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漪定定地望着他,任由眸中没入的光色都晃起覆暖的耀熠。
焉济宸难以解释自己当下心中的动荡颠簸。
她的淡笑,她的温柔,都如同烙印般地,一路烧进他心,是他难能自控的倾心。
其实从小到大,他的生日不成文定律地好像就该过得低微到尘埃。
因为他的出生,他的母亲才会走,他的父亲才会恨他,徐家人更是恨不得他哪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他成了原本其乐融融的焉家的不速之客,不被众人接受,还要接受大家的非议。
说出去的焉家小儿子名声,能有多好听,刺痛人心的时候就会有多锋利。
太多不该他来承受的苦痛都附带地全数施加到了他的身上,不遗余力地摧毁他的倔强。
焉济宸从没体会过生日的快乐。
他对生日的排斥,太多源自于儿时生日,焉继怀次次都会因思念他母亲,把生的气统统撒到他身上。
人前虚假,人后丁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为此,焉济宸吃了太多苦头,太多莫须有的苦头。
这是孩子时候留下的创伤,焉济宸原先都是逃避着不去揭开这层伤疤。
而现在,他的姜漪却在一点点地靠近他,用她的温暖和爱去让他明白,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值得被爱,值得被好好对待。
他教她的,她也在慢慢地用行动教还给他。
姜漪其实很想替他抚平眉眼间下意识反应出的微皱,但她现在不行,她手上捧着她送给他的蛋糕。
姜漪知道焉济宸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不会挑明。
她只会让他看到自己闹小脾气后,又重新戴回无名指的戒指,尽管这枚应该戴在中指上。
焉济宸注意到了这点细节,讶异地一时没能出言。
姜漪却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笑眯眯地说:“一会好好许愿,我这么认真帮你过生日,许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可我不知道许什么。”焉济宸说得淡然,“你想许什么,我帮你。”
姜漪才不要:“我自己的愿望给你许,就不虔诚了,会不灵。”
焉济宸逗她:“我们不分彼此,上天不会介意。”
“可我会介意,”姜漪语气很闷,倒是少有的没半分不耐,“你能不能好好配合一次。”
话到这,焉济宸注意到姜漪一直端着蛋糕,怕她手累,想帮忙,但被她一下避开,紧张地说:“别闹,寿星不能自己拿蛋糕。”
焉济宸哭笑不得,只好顺着她走,“好,我好好许。”
姜漪听满意了,小狐狸尾巴再次随心所欲地翘起来,“那一会我给你唱完生日歌,我们就许愿,你许完吹蜡烛。”
焉济宸只笑:“好。”
没一会,终于到许愿的环节。
虽然是焉济宸许愿,但姜漪还是如期闭眼。
她就在心里悄悄地默念,跟着焉济宸一起。
“我想在出国前,给他一个家,一个属于我们的家,一个以后永远被暖阳笼罩的家。”
姜漪认真地默念三遍,无论是着重强调,还是加深笃定,她都越发期盼和他会有的那个家。
但姜漪不知道,焉济宸根本就没许满三个愿望,他只默念了一句“我会永远爱她”,就满足地睁开了眼。
他的眸光渐沉,里头因爱意而翻涌的情绪波澜壮阔。
姜漪睁眼时,意外发现焉济宸在盯着她看,难免羞赧,也不解释,就转移话题说:“好了,吹蜡烛。”
焉济宸听话吹灭。
光影熄灭的那一瞬,大厅的灯被工作人员在后台打开。
刺眼的光华收拢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像极了他们曾几何时给彼此的承诺。
正是因为光华足够明媚,会将他们对彼此的爱照得就此无所遁形,所以见光才分外需要勇气。
恰巧,他们都是勇敢的人。
姜漪舀出一块蛋糕给焉济宸吃后,靠近了步,主动垫脚吻过他唇,和他分享着蛋糕的香甜。
近似低不可闻地,却又足以让他听清的音量。
她问:“回去就结婚,好吗?”
