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哭求大结局/我薅绿茶那些年——七月闻蝉
时间:2021-03-04 09:43:55

  那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乃是纪素仪的战果之一。
  “姑娘认识贫道?”
  冯春夏手放在膝上,笑吟吟地支着手,看她方才睁圆的眼睛。那一双杏眸澄澈,黑白分明,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如今不比初见时的那副恹恹模样,格外的有精神。
  俞秋生摇摇头,想了想道:“出家之人不该有道号么?”
  冯春夏:“师父早早就没了。这些年贫道一直云游四方。”
  大抵是要赶路,又闲扯一会儿他终于从俞秋生面前离开。这期间她警惕极了,竟是任何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打听出,唯一可知的是,她是个馋鬼。
  浪费时间。
  外面雨水淅淅沥沥仿佛永无止息,俞秋生暂时无法上路。这梅天又潮又湿,加之光线昏沉,乌云压得低,外界压抑极了,她开始像困在笼中的兽。
  驿站空荡,那个书吏去了后院。临走时冯春夏还贴心道:“贫道见姑娘等的急,只是不知是去哪,若是顺路贫道可护送你一回。”
  俞秋生审视着他,考量许久,最终缩了缩脖子趴在桌子上。
  冯春夏等了会,面上笑意不变。大概是看她过于坚定,不得已敲了敲门框,遗落的人偶四目一亮。
  “姑娘怎么这么倔呢?这样日后总要吃上罚酒。”
  而俞秋生听罢皱眉,品出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直起背:“冯道长,我倔成驴也与你无关。你不是要上路么,赶紧走罢。”
  她平生最恨旁人与她阴阳怪气,冯春秋正好踩到她的雷了。
  再加之今日本就心情不好,他这句话像是一点火星跳到煤气罐边上,直接炸开。
  冯春夏挑眉,见她与方才判若两人,不由暗暗在袖里掐了个诀。先前被他敲门声惊醒的人偶停了动作,这驿站外的风景换了一幅。
  俞秋生暂时未曾察觉,扭头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心情。半晌想起她迟迟不来的饭菜,这才去后院催。
  “我的饭菜怎么……”
  掀开帘子,她怔了怔,此情此景实在让她无法说出下面的话。只是退了几步,那样的场面仍旧挥之不去。
  大概是作呕了,转身就要吐,不曾想撞到了冯春夏。
  他来的是这样的快,开始原形毕露。
  “饭菜……怎么了?让贫道看看。”他探身掀开帘子,却用身体堵住俞秋生的前路,没给她留下半点退路。
  “啊,有肉,是腿子肉,俱是瘦肉。有葱有姜。那一口大锅里水烧的正沸,唔,看样子是要下锅了。”
  冯春夏一个人看不过瘾,强迫她转了个头,目睹后院里的露天大厨房。
  血迹斑斑,案板上的人头已经清理完毛发,皮肉泡烂了,依稀可见是先前那位书吏的五官,死不瞑目。
  俞秋生一阵恶寒。走不开只得向前进,地上的砖石因为连日大雨,竟泡的松软,脚踩在上面仿佛踩在了沼泽之上,不得不小心翼翼。
  现如今她便是再愚蠢那也能看出这驿站的诡异。
  缸里的血水漫出来,冯春夏笑道:“这样的红色用来为小人偶染色是最好看不过的,今日你有福气。”
  “这种福气,亏你说得出口。”俞秋生感到晕眩,自己扶着墙蹲了下来,“我俞秋生扪心自问,这一辈子到现在也未曾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如今。不过就是想吃顿热乎乎的饭,到丰都去一趟。至于道长的意图是什么也别卖关子了,我不愿意猜,也懒得猜。”
  她一拳捶在墙上,眼神复杂:“况且我脾气不好,届时逼得我跟你同归于尽就得不偿失了。”
  俞秋生的化形术还勉强可以,之前重伤一回,算如今身子已经大好。
  冯春夏是个识趣的,将她拉起来,凑在耳畔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拜了一个为你招来霉气的师父。”
  “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不过这么几百年他从不出来,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他打听到了纪素仪出山的消息,并在此之前已有盘算。线人中传的讯息乃是他将要去北冥取玄铁再铸灵剑,这途中冯春夏都有机可趁。
  小院里血水愈多,天上乌云翻滚,似有一场暴雨即将降临。
  而此时俞秋生恍然大悟,捂脸无奈道:“你跟他有仇,所以你想先对我动刀子。可是你对我动刀子没有用,我师父已然将我抛弃。到时候你若是拿着我的尸体去激怒他,指不定又要被他打一次。”
  她一脸认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纪素仪。”
  她甚至能想象出纪素仪不屑的神情 ,然后挥刀砍了这个邪道,连带着她一起挫骨扬灰。
  但冯春夏却不信,如今心心念念想着报仇。毕竟以凡人之躯徘徊中州多年,全是拜托他所赐。
  天上龙一朝沦落泥潭,谁能忍受这巨大落差呢?
