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思索了一瞬,道:“就算没有千年,也是好参。”
“行吧,随你。”
丽贵妃凑上来:“你送了什么?”
“佛经啊,”顾炎宁得意洋洋的显摆,“我亲手抄得呢。”
丽贵妃哼了一声:“那还是我的老参好,佛经又不能吃。”
“吃吃吃,你就光知道吃吧。”
顾炎宁伸手捏向她的脸。
丽贵妃躲了躲:“你别捏我了,我为了穿这身裙子,这几日已经吃得很少了,我现在都是饿着的,还屏着气,你别同我说话了,我很辛苦的。”
她母亲本来今日要来,丽贵妃生怕母亲又说她胖了,不思进取,饿了好几日,正委屈得很,谁知今日一大早家里又遣人传了话,说是家中嫂嫂要生,实在脱不开身。
“我看着差别不大。”
“你闭嘴顾炎宁。”
两个人互相嫌弃了一阵子,笑闹了一会儿,很快就到寿康宫了。
寿康宫里正热闹着,柔嘉也来了,同朝阳一道献了礼,柔嘉一口一个姑母年轻,朝阳一口一个母后漂亮,正哄得沈太后开心。
太监高呼了声:“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命妇、郡主们纷纷起身向她和丽贵妃行礼。
沈太后身旁还给她留了座儿,顾炎宁自然坐了过去,从小蝶手里将匣子拿过来,宝贝兮兮的递了过去。
“母后生辰愉快,这是儿臣亲手抄的佛经,祝母后寿比南山。”
这小丫头难得嘴这么甜,沈太后咳了咳,才没让嘴角扬起来,应了一声:“嗯。”
倒是坐在沈太后那侧的妇人开了口:“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不过太后娘娘最想要的寿词定然是儿孙满堂。”
沈太后看她一眼,不悦道:“我怎么就不想寿比南山了?” *
柔嘉站在妇人身后,顾炎宁很快寻思过来,这人定然是柔嘉的母亲,沈太后的嫂嫂。
顾炎宁抿唇笑了笑,打了个圆场:“舅母说得是。”
礼差不多献完了,各样的吉利话都说了一个遍,沈太后才漫不经心的打开顾炎宁的匣子瞧了眼,手指在里面翻动了一下:“行书虽自然,却少了些力道,以后还是要多练练。”
这么多日处下来,顾炎宁晓得沈太后爱说反话,笑着应道:“母后喜欢就好。”
“哀家才不喜欢。”
沈太后将匣子合上,往一边小心地推了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眼尖的帮沈太后悄悄收了起来。
命妇们聊了一会儿家宅中事,便要开宴了。
男女宾并不同席。
顾炎宁随着沈太后往女宾的席面走,沈太后突然问起她:“今日太医同哀家说你的脉象虚浮,最近累着了?”
“抄佛经抄的?”
“啊?”
顾炎宁想了想,应当也不全是,狗皇帝还是占了大头。
顾炎宁这么想着,脸一红,沈太后便寻思过来怎么回事了。
鼻间哼了声:“李逢舟那混小子,你成日抄佛经,他还缠着闹你?哀家明日便打他一顿,真是闲的。”
那敢情好啊。
狗皇帝这几日忒不要脸了。
顾炎宁晃晃她:“母后真好。”
“晃什么,”沈太后瞪她一眼,“哀家眼晕。”
“嘿嘿嘿。”
顾炎宁笑了笑,还伸出脑袋在沈太后肩膀上蹭了蹭。
沈太后咳了咳,将她推开:“老实走路,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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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不过那些东西,狗皇帝不在,哥哥们也不在,满眼都是花枝招展的女宾。
沈太后爱听戏,李逢舟特请了京都最红火的戏班子来唱,戏台上咿咿呀呀,沈太后看得入迷,顾炎宁听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了,不由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男宾席。
今日倒是个好时机,可怎么才能过去找哥哥呢?
顾炎宁正寻思着,便看见丽贵妃像是饿惨了,只顾着低头猛吃饭。
顾炎宁走过去,推推她:“你少吃些吧,衣裳都撑开了。”
“啊?真的?”
丽贵妃惊恐的往下看了看,她刚刚还特意将腰带松开了一些,怎么会撑开了?
