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鱼曰曰
时间:2021-03-03 09:29:58

  “王爷,这匾额……”高卫为难。
  郁殊身影未停,发微扬起,只传来沙哑二字:
  “烧了。”
 
 
第41章 
  铺子开张三日后,便是七月初七,乞巧节。
  每逢今日,京城必是繁华如梦,歌舞升平,年轻男女相伴而行。
  也因着这节,铺子生意过了晨时便落寞下来。
  苏棠也不在意,只坐在其中,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以及逐渐多起来的人群。
  恰逢此刻,一个孩童拽着中年男子的手从门前经过,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口中咿咿呀呀道:“爹爹,骑大马骑大马……”
  中年男子朗声一笑,抱起孩童放在自己脖颈上。
  孩童手里的糖葫芦在夜色中泛着光泽。
  “姑娘不去瞧瞧吗?”身侧,锦云的声音突然传来,“今夜听闻靖成王府那边有焰火和花灯呢。”
  苏棠愣了下,笑道:“又在说笑了,你也是王府出来的,怎会不知,哪年那边有焰火了?”
  锦云声音低了些:“可今年确……”
  话未说完,已被门外一阵声音打断:“你这小店,除了那块匾,依旧不入人眼。”
  一人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背在身后走了进来,发依旧高束头顶,只是两条石青发带垂在身前,倒显俊逸。
  苏棠无奈垂眸。
  锦云脸色微顿。
  “锦云姑娘,我同你家老板娘有些事要说。”沈辞笑望着锦云道。
  锦云匆忙点头,转身回了后厨。
  沈辞朝锦云背影睨了一眼,笑意渐深。
  苏棠看着他的身影道:“乞巧佳节,世子不去温柔乡,到这儿来……”
  声音戛然而止。
  沈辞手里拿着根糖葫芦递到她跟前,方才的笑全数不见,只剩不耐:“拿过去,本公子拿了一路,甚是丢人。”
  苏棠皱眉看着那糖葫芦:“世子这是何意?”
  “你不是想要?”
  苏棠愣:“我没……”
  “把话全写脸上了,不识字的倒是真看不出来,”沈辞冷哼一声,“方才瞧着那孩童,你分明羡慕极了吧。”
  苏棠顿住,以往,父亲也曾任她坐在肩头的。
  见她不语,沈辞嗤笑,却又想到什么,倏地凑到她眼前:“所以,本公子倒不介意,今夜……”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望着她的眼睛,而后森然一笑,“……当一回你父亲。”
  苏棠无语望着他,便是他手里头那串糖葫芦,都觉得刺眼起来。
  似乎……也没那么诱人了。
  沈辞循着她的目光望过来:“你莫不是以为我特意买给你的?”他轻哼,看向别处,“路上碰见一女童,瞧我生得好看送的。”
  说着,他直接塞到她手中,而后一摊掌心:“一钱银子。”
  苏棠:“……”
  “瞧你这小店穷酸模样,罢了,”沈辞一摆手,“刚巧今夜佳人无约,出去走走?”
  苏棠望向他:“我记得世子曾说,我入不得你眼。”
  沈辞皱眉:“我说的佳人是我,你以为是谁?”
  苏棠凝滞片刻,心底阵阵无力:“世子很闲吗?”
  沈辞煞有介事道:“近日确是闲了些。”
  “世子若闲,可去别处……”
  苏棠话说了一半,门外一声低呼:“花灯亮了。”
  苏棠轻怔扭头朝门外望去,只小小一个门框,挡住了好景,只望见一个少女站在那儿,双颊泛红,眼中盈盈水波望向远方,被花灯映的好看极了。
  那少女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望了她一眼,而后眯眼笑得粲然:“阿姐也来看啊。”说着已经跑向前去。
  苏棠抿了抿唇,竟鬼使神差走出门去。
  花灯她见过多次,今夜与以往无异。可瞧着那如火龙般的花灯,却仍觉得如一场梦。
  “听闻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织女窃窃私语、你侬我侬之声?”身侧不知何时,沈辞走上前来,声音一如既往的调侃。
  苏棠仍看着花灯,平静道:“假的。”
  她听过,只听见丛木之中的虫鸣。
  沈辞挑眉,继续问道:“百姓传,花灯下许愿,总能如意?”
