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鱼曰曰
时间:2021-03-03 09:29:58

  苏棠顿了下,抬眸望着他,神色认真:“李大哥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一番话落,李阿生只觉周遭的嘈杂与人声鼎沸顷刻消失,意识一片空寂,只留一片空白,心中竟阵阵惊惧。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有了几分神志:“什么?”声音却是无比艰涩。
  “李大哥这段时日对我的照顾,我一直记在心中,”苏棠垂眸,看着不远处人家门口的灯火,“可李大哥为何对我这般好?是因着你我二人比邻而居,还是……”
  “自是因着如此。”李阿生飞快打断了她,说完却怔住。
  苏棠被打断也不见恼,只笑了笑:“元是如此。”
  笑得格外坦然。
  回去的路上,二人间静默了许多。
  苏棠手中的糖葫芦再未吃一口,李阿生手中的亦然。
  直到二人道别,苏棠回了院落,安安静静看着手中的糖葫芦,最终将她扔在院中角落里。
  她其实还是爱吃的,可是方才酸的她心里都皱巴巴的,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她宁愿不要了。
  ……
  阿婆提着一吊猪肉,朝街口走着,终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不知那夜究竟发生何事,任她如何问,棠丫头和阿生都对此三缄其口。
  尤其阿生,那夜后,连猪肉都不再亲自给棠丫头了,反而托她给送去。
  她本想促成一对鸳鸯,未曾想竟毁了一桩好事。
  午后正是苏棠最为闲适时。
  阿婆到时,她正在休息。
  见到阿婆手中的猪肉,苏棠愣了下。听见阿婆说,肉是李大哥托她送来的,心中立刻了然,想必那夜她不知礼数、羞耻的直问,让人不愿再与她来往了吧。
  “棠丫头,你告诉阿婆,那夜你们究竟说什么了?”阿婆凑到苏棠跟前,低声问道。
  苏棠数银钱的手顿了下,无奈道:“阿婆,真没说什么,那夜李大哥之所以出现,也是是因着人善才未曾回绝我,”她将银钱塞到阿婆手中,“还要再劳烦阿婆走一趟,替我将银子给李大哥。”
  阿婆问不出个所以然,终放弃,却在低头看清手中银两时一愣:“这……怎的这般多?”
  这些猪肉不过六钱银子,可手里头这锭银子足有五两之多,更不用说还有好些碎银。
  “李大哥以往对我照顾有加,我心中感激,加上前不久我卧于病榻,请大夫都是李大哥花的钱,这些便当做还给李大哥的,至于碎银是给阿婆的,除了感念阿婆对我多日来的照顾,我还有一事相求,”苏棠顿了顿,“还要麻烦阿婆再跑一趟,帮我给李大哥回个话,便说我如今也有闲银,猪肉往后便不用送了。”
  她知道李大哥见她孤苦,那夜问过后,更觉只是他心善罢了。见李大哥不愿再与她见面,她自然不愿再过多麻烦。
  “你们……”阿婆叹息一声,见二人都这般坚决,最终未再多说什么,余光看见一旁的告示,她拿起,“棠丫头,你在找屋子?”
  “是啊,牙行给我的告示,”苏棠笑应,“我准备过段时日盘间铺子,最近也在张罗着找一处合适的。”
  阿婆将告示放下:“你二人都这般态度,我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二人又寒暄片刻,阿婆方才离开,朝市集中的猪肉铺子走去。
  未曾想碰见了四通街的孙家独子孙鹤,来人支支吾吾脸色赤红,等到她不耐了方才道:“听闻阿婆认识街口的苏姑娘,不知可否……引荐引荐?”
  阿婆说了十余桩亲事,对此事自然不陌生,打眼一瞧便知,这孙鹤大抵是看上棠丫头了,刚巧和阿生那边正冷着,她自然应了下来。
  一来一去,阿婆再回到猪肉铺,已近黄昏。
  “方才路上碰见了熟人,耽搁了一会儿工夫。”阿婆看着下刀干净利落的李阿生,解释道。
  “嗯,多谢阿婆。”李阿生顿了下,望了眼她空空的手,安下心来。
  阿婆见状,眼神动了动:“阿生可知,我路上碰见了谁?”