丽贵妃低头一瞧,再抬头便见顾炎宁在偷笑,气不打一处来:“顾炎宁,你骗我干嘛,我被你吓得都没胃口了。”
“你去去去,一边去,别扰了我吃东西。”
丽贵妃不让她逗了,顾炎宁更无聊,好在朝阳扯着柔嘉过来寻她了。
朝阳起先没想起来男女宾是分席面的,听寿康宫的老嬷嬷说,徐国的使臣一大早便去寿康宫献了礼,贺了寿。
她去晚了,自是谁也看不到,且过几日,使臣团便要启程回邺都了。
皇嫂口中貌如冠玉的柳三郎,她都还没见,怎么就能走了呢?!
柔嘉胆子小,朝阳撺掇不动柔嘉,于是就过来寻顾炎宁。
顾炎宁只听朝阳说想偷偷去男宾席面瞧瞧,偷偷看了眼仍沉迷在戏曲儿中的沈太后, * 小声道:“那咱们快去快回。”
朝阳推推柔嘉:“看看皇嫂,多好说话,你真不去?”
柔嘉小心的瞥了眼自己的母亲,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母亲若晓得了,回去会罚我跪祠堂的,你们快去快回吧,姑母问起,我便说你们去净房了。”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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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宾席便在河岸对面,离得并不远,两人假装去净房,侍卫和丫鬟们只得在门口候着,玉画却无论如何不肯依,上净房也要跟着。
这小丫头今日黏人得很,顾炎宁没办法,只得随了她,在净房内对玉画指了一个方向:“欸?玉画,你看那是什么?”
玉画刚扭过去脑袋,便被顾炎宁点了穴道,玉画眼睁睁看着顾炎宁和朝阳从净房后头翻了出去,嗯嗯呀呀的喊着,试图想要将顾炎宁喊回来。
两人刚溜出去,朝阳便吹捧道:“皇嫂,你也太厉害了吧?点穴都会?”
顾炎宁拍拍胸脯:“跟我外公学过一点儿,我外公可厉害了,是我们徐国的常胜将军。”
两人很快便摸去了男宾坐席,朝阳领着她在一处角落蹲下,这里位置极好,前面有树丛挡着,稍侧身便能看清席间的情形。
男宾席上有舞女在跳着舞,腰间露出了大片的雪白,正随着琴声妖娆的扭动着,莲步轻移,眉眼含波。
朝阳当下便‘哇’了一声:“咱们那边怎么不能看舞?凭什么啊?”
这舞女的服饰不像是晋国的,朝阳叹了一声:“这露的也太多了吧,皇嫂你看,那些人眼睛都看直了。”
顾炎宁立刻看向坐在最高位的李逢舟,他只是低头把玩着酒杯,并没有抬头看,顾炎宁唇角抿了抿,好吧,那就回去给母后说说情,不揍他了。
琴声一顿,女人一个回身,顾炎宁这才瞧清女人的样貌,面容震惊,这——这不是顾、顾炎玥吗?
琴声落了下来,女人双手护在胸前,弯腰行了礼,便退去了一旁。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底下坐着的百官多多少少还没从这场露骨的挑逗中回过神,纷纷将视线落在低着头的女人身上。
顾炎彻从坐席中走出,拍了拍掌:“此乃我朝玥宁郡主,是邺都的一颗明珠,外臣听闻皇后娘娘如今独得圣恩,父皇断定晋王喜好我朝的女人,今次出使晋国,玥宁郡主便是我朝送给晋王的诚意,不知晋王可否满意?”
群臣有些哗然,他们只当是个舞女,万没想到竟是一朝郡主,看向女人的视线又多了些考量。
李逢舟这才抬起眼皮往下瞧了瞧,漫不经心的饮了口酒:“皇室郡主这般搔首弄姿,同舞女又有何分别?”
“既然郡主是邺都的明珠,便还是回去照亮邺都为好。”
朝阳只想为她皇兄叫好,问顾炎宁:“皇嫂,那是谁啊,你认不认得她?”
朝阳许久没得到回复,见顾炎宁呆愣住,不由安慰她:“皇嫂,那女人不过是会跳舞,不及你一根头发丝好看,皇兄刚 * 刚也说了,他定然不会留下的。”
顾炎宁随便点了点头,转念又陷入沉思。
怎么会是顾炎玥呢?
