两个混球到底在唱哪出儿。
她儿子那个混球只想宠幸顾氏这小妖精,才撒下弥天大谎,小妖精之前不喜他,不给他宠幸便算了,如今难得转了性子,想明白了,把自己都送到他床上去了,还这么护着他,怎么就还不宠幸呢!
到底是徐嵩阳医术不行,诊错了,还是她儿子真不行?
可这混小子刚刚都亲口承认说自己是行的啊。
沈太后不禁迷茫了,疑惑的眼神在顾炎宁和李逢舟身上来回逡巡,问道:“儿啊……”
“哼!”
顾炎宁把李逢舟往自己身后一拉,愤怒的看了沈太后一眼,便扯着李逢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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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逢舟 * 被她扯着,只觉得心神舒畅,嘴角也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顾炎宁回头看他一眼:“皇上,你笑什么?”
“没有,”李逢舟立刻板起脸,“你看错了。”
“哦。”
顾炎宁也觉得自己看错了,哪有被打了还笑的,于是一路扯着他回了翊坤宫,喊苏嬷嬷拿了金疮药,小心地给他的嘴角抹着,自然也忘了刚刚朝阳说她皇兄喜欢话少的一事。
“疼吗?”
“不……”李逢舟看着小丫头难得心疼的眼神,故意蹙紧眉心,“疼。”
“那宁宁给皇上吹吹。”
顾炎宁凑上去,小心地给他吹着嘴角。
李逢舟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长睫和樱唇,心跳不自觉又快起来,艰难地吞咽了两下,才道:“兴许——亲一下就不疼了。”
顾炎宁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依言轻轻将嘴巴印在他的嘴角,顾炎宁怕弄疼他,很快直起身,却被李逢舟长臂一勾,跌坐了回去。
“还没好,走什么?”
狗皇帝的声音沙哑,仿佛带了些诱人的蛊惑,顾炎宁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下一刻,李逢舟又将唇重重压了下来。
顾炎宁下意识搂着他的脖颈,有些错愕的承受着男人狂猎的席卷和掠夺,男人的嘴角还带了些血腥,顾炎宁呜咽着,直到最后无力地伏在他的颈间。
怀中的小丫头双颊绯红,眼眸像是含了水,正懵懵的看着他,李逢舟喉间一紧,忙深吸口气,将胸腔中的火往下压了压。
顾炎宁坐在他怀里,此时倒不好意思起来,默了几息才安慰他:“皇上,你别难过,治不好就治不好,宁宁不嫌弃你的。夫妻之间,也不是一定非要做那事儿啊。”
李逢舟胸腔传来阵阵闷笑,“哪事儿?”
“就……就那事嘛。”
总感觉狗皇帝被打了,她心里那么难过呢。
顾炎宁嘟着嘴巴,赌气道:“我以后再也不听母后唠叨了。”
李逢舟捏了捏她的小脸,顾炎宁往他掌心里蹭了蹭,“皇上,你别伤心啊。”
李逢舟将她往怀里抱紧了些,哑着嗓音,低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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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徐老先生倒是没有停留很久,临走前,李逢舟还特意请他来给顾炎宁瞧了瞧她的失魂症。
徐嵩阳顺了顺胡须,只说她是神情不宁,此乃虚幻之症,无药可医,好不好全看命。
顾炎宁更不信他了,小声同李逢舟道:“皇上,我觉得他是个骗子呢,是来骗母后的银钱的。”
徐嵩阳:“……”
徐嵩阳:“娘娘,老夫能听得见。”
顾炎宁悄悄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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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宁很记仇,打定主意只要沈太后不找她,她就绝不去看沈太后。
谁知很快沈太后就找了过来,在翊坤宫正殿正襟危坐,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干看了半天,沈太后咳了咳,努力找了个话题:“皇上还未幸你?”
“哼。”
顾炎宁撇开脸。
“……”
沈太后不同她兜圈子了,开门见山道:“你可知 * 要办春日宴了?”
春日宴?
顾炎宁摇摇头。
“一问三不知,你这个皇后当成这样,还有脸同哀家生气?”
沈太后心中还有气,不知为何对着顾炎宁这张脸又发不出来,只好没好气道:“你真是一点用没有,那日口口声声同哀家说皇帝是你的夫君,以后便不是哀家的了。哀家也没瞧出你有多关怀他,群臣施压,哀家不得已才要办春日宴,要为你无后的夫君选个世子,过继过来,你可知道?”
沈太后这条指控顾炎宁很是不满。
“谁说儿臣不关心皇上,儿臣只要得了空,就去清心殿寻皇上,母后都没去过几次呢。而且皇上吉人天相,一定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