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小皇后——沉闻
时间:2021-03-03 09:19:27

  
  顾炎宁瞧见有辆马车徐徐驶来,在官驿门口停下,有人从官驿中快步走了出来,赫然是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
  
  这女人……
  顾炎宁只瞧了眼她的眼睛,便蹙起了眉,拉着朝阳悄悄蹲了下去。
  
  马车的帷裳被揭开,有人从中走了下来,掸掸发皱的衣袍,神色淡漠,四下瞧了眼。
  
  女人的眼神里有些雀跃,向前走了一步,手不过是碰到了男人的衣袖,却被男人捏着下颌,硬生生甩了开,语气更显冰凉:“谁给你的胆子碰孤?”
  
  女人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仓皇的福了福身子,迎着男人进了官驿。
  
  顾炎宁揉了揉眼,不可置信道:“五……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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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没听清男人说了什么,见那两人已经进了官驿,自己的皇嫂依然在草垛子旁蹲着,朝阳轻轻推了推她,这才开口问顾炎宁:“皇嫂,你哥来了,你要不进去和他说几句话?”
  
  顾炎宁不知在想什么,朝阳喊了好几声也未得她的回应,只得扯了扯她的衣摆。
  “皇嫂?”
  
  “不,不了,是我瞧错了。”
  顾炎宁摇摇头:“朝阳,咱们回宫吧,好不好?”
  
  “啊?不去吃饭了?”
  
  顾炎宁扶着膝盖站起来,蹲了一阵子,腿有些发麻,顾炎宁刚迈开腿,脚下却一个趔趄,便往前栽了过去,朝阳慌忙扶住她:“皇嫂,你怎么了?”
  
  “没事,这两日抄佛经太累了,眼花就算了,腿也不利索了。”
  顾炎宁强笑着转开话头,魂不守舍的往回走,她怎么总觉得,刚刚的五哥对她而言,虽然极其陌生,却…… * 似曾相识呢?
  
  今日出了暖阳,却不知为何,在暖洋洋的日光下,她觉得浑身犯冷,不自觉打了个抖,不禁扯紧了朝阳的胳膊,她心中蹿出一种无以言说的不适,对朝阳又重复了一遍:“咱们回宫吧,好不好?”
  
  没有瞧到皇嫂口中的柳家哥哥,朝阳觉得有些可惜,转念一想母后寿宴定然还是能见到,可皇嫂的神色却不太对,朝阳不明所以的点头应着,担心的问了句:“皇嫂,你没事吧?”
  
  朝阳不清楚顾炎宁怎么了,细细想了想,皇嫂除了认错了自己哥哥,便只见了那个蒙面纱的女人。
  心下了然,宽慰她道:“皇嫂,那女人蒙着脸,咱们也瞧不清,说不准没你好看,你别把她放在心上。”
  “他们带个女人来,肯定是想送给我皇兄,但我皇兄那种人,不至于为国卖身的,皇嫂你千万别想太多。”
  
  走离了驿站一阵子,顾炎宁才缓了些,撇撇嘴道:“他哪儿用卖身,总归是送的,留下就是了。”
  
  朝阳又夸赞了她一阵子,信誓旦旦的说她皇兄虽然人品不行,但最起码的男人品德还是有的。
  
  顾炎宁无奈的笑了笑,跑神的想着顾炎彻出现在官驿一事,朝阳在翊坤宫蹭了顿饭才回去,直到入夜,顾炎宁也没有想通五哥为何突然过来了。
  对着苏嬷嬷也是欲言又止。
  
  五哥没有随使团一起入京,反而偷偷前来,甚至也没有知会她一声,是有要紧事要办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难道徐晋两国又要打仗了?
  不然五哥一个太子为什么要跑到敌国来?
  
  五哥不会是来窃取军情的吧?
  若是被李逢舟抓了,李逢舟会不会把五哥关到牢里去?
  
