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杨公公竟然有些许委屈——何至于发这样大的火,他又没有说不可以。不过是权势带来的一些好处罢了,她想要,拿去便是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勾引一个阉人,除了为财为权,难不成还图色吗?将这事摆到台面上来讲,就让她这样不能接受吗?
杨承安眉头紧锁,走到殷子珮面前:“你笑一个给爷看。”
笑一个,我就原谅你刚才的无礼与怠慢,你想要什么我都还愿意给你。
殷子珮简直没能被气笑了,但一想到这么阴晴不定的性子其实就是自己写出来的……倒也不是那么愤怒了。
果然,阴晴不定的男主看文的时候爽歪歪,自己真遇到了分分钟就想给他个棒槌。
不,她不能放弃这个棒槌,毕竟也是自己注入了感情塑造出来的亲儿子,殷子珮决定硬撩。等把杨承安撩到了手,再对他进行爱的教育,告诉他究竟该怎么样尊重别人!
第52章
殷子珮露出来一个清丽洒脱的笑容:“杨爷喜欢我的笑?人家都说见到爱慕之人的笑容便会心生欢喜,杨爷如今瞧见我的笑是什么感觉?”
先前她不对着他笑,杨承安觉得委屈。如今她不仅对着他笑,还、还如此孟浪问出这样的问题,杨承安心中竟一下就恼怒起来了——他就知道,这个小娘子就是在勾引他!可既然决定勾引他,为何还忽冷忽热戏耍于他!
杨承安冷哼一声,抬起脚来就要离开。
“杨承安,你尽管走,且看我下次还会不会见你!”
杨承安脚步一顿,他转过来头来,阴沉着一张脸很有骨气质问道:“你再说一遍?”
殷子珮一点儿都不带怂的,她直接瞪了回去:“三番五次来我店里找茬,若杨爷今日不与我说清楚缘由,还烦请以后不要踏入粮新酒肆半步!”
杨承安从小到大见过许多对他嗤之以鼻的人。就算是如今成了六品的御前太监,京城里比他地位高的人一抓一大把,被人呼来喝去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情形了。可就算是做了十年奴才也没有半点儿奴性的杨爷,一向是吃软不吃硬,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
殷小娘子的语气不算和善,甚至还有些冲。但被她瞪了那么一眼,杨承安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要酥掉了,他的音量不自觉都低了不少:“我哪里来找你的茬了?”
她好生不讲道理,难道女子都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吗?
殷子珮见这人不承认,扯着他的衣袖气势汹汹将他带到了柜台后面用来休息的小隔间里。
杨承安的目光一直被拉着自己的那双白嫩细腻的柔荑所攫取,一时竟忘了反抗。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旁人向来都是能躲得远些便尽量远些,更不会上赶着有任何接触。虽然只是被扯了袖子,但杨承安的脑中不禁开始想像,如果那双嫰得像白玉豆腐一般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
杨爷的脸开始有些烧得慌。
果然,都说女子误人!自从遇到了这个小娘子,他竟然变得和杨喜子一样满脑子都是龌龊的想法了!
殷子珮看到那种涨得通红的脸突然感觉有点儿怂:不是吧,被扯了袖子就气得双颊通红,这也太小肚鸡肠了。那我要是摸个小手、亲个小嘴什么的,还不得被算成非礼?
于是她见好就收,松开自己的手先发制人:“上次当着那么多客官的面质疑我家酒比别家的贵,今天又刁难我家伙计,不是来找茬难道是来向我提亲的?”
杨承安被吓了一跳:“你莫要胡说!整天这样胡言乱语就不怕毁了自己的清誉!”
殷子珮觉得他这个反应很有趣,忍不住想逗逗他。她之前没怎么做过刻意勾引人的行当,业务还不太熟练,便强行凹了一个媚眼如丝的造型:“杨爷还不承认爱慕于我,那又为何话里话外都是为我着想?嗯?”
但凡是花丛中混过那么一遭的男人,都能看得出这个“媚眼如丝”有多尴尬。但杨承安没有,他不仅是个雏,还是个连女人手都没拉过的那种纸老虎。因此纸老虎就这样被一个小火星子给点燃了:“我不是!我没有!你怎的又在胡言乱语!”
殷子珮想笑,但她忍住了,一秒收回自己的媚眼如丝,冷淡正经道:“那就请杨爷说说吧,别的客官都在安心喝酒,为何唯独你三番两次来我家酒肆出言不逊?”
杨承安头一次见识到这样快的变脸速度,目瞪口呆之余免不了又心生失落——怎么就,又不对着他笑了呢?
但杨承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干脆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金子放到殷子珮面前:“你家的酒很好,以后我都来你家喝,这么些钱够不够我一个人喝半年的?”
