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鱼曰曰
时间:2021-03-03 09:29:58

  什么都未曾发生……
  郁殊听着她这番话,本燥怒的心竟逐渐沉静下来,一片死寂:“你叫我前来,只为了将这些东西还我,与我两不相欠?”
  苏棠怔愣一瞬,摇摇头:“不是。”
  郁殊眸中隐有几分微光波动。
  下刻,苏棠却已站起身,安静蹲跪在桌旁:“王爷如今已能重新来过,还请您能也给我这样一次机会。只求王爷不要再来找我了……从此往后,桥路各在一方。”
  郁殊眼底眸光骤暗,如阴云翻涌,却转瞬一阵漆黑:“这是何意?”
  苏棠抬眸,发间珠钗上的红玉如红豆,微微晃了下:“虽知王爷并不感兴趣,可……”她抿了抿唇,“我要成亲了。”
 
 
第29章 
  雅间内一阵死寂,唯有角落香炉冒着缕缕青烟,泛着檀香。
  郁殊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女子,她说,她要成亲了。
  她头上珠钗点缀的红玉,打眼望去真真像极了两颗红豆。
  愿君多采撷的红豆。
  于是,他蹲下身子,伸手“采撷”。
  只是还没等他的指尖碰到珠钗,苏棠已经侧头避开了他的碰触。
  郁殊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低笑一声:“你说,你要成亲?”
  苏棠应:“是。”
  “和谁?”
  苏棠刚要作声,却已被郁殊打断:“嘘,”他声如呢喃,“让我猜猜,是那温和儒雅的陆侍郎陆大人,还是你那寡言人善的李大哥呢……”
  他的语调一点点放柔,到最后只剩气声,故作恍然:“我想起来了,那陆侍郎被我派去柳州了,暂不在京中,定是你的李大哥了,是也不是?”
  苏棠眉心微蹙,未曾否认。
  “你的李大哥可知,你曾在旁的男子府中待了三年?可知你是如何陪在我的身侧?可知……”郁殊的声音逐渐紧绷,“你的这颗心,有多善变!”
  “郁殊!”苏棠蓦地看向他,双眸夹着怒。
  郁殊顿了下,而后扯唇笑了出来:“终于不是一口一个‘王爷’的唤了?”
  苏棠喉咙紧了下,终垂眸:“那些往事,我会一件件全都忘记,更不会对任何人提及,还请王爷宽心。如有违背,此生定千刀万剐百般折磨,不得好死。”
  郁殊双目死死盯着女子头顶那一个孤零零的旋儿。
  毒誓重誓,他听过不少。可却从未如今日这般愤怒过。
  愤怒得,想要将一切毁了。
  然他还是缓缓起身,暗绯色的衣袂懒懒垂落下来:“不过就是想成亲罢了,好事!”他转身坐在桌旁,轻轻摩挲着手背上的伤疤,哑声道,“出去吧。”
  苏棠的心逐渐放了下来,容色都轻松了许多,站起身便朝门口走,只在走到门口处时顿了下:“王爷,也祝您幸福安康。”
  这一次,再未多停留半分,她径自离去,长发在身后微微飞扬,似是极为雀跃欢愉。
  郁殊看着已紧闭的房门,拿过小火炉上的茶壶,添了一盏新茶。
  而后,他安静将杯盏攥在手心,
  茶水澄净,泛着滚滚热气。
  高卫进去时,正看见郁殊的掌心被灼的通红,他却无所觉,仍紧攥着那杯热茶。
  “王爷,茶热恐灼伤人,您先松手。”高卫忙上前道。
  郁殊神色平静如常,抬眸望着他:“松手?本王为何要松?”
  高卫一怔。
  “本王的东西,为何要松手?”说到此,他的手攥的越发用力。
  “啪”的一声脆响,茶杯生生碎在手心,茶水弥漫而出,苍白的手背灼红一片,一块玉瓷碎片更是直直刺入掌心,赤红的血和着茶水一滴滴落下。
  “王爷!”高卫大惊,却不敢上前,只跪在地上。
  郁殊垂眸,展开掌心,看着深刺入肉里的碎瓷片:“成亲,的确是一桩好事呢……”
  呢喃过后,他伸出左手,一点点将碎片拔了出来,血翻涌而出。
  嫁衣的颜色。
  ……
  李阿生回去时,天色已经暗了。
  而今春意已深,夜风都带着温和。
  想到白日情形,他的心口处微微动了动。
  成亲啊。
  幼时他曾以为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来一朝变幻,过往数年他再未敢想过,自己竟也可以与一人相伴一生。
  只是……
  李阿生脚步顿了下,他可以对苏棠说“重新开始”,他……可以吗?