  他将她提起来丢到盛满血水的大缸里,一股腥味扑面而来。俞秋生爬起来立刻就被他摁下去。
  “这叫染色。”
  “做人偶,若是没有土壤那便取人的血肉之躯,先行上色,再行烘烤。”
  俞秋生闭着眼睛,晰白的面上血珠滚落,眼睫微颤,莫名想起了那段网络流行语。
  “而后裹上鸡蛋液,粘上面包糠,下锅炸至金黄酥脆控油捞出,老人小孩都爱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1)”
  冯春夏歪头,手上动作也一顿,心里回忆人偶制作步骤,道:“人偶照理说也是能吃的。届时可以一试。”
  俞秋生乘机喘口气,擦了把脸上的血水。若她剑在手上,砍不死这狗东西,不过歇了片刻又被他摁了下去。
  衣衫吸满了血而变得沉甸甸的,她受不住,扑通一声变成了黑毛兔子。
  刹那间的变化叫人来不及反应。冯春秋未能收住力,竟也栽了进去,呛了口开始找俞秋生。苍白的脸上显得有几分可怖,眼神不善。
  而化形后的俞秋生从一边爬起来,顾不得旁的便往外跳。
  她很笃定这狗东西会把她做成小人偶,然后炸一炸。好歹是看了多本小说诸多影视剧的人,当下紧要之事就是逃跑。
  一身兔毛黏在一起,也顾不得难受不难受。
  云层上轰隆作响,久违的暴雨倾盆而下,她拼了老命往前,三瓣嘴里念着御风咒。前一日怎么也不灵验的咒语今日显灵,暴风雨里冯春夏眼睁睁看着那只黑兔飞了出去,擦着墙垣而过。
  姿势狼狈,但他在驿站周围种下的结界竟拦不住她。
  究竟是谁创的咒法如此霸道?冯春夏阴着脸爬出来,早先拴在驿站门外的白马已经现出原形,俞秋生蹦蹦跳跳先蹿了三尺之远。来时的官道荒草丛生,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是障眼法。
  冯春夏在后追赶,怒极而笑:“你以为你还跑得了?”
  一阵琴音之后,地里冒出无数头,小人偶扒开泥土出来,色彩鲜艳至极,双目发光,雨中密密麻麻将其包围住。
  像是一群穷凶恶极的狼,即将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怕的耳朵都在抖,不过知道这些自己若是无法应付,那就真的是直接GG了。俞秋生对纪素仪彻底失望,努力回忆自己所学,吸了口凉气后抬起兔头。
  俞秋生意图激怒他,嘲讽道:“从现在起你就是个死人了。”
  冯春夏大笑,他生的阴柔,雨里淋湿后有几分楚楚可怜,说出来的狠话竟还显几分温柔。
  “等会裹上鸡蛋液,粘上面包糠,油炸切成千份喂我的人偶。”
  俞秋生不屑:“当年若是没有记错,我师父一剑将你刺穿,悬在崖壁上七七四十九天命丧黄泉。
  今日报仇,受害者不要亲自动手么?”
  她记起书里的剧情,危机之下甚至想到了冯春夏的命门所在。
  不同于一般的修仙之人,他此回重生再塑躯体本质上已经是个凡人了。俞秋生从公狐狸木沉香那儿学的一招差点没把他胃顶出来。
  标准的抛物线弧度,俞秋生学的是理科,算好了角度,蓄力爆发,飞越了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偶,降落在他的腹部。冯春夏翻了白眼,后退之时地上一道深壑凸显。
  “你……”
  “呕。”
  她借力反打,近身仗着灵活的优势窜到了他的衣物里,不怪她猥琐,实在是没有跟好的法子,不然她也不会干这缺德事。
  冯春夏只觉得剧痛袭来视野黑暗,倒地蜷缩成虾状,捂住脆弱之处眼里沁出血红色来,差点没有休克。
  由于俞秋生还在他身上,周遭的人偶不敢轻举妄动,待她爬出来,冯春夏喘息愈急,细听还能听到他磨牙之声。
  视野里那个放大的兔头毛茸茸,黑眼睛里俱是嘲讽。
  冯春夏想捏死她,奈何她想要彻底废了自己,天上冷雨下坠,他心凉凉。
  出家之人,再无还俗可能。
  他蓄着满眼泪水,犹不甘心,艰难出声:“油炸兔头是什么滋味?”
  俞秋生:“……”
 
 
第25章 
  她跳到他的脸上踩了几脚。
  而冯春夏望天装死,周围的人偶任虎视眈眈,俞秋生冷静之后从储物囊里取出自己练出来的失败品。
  既不算剧毒之药,但副作用着实叫人头疼,如今还未练出解药。
  她塞到冯春夏嘴里,药入口即化,原本装死的男人赶紧掐着脖子干呕。
  “没有用了,这药可毒着呢。解药在我这儿,你掐死我可就得守一辈子的折磨。”她站在冯春夏大腿上,竖着一对长耳神情肃然。
  “纪素仪是剑修,收的徒弟也是剑修,这药怕不是你骗我的。甜的跟糖丸一般。”缓过几口气的冯春夏笑容渐渐狰狞,伸手就要来抓她。
  俞秋生动也不动,数了三声,动了动三瓣嘴道:
  “是不是撕心裂肺的疼,顿时就想大哭一场?”
