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已经让小李子送过去了。”荷香点点头,迟疑道,“只是小主,就送皇后娘娘一幅屏风摆件是不是太简薄了点?咱们要不要再添点。”
如果这屏风摆件用的料子稀罕也就罢了,但它既不是玉的也不是紫檀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红木,还不大,只能放在桌上或是多宝阁上赏玩。
“这倒无妨。”苏暖无所谓地说道,“皇后贵为后宫之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咱们倾尽自己所有,怕是人家都看不上。所以送给皇后的贺礼,可以不贵重,但是必须要有心意,那面双面绣屏风,可是我亲手绣的了,虽然比不上那些苏绣大家,但也算难得了。”
原主虽然样样都很平庸,但是一手绣活却在后宫中无人能出其右,就算绣院的绣娘,能比得上她的也聊聊无几。
她穿过来后为了不穿帮,原主的各项技能都私底下练了练,这刺绣也不例外。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生疏,但是很快她就上手了。不过这刺绣实在是太废眼睛、又耗神,她倒现在都没有一件自己的完整作品。那块屏风绣面,还是原主在潜邸绣的呢!正面绣的是松鹤延年、反面绣的是花开富贵,这个时候装裱一下送过去正应景。
荷香:“……”
她怎么觉得小主是怕费银子、才送了皇后这么一件自己绣的屏风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苏暖自认自己的心意送到了,而且从小李子带来的皇后赏赐的珠钗和点心来看,她还是挺满意她的这份礼的。
……
皇后千秋这一天,乌拉那拉氏先在交泰殿举行典礼,接受后宫各位娘娘小主、皇子、公主、福晋等的朝贺。
皇后千秋规矩繁琐,宫中的大乐几乎响了一天,直到傍晚时分才渐渐停歇。晚间,畅音阁的贺寿的戏又开了,直到在亥时的时候(晚上9点),这场千秋大宴才真正完了。
晚宴之后,来朝贺各府福晋在太监们的指引下被送出了宫,而各宫的娘娘小主也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宫殿。
不过这和苏暖没什么关系,此时的她正躺在钟粹宫的床上打着哈欠看书呢!
“小主,夜深了,该歇了。”荷香站在床边提醒道。
“等等吧!”苏暖揉了揉眼睛,“今儿个是皇后千秋,虽咱们不用去,但是这么早睡可是不太好。”要是被哪个好事的嚼舌根说她不敬皇后,又是一桩糟心事。
“把那碟子玫瑰酥端过来吧,我有点饿了。”
“是。”
正吃着糕点呢,苏暖就看到荷叶像小炮弹一样,急冲冲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嘴里还喊着:“小主,小主,不好了,出大事了!”一脸的惊慌失措。
苏暖:“……哦,是哪个小主截了皇后娘娘的糊,把皇上请到自己宫里去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还真的算是大事。”
“小主,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开玩笑?”荷叶急得直跺脚。
“是年贵妃,是年贵妃出事了,她在参加完皇后娘娘千秋寿宴回宫的路上从辇轿上摔了下来,现在大半个太医院的人都去了翊坤宫了。”
“什么,咳咳咳,嘶~~”苏暖一个激动,加上嘴里还有糕点,一下子就被呛得咳了起来,咳嗽牵扯到了伤口,瞬间疼得她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主,你可千万别激动。”见苏暖疼得连冷汗都出来了,荷香连忙倒茶过来。
“没事,伤口抽了一下。”苏暖咬着牙道。
虽然在洗髓丹的帮助下,她的伤口恢复地比正常人快多了,但是当时捅的太深了,怕是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伤才能完全好。
“荷叶,你说年贵妃在回宫的路上从辇轿上面摔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苏暖接过荷香倒过来的茶,忙喝了一大口顺顺气。
宫中的轿夫抬轿的技术娴熟,即便是在黑夜,也绝不会犯这种让主子从辇轿上摔下来的低级错误的,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宴年贵妃离了畅音阁、刚出蹈和门没几步路,年贵妃就突然惊叫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然后就惊叫着从辇轿上摔了下来,当场就见红了。
据说后面跟着的熹妃娘娘和裕嫔娘娘都吓傻了,连忙叫人请了太医。”
荷叶也只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了个大概,也没有细细去打听,就急忙忙地跑回来告诉小主了。
“受了惊吓?”苏暖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这大晚上的能受什么惊吓,难不成撞鬼了不成?