  顾炎宁越想越怕,浑浑噩噩的,饭也没有用几口。
  李逢舟这几日有些忙,过来的时辰晚了些,顾炎宁已经迷迷瞪瞪睡了一阵子。
  
  李逢舟听苏嬷嬷说,她晚膳也未用,撩开帷裳便见她睡下了,轻轻将帐子放下,生怕扰了她。
  
  苏嬷嬷端了茶水进来,李逢舟在桌案前坐下,问道:“她今日都见谁了?请太医看了吗?”
  苏嬷嬷摇摇头:“娘娘说没事,没胃口吃不下。同平日里差不多,娘娘也就是随朝阳公主去朝阳宫玩了会儿,没多久便回来了。”
  
  李逢舟点了下头,正想起身去找朝阳问问,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丫头又同自己的皇后胡说八道什么了,便听床榻边传来女人的阵阵低呼:“外公——外公——”
  
  苏嬷嬷大惊,李逢舟对苏嬷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禀退了苏嬷嬷,轻手轻脚的揭开帷裳,在床边坐下。
  顾炎宁额上全是汗,李逢舟定了下神,才晃了晃她:“宁宁。”
  
  李逢舟晃了几下,顾炎宁才睁开眼,浑身战栗着,拥着被子坐起来,大口喘着气,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李逢舟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试探着问道:“做噩梦了?”
  
  顾炎宁紧紧攥着他的衣 * 襟,颤着声音问道:“外公——我梦见外公死了,皇上,你告诉宁宁,外公是不是还在丰域关?”
  
  李逢舟拿帕子给她擦着汗,心中舒了口气,顿了几息,才道:“魏国公被调去漠州驻守了,宁宁只是做噩梦了,梦都是反的,嗯?”
  
  顾炎宁抿抿发白的嘴唇,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转念又想起白日里见过顾炎彻,不知为何心神更加不宁起来。
  
  一边是自己的亲亲夫君,一边是她的哥哥。
  那些莫名的恐惧离散后,顾炎宁难免又有些担心顾炎彻,徐国太子只身前往晋国,当真是有那般重要的事,要他以身犯险么?
  
  顾炎宁不禁往他怀里钻了钻,问道:“皇上,徐国和晋国是又要打仗了么?”
  
  李逢舟顺着她的背:“打仗?没有啊,谁同你说什么了?”
  
  “没。”
  顾炎宁摇了摇头。
  
  顾炎宁思虑了几番,又问道:“皇上,五哥会随这次的使臣团一起来瞧宁宁么?”
  
  李逢舟呼吸顿住,缓了缓才继续顺她的背:“你哥哥如今身为徐国太子,自然是日理万机,没有时间过来的。”
  
  “哦。”
  顾炎宁低低应了一声,皇上并不知晓五哥来了,没有打仗,如今两国建交,相安无事,五哥究竟为何偷偷前来呢?
  
  顾炎宁百思不得其解,可为了顾炎彻的安危,又不敢随便同李逢舟说起此事,轻轻咬着下唇,面上全是纠结。
  
  李逢舟看小丫头不说话了,本以为又睡着了,低头一看才见她正睁着眼睛发呆,眼睛没有神采的看着床前的地面。
  李逢舟想了想,心道这小丫头霸道得很,定然是多了心,不然怎么会从昨日就一直口口声声提着那个徐国使团带来的女人。
  
  明日便是款待徐国使臣的宴会,李逢舟本来不想让顾炎宁前往,想着若是可以,自然还是不要接触为好。
  可若是不让她去,回头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出现在了宴席上,他便是长多少张嘴也说不清了。
  
  如今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李逢舟更是心软,对她道:“朕晓得你想念家乡的人,明日朕会设宴款待徐国使团,朕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顾炎宁愣了会儿神,才寻思过来李逢舟在说什么,眼神有了些色彩,唇角也勾了勾,忙道:“好啊。”
  
  只消明日宴席上看五哥会不会现身,便知晓他究竟是私自前来,还是光明正大来的了。
  思及此,顾炎宁的心稍微放了放,困意再次袭来,顾炎宁扯着李逢舟躺下去,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子,冲他眨眨眼:“皇上,宁宁睡了哦。”
  
  “好。”
  李逢舟给她提了提被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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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有宴席,想着会见到母国的人,柳家哥哥定然也会在的。
  
  顾炎宁从一早便开始选着衣裳,最后选了一件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腰间束带,纤细的腰肢纤毫毕现,脖颈下也露出大片的雪白,引人遐想。 * 
  清丽雅致中透着些难惹的妩媚。
  
  顾炎宁对着铜镜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李逢舟来接她的时候,出神的看了一眼对他转圈、求他夸好看的小丫头,虽然确然十分满足,李逢舟心猿意马,不经意便长臂一伸,揽上她的腰,转念又想起她前阵子穿得都是高领装扮,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李逢舟面色也变了几番:“皇后穿这么好看,给谁看的?”
  