殷子珮将那块金子推了回去:“如果杨爷下次来还要指使我亲自倒酒,那还是免了,恕小店招待不起。”
三番五次被拒绝,杨承安的脸色已然很不好看。他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殷小娘子不愿意亲自倒酒?为何?难不成是看不起我这个阉人?不屑于招呼我?
就在杨承安忍不住想要发作时,又听对面说道:“除了我爹,我从不给别人倒酒。不过杨爷总归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要不这样,你让我亲一口。每亲一口,我就给你倒一杯酒。”
“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杨承安将那块金子丢下,落荒而逃。
杨承安回去之后做了一个梦。
梦里殷子珮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他将她搂在怀里,恨不得将命都拱手奉上。
但画面一转,却是殷子珮慵懒惬意躺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的模样。
“我的心肝,你准备什么时候弃了那个阉人啊?”
殷子珮嗔怪地看了那人一眼,吐气如兰:“别急嘛。姓杨的如今对我有求必应,你看我这些贵重的首饰,全都是他给买的。我瞧着他手里的钱也快花完了,等他成了穷光蛋,我再一脚踹了他也不迟。嗨呀,你别说,要是真踹了他我还有些舍不得。他整日像条狗一样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有趣的很。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还真的以为会有人真心待他吗?可笑。”
“你高兴就好,我这不是怕你被他占了便宜去。不过一个无根之人,啧,他就算是想做些什么也没那个能力。”
杨承安醒来时,头部传来一阵钝痛。他看向微微亮的窗子,半晌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狭小*逼仄的房间里显得甚是可怖。
是啊,像他这样没了根的人,连男人都不算,殷小娘子那般容貌和家世是不可能要和他结对食的。多次出言调戏,除了戏耍于他难道还能是为了别的么?
看到一个阉人竟然会痴心妄想期待着与她发生些什么,殷小娘子心底定是感到乐不可支罢。
以后,还是莫要再去粮新酒肆了罢,省得上赶着供人取笑。
可是……可若是他爬上了高位,手握重权,殷小娘子还会觉得与他在一起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情吗?
殷子珮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撩得太过分了,她已经三个月没见到杨承安了。本来信心满满的她不禁脑洞大开:渣作者穿越到自己的书中当女主,结果有读者不满作者三观和书中剧情,穿到女配的身上打脸女主然后抢走男主……
那么问题来了,这本书她没有为了衬托女主设定什么恶毒女配吧?如果仅仅是因为她穿了过来,男主就不再喜欢女主了……这可真是太打击人了。
但她也没苦闷太久。本来嘛,人生在世可做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谈恋爱又不是唯一的头等大事,好好经营她的小日子不也挺美滋滋的。
因此殷子珮最近迷上了酿酒。
之前她在现代的时候也酿过酒,不过那时候只是随便找了个罐子搞了一小坛子葡萄酒,三无产品,没喝瞎就是成功。如今她也算是家中有产业的人了,老爹苦苦经营了那么些年的那个小作坊还是很有些水平的。
而且周国对于职业的管控比较严苛,“子承父业”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对于手艺人,大多数手艺人的孩子长大后是不可以转行的,只能从事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事业。像是铁匠工匠以及酿酒师都是这种,但酿酒师在这些手艺人之中基本上又是处于食物链的顶端。
即便现在是太平盛世,人民安居乐业,粮食依旧是十分珍贵的。因此普通百姓不可以私自酿酒,酒坊酒肆的利润极高,税负同样比其他行业要高了不少。
而且官府会定期派人前来督察,殷子珮她爹该孝敬的自然也是双手奉上,这样一来和官府的关系倒是会比其他平头老百姓要紧密了不少。最起码地头蛇敢向其他小商小贩收取保护费,但他们一般是不会来酒肆找麻烦的。
每次殷子珮帮她爹将粮食拌入酒曲蒸煮,财迷的她看着这些高粱简直就像是在看黄灿灿的金子——这些可都是珍贵的粮食啊!凭借着自己的劳动积累财富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酒窖旁边有一座晾堂,一个光着膀子的精壮男人正在将蒸煮后半熟的粮食铺撒在地面上晾晒。
“虎子哥,辛苦了,今天蒸得量比较多。”殷子珮嘴上客气着,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往那人强壮的臂膀和腰身上瞧。又有谁不喜欢看猛男呢?毕竟人类对于美和性感的追求是共通的嘛!
殷大虎是殷子珮她爹收的大徒弟,他为人憨厚老实,在酒坊干活儿一向最是卖力。果不其然,听到殷子珮的话,他挥舞着的臂膀越发虎虎生威:“哪儿的话,这些重活儿我不干难道还能让师傅做?”
