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画睁开眼的时候,感受到有人在推她:“快醒醒,天黑了。”
江如画躺着,对上一张稚嫩的脸,随后愣了愣:“你是谁?”
那小孩后退一步:“你管我是谁,快些回家吧,天色暗了,有狼。”
江如画翻个身爬起来:“狼?怎么可能,我们在屋子里……”
随后她怔忪望向四周,脑子都是一炸。
她不是在赌场吗?
周遭旷野,一望无际,风景秀丽。
那小孩子皱眉:“你是不是傻子?”
她声音清脆:“阿暮哥哥,你瞧,这里有个傻子。”
随后她听见熟悉的声音:“是啊,傻子。”
她一寸寸惊喜地向上看,修长的腿,鹅黄色的袍角,线条俏生生的尖下巴。
虞望暮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头生出不好预感。
果然,她一跃而起:“师兄你终于来了!”
虞望暮皱眉:“撒开手。”
江如画动作一顿,委委屈屈:“师兄,我被孟婷暗算了。”
虞望暮摸摸那小孩子的脑袋:“阿采,先到一边玩去吧。”
这名叫阿采的小孩子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很听话地到一边去了。
阿采才走,虞望暮便道:“所以你去哪里了?”
江如画把自己被孟婷追着打,随后进入林子,遇到了一个赌场的事情告诉了他,随后问他:“你找到我了?”效率真高啊。
“没有。”虞望暮皱眉,“赌龙赌场?不知道又是哪个大妖出来作乱了?”
少年眉间隐约有戾气:“真是嫌活得太长了。”
江如画点头附和,随后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等你等得太久了。”虞望暮非常冷静,“睡着了做了个梦。醒来就到了这里。直到看到了你我才知道这不是个噩梦。”
江如画困惑:“噩梦?”
“没什么。”虞望暮撇开眼睛。
江如画了然,心想原来他还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她也不去问了。虽然什么也记不住,但是她有种直觉,自己原先在自己的世界里应该人缘不错。而原因也是因为自己从来不过问朋友们不想说的事情。
“你说,你遇到了一个姑娘叫祝无忧?”虞望暮下意识摩挲一下腰间的铃铛。
江如画点点头:“看上去还很凶的样子!”
虞望暮表示知道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等等,师兄,既然你在做梦,那我又在做什么才到了这里呢?”江如画眯起眼睛歪头思考。
虞望暮背负长剑,夜风猎猎吹过他衣角:“你大概也是在做梦。不过,我们能进入一个梦境,就不止是做梦了。”
江如画不明白:“什么意思?”
“大概是有人用你做了引梦的契机,把我召唤过来了。”他垂眸,“这是不知道那人想要做什么。”
江如画虽然还是听不明白,但是此时有了虞望暮在身边,心里安稳多了——“所以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虞望暮的袖子被扯了一下,随后他身后钻出来个人——阿采戒备地望着江如画。
江如画这还是第一次被小孩子这样盯着,她哭笑不得:“我不是坏人,你不必这样看着我。”
阿采脸红了一下,随后插着腰道:“我没说你是坏人,只是你穿得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最近村子里不太平,你来历不明,我当然要小心。”
江如画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再看了一眼那阿采的衣裳,了然问虞望暮:“这里是山村?”
虞望暮点头:“嗯,祝家村。”
“跟我们来吧。”虞望暮低头,可以说得上是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阿采的脑袋,“她不是坏人。”
“而且,她很弱,你可以放心。”
江如画:有被冒犯到。
入了村庄,江如画才发觉这村子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除了偶尔几声犬吠之外,几乎听不到人声。
江如画紧跟着虞望暮和阿采的脚步来到了一个茅草屋面前。
打开屋门,阿采甜甜地唤了一声:“爹,娘!”随后像只小花蝴蝶似的扑上前去。
“仙人回来啦。”妇人上前招呼虞望暮,看见了他身后的江如画,眼睛一亮,“这位姑娘是?”
虞望暮淡然:“路上捡到的。”
江如画:?