  “也是假的。”苏棠笑。
  她也许过,次次不成真。
  沈辞停顿半晌,看向远处,声音于夜色中幽幽响起,添了几分沉重:“那你说,人死可还会复生?”
  苏棠竟莫名想到他说过的关于其父的故事。
  “假的,”她依旧道,“人死了便是死了,活着的人也只能让自己不要忘记。”
  沈辞静默了很久,突然笑了一声:“你这女人,连宽慰人都不会,难怪那王爷提到你便脸色异样呢。”
  苏棠怔了下,极快恢复如常,声音低了些:“我宽慰过他的……”
  只是后来才知,他要的不是她的宽慰。
  沈辞再未发一言,不由转头看向身侧之人,花灯映衬,她强作的平静下,有了一丝一缕的情绪涌动。
  终于不像个木人了。
  城中一阵锐响,继而“啪”的一声。
  无数华彩绽放在夜空之中。
  苏棠循声看去,只看见万千焰火如雨如丝绦,徐徐坠下,却又有新的焰火升起,映的夜空尽是华彩。
  那儿,正是靖成王府的方向。
  “原来,今夜那儿真的有焰火。”苏棠低语。
  沈辞听着她的呢喃,朝她看了过去。
  不只是那儿有焰火,那焰火正是靖成王府所放。
  只是这话,沈辞未曾道出口。
  他看着她容色怔忡,眼中倒映着远处的光彩,余光却瞥到昏暗角落一道绯色人影,沉吟片刻,他突然便凑上前去。
  “苏棠。”他唤她。
  苏棠下意识转身。
  沈辞却不知何时竟站在她身后,不过转身,竟撞在他身前,如撞入他怀里。
  苏棠错愕,飞快后退两步。
  未曾想沈辞退得越发快,眼中滞了滞,似是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望着她倒打一耙:“苏棠,你果真肖想我已久吧。”
  苏棠皱眉凝望他片刻:“世子往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话落,人便要走进铺子,却又想到什么,转过身来,递给沈辞一钱银子。
  ——糖葫芦的钱。
  沈辞这次并未跟进去,只站在门口,不复少年纵肆,反而眉心紧皱。
  下瞬,他陡然转身,大步流星朝街角走去。
  薛安驾着马车等在那儿,看见来人忙从马上跳下来:“少爷,您怎么这么快便回了?”
  沈辞脚步一顿,沉着脸跳上马车:“为了不让自己阴沟里翻船。”
  ……
  苏棠回去时,花灯还未结束。
  一路行人熙攘,形容欢喜。她的心思也不觉跟着雀跃了几分。
  直到打开院门,看着漆黑的院落,方才轻吐出一口气。走进屋内,摸到桌旁,便从袖口拿出火折子。
  她刚吹出微弱的火光,便听见外屋床榻上,一人声音紧绷着:“不要点蜡烛。”
  苏棠被吓得后背爬起一层冷汗,手颤抖了下,火折子晃了晃,火光熄灭了。
  满室漆黑后,她方才反应过来,重新吹亮火折子,点亮桌上蜡烛,看向背对着她躺在床榻上的身影:“你在这儿做什么?”
  那身影却不回应,半晌才又道:“不要点蜡烛。”
  苏棠停顿片刻,声音冷了下来:“王爷走错了吧,这儿是民女的屋子,王府不在这儿。”
  郁殊不语。
  良久,床榻一阵袍服窸窣之声响起,他缓缓起身,赤足踩在地上,满头墨发披散在两侧,脸颊在晕黄的烛火下,苍白如鬼。
  苏棠怔愣,脚步不觉后退半步。
  郁殊却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直到站定在她跟前,伸出手。
  苏棠瑟缩了下。
  郁殊却只一手紧扣着她的后首,将她拥在身前,下颌轻轻摩挲了下她头顶的发。
  苏棠被吓到了,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嘘……”郁殊低语,手如铜墙铁壁,不曾动弹半分,嗓音沉沉,“听闻今夜夜深人静时,便会听见鹊桥上,万千喜鹊的鸣叫声。刚好一起听听吧。”
  苏棠僵在他怀中,再未挣扎:“且不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即便是真的,也是相爱之人才能听得见什么喜鹊鸣叫,”她面无表情,“你我二人,这辈子都绝无可能听到。”
  “是吗?”郁殊轻声反问,“听不到吗?”