  转过街巷,便是院落门口。
  李阿生转头朝苏棠的院落望了一眼,而后眉心微蹙,没有烛火,没有任何动静,今日亦未曾去街口,她去了哪儿?
  这疑虑,极快打消。
  李阿生停在了自家门口不远处,望着月华下,静静坐在门前石阶上的女子。
  她今日穿着件海棠色云纹裙,裙裾微耷在地上,肩上披着月光,如罩在一层光芒里。
  苏棠。
  李阿生呼吸急促了下,太久没人等着他了。
  他不觉快步上前:“怎么在这儿?”
  苏棠被惊了一跳,匆忙抬眸,在看清来人时笑了出来:“李大哥,你回来了。”
  “嗯。”李阿生应了一声,眉心微蹙,“夜色凉,有事……”
  “李大哥,我是来回应你的,”苏棠顿了下,“说完便走。”
  李阿生的话弱了下来,心随之提起:“你……如何说?”
  “好啊!”苏棠笑着点了点头,“李大哥,我会对你好的。”
  也许,她再回应不起一份感情,可是她当影子当够了,守着无望的爱也守够了。
  正如李大哥所说,她愿意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李阿生呼吸一滞,望着眼前人的笑颜,张了张嘴,却只道出“苏棠”二字。
  “李大哥?”苏棠不解。
  李阿生陡然回神,看着她的眸:“无事。”他低语。
  ……
  “瞧我说什么来着,你和阿生,打我第一眼看,就觉得很是般配。”阿婆坐在苏棠院中,笑眯眯道。
  黄昏已至,夕阳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苏棠将晾干的衣裳收好,无奈笑了笑:“是啊,阿婆慧眼识珠着呢。”
  “棠丫头,你还别调侃,”阿婆拿过件衣裳替她叠着,“当初我同你和阿生说媒,你二人如何说的?一个说没有成亲的打算,一个说和阿生不合适。结果呢,竟成了!要我说阿生福气好,四年前突然便搬过来,敢情是知道这儿有棠丫头等着他呢!”
  苏棠叠衣裳的动作顿了下。
  “棠丫头,我找人算过了,那先生说什么‘阴爻为六,阳爻为八,阴爻又有偶爻之意’,所以下月初六最是良辰吉日,我也问过阿生了,他只说听你的意思,你如何说?”阿婆朝她近了些。
  苏棠看着眼前的衣裳:“好,”想了想又补充,“不用大操大办便好。”
  “知啦,”阿婆笑道,又想到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都要成亲了,你那表弟也不回来瞧瞧?”
  苏棠神色平静:“他离开了,永远不会回了。”
  阿婆一愣,还欲言语,便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道:“苏姑娘,阿生伤着了。”
  苏棠怔,继而朝门外走去,但见一个瘦弱男子站在李阿生身前,而李阿生左手压着右手手背,一滴滴血落了下来。
  “怎么了?”苏棠忙上前去。
  “我方才去买肉,怎知阿生切肉时一晃神,竟切在手背上了,本想送他去医馆呢,他不去,只说家中有药……”瘦弱男子解释道。
  “无碍。”李阿生看着苏棠,简洁道,声如宽慰。
  “流这么多血,怎会无碍?”苏棠让出身侧位子,“我先去拿药,你在院中等一下。”
  话落她已转身快步走回屋中。
  跟出来的阿婆眼睛一转笑道:“不去医馆自是家中有人给上药了,咱们就别在这儿瞎占地方了。”
  说着,推了那瘦弱男子一下,又替苏棠关上了院门。
  李阿生站在院中,他今日确是屡屡走神了,因着这门亲事。以至于当刀切上手背时,还无甚感觉,等到旁人惊呼出声,他想到的竟是曾经苏棠于夜色中为他上药的模样。
  所以,不去医馆,被人半推半就拉着来了此处。
  “如何了?是不是很痛?”苏棠已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中拿着瓷瓶与纸包。
  李阿生摇头,目光却落在她手中纸包上:“这是?”
  苏棠笑了笑打开纸包:“我幼时若磕磕碰碰了,便爱吃些甜食,心情也会好些,”说着,已拿出一块果脯,递到他身前,“你也尝尝?”