这分明不是她在驿站见到的那个蒙面女子,难道使团里有两个女人?
顾炎玥是九皇叔的掌上明珠,一向娇纵得很,怎么会愿意来晋国,穿着这般暴露的衣裳,跳着那样露骨的舞,甚至肯屈居于她之下,给狗皇帝做小?
李逢舟言语间极不留情面,顾炎彻竟然也未再坚持,躬了躬身便回了坐席,献女人一事就这么告一段落,琴声再次响起,来喜拍了拍掌,竟然鱼贯而入一排舞女,在琴声下翩然起舞。
细细一品,倒还是这些舞女跳得更有味道些。
大家又瞧了眼坐在一旁的玥宁郡主,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歌舞继续,男宾席间恢复了先前的觥筹交错,顾炎玥就低头坐在顾炎彻身边,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朝阳见李逢舟没有要人,替皇嫂松了口气,这才有兴致去欣赏坐在席间的男人们,她的视线大概扫了扫,指着坐席间的一个男子问顾炎宁:“皇嫂,那个是不是就是柳大人?”
顾炎宁尚想着事,思虑转了几番,才顺着朝阳的视线看了过去,点了点头。
“皇嫂你别说,真是俊俏,这么多男人,我一眼就瞧见他了。”
顾炎宁此时顾不得看柳承安了,将视线从顾炎彻和顾炎玥身上收回。
朝阳流连忘返地看了一会儿,问她:“皇嫂,你说他成婚了没,把他留下来和亲好不好?”
顾炎宁有些震惊:“不……不太好吧,你不是有公孙大人了么?”
“那能一样么,”朝阳不以为然,“我若真和公孙统成了婚,有的是时辰日日对着他看,可柳大人这么好看的男人,我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皇嫂,你也抓紧多看几眼吧,以后就只能看我皇兄了。”
顾炎宁想了想,觉得朝阳说得有些道理,正要往柳承安方向瞧上几眼,朝阳突然捂住脸,扯着她就跑。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顾炎宁才喘着气,不解的问了句:“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怕母后找我,皇嫂,咱们回吧。”
朝阳也捂着胸口吁了口气,分明是公孙统那家伙朝她看了一眼。
那么多跳舞露腰的女人,他不好好看,看她做什么?
没往回走两步,两人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殿下跑什么?”
顾炎宁回过头便见公孙统正站在二人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朝阳。
朝阳想着她刚刚还在偷看别的男人,心虚的往顾炎宁身后藏了藏,公孙统对顾炎宁颔了颔首,胳膊一捞,将朝阳拎了出来。
“娘娘,借用殿下片刻。”
“去用吧。”
顾炎宁忽略掉朝阳求救的视线,随意的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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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宁惦记着还在净房的玉画,正往净房处走,迎面却碰见了顾炎玥正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身侧的宫女小心提醒着:“郡主,咱们身在晋国,殿下 * 交代过不可以乱说话。”
“晋王又不在,太子哥哥也不在,本郡主说两句怎么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管本郡主?”
女人尚骂着,迎面就瞧见了顾炎宁。
顾炎玥很快认出了她,愣了一瞬,还是挺了挺脊背,哼了一声,顾炎宁却只是平静地看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姐姐如今当了皇后,架子大了,妹妹不远千里而来,姐姐就这么同妹妹说话么?”
顾炎玥盯着她四下打量着:“姐姐看起来倒是过得不错,面色也好得很,想来这勾引男人的本事是得了你母后的真传吧。”
顾炎宁冷笑一声,三两步走过去,抬手便重重甩过去了一巴掌:“嘴巴放干净些,我母后是你能随口置喙的么。”
顾炎玥没想过她会打自己,清脆的掌声落在耳畔,顾炎宁手劲有些大,顾炎玥被打得偏了偏头,耳中嗡嗡作响,脸颊也烫了起来,刚抬起胳膊要打回去,便被顾炎宁捏住手腕,丢了回去。
“你如今叫我姐姐,我可不敢应,毕竟皇上看不上你,皇上不肯收你,我也不能违着心,唤你声妹妹,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