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恶毒白月光——山楂酪
时间:2021-03-04 09:55:26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三月初,楚长宁遇刺时,护卫领队张旗拼死与黑衣人搏斗,身上受了好几处伤,虽是些皮肉伤,却也在床榻躺了半月有余。
  下面死伤的护卫,能救治的尽可能救治。无力回天的,公主府都有给予丰厚的抚恤金,还给帮忙找了闲散松快的差事,好叫妇人和稚童有一条活路。
  至于张旗,二十三岁了,还未娶妻。家中父母双亡,也没什么亲戚,唯有一个弟弟张峰,是他最为牵挂之人。
  楚长宁便做主,还了张峰的籍契和卖身契。
  见他才十七,还没有被完全耽误,便给找了学堂习文识字。只要认得字,会算术,将来可以找账房先生的活计,或是其他轻便些,不单靠卖力气的体面差事。
  张旗自是满足得不行,他不识字,就凭着不怕死不畏惧,救了长公主,一辈子到头也就是公主府领队,他也很知足。
  可他弟弟尚还年幼,能读书认字,人生便有了无数的可能。
  张旗每日跟做梦一样不真实,可这段时间弟弟张峰在学堂似乎并不开心,根本学不进枯燥的文字,和学堂里的七岁孩童格格不入,他不想识字,想去从军……
  于是,便找到长公主跟前。
  毕竟当初做主让张峰去学堂的人是楚长宁,长公主便派人知会了一声,问问她的意思。
  没想到楚长宁亲自来了,道:“人各有志,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张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又眼巴巴看向自己哥哥。
  张旗一时不忍:“算了算了,哥哥管不着你,都随你。”
  从军之事,就这么决定下来。
  到了日子,城郊一队浩浩荡荡的兵马扎营,等着从军机营调来的二十万人马汇合,今日午时,他们便正式启程,去往属于这些将军士兵们的战场。
  二里外,有一座送别亭。
  这时候,会有许多士兵的家属来送别,说说对未来的期望,又或者是家中长辈亲手制成的家乡小食,亦或者,是一道平安符……
  永安伯爵侯府的人,程玄特意嘱咐了,所以不会来。
  身前身后,都是连绵不绝的绿草,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少年身披铠甲,坐在山坡上露出的一角干净石面上,身边有芳草植被。
  清风吹拂,少年的一缕发丝散了下来,空气里都是青草泥土混合着花香的味道,不难闻。
  他低着头,漆黑眼眸半垂,浓密而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脸隐隐,辨不出眼里的情绪。
  耳边传来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少年眸色一冷,一套打蛇随棍上的身法,轻而易举将身后的人制服。
  来人声音又害怕又慌张:“程玄,是我。”
  见到来人是张峰,程玄一把擒住敌人脖子的鹰爪,缓缓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用棉帕裹着的桂花糕,掉了几块。
  他弯腰去拾,一一吹干净了,放回帕子里。
  “差点被你勒死。”张峰一面抱怨,一面弯腰捡了块桂花糕放嘴里,一口咬下,差点没把他的两颗门牙给咬崩开。
  就听程玄的声线,冷肃如风:“你拿我桂花糕做什么?”
  张峰苦着脸吐舌头:“呸呸呸,这是什么鬼东西,硬邦邦的,还你还你。”
  说着,将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放到他手里,程玄盯着被张旗咬过的半块桂花糕看了看,颇为嫌弃地将它丢开。
  张峰又想将手搭到程玄的肩膀,想起刚才的擒拿手,略一犹豫,将停在半空的手臂收回:“喂,你刚才看什么呢,反正你家又不在盛京,应该没人来送你吧!”
  程玄面无表情:“营帐太闷,我只是来这里吹风罢了。”
  “骗人。”张峰一个字也不信,梗着脖子道:“只有这个地方可以望到送别亭,你从刚才就一直盯着那个亭子,一动不动,是不是在等人?”
  “没有。”程玄的眼角睨向张峰被捏出红色指印,勉强忍了忍,薄唇紧抿着,可是脑海里不由自我控制地,想起了一道在马背上笑得畅快开怀的影子。
 
 
第37章 一座金屋   表姐,表姐……
  天蓝如洗, 头顶白云翻滚,山坡上两名年龄相仿的少年望着二里亭,枯坐良久。
  突地, 峰峦迭起的小道上, 远远听见有人扯着嗓子,大喊:“程玄, 你怎么在这里呆着, 到处找你找不见, 营帐那边有人找。”
  闻声,张峰挤眉弄眼的:“你望了这么半天,是不是在等哪家的小姑娘?”