不过她记得年贵妃这个孩子的确是早产了的,而且一生下来就死了。她原本以为是年贵妃体质虚弱的原因才早产,现在看来,难不成是被吓着了、又从辇轿上跌了下来造成的?
苏暖:“……”
靠,她在这里操哪门子心啊,又不是她早产,也不是她吓的,她管这么多干嘛?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罢了,这事自有皇上皇后处理,咱们就不要管了。”苏暖摆摆手道,“荷香,传我的话,没事不要和别人瞎议论,免得引火上身。”
“是。”荷香应道。这事的确不是他们改议论的,不然别人还以为他们在幸灾乐祸呢,要是被皇上或是年贵妃知道,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
翊坤宫
年贵妃从辇轿摔下来的时候,皇后的千秋宴席刚散,因为各宫的娘娘小主都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宫中,在听闻了这事后,连忙调转方向来到了年贵妃所在的翊坤宫。因而现在的翊坤宫里可是满满当当站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地向那扇紧闭的那扇大门望去,似乎都很关心贵妃的情况,尤其是听到那一阵阵的呼痛声时,所有人的脸上更是满满的担忧之色,只是那一双双无动于衷、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眼神,却出卖了她们的真实心情。
而雍正则一脸铁青地站在廊檐上,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虽然太医和稳婆还没有出来,但是他隐隐觉得,贵妃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贵妃怎么突然从辇轿上摔了下来?”雍正怒道。
因为最近要批的折子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皇后的寿宴他只参加了一半就早早回去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直到苏培盛急忙忙地过来,他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顿时震怒不已。
但他惊怒的同时又有一丝丝的不甘心。
福沛的劫难……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在他的那个“梦境”中,贵妃因为身体孱弱,以至于怀胎不足八月就早产了,福沛生下来就去了。因为这事,本就接连失子的贵妃更是郁郁伤怀,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不到三年就早早地去了。
他“梦到”这些后,就对贵妃的身体更加上心了,命太医院好好为贵妃调养身体。
经过数月的调养,贵妃的身体虽说还是比不得正常孕妇,但是也好多了,想是能平安诞下这个孩子。
三天前,是梦中福沛出生的日子,同样也是他早夭的日子,他为此忧心了一天。
但这天什么都没有发生,给贵妃安胎的太医也说胎像平稳,他还以为这一劫过去了、福沛会平安出世,却没想到……
听雍正发问,皇后乌拉那拉氏忙跪下来请罪:“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年贵妃,以至于年贵妃在臣妾的千秋宴后发生了这样的祸事,是臣妾的失职,还望皇上降罪。”
好好的一个千秋发生了这样晦气的事,皇后自己也觉得很委屈。但是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与其辩驳让皇上更生气,还不如先认错。
看着一脸自责的皇后,雍正的怒气稍稍收了收:“起来吧,朕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今天千秋你忙了一天也是很劳累了,哪有多余的精力管其他?再说贵妃也是在回宫的路上出事的,你就更无须自责了。”
“谢皇上体恤。”乌拉那拉氏听了果然很是感动,只是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把这事查清楚才是要紧。
“皇上,事情发生的时候臣妾不在,具体发生了什么臣妾也不清楚,不过跟着年贵妃去的宫女太监和那四个抬轿的轿夫臣妾已经拿下了,皇上可以随时发落。”乌拉那拉氏连忙说道。
“带上来!”雍正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命运又拐到了既定的轨道上去了?是人为?还是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 苏暖斜了一眼某人:年贵妃出事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吧!我才刚刚死里逃生!
某作者望天:这个嘛……你猜?
苏暖(重拳出击):猜你个头,你以为你很幽默?
某作者又被揍飞了。
47、没保住
一溜串的宫女太监很快被提了上来,一看到廊檐上的皇上,一个个立马跪在地上喊冤枉、饶命,听到雍正是青筋直冒。
“全都给朕闭嘴。”
手中的翡翠珠串被盛怒中的雍正狠狠地砸了出去,上好玻璃种的翡翠珠子受到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散落一地,和翊坤宫地面的砖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要是苏暖在这里的话,看到雍正这样暴殄天物非得心疼死,恨不得把那些珠子捡回来才好。但是现在所有人却没一个敢吱声的,全都被雍正的怒气吓得噤若寒蝉。
“说,是不是你们这几个抬轿的时候失了脚,才让你们娘娘从辇轿上摔来的?”雍正对着那四个抬轿的太监厉声问道。
“奴才冤枉啊!”四人连忙叫屈,“奴才们绝对没有失脚,从畅音阁出来后,娘娘就上了辇轿,一直都是稳稳的。但不知娘娘怎么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大叫起来,辇轿也剧烈晃动起来,即使这样奴才们也没让辇轿失了平衡,是娘娘自己从轿子上摔下来的啊!”
