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收割机[快穿]——红花莲子白花藕
时间:2021-03-03 09:23:51

  走出包厢,殷子珮第一件事就是把齐桂顺揪来质问。他正在城西的绸缎铺子查账呢,就被锦衣卫直接给押回云水坊了。
  “我问你,为什么欺负方清平,让他唱女角?”
  齐桂顺冷汗涔涔:“小人哪儿敢呀!千户不知,粤剧与京剧不同,咱这边都时兴男人唱女角!甚至还有女人唱男角的呢!”
  这话不假,比起一板一眼的传统京剧,粤剧确实开放了许多,形式上也多有创新。
  殷子珮想不明白,女子又不是不能出来抛头露面,为何非得要让男人唱女角?但是一想到方清平那含羞带怯的神情与盈盈不堪一握的身姿,殷子珮好像又觉得很合适——还能有啥原因,因为美呗!
  懒得和齐桂顺掰扯,殷子珮挥挥手:“让方清平过来见我。”
  齐桂顺连连应是,找到方清平之后唉声叹气:“之前千户以为你是女子,百般怜惜疼爱,今日定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她正在气头上,你可千万要小意殷勤伺候着,砸店事小,要是拔刀砍人你我可都没有法子!”
  唉,他以为千户早就知道清平是男儿身,谁知竟阴差阴错至此等地步!
  看着方清平已换回一身男装,他迟疑道:“要不然,你还是穿着戏服去见千户?”想来千户看到自己喜欢的模样,气性能小一些。
  掩在宽大衣袖中的长手握了又握,方清平面上平静道:“不用。齐大当家放宽心,我定不会让千户砸了云水坊。”
  一听这话,齐桂顺赶忙摇头:“她若是真的要砸店,你可千万别拦着!怎么高兴怎么来!店没了事小,千户发怒事大啊!”
  平日里富甲一方的大当家都如此战战兢兢,可见那人积威甚重。
  方清平脸上的那抹微笑再也挂不住了,他点头应下,稳步走向平乐轩。
  也是奇了,他身着戏服时,一颦一笑尽态极妍,莲步轻移端的是大家闺秀之仪;但当他换回儿郎的衣衫,背脊挺直如松柏,行走时并无半分女气。
  惊鸿一瞥,殷子珮再次被惊艳到了。
  一袭青衣两袖空空,方清平在洗尽铅华之后,面如冠玉。他不卑不亢地向殷子珮行礼,那通身气度说是翰林学士都有人信。
  但或许是他的女娇娥形象太过根深蒂固,殷子珮只觉得他眼含绯色,又清冷又诱人。
  一个恍神,她已经来到方清平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今日可有被吓到?”音色压得极低,暧昧的气旋在两人之间流转。
  他娘的,这张脸真是扮男扮女都美极。日后干脆就让他襦裙长衫交替着穿,两种春色换着来!
  方清平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再次行了一礼:“多谢千户搭救之恩。”
  殷子珮压根儿没察觉到对面那人的冷淡与抗拒,突然将他整个人横抱起来:“走!跟我回府!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方清平挣扎不得,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抱上马。殷子珮也一个蹬脚,落座于他身后。
  殷冬玉递来千户的披风,殷子珮却将其一扬,稳稳地包裹住方清平,还亲自为他系上盘扣。两人脸颊相贴,就连呼吸都交错了几分。
  方清平将身子前倾,却被殷子珮牢牢按进怀里:“靠着我,坐稳了!”说着她将方清平整个人护住,拉起缰绳一踢马屁股,那马儿便疾驰起来。
  马匹可是金贵之物,这也是方清平第一次骑马。再加上殷子珮这匹是皇上御赐的宝马,奔跑起来风驰电掣,后面一干锦衣卫们追都追不上。颠簸之间他掌握不好平衡,只得屈辱地依偎在殷子珮怀里。
  路上行人们惊恐地躲避着两人,方清平却无暇关心这个,他满脑子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若是一会儿她逼迫他委身,他、他大不了就一头撞死在锦衣卫府里!
  短短片刻,方清平脑中走马观花了许多过往。
  他出生时,家里虽不是什么门庭若市的大户,但父亲也是十里八乡内受人敬仰的秀才,方清平是在满架子竹简和朗朗书声中长大的。
  那时母亲身体安健,妹妹年纪尚小还未展现出痴傻之态,腿也没有摔断。
  父亲虽是一介书生,却从不自视甚高,四书五经他读得,地里的农活他也干得。
  不自视甚高却并不代表没了文人的傲骨,相反,他的铮铮铁骨与矜傲清高尽数传给了方清平。
  后来父亲去世,母亲病重。生活所迫,方清平虽是将自己的棱角与锋芒都遮掩了起来,为了家人不得不唱戏逢迎,但圆滑的外表下仍是那个宁折不弯的性子。
  如果被迫委身于这些高官富商,那他宁愿血溅三尺!