  李阿生怔愣。
  “我竟忘了你手还占着。”苏棠看着他左手伤口右手沾血,想了想,将果脯凑到他嘴边。
  李阿生看了眼她手中果脯,以往她一向亲疏有别,疏而有礼,似是初次这般……亲昵。
  “李大哥?”苏棠不解。
  李阿生倏地回神,张口将果脯含在口中。
  很甜,却甜的人心中发涩。
  苏棠坐在他身侧,小心处理着手背的伤口,长睫微微缠动着,侧颜安静而美好。
  她所做如她所说,她会对他好的。
  “可能会有些痛,但要好生上药才不会留疤。”苏棠轻声道。
  李阿生只低低应:“嗯。”
  待处理完伤口,天色渐暗了。
  “你回去怕是不便,今日余下的馅不多了,面还剩些,我给你下碗馄饨面?”苏棠将提灯拿出院来,放在二人身旁,映出微光。
  李阿生看着烛火下的女子,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庭院格外安静,只有在用完晚食,苏棠将李阿生送出院时,他突然叫了声她的名字:“苏棠。”
  苏棠本欲关门的手顿住,隔着夜色望着他。
  “……”李阿生喉结动了下,好久只低声道,“我也会对你好的。”
  ……
  院门合上,苏棠轻倚门后,容色呆怔。
  虽无心动的感觉,却很是安宁,若是往后这般,她定也会幸福吧。
  她起身朝屋内走去。
  “啪”的一声,眼前却掉落一颗石子。
  苏棠一顿,抬头望去,空落落的,除了漆黑天色什么都没有。
  “上药、蜜饯、馄饨,一桩桩一件件,都很是熟悉,不是吗?”身后,男子慵懒的声音响起。
  苏棠猛地转身,看着骤然出现在夜色中的人影,眉心紧皱。
  郁殊看着她谨慎与防备的目光,脚步顿了下,僵在原处。
  他伸手,轻抚了下前不久被杯盏碎片割破的掌心伤口。
  这个没有处理的伤口,注定要留疤了。
  他从不介意自己身上有多少疤,可唯独掌心这道,很介意。
  李阿生手背的伤口,便不会留疤。
  她以往,也如对李阿生一般,给他小心翼翼的上药;也如对李阿生一般,喂他蜜饯,以消弭苦涩与疼痛;也会告诉他,若不吃第二碗馄饨,会永远记得第一碗的痛。
  如今,她对李阿生关怀备至,对他便……如临大敌!
  苏棠作声:“你来做什么?”
  郁殊陡然回神,双眸微敛,下瞬歪了歪头勾唇轻笑:“你忘了,过去数月,你也是那么对我的。”
  苏棠凝眉望了他良久,目光终看向他身后的院门:“王爷走错了吧,大门在那里。”
  话落,她已转身便朝屋内走去。
  “还是说,你对所有人都这般?等着上钩便寻下个……”
  苏棠脚步倏地停在门口。
  她的喜欢,哪怕再不堪,也非朝三暮四的。
  “王爷上钩了吗?”她回首,反讽道。
  郁殊一滞,身形僵在院中,手死死抵着掌心的伤,一阵尖锐的痛,夹杂着温热的黏腻触感。
  却半字都道不出口。
  苏棠也并未等他,便欲进屋。
  “阿姐不要我了吗?”身后人声音如幽叹传来。
  苏棠猛地抬眸。
  他在望着她,凤眸微抬,目光如有水光潋滟,澄澈纯然,像极了曾经的那个少年。
  诡异至极。
  郁殊迎上苏棠的目光,似乎也反应过来,眼中一震,竟生生倒退两步。
  方才那番话,竟如不受控般说出。
  然下瞬,他沉了口气,低头飞快扫了眼手心,有血滴渗透白布冒了出来,再抬眸已恢复如常:“成亲在哪日?你都愿我幸福安康了,我自也不是小气之人。”
  苏棠望他片刻,垂眸淡淡道:“下月初八。”
  作者有话要说:  “良辰吉日”是胡诌的(狗头
  多多见谅!笔芯~
 
 
第30章 
  初五这日,天色甚好。
  苏棠只穿着白色里衣坐在铜镜前,阿婆拿着木梳为她一下下梳着满头青丝。
  “这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阿婆边梳边念叨着。
  苏棠眯眸,任阿婆梳着,几缕长发耷拉在身前,拂过耳畔带着些痒意。
  阿婆突然道:“对了,棠丫头,那嫁衣可给你送来了?明个儿便是大喜的日子,可别再出什么纰漏。”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