“惊吓?什么惊吓会让贵妃吓成这样?还从辇轿上摔了下来?你们当时看到什么吗?”雍正眯着眼睛,似乎嗅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没有,奴婢们什么都没有看到。”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揽月哭诉道。
“本来一切好好的,然后奴婢就听到娘娘突然大叫起来‘什么东西’、‘滚开’,还没等奴婢反应过来,娘娘就从辇轿上翻了下来。”
虽然她努力去接了,但是到底没有完全接住,让娘娘摔倒了地上,当场就见红了。
“没看到?什么惊吓能让你们娘娘吓成那样,你们说你们看不到?你们怎么当的差?”
见这些人连年贵妃当时是受了什么惊吓都不知道,雍正怒了,偏偏还有人在这个时候作死。
齐妃小声嘀咕道:“看不见的东西?别是那些不干净的脏东西吧,毕竟大晚上的……”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雍正脸色阴沉地就像三九寒冰那般冰冷,看得齐妃瞬间打了个激灵,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你们两个当时也在现场,难道就没看到什么吗?”见齐妃安分了,雍正又把目光转向了熹妃和裕嫔两人。
听到雍正问话,两人头皮有些发紧,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回话。
熹妃行了一礼,低头道:“回皇上,臣妾看到的也和这些奴才差不多。
事情发生的时候,臣妾和裕嫔姐姐刚出蹈和门,离贵妃娘娘还有一段的距离,加上天色太黑,我们只看到贵妃娘娘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大叫起来,随后就从辇轿上摔了下来,臣妾和姐姐连忙赶了过去帮忙。至于贵妃娘娘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受到了如此惊吓……臣妾就真的不知道了。”
雍正听了他们的叙述不由地皱眉。
他不怀疑这些人敢在他面前欺君,他们当时的确应该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既然他们都没有看到,那什么东西就单单贵妃一个人看到了呢?还吓成那样?
正当他思量的时候,突然看到裕嫔的神情有些恍惚,当下不觉心中一沉,冷声道:“裕嫔,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啊?”裕嫔正在走神,听到有人在叫她不由地无意思地叫出声来,在看到雍正阴沉的脸色后,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连忙请罪。
“皇上恕罪,嫔妾刚才走神了。”说着裕嫔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方才,方才皇上问臣妾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臣妾当时的确看到了一些东西,只是当时天色太暗了,那东西又是一闪而逝,臣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所以不敢乱说。”
雍正眯起了眼睛:“既然看到了就说,到底是不是,朕自会判断。”看来还真是有东西啊!
“是。”裕嫔定了定神,“贵妃娘娘从辇轿上摔下来的时候,臣妾就和熹妃妹妹赶忙赶过去了。臣妾因为跑在前面,刚好看到像老鼠一样的东西从墙根穿了过去……”
“老鼠?怎么会有老鼠呢?”听到有老鼠,本来寂静一片的人群又沸腾起来了。
乌拉那拉氏更是惊呼出声,“裕嫔,你可有看错,是不是真的老鼠?”
年贵妃怕老鼠,是后宫公开的秘密。
早年的时候,年贵妃曾经被老鼠咬过,甚至还得过鼠疫,差点人就没了,虽然救了回来,但是还是对老鼠产生了阴影、怕的厉害。
如果贵妃真的是看到了老鼠,那也难怪她会吓成那样了……
裕嫔苦笑道:“臣妾就是不确定,方才才没有说的。”但是现在想来,却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
现场又沉默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女声突然响起。
“那个……奴婢觉得,裕嫔娘娘可能看的没错。”跪在地上的小宫女看到所有人的都看向她,神情更紧张了。
雍正神色一凝:“你为什么这么觉得?还是说你也看到了什么?”
看到皇上问自己问,小宫女神情更紧张了,说话都结结巴巴了:“回、回皇上,奴婢、奴婢并没有看、看到什么,但是奴婢当时好像听到了‘吱吱’的声音。因为当时情况太乱,奴婢也没有注意,还以为听错了,现在想起来,奴婢当时听到的,怕就是……”
一想到老鼠就在自己身边穿过去,她就觉得浑身汗毛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