  殷子珮不知道自己怀里的人儿忍辱负重到了如此地步,她爽朗地笑着,到了府上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再次将方清平横抱着来到书房。
  会客厅太大了不利于培养感情,自己的屋子又像个狗窝一样,还是书房比较合适。
  甫一落地,方清平就谨慎地退了一步,拉开一个较为疏离的距离。
  殷子珮毫不在意,她示意方清平坐下,自己也大马金刀落座于一旁,开门见山道:“脱吧。”
  方清平脸色一白。
  见对面这人没有动作,殷子珮催促道:“脱呀,我看看你有没有被剑气伤到。”
  方清平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他再次行礼:“千户,男女有别,坦胸露乳于礼不合。”
  殷子珮一愣,不禁莞尔:“谁说要坦胸露乳了?我本意只是想让你将外袍脱了,莫非卿竟主动如斯?”
  她眼中带着揶揄,亮晶晶的像琉璃珠一样好看。方清平的脸一下就红了,他第一次意识到,除去那身骇人的飞鱼服,令人闻风丧胆的千户大人也只不过是个明媚的姑娘而已,比自己还小了两三岁。
  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刚刚轻轻松松地抱起自己……这么一想,他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就算是只褪外袍,也不为礼法所容……”
  若是换个人这般三番五次地拒绝殷子珮,她早就一刀砍上去了。但对于方清平,她的耐性一向很好。
  无比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殷子珮将方清平的袖子撸至肩膀,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臂。
  方清平还未反应过来,一根带有薄茧的温热手指就轻轻抚上了自己胳膊上青紫的地方。这伤并不是今天才有,而是昨日妹妹发癫时打的。
  “还嘴硬,这里疼不疼?”少女眼中是满满的疼惜。
  方清平终于反应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倒是有些娇气道:“疼。”
  语气淡淡,但莫名有一丝委屈。就像是父亲没有去世之前,还会有人关心他,他也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着这些疼爱。
  殷子珮翻出药膏,挖出一勺,用指腹化开,然后才轻柔地涂抹在那处。
  清凉的药膏带着温热的感觉,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
  检查完了两只胳膊,殷子珮笑眯眯道:“身上其他位置还有伤么?本千户帮你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殷子珮:公主抱着我的小宝贝坐上宝马车,心里美滋滋。
  京剧粤剧的部分是私设哈,不是历史发展的真实情况。
 
 
第162章 
  搅均的澄黄蛋液被倒入热好的油锅中,发出“滋啦”一声,香气四溢。
  翻搅三五下便将其盛出,殷冬玉再将切成丝状的青椒倒入锅中,轻轻撒上几颗盐粒,莹白色的盐粒很快便在翻炒中融化。
  最后,鸡蛋回锅一起搅拌,盛入盘中,一道简单朴实的青椒炒鸡蛋便完成了。
  殷子珮在一旁瞧着,啧啧称奇:“你这手法挺老练嘛!”
  殷夏珠不屑道:“师兄的天赋全都用在做吃食上了,要不怎么能连我都打不过。”
  殷冬玉和殷夏珠都是孤儿,殷子珮在大街上随手捡来的,冬玉早进门一年,就成了师兄。
  小时候不显,如今长大了,谁知道殷夏珠一个女孩子愈发粗壮,衬得殷冬玉瘦弱无比,两人打架他也处于下风。
  殷冬玉刚想反驳,一旁炖着的鸡汤就咕嘟了起来,他赶忙翻开瓦盖。
  殷子珮瞥了殷夏珠一眼:“行了,别看热闹了,修你的门去!”
  日头逐渐上移,青椒炒鸡蛋、鲜香扑鼻的鸡汤、清炒时蔬、炸小酥肉、野菜窝窝头一道道被端上桌子。
  殷夏珠也早就干完了手中的活计,还顺道打扫了一下庭落。
  至于殷子珮……她也很忙,忙着监工以及和屋里的人套近乎。
  方清平从云水坊回到家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热热闹闹的场景:原本落了灰的院子此刻一尘不染,还没来得修葺的破木门被人加固补好。家里唯一的桌子被擦净搬至庭院中央,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双腿瘫痪的妹妹也难得从那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被抱了出来,向来粗犷的殷夏珠正在紧张地哄她吃饭,殷冬玉则事不关己地欣赏着师妹难得狼狈的一面。
  就连愁云满面的阿娘脸上都露出了少有的淡淡笑意,歪头在听一个娇媚的小娘子说些什么。
  宛若一副烟火气息满满的画卷,而在这画卷之中,最耀眼的便是那正笑意盈盈说些什么的女子。
  这是方清平第一次见殷子珮穿长裙。
  以往,她不是穿着令人敬畏的飞鱼服,便是一身干练的劲装曳撒,英姿飒爽,眉眼间皆是自信与无畏。
  即便如今换上了仙气飘飘的靛青纱裙,偏向小麦的肤色焕发着生机勃勃,眉间也是掩不住的英气。其他姑娘喜爱的那些叮当作响的首饰,她一件也没有,反倒是不知道从哪里折下来的一根木枝别在脑后,松松地挽起发髻。