  程玄并不理睬他的打趣, 从石面跃下,拍掉了衣衫上沾染的灰尘, 将皱褶的衣摆抚平。
  做完这些, 他这才不急不缓地往营帐走。
  过来喊他的士兵, 悄悄伸脑袋问:“听说你不是盛京人,怎么会认识那位贵人?”
  若是换作平常,程玄不喜这种闲聊, 也不会作答。
  他难得好心情,道:“因缘际会罢了。”
  看出他不愿多说,士兵也未再多言, 只是指了指一排营帐里最里面的帐篷:“贵人在里面, 等着见你。”
  程玄漆黑的眼珠扫去,上前掀开帘子, 视野里闯入了一抹背影。
  墨发全部束在玉冠里,面前人一身墨青色的常服,腰上束着一条以祥云纹镶边的浅绿色宽边腰带。
  身量挺拔, 俨然是成年男子才有的宽阔肩臂。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回过身来,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男子有着细长的丹凤眼,五官俊美,眉眼与皇后有几分相似,或者说是与文国公有几分神似。
  皇后是文国公府嫡女,此人生母只是文国公府的庶女,是为了替皇后巩固地位,才被送入皇宫。
  见到李巡,不免令程玄想起近日盛京里流传楚长宁爱慕四皇子的传言……
  这会儿见到李巡,程玄越看越觉得碍眼,他锐利的漆黑眼眸眯了眯:“四皇子。”
  四皇子一直觉得程玄此人桀骜难驯,可若一旦将他收复,必然是一大助力。
  此刻见程玄对自己的态度古怪,不由得往深里想。
  莫不是,因为春盈。
  四皇子并无后悔和愧疚,况且春盈并不喜欢程玄,自己也未曾拆散对方,四皇子自信满满:“除了本殿下还能有谁,看到我,你好像很不开心?”
  程玄拱了拱手,眼皮半垂:“四皇子有何贵干?”
  “此去辽东,望你多保重,之前我允诺的条件,仍然作数。你随时可以到文国公府来寻我。”停顿了下,四皇子从怀里摸出一只暗黄符纸的物件儿,道:“这是我府中小妾特意为你求来的平安符,你救过她一命,她知恩图报,你且收着。”
  他并不去接,言辞拒绝:“多谢四皇子好意,程玄并不信鬼神之说。”
  在四皇子看来,他是在闹别扭,在赌气。
  于是李巡打算劝他绝了念想,遂,又道:“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知你的心思,只不过如今春盈已为本殿下的侍妾,日后必还有更好的女子值得你真心相待。”
  说罢,四皇子把平安符放到长条案,便掀开帘帐,走出帐篷。
  留下的程玄立在原地,顿了顿。
  四皇子多番礼贤下士,想要招揽自己,程玄不是不知道对方的诚意。
  他很清醒,深知不远的未来,一旦自己的身世曝光,便会和四皇子成为争夺皇权的对手。
  前世从相识相知的挚交,反目成仇,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是以程玄不愿再与四皇子有任何牵连。
  日后再相见,他们便是对手,也是敌人!
  如果没有争权夺位,或许,他们仍能成为好友。
  可惜,没有如果。
  走出帐篷,程玄听到熟悉的说话声。
  循声而去,看到围绕在主帐边的几个帐篷间的一片空地,张家兄弟见了面。
  张峰憨厚耿直,一腔热血之心,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张旗作为哥哥,一直很包容弟弟,此刻却又捶足顿胸,无比后悔:“听说最近几次的战役,辽东士兵们死伤惨重,我就不该同意你去从军。”
  张峰抓了抓后脑勺:“哥哥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说还有程玄,他武艺可高强了。我们守望相助,一定能杀退敌兵,除倭寇,立战功,绝不给哥哥给公主府丢脸。”
  张旗从怀里掏出一枚平安符,挂到弟弟的脖子,哽咽道:“谁指望你立功,只要你全须全尾回来,比什么都好。”
  借助帐篷掩住身形的程玄,瞧见兄友弟恭的这一幕,漆黑的眼眸眨了眨。
  他忆起自己身份公布于众时,那些兄弟们面上春风和煦,私底下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
  天家无情。
  他从来不该有什么期待,才不会太失望啊!