  他松开她,弯腰平视着她:“它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吵人的紧,你听不到吗?”
  苏棠指尖一颤,将他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拨开,飞快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木桌方才住了脚步:“你这是何意?”
  郁殊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又看向她,而后歪了歪头坦然道:“也许是……捻酸了吧。”
  他朝她靠近着。
  苏棠却绕过木桌,越发远离,只满眼荒谬望着他:“王爷玩够了吗?”
  郁殊脚步僵住,茫然望着她:“你觉得,我在玩?”
  苏棠不语,却分明默认了。
  郁殊皱眉,第一次觉得无措:“我没有玩,苏棠,我只是……”他一手抵着心口,只是这里酸酸涩涩的,他不知这是什么感觉。
  没人告诉过他。
  便是他手上的温度,都是被血染热的。
  可后半句话并未说出口,他紧盯着她的双眸:“你不信?”
  “王爷只是一时不惯而已,时日长了,或有旁人陪着,便好了,”苏棠避开了他,看向门口:“你该离开了。”
  离开……
  郁殊顿,转头看了眼门口,而后垂眸笑了下:“沈辞才是在玩,苏棠,”他低语,“你没发现,他闲了许久了吗?他失去一切,才应该最好玩吧。”
  苏棠僵,好一会儿道:“你做了什么?”
  郁殊朝她走去:“暂且还没对他做什么。”不过是断了他几条商路罢了。
  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察觉到她未曾挣扎时,他的手顿了下。
  他宁愿她依旧挣扎,也不是在听到沈辞后,任他拥抱。
  可终究,他只蹭了蹭她的肩窝:“真乖,”他呢喃,“还有……”
  “乞巧吉乐。”
  正如过往三年,她每逢节日,也曾会祝他喜乐一般。
  只是如今,说的人换成了他。
  ……
  乞巧之后,一切如常。
  苏棠从未指望着馄饨铺能为她赚来多少银钱,她留有存银,只要够给锦云的月钱、够她安稳过活便好。
  更遑论,这铺子赚的也不止这些。
  这段日子,倒是再无人前来叨扰,苏棠也得片刻安宁。
  今日忙完,日头已经落山,留有几缕余韵。
  苏棠正拿着麻布擦拭着桌面,却未等忙碌,便已被锦云抢了过去:“姑娘累了一天了,我来便好。”
  说着,已经利落将几张桌子全都擦拭干净。
  苏棠无奈:“我能有多累,不过早上和午时忙碌些罢了。”
  “姑娘的手好看,糙了就不好了。”锦云不好意思的笑笑。
  苏棠低头看了眼掌心,无奈笑了下,看了眼门外。
  “姑娘在等人吗?”锦云收拾好,站在她身侧轻声问道。
  苏棠愣,继而摇摇头:“没有。”
  锦云倒未再多问什么,只沉默片刻后低道:“姑娘,今日七月廿八了。”
  苏棠垂眸:“嗯?”
  锦云顿了下:“以往,姑娘每年今日总会……”
  “苏姑娘?”
  锦云话未道尽,门口出现一人打断了她。
  苏棠抬头看去。
  薛安,跟在沈辞身边的那人。
  薛安上前:“这事本不该我嘴碎,可少爷这段时日未曾出府,我着实担忧了些,这才病急乱投医了……”
  ……
  薛安离开时,天还未暗。
  苏棠安静坐在铺子里,偶有相熟之人打招呼,她也笑以应答。
  只是当夕阳最后一缕余晖坠落,她起身走出铺子,并未回院落,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
  ……
  高卫守在书房外头,没头苍蝇一般胡乱走动着。
  角落里堆满了厚礼,如小山般高。
  可王爷从今晨便未出过房门,除了看折子,便是在房中静坐,手中摩挲着那根红玉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的心思,他们做手下的素来看不透。
  但今日实属特殊,张管家说,往年今日王爷从未在意过,一切如常。可今年,王爷静的太过反常。
  “高护卫,”张管家朝这边一路小跑而来,“有人求见王爷。”
  高卫为难:“张管家,你也不是不知,王爷今日不见客。”
  张管家凑到高卫耳边说了句什么,高卫脸色总算缓和了些:“我这就去禀明王爷。”
  话落,人悄然走到书房门前,轻轻叩了叩:“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里面只隐隐传来翻折子的声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