我不配拥有姓名。
但她现在只能依靠虞望暮:“我是江如画。”妇人极力称赞:“好漂亮的姑娘。”
“演,”虞望暮传音入密,“当做是你我初见。”
“为什么?”她用眼神传递困惑。
少年干净的声音:“这个梦既然把我召唤来了,这就是不是一个寻常的,可以逻辑自洽的梦了,而是,一个我们必须遵守它的规则的梦。否则梦境崩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的一位前辈大能,就是死在了坍塌的旧梦里。”
江如画明白了,她是个变数,脱离这里故事的人物,不过她也得尊重梦境的规则。
她不由觉得这还挺有意思的,就像个局外人。
“局外人啊,那我们不是很爽?”她抱臂。
没想到虞望暮沉默了一秒,随后道:“只是你。”
江如画品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你是……局中人?”
虞望暮眼神倒是很冷静:“可以这么说。”
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十六岁的时候,亲身经历的事情。
他接受了师门的任务,去祝家村净化不知来历的魔气,但是他非但没有净化成功,还险些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江如画仔细回想了一下书中的内容,发觉根本没有写过他经历了什么,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后来,虞望暮杀人如麻,暴虐成性,入魔后杀了自己的师父和妖王魔尊,最后将目光对准了修界,意图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最后死在了女主的剑下。
江如画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琉璃人似的少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传说中那副白骨为车架,人皮为旗鼓的样子。
这不就是一直成了精的漂亮雪媚娘?
还是一口就可以吧唧吧唧光的那种。
她心里忽然就有点不是滋味,所以在作者没有写到的那一部分里,虞望暮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
此时夫妇二人已经招呼二人来吃饭,江如画也饿了,一路走过去,一路捅虞望暮:“说说呗,在这儿发生了什么?”
虞望暮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不是好事。”
江如画气闷,但是告诫自己要尊重别人的秘密,一边扒饭一边琢磨剧情。
女主的升级流剧情线是从下山做任务后开始的,现在显然离剧情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她来到那个赌场,是原书中没有的内容,难道又是蝴蝶效应?她摸摸下巴,那其实她是可以控制自己不走剧情,甚至改变原书内容的?
好大一根金手指。身为主角,清楚全局和未来,还可以我行我素。
那么自己的来历,也许可以……在这些旁枝末节中得到蛛丝马迹。
不过想来想去也没个明确的方法,江如画叹口气,怎么她就没个系统什么的。
“你能不能好好吃饭。”耳边是阿采嫌弃的声音。她才发现自己一口饭包在嘴里一直没吞还在不停叹气。
江如画看见阿采嫌弃的小表情,撇嘴看虞望暮:“他不也没好好吃饭。”
江如画是因为属实没吃过这么粗糙的米,觉得太费牙口,而虞望暮今天没有疯狂吸入倒是真的反常。她放下筷子戳戳他:“快吃啊,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怪。”
阿采鼓起嘴巴:“你管阿暮哥哥做什么,阿暮哥哥不吃饭也比你厉害。”
江如画怒了:“我也很厉害的好吗?”
两只小学鸡开始吵架。
阿采:“你厉害什么?你要是厉害,能在荒山野岭晕倒吗?”
江如画:“我在荒山野岭晕倒和我厉不厉害有什么关系?你没看过话本子吗?厉害的人不就是会在荒山野岭晕倒?”
江如画哼哼:“虽然我是没有他厉害,但是你没有听说过人民币玩家吗?”
她多买点装备不就好了?而且她是主角,天道之女!说不定根本不用氪金,气运就滚滚而来好吗?
阿采冷笑:“都是菜鸡有什么区别。”
江如画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等我买了装备不就不是菜鸡了?”
等她说出口才想起自己间接承认了自己是菜鸡,却听见阿采道:“确实,那个时候你就是一只花里胡哨的菜鸡了。”
辜家父母连忙打圆场:“阿采,你怎么能这么和姐姐说话呢?”
阿采很不给面子:“我不,她和祝无忧一样,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像我们都不是人似的,看着就讨厌!”
江如画下意识在心中反驳,我的确是上帝视角嘛,这也能怪我?