殷守正一过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心里顿时倍感熨帖。他这个大徒弟是个实心眼的,日后若是将女儿嫁给他,珮珮肯定是不会受委屈的。但大虎整天傻大个一样,不如二虎机灵,也不如二虎嘴甜会哄珮珮开心。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殷守正不免有些左右摇摆不定。
两个徒弟选谁做珮珮的夫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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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殷守正朝女儿挥了挥手:“珮珮,你去后院东头,将我堆在角落里的饲料拿出来放在马厩那儿。一会儿官老爷们过来例行检查,你负责照料一下他们的马。”
殷子珮应下,依言走到后院。
角落里果不其然堆了些草和少许黍米,她用手抱起一摞准备放在马厩里,却发现草垛中还混杂了些别的东西。
是几串紫到发黑的葡萄。
这几串葡萄和平日里吃的那种鲜食葡萄很不一样。一是果实小,连正常葡萄一半的大小都没有;二是果穗松散,果实与果实之间的间隙极大。
殷子珮有些欣喜,这莫不是酿酒葡萄?顾不得太多,她拿起旁边的瓢舀了些水洗了一小串葡萄,揪下一颗就往嘴里送。
感觉酸度和单宁倒是够了,就是甜度差了点儿,但没事,酿酒的时候可以额外加糖嘛。而且看这深紫发黑的颜色,浸渍一下酿出来的葡萄酒外观上看上去应该也会很不错。
殷子珮觉得粮新酒肆可以发展一下酿葡萄酒的新业务。其实周国也有部分地区喜饮果酒,但总的来说果酒比粮食酿出来的白酒黄酒还是要贵了不少。而葡萄酒就更是少见了,平日里大家吃的那种葡萄个头太大,根本达不到酿酒葡萄的要求。因而,想在周国喝到一款好的葡萄酒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件事。
在大周,能喝得起葡萄酒的一般都是达官贵族。但为数不多几个酿葡萄酒的酒坊用的一般还都是酿黄酒的法子,连葡萄皮都给去了,酿出来酒根本算不得是正宗的葡萄酒,颜色不够鲜研透亮,度数也极低,没甚滋味得很。
葡萄酒的精髓就在于酸和苦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感,十四五度的酒精带来饱满丰盈的口感,以及单宁在舌尖上跳舞的那种美妙感觉。
殷子珮看着这几串葡萄的目光逐渐变得热切,一条发家致富的大路正坦坦荡荡铺在她面前。
等送走了前来巡查的官吏,她这才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殷守正:“爹,这些葡萄你从哪里弄的?”
殷守正有些不解看了闺女一眼:“咋了?想吃葡萄了?爹虽然不富,给你买个葡萄吃的银子还是有的。咱犯不着吃这种野果子,个头小不说,还酸的要命。”
“不不不,我想用这个酿酒!”不够甜不要紧,还可以外加糖源。不够酸才不行呢,她又没地儿买酒石酸去!
殷守正闻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说啥?是不是二虎怂恿你这样干的?这个混小子,整天不踏踏实实做事,净想这些发财的美梦!他也不想想这葡萄酒多难做,整个大周国才有几家酒坊产葡萄酒!就算他能做出来,来咱铺子里喝酒的客官又有哪个能消费得起!”
殷子珮见老爹这么暴躁,她的声音立刻软了几个度:“爹!不是二虎,是我想酿葡萄酒。你都说了这些是没人要的野果子,除了要费些力气采摘,根本也花不了几个钱。”
“闺女啊,你怎么也变得不切实际起来了呢?这果子又小又酸,去皮麻烦不说……”
“爹!你就让我试试呗,就试一次,一次不成功我保证再也不试了!”
殷守正这才勉强同意。这些野葡萄就长在京郊山上,除了要注意茂密草丛中的毒蛇蚊蚁,倒也没什么危险。殷守正派殷大虎跟着闺女过去,他这个大徒弟身材高大,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有大虎在,女儿想必是一点儿都劳累不到。
殷子珮在现代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些恶趣味,她特别喜欢调戏那些老实本分的男孩子。人家越是害羞无措,她反而就越来劲。反而是那种满嘴情话的男人,在她这里一般都会被打上油腻的标签。这种扭曲的心理大概就是:我可以油腻,但你们不可以。
殷大虎这个人,嘴笨,木讷,逗起来格外有趣。唯一的缺点就是脸太黑了,脸红都看不出来。
“虎子哥,我看爹把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给你干,咱家酒坊就你最辛苦,我觉得他应该多给你些工钱。”
殷大虎听了这话,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怎么能这样算呢!要不是师傅收养我,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别说师傅仁慈,如今还给我工钱。便是他一分钱不给,这都是我心甘情愿要做的。”
殷子珮憋着笑问:“每天吃食给你减半,你还愿意吗?”
殷大虎当真了,他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半天,为难道:“可是师傅之前给我说过跟了他酒饭管饱,要是只能吃一半的饭……”想想师傅对他的恩重如山,一咬牙狠心道:“也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