  云层里滚了几声雷,雨丝渐轻,而后云破日出,视野明朗。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咙干涩起来。只因那心底突如其来的痛苦如山洪一泻千里,无法拦隔。
  冯春夏苍白的面上眼眶微红,梨花带雨,强忍着泪水簌簌往下滚落,脆弱而柔美。他咬着牙,这种眼神格外坚韧,若她是个女人,那不得了。
  “多大的男人了还跟个娘们儿似得哭唧唧,羞不羞呀?被你爹欺负成这个鬼样子,有没有想打我的念头?”俞秋生火上浇油,在他面前蹦蹦跳跳,那一只大兔头摇摇摆摆,眼里则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实在是奇耻大辱。
  俞秋生:“来打我呀!”
  冯春夏闭了闭眼睛,痛苦一阵一阵袭来,让人窒息。
  “这是什么毒?”他额角青筋直跳,忍无可忍一拳打砸地上,顿时这一片土面现出龟裂纹。
  俞秋生想了想,见他这般委实可怜,于是小心到他耳畔说道:“这叫梨花带雨小药片。”
  “人服用之后,不必刻意强求即可哭出来。”她那爪子摸了摸冯春夏的头,夸大其词补充道,“若是没有解药,你便要一直如此,昼夜不停。白天泪痕斑驳,晚间泪湿枕巾。吃不好、睡不好,直至死亡。”
  爪子不小心勾乱了他的发髻,拉扯头皮,冯春夏吸了口凉气,抱头将她捉下来,手都在发抖,可声音柔缓。
  他说:“解药给我。”
  几乎是诱哄的语气。
  俞秋生扭头舔她的爪毛,兔眼里冒精光,她道:“我不傻,接下来正好要去丰都,如果你能将我护送至丰都那我就给你。”
  手里有把柄,这命才有保障。
  而冯春夏默了默,眼泪直往下流,打湿了他白色衣缘。他抿着唇,一张阴柔的面上神情凝重,似乎心里还在煎熬。
  一时想要不管不顾将这眼前的兔头拧下来,一时又想送她去丰都,途中从长计议。
  雨后两个山头之间跨了一道彩虹,清澈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冯春夏注目良久,忽然将手里的黑色兔子放倒。
  俞秋生:“!!”
  他上下左右前后摸了一遍,除却一手的毛外没有任何收获。
  “你蠢了!还想从我兽形时的身上摸解药。这么多年大米饭白吃了?”她气急败坏,蹬了蹬后腿。
  一无所获的冯春夏哭着笑了,而后提着她的耳朵长叹一声:“是我蠢了,早该杀了你才是。”
  凡间纵横多年,他轻敌了。
  她踩入驿站的第一刻冯春夏就察觉出她灵力不足,是个近乎凡人的躯体。而且剑修不带剑,满脑子都是吃,实在可笑。
  ……
  荒草古道上黑衣道人拎着她开始上路。
  身后的驿站在他离开后开始肉眼可见的颓败,而门前杏树茂密,不过眨眼功夫花开如雪,绚烂如昨。
  翻上前面的山头,俞秋生在他手下看到满眼青翠山色,视线飘然再落到那处驿站时一地废墟上花落如雨。古道野草丛生,接往远方。
  结界彻底破散后一切如新。
  一路上冯春夏打着伞遮阳,拎她久了便掏了根红绳把她兔腿绑住以防她逃跑。一人一兔直至傍晚也没有到村镇上去。
  他走的都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
  树间蝉鸣,盛夏雨后虫蛇乱窜,冯春夏那把剑终于露出真面目。是一柄前朝帝王剑,杀人太多煞气重,寻不到合适的剑鞘这才用布包裹。
  这一路斩的蛇虫猛兽让俞秋生胆战心惊,再一次佩服自己有先见之明,这路要是她自己走,山没翻过去人就没了。
  两人这夜在一处前朝荒废的淫祠里过夜。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俞秋生尚在睡梦中便被他提着上路了。
  晨起林子里有雾气,林尽则又一条溪流横亘在眼前,水面清澈,银鱼游窜,兰草松柏生于两侧。
  冯春夏哭了一晚上,眼睛开始红肿,用溪水冲洗过那一双凤眸后一把抓住俞秋生。
  “脏死了。”
  俞秋生还没说上几句话,整个兔头都被浸到水里,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最后一点睡意散尽。
  “咕嘟嘟嘟嘟。”
  她眯着眼睛想起小时候落水时的恐怖记忆,四脚乱蹬,那一刹冷的浑身毛发都树立起来。来来回回被当抹布洗刷几回,俞秋生半条命都没了,可冯春夏尤不解气,将她倒挂在树上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