  李阿生虽无兴致,却仍道:“不知。”
  “我碰见了孙家小子,”阿婆边说边看着李阿生,“那孙家小子不知怎的,就打听到我和棠丫头相熟,硬是求着我给他拉拉红线呢……”
  李阿生本拿刀的手顿了下,好一会儿才道:“是吗?”声音极轻。
  “自然,”阿婆点点头,笑眯眯道,“对了,我今个儿还瞧见棠丫头在找屋子呢,大抵是要搬离现在待的地方了。”
  这话她却也没说错,棠丫头的确不愿待在街口。
  李阿生这次却无半丝异样,刀工极快将骨肉分割。
  阿婆见状,心底赌了几分,干脆将那锭银子给了他:“这是棠丫头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还说啊,感念你以往的可怜及照顾,但从今往后无须再送肉了。”
  这次说完,阿婆转身便离了铺子。
  “啪”的一声,菜刀落,四寸有余的猪骨应声而断,断骨面平整光滑,刀刃亦深嵌入案板。
  这日,李阿生回的极晚,回去时,刚巧碰见了抱着糖葫芦的小贩,他竟鬼使神差的买了一串。
  回到院中,映着月光他安静打量着眼前小巧鲜红的糖葫芦,糖衣晶莹,似乎碰一下便能碎了。
  良久,他缓缓吃了一颗,甜中带酸,算不上可口。
  可是,说不上缘由,他突然间只是想要试一下。
  ……
  翌日。
  苏棠一如既往去了街口,从晨时忙碌到午后,终于得闲。
  有了银钱就是好做事,牙行几乎每隔几日便会送来亟待出手的铺子。
  她正拿着告示,一家家的看着,突然便觉得前方异样。
  苏棠抬眸,看向街口对面,一个四五十岁的蓄须男子站在那儿,很眼熟,也……很久未见了。
  ——靖成王府之前的管家。
  每逢过节,甚至包括她的诞辰,总是管家拿着名贵的物件,来到后院,告诉她:这是郁殊送的。
  她最初曾天真的信过,后来才知,郁殊送的东西,郁殊自己都不知。
  “一碗馄饨。”一旁一人的声音响起,沉稳却又沙哑。
  苏棠回神,轻描淡写收回目光,却在看见来人时一怔,是她本以为再不愿与自己来往的李阿生。
  只是,他的目光正落在她手掌的告示上。
  “这是我找房子……”
  “我知。”李阿生打断了她,转身坐在桌旁。
  他自然知道那是何物,可就是知道,心中才越发不喜。
  苏棠抿了抿唇,见他不语,终住了口,只飞快下了一碗馄饨,放在他跟前,再打眼看向对面,那管家已不见了踪影。
  此间一派死寂,无人言语。
  李阿生拧眉,心底一阵无力。
  他本不愿这般的。
  囫囵吃着馄饨,却味同嚼蜡,身侧更无半分动静。
  良久,李阿生转头,看着眉目隐有不自在的女子:
  “你可有成亲的打算?”
 
 
第27章 
  空荡荡的街口,唯有三两行路人走过。
  苏棠被李阿生的话震住,好一会儿方才怔怔回首看着他:“李大哥这是何意?”
  李阿生低头,看着眼前瓷碗中汤水上飘着的翠绿的葱叶,如浮萍,亦如他。
  可当余光扫过她手边的告示,心底又如被巨石重重砸中一般。
  她若搬走,往后,二人便真的再无瓜葛了,而他不愿这般。
  “苏姑娘若有此打算,不若……”李阿生顿了下,如下定决定般望着她,“与我成亲。”
  “啪”的一声,苏棠手中汤勺掉入热气腾腾的汤水之中:“李大哥……在开玩笑?”
  李阿生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目光深沉且认真:“并非开玩笑,”他顿了顿,“那孙家的孙鹤,并非良缘。”
  苏棠听着李阿生这番话,心中越发不解:“孙鹤?”
  李阿生道:“阿婆说……”话至此却戛然而止。
  以往从未这般驽钝过,而今看见苏棠迷茫的容色才反应过来,那孙鹤一事,大抵是阿婆激他的。
  苏棠闻言了然一笑:“定是阿婆又苦口婆心的劝你了,她素来热心,今儿傍晚回去,我便同阿婆好生说清楚,免得再给李大哥添麻……”烦。
  最后一字,并未说出口,便已被打断:“苏棠,”李阿生的声音有些紧绷,可说到后来,却垂下眼去,“并非麻烦。”
  “李大哥?”