  程玄没有上前打搅,悄悄退开。
  这时,从军机营出发的一队铁骑率先赶到,马蹄声在耳边响起,轰隆隆,地面好像被撼动一般。
  据悉,步行的队伍正在靠近,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到。
  午时还未到,从驻地出发的二十万大军,正式与他们汇合。士兵们拔营北上,却不约而同朝盛京的方向,最后回望一眼。
  最后一眼,丝毫不掺假。
  因为战争无情,杀场刀剑无眼,他们之中或许有很多士兵会永远埋骨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回不到盛京。
  张峰自打出生,便一直呆在盛京,从未去过别的地方,也一直向往着话本子里仗剑走天涯的洒脱。
  离开盛京,张峰此刻满心里都是雀跃,也有对亲人、对从小生活的盛京和公主府有着眷念和不舍。
  周围士兵们纷纷落泪,被离别的悲伤氛围包裹住,张峰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程玄格外嫌弃一群人高马大的爷们,娘们唧唧地抹眼泪。
  他面上嫌弃,也在回望城门时,漆黑的眼眸在书写着“盛京”两个大字的牌匾停留了几瞬,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背过身去,直到淹没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再也找不见。
  与此同时,公主府,栖霞阁。
  如往常一般,将丫鬟奴役们全部打发走,院子里只留下心腹倚翠把守。
  院内树木葱茏,繁花点缀在枝头,间或,听得几声知了的鸣叫。
  室内,长条案上摆着点心果盘和清茶,楚长宁咬着块荔枝干,肉厚味甘,很有滋味儿,叫她爱不释手。
  长公主道出自己冥思苦想了一夜的计谋,坐到楚长宁对面的楚若英出声,不赞同道:“如今程玄的名字登记在册,这时派人到军营里杀程玄,不妥,实在大不妥,有挑战皇帝皇权之嫌。士兵们上阵杀敌,为国捐躯,可我们这些皇室贵族不但毫无建树,反而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寒了边关将士们的热血之心。万一被某些人抓到把柄,皇帝那边怎么向整个大周朝交代?”
  楚长宁嘴巴里含着荔枝干,含糊不清:“我觉得爹爹说的有理。”
  长公主心知驸马在理,可是一想到女儿的梦里,程玄要对公主府不利,加上长公主也知道此子有勇有谋,只要抓住机会,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
  思及此,长公主情绪很是焦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说,要怎么办?”
  其实,楚若英根本不太赞同她们母女商议的这些事。
  包括楚长宁和公主策划暗杀程玄之事,他也是在事后,没得逞,方才知晓。
  楚若英一直抱着与人为善的观念,不是不相信女儿的怪梦,只是他认为现在的程玄还没对公主府做什么,就要喊打喊杀。
  即便程玄没有仇恨,最后也要被他们逼出仇恨来。
  楚若英犹豫开口:“就不能握手言和?”
  “爹爹。”楚长宁咽下嘴里的荔枝干,道:“恐怕程玄已经猜到是我要杀他,此人性情狠戾、睚眦必报,与他握手言和,无异于是羊入虎口,必须杀他,以绝后患。他在军营,暂时不急,日后总有回盛京的一天。”
  长公主欣慰,毫不吝啬地夸赞:“还是我儿有主见。”
  楚若英无奈摇头,不得不说,这对母女,无论性子脾气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你伤我三分,我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你还回来。
  议完事,太后派宫女到公主府传话,说是御膳房新来了个厨子,做得一手好菜,邀她们一家到慈宁宫里小坐。
  于是,一家三口便乘着车撵来到皇宫。
  慈宁宫除了太后和皇帝,还有八皇子也在。
  楚长宁跟着父母来时,正听到皇帝在考校八皇子的功课。
  见他言辞如云,字字珠玑,专门切中其间要害,皇帝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个自己都没怎么教导过的皇子,还夸了他几句。
  公主府一家三口刚到,太后命御膳房上菜,是十大名菜之首的鲁菜。
  以猪骨牛骨熬成浓稠的高汤,佐以各式菜肴调味,滋味儿甚是鲜美。
  连一盘普通的青菜,也比旁的厨子做的更鲜嫩些。更不必提炖煮得酥烂而形不碎的东坡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还有腊味合蒸,咸甜适口,颇得楚长宁的宠爱。
  皇室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八皇子间或抬头,暗暗将她的喜好记下。
  用过膳食,太后问了驸马几句家常,不好一直拉着他说话,便放他和皇帝一起到前堂对弈,消磨时间。
  太后又让八皇子带着楚长宁去御花园里耍耍,很明显是有话要对母亲说,特意支开她们。
  楚长宁会意,带着小她两岁的八皇子出了慈宁宫。
  她心里想着事,不自觉走得快了些。
  身后的八皇子迈着腿,小跑着,在喊:“县主,等等我。”
  楚长宁停了停,八皇子来到她跟前,气喘吁吁:“我一直叫你县主,这样好像生分了些,不如我叫你表姐。”
  按辈分,她的确是他表姐,楚长宁点头:“好啊,不过八皇子,只能私底下这么喊。”
  李筠稚嫩的脸上有了笑意,得寸进尺道:“表姐,我能抓住你的袖口吗?这样你就能走慢一点,等等我。”
  楚长宁点头,八皇子便大着胆子将她广袖的一角攥在手心,握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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