辜采觉得这个姐姐虽然说话做事很接地气,但是眉目里就是带着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谁也不在乎的神态,于是她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但江如画已经捕捉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祝无忧?”
阿采连珠炮似的:“就是那个骄横无礼,虐打家仆,抢无暇姐姐婚事的那个……”她把话头收了回去,沉默了。
辜父皱眉:“阿采,你在说什么呢?”
“无忧小姐虽然娇贵了点,但是很是知书达理,也疼爱无暇小姐,怎么会去抢无暇小姐的亲事?还有什么虐打家仆?”辜父责怪地看她一眼,“你这孩子,昏了头吗?”
辜采沉默了片刻,闷头开始扒饭。
江如画却心头一动,留意起了这个孩子。
第8章 赌龙赌场(3)(修)
此后的饭桌就陷入诡异的沉默。吃完了饭,辜母便将江如画带到了房间里,满脸歉疚道:“委屈姑娘了,房间有些小。”
江如画忙摆手:“没有没有,多谢你们收留我,不然今日我就在荒郊野外度过了。”
她听见隔壁辜采低低的哭泣声,还有辜父戒尺打手板的声音,随后辜父出了门,和虞望暮说话,虞望暮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江如画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阿采?”辜母道:“无碍,这孩子得教训教训了。”
她准备关上房门时,辜母又道:“姑娘,记得夜晚早点入睡,面朝墙壁,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
江如画背后顿时起了凉意:“为什么?”
辜母犹豫了片刻,将唇凑到她耳边,冰冷的吐息吹得她耳朵凉:“最近夜里不太太平,不然村长也不会请仙人来。”
“总之,姑娘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天色已晚。
她确实睡不着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着实不太好。正在翻来覆去中,便听见窗外风声呼啸。
随后听到窗台上了一声:“嘘。”
她便以为是虞望暮来房间给她解释了,回头便欣喜万分正准备叫一声师兄,却想起了辜母说的那一番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她运气这么好?
她后颈处有凉凉的呼吸声:“嘘。”
江如画浑身一颤,闭眼装睡。
那冰冷的呼吸声顿了顿,随后呼唤她:“江如画。”
江如画绝对不答应。
她鼓励自己,什么可怕的东西她没见过?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恐怖片了,谁怕谁啊!
而且只要闭上眼睛,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吗?
那冰冷的声音里都是哀怨:“回头看看我。”
江如画持续装死。
“那,你不看我,那让我看看你……”
江如画还没反应过来,眼皮已经被无形力量撑开。面前冒出一个细长的黑影子,月光照在它那不能说是脸的脸上,江如画战术后仰脱口而出:“雾草!”
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
面前就是一具没有皮囊的身体,血红的肌肉暴露在外,微微鼓动,入眼就是红红白白一片。
江如画心想你这还挺喜气的,随后气沉丹田,一把推开它,一声尖叫破空而出:“师兄救命!!”
不怕,不怕才怪呢?!
它身上的血肉如同被融化烧煮过一样,就像是煲了几个钟头的鸡,一碰就争先恐后脱离骨架子往下掉,她手上全是肉沫。
那东西也不和她废话,赞叹:“好漂亮的皮囊。”随即十指化为利爪,就要向她的面门挥去。
江如画:谢谢夸奖。大可不必。
于是江如画翻身而起向门外跑:“救命啊!”
门拉不开。
身后的东西已经扑了过来。
江如画不愿意把脊背给这东西,生怕它一爪子把她心脏给挖出来,连忙翻个面,推开房门就地打了个滚,滚出了房间,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跑。
江如画头一次这么感激虞望暮给她的识海训练。
她迎风高声呼喊:“师兄救命啊!”
等等!
她停下了脚步,面带惊恐地望向四方,这是……她不在房子里!
四周都是一片茫茫的白,刺得她眼睛痛。
随后她听见幽幽冷笑。
“你慢点,慢点,回头看看我。”
那声音凄厉哀怨,慢慢悠悠拖长了数十个调子。
活像是唱戏的戏子拉长了声调哀哀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