  “成亲,是认真的。”李阿生抬眸,声音平静了些。
  苏棠呼吸一紧,睫毛轻颤了下,良久方才低道:“可是……为何呢?”声如呢喃,尽是茫然。
  李阿生望着她,未曾言语。
  只是他心知,他第一次想要安定下来。
  这安定,与她有关。
  ——正如除夕,她端着一碗月牙馄饨,双眸晶亮的递给他;亦如那夜她给他上药,神色平静,与他身上的血腥格格不入;更如她在院中熬着白粥的模样……
  苏棠抬头,双眸圆睁着望着他:“李大哥,你喜欢我吗?”
  “我……”李阿生刚欲开口,却在看清女子目光时顿住。
  她的眼中,没有欢喜或娇羞,甚至他觉得,她是不希望他喜欢她的。
  “你想要听见怎样的回应呢?”他声音有些嘶哑。
  苏棠一滞,她暂时无法负担一个人的感情。
  她知道爱而不得的滋味,她不愿让在乎她的人也承受那种痛。
  所以,她想着,若是往后有幸有人相伴,不必刻骨铭心,相敬如宾便好。
  “李大哥,我不像你看到的这般,”苏棠勉强笑了下,“我曾有过婚约的。”
  李阿生只道:“嗯。”
  苏棠顿:“后来更是被退了亲事,家道落败,身世更谈不上清白,我……”
  “苏棠,那只是过去。”李阿生打断了她。
  苏棠声音凝滞。
  是了,那只是过去。
  她如今熬过来了,且已是自由之身。
  可是……
  苏棠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李大哥,我不愿欺瞒你,我暂……”
  “对我无男女之情。”李阿生替她道了出来。
  苏棠静默。
  李阿生嗓音低了些:“是因为花灯那夜,那个男子吗?”
  苏棠眸光一颤,却始终平静,只低道:“再不是了。”
  既已决定舍去,便不该过多追忆。
  李阿生看着眼前女子的长睫:“苏棠,虽急促了些,可是……便当给自己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停顿片刻,“成亲吧。”
  ……
  夜色已至。
  苏棠坐在榻上,隔着半开的阑窗看着简陋的院落。
  今晚月色正好,月华安静笼罩地面,如蒙了一层薄纱,清冷又静谧。
  她未曾应下李大哥,只说还需考虑一番。
  可其实她是知道的,她想要“重新开始”。
  ——她不愿自己的余生在一片死寂中度过。
  “叩叩”,门外两声叩门声响起。
  苏棠猛地回神,顿了下方才起身打开院门,却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影时惊住,满眼讶色:“张管家?”
  来人竟是靖成王府的管家,今日他也曾出现在街口处,不过转眼便不见了。
  张管家对苏棠笑了笑:“姑娘,久不见面了。”
  苏棠怔了下,确是好久了,王府出事后,下人便四散逃亡,只是她没想到,郁殊会将张管家再找了回来。
  “您可是有事?”她低声问。
  张管家从宽袖拿出一个嵌着红玉的妆奁:“姑娘,前不久您的生辰,而今虽迟了些,但王爷还是让我将此物送给您。”
  苏棠嘴角的笑顿了下,只看着那妆奁,未曾接过:“张管家,这个谎,你也曾说了三年吧。”
  郁殊自己都不知,他送给她这么多名贵礼物呢。
  张管家错愕:“姑娘,此物……”
  “烦请张管家将此物拿回去吧。”苏棠打断了他,唇角微扬。
  张管家忙道:“姑娘,王爷明日,想见您一面。”
  见她?
  苏棠垂眸,她倒是有些相信这妆奁是郁殊授意下送的了。
  因为要见她,所以送了礼物。
  从来不过一笔交易罢了,公平得紧。
  正如前几日秦若依要见她,所以他送来了夜明珠。
  一模一样。
  苏棠神色平静:“我不愿再见他了。”
  话落,她已后退半步,将院门关上。
  张管家看着紧闭的院门,哑然失声,王府那三年,他确是说了不少谎,可独独此次,他说得俱是真的。
  然苏姑娘不信了。
  缓缓转身,张管家转过街巷,看着停在那儿的豪华马车:“王爷,苏姑娘没有要。”
  马车里一阵死寂,良久,郁殊的嗓音懒懒传来:“嗯。”轿帘微掀,苍白而修长的手伸了出来。
  张管家忙将妆奁递上前去:“苏姑娘还说……不愿见王爷了。”
  “……”这一次,马车内无人作声。
  郁殊靠着轿壁,手摩挲着妆奁上的红玉。
  旁人送的嵌着陈旧红玉的珠钗,她便欢喜的紧,入宫都要戴着;这仅妆奁便嵌着两颗价值连城的红玉的礼物,她却不收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