  她本是将注意力都放在阿娘那里,瞧见身着青衫的他推门,便神态自若地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座位:“过来坐这里。”
  自然到仿佛是常住在这里的主人,方清平一时都忘了问她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前几日,殷子珮帮他上了药之后,就再没有任何无礼的举动。她贴心地叫了一辆马车送他回家,还给了一大堆上好的伤药,笑道:“你身上的伤我就不帮忙涂了,回去自己记得用药。”
  自那日后,千户大人就没再出现在水云坊,自己也没再见过她。方清平说不清心里是失落更多一些,还是松了口气。
  而今日,她又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强行闯入他的生活,就像初见时从天而降,每次都是轰轰烈烈。宛如一驾倾轧而过的马车,让人来不及反应。
  方清平有些木讷地坐下,便感受到耳边有一道温热的气流,是殷子珮在压着嗓子说话:“一会儿别喊我千户大人,伯母还不知道我们是锦衣卫,只当我是你在云水坊结识的朋友。”
  锦衣卫威名一出,可止小儿啼哭。殷子珮这也是好意,怕吓着孱弱病重的老太太。
  说是老太太倒也不妥,要论起来,方清平他娘倒是比殷子珮她娘还小那么三五岁。
  但殷正云仍是长发乌黑、龙马精神,每日在男人堆里厮混,上到五十下至二十,就没有她不能睡服的,神采奕奕得很;反观方清平之母,拖着破败的身子苟延残喘了那么些年,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两个女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活法,却都是因为男人。
  用殷正云的原话是:“老娘身子骨这么硬朗,都是因为吸足了精气。你们是不知道啊,尤其是二十岁左右的青涩儿郎,在床榻之间有股不服输的劲儿,那滋味,啧啧啧。”
  而在方清平的爹去世之前,王氏并非如此柔弱。自从夫君没了,这个女人就像是蜡烛一样燃烧着自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身体一日比一日破败起来。
  若让殷正云知道了这件事,她定会凤眼一瞪:“这不是想不开吗!三条腿……啊呸,两条腿的男人千千万,没了咱就换一个呗,何必把自己折磨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自幼便在土匪窝里过活,稍微大了一些更是占山为王,向来只有她换男人,没有男人换她的道理。因此,殷正云根本理解不了这世上还有一种女子,宛如菟丝花一样攀附着自己的夫君。但凡夫君发生了任何意外,这些女人也无法独活。
  王氏也知道自己没两天可活了,近来她时常有些浑浑噩噩,偶尔更是有种魂魄脱离肉身的感觉。死亡反倒是种解脱,现在她唯一的心愿便是让儿子娶妻生子。
  只是,家里这样穷,还带着一个体弱病重的老母和痴傻瘫痪的妹妹,又有哪家女子肯嫁进来受罪呢?
  若不是因为自己拖累了平儿,他又何至于拖到二十三岁都没有媒人上门!一个男人,又怎么能绝了后呢!
  今日殷子珮的到来,让王氏看到了一丝希望——莫说这姑娘五官周正,看起来家中富裕,且尚待字闺中。便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平儿又有什么可挑的呢!
  瞧见殷子珮与儿子窃窃私语,王氏眼中迸发的光彩越发浓烈,她顾不得四周热络的气氛,突兀拉起殷子珮的手急切道:“你是个好姑娘,带着堂兄堂妹来我家中,想必也是有意于我家清平的吧?你放心,我没有几日好活了,不会继续拖累家里……”顿了顿,她咬牙道:“至于岚儿,实在不行,你们便在我死后弃了她吧!”
  岚儿便是她的女儿,方清平唯一的妹妹。
  岚儿还不知道为了给兄长娶妻,自己被母亲遗弃了。她从面前的碗里抓了一把汤往嘴里塞,却发现鸡汤漏得到处都是,根本抓不起来。
  殷子珮也是被这种言论惊了一惊,还没来得及答复,方清平便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娘!你在说些什么!”
  王氏的话实在太戳人心窝。方清平这些年在云水坊赚得不算少,但王氏的病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多少金银都填不平这个窟窿。若他愿意出卖色相,日子倒也能好过些,可他又是个性子刚烈的,连片衣角都不愿意被人碰下。
  妹妹不能劳作,还需要别人照顾。方清平这么些年,白日里出去唱戏,一有空就赶快回到家中伺候母亲和妹妹,肩上的重担压得他不能喘息。若是戏楼拖欠一天他的唱戏钱,那这一天母亲的汤药便没有着落,三人也会饿着肚子。
  他们三人,并不是相依为命,而是方清平在努力奔波为母亲和妹妹续命。
  如果这时遗弃了妹妹,且不说他良心上过不过得去,那他这么多年遭的罪又是为了什么?!而且王氏话里,明里暗里竟是要在他成亲之后便自戕的意思!
  王氏也呵道:“你闭嘴!”说完便剧烈地喘息起来,一副随时都要归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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