  此前,他不过是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论她喜爱自己还是不喜爱自己,只要能活着,能偶尔见那么一面,他就是知足的。
  
  可——自从她失了记忆,当真拿自己当夫君对待,他却又贪心起来。
  他不仅仅只想偶尔见那么一面,他想让她——只属于他自己。
  
  这么好看的装扮,他都没看过几回,柳承安那厮,凭什么看!
  李逢舟将她箍在自己怀里,顾炎宁不满的推了推他:“皇上,你干嘛呀,你耽搁宁宁去宴席了。”
  
  李逢舟吸了几口气,才说服自己,这丫头压根不知道席间会有柳承安。
  不过是宴会要见人,才好好打扮。
  
  李逢舟委委屈屈的松开她,问了句:“宁宁心悦朕,是不是?”
  “是啊,”顾炎宁拉着他就往外走,“皇上是宁宁的夫君,宁宁当然心悦皇上,皇上你走快些,哪有让客人等咱们的道理。”
  
  李逢舟没从这番话语中听出几句真心,不悦的被她拖去了御花园。
  
  天色渐暮,徐国使臣已经到齐了,正端坐在正下方,帝后相携,一步步走至石阶上,在最高位上坐下。
  
  柳承安是使团中的领头人,位置很是靠前,帝后一同出现时,他躬身行礼,待帝后落座,才起身瞧了眼端坐在高位的顾炎宁。
  
  昔日闹闹腾腾的小公主如今身居后位,倒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刚入上京,便听得帝后感情极好,此时一看,确然如此,自打落了座,帝王的眼神便从未从皇后身上离开过。
  
  柳承安对着顾炎宁颔首笑了笑。
  这么多年,多番变故,经历了魏国公和魏皇后那桩事,小公主能在晋国寻得一方净土,安然度日,倒也算是好事一桩,待回了徐国,他也好跟妹妹交待了。
  
  顾炎宁原本便知道他会来,一路也都寻着人,甫一落座,便瞧到了他,嘴角刚刚扬起,便被李逢舟扯了扯:“看什么呢?”
  
  李逢舟看着她露在外头的雪白,恨不得拿块布将她罩得紧紧的,偏那柳承安还不怕死的一直盯着看。
  
  自己没娶媳妇儿么?
  盯着别人的媳妇儿看什么?
  过分。
  
  顾炎宁沉浸在见到故人的兴奋中,没有注意到李逢舟黑下来的脸,又四下看了几眼,徐国使团中除了柳三郎,其余她都不认得,没有瞧见五哥,也没有瞧见那个女人。
  顾炎宁回忆了一下那日见到的那双眼睛,总觉得很是熟悉,像是依稀在哪里见过。
  
  看来五哥当真是悄悄前来,有要事要做。
  哪日还 * 是自己悄悄溜出宫去,寻五哥问个清楚吧。
  
  顾炎宁打定主意,将视线转回到唯一认识的柳三郎。
  
  她同柳三郎熟识,其实也不止因着那次夸官,她芳心暗动,想寻他做驸马,更早之前,柳家姑娘柳承艺被选作公主伴读,与她关系最好。
  
  后来,只消五哥回了京,便会偷偷带她出宫,她也没别的念想,只想去寻柳承艺玩,去柳府去得次数多了,自然便也认得了柳家的承安哥哥。
  
  柳承艺总唤他:“三哥哥。”
  她便也喊一声:“承安哥哥。”
  
  只可惜,自打她对五哥说想嫁柳三郎后,五哥再也没带她去过柳府。
  她与这位柳家的三郎君,当真算得上许久未见了。
  
  思及往事,顾炎宁看他更是亲切,笑意也浓了些,心想承安哥哥倒是没有怎么变,还是那般霁月清晖,风度翩翩。
  
  不知有没有娶妻,承艺有没有嫁人?
  她尚记得,十岁那年,柳承艺也定下了亲事,是位伯府的公子,她们还一起悄悄去瞧过。
  
  顾炎宁想着往事,浑然不觉帝王浑身的酸意,见李逢舟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还给她递了一颗剥好的葡萄,顾炎宁没心思吃葡萄,推了推他,道:“皇上,你挡到我看承安哥哥了。”
  
  承安哥哥?
  前段时日还是柳三郎,不过是看了一眼,就成承安哥哥了?
  
  李逢舟眉毛一挑,还不待说什么,有内侍匆匆穿过回廊,将一人引了过来。
  
  借着宫灯,李逢舟看清了来人,脸瞬间沉了下去。
  倒是顾炎宁眼睛一亮,雀跃地想从椅子上站起,她就知道五哥绝不是偷偷摸摸之辈,定是光明正大来的,许是在丰域关遇见了熟人,这才逗留了几日,迟了些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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