焉济宸被吻得喉结微滚。
他没出声,眸中却已然藏不住霎时划过的那抹流光溢彩。
他抬手将她手揉进自己发烫的掌心,落唇吻了下那枚戒指,像是无言的印证,他嗓音因感动后哽咽而低哑:“好。”
姜漪笑了,抬手抱紧他,狠狠地汲取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太过希望这一幕能牢牢地在记忆里定格。
焉济宸抚过她的长发,低头吻了吻她的耳骨,任由温热的气息绵密地喷洒其上,连夜间的微凉都无形被暖化。
其实他们的回忆远远不仅于此。
早在合约签订的第二年,姜漪情绪波动最为激烈的那一年,也是严康对她纠缠不清最为严重的那一年。
某个深冬的夜晚,姜漪和焉济宸闹得有点不虞。
她头也没回地从别墅离开。
那晚,严康刚从局里出来,愤懑地醉酒发疯,一路踉跄到老房子底下,准备再问姜漪讨点钱花花。
却没想,还没到老房子楼底,他就碰上了被姜漪气得怒火直燃,油门一踩来老房子找人的焉济宸。
严康喝得脑子不清醒。
但凭着模糊的视线,他隐约记得焉济宸的模样,认定他是姜漪新找的男人,找他讨钱也未尝不可。
可焉济宸根本没给他机会。
焉济宸早就找人调查了严康和姜漪的关系,也清楚严康做人没底线。
当时的焉济宸根本连自己已经有意无意地在关心姜漪都没能察觉,就在严康挥手上来的时候,一把拽着他的领子往姜漪家窗户视线不及的死角扔过去。
那一晚,是严康惹的焉济宸。
可按照焉济宸的脾性,原先的他根本连多一眼都不可能分给这种人,偏偏那晚,他把严康打得声声求饶。
他最后拽着他的领子,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眸底涌动的暴戾欲在这黑夜将他彻底侵吞,“你最好给我滚远点。”
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把声线压到最低,冰冷如窖地警告他:“再让我知道一次,我亲手送你进去。”
严康最后趁机逃了,逃得像极了没头苍蝇。
而重回安静后的楼底,焉济宸依然没走。
他在姜漪家楼下点了根烟,透过眼前腾升的袅袅烟雾,低眼看着右手指节上沾染的血渍,神色昏暗不清。
恰巧下一秒,姜漪在楼上打开了窗。
有所指引般地,姜漪下意识低头,不经意地就和闻声抬头的焉济宸撞上目光。
她看到他指节泛着刺眼猩火的烟,眉头难掩微皱。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刻有了局促,焉济宸第一次有了如芒在背的不适。
姜漪没搭理他,转身就走,焉济宸那种在滚烫血液里漫溢的烦躁渐渐吞没他靠烟缓解压力的念头。
多时的滞愣。
他最终灭了烟。
再然后的步步试探,焉济宸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曾以为别人的感情再不能成为他余生的枷锁,却唯独漏了在和姜漪的这段感情博弈里,是他先动的心。
他的心总会不受控制地朝她奔去,就连从未想过的戒烟,也不知不觉地在对她上瘾之后,成功戒掉。
所以即便永远下风,他也甘之如饴。
……
虚浮世界里,狂风骤雨不见停歇地席卷,我始终受限在自欺欺人的妄想中,不敢踏出任何一步。
你却义无反顾地邀月明光踏入我的幻境,让光景都澄澈,思念无边。
从此我打破所有既定的枷锁,认定妄念是你,永久为期。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番外我觉得到这我已经很喜欢了,二代的最后一个番外我会放在哥哥和婧涟后面写,就还差最后一个。
明天开始更新哥哥和婧涟,字数不多,大概也就几章。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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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欧阳婧涟*焉铭迦
欧阳婧涟就该猜到,姜漪不会外露她在山庄的行踪,但焉济宸会。
这对兄弟就算再互相看不惯,只要挂着一家姓氏,不说穿一条裤子,就多少会帮衬相通。
姜漪和焉济宸玩完回聿清,欧阳婧涟很长一段时间还留在山庄。
因为附近新地玫瑰园的项目,价格在起初就没谈拢,焉铭迦给她高职后,第一个工作任务就是把这个项目吃下来。
欧阳婧涟和对方负责人交涉了不止三次,但对面态度始终模棱两可,也不给个痛快话。
照理说,这样的趋势走下去,大概率会黄。
这可怎么行?欧阳婧涟还指望着这个项目掰回一成,好让她在新项目部稳当立足。
欧阳婧涟早该猜中焉铭迦的心思。
整个玫瑰园项目部都是他培养的精英,在高层的世界里,欧阳婧涟算是空降兵,他们两个对外并没公布即将联姻的消息。
所以一视同仁地,大家纯粹以为欧阳婧涟是靠着欧阳家背景坐上的现在职位,如果做不好,她就会成为要被人诟病的无能空降兵。
弱肉强食的职场环境,欧阳婧涟靠不了焉铭迦。
更何况按照她的性格,她就算陷在泥泞,现在也绝不可能多和焉铭迦多交流一点。
欧阳家的企业现阶段的周转背靠焉氏。
欧阳婧涟很不理解自己父母为什么会选择和焉铭迦私下沟通,甚至还答应了他提出的无理联姻要求。
这实在离谱。
欧阳婧涟原先和焉济宸互利共赢地挂着联姻名头,那完全是年少气盛,都不懂事。
但既然解除关系,她就该悄无声息地听徐冯清曾经和她聊过的话
“好好再找个人,阿姨理解。”
可她现在又和焉铭迦挂上关系,他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真要和她扯证结婚。
欧阳婧涟觉得这人就是疯了,还不管不顾地疯的可以。
这传出去估计又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以前她被爱蒙蔽双眼的时候,还觉得或许是时机未到,老幻想着可能只要她再等久点,焉铭迦就会回头看她。
可事实呢?她现在看来,这话就是放屁。
焉铭迦生来一副好皮囊,惯常出入风花雪月的旖旎场所,万众敬仰的身份,多少人巴不得往上贴。
欧阳婧涟但凡碰上他,十有九次都被他身上的劣质香水味熏到想吐。
她是不懂,焉铭迦为什么要把她扣在身边。
起先,欧阳婧涟还觉得可能是因为她对这段感情的态度。
她不是个留恋的人,之前的十几年,她都耗在他身上,按理说也早到腻烦的程度。
所以在她觉得自己该转身,及时止损的时候,欧阳婧涟当然是干脆利落,就算收心困难,她也还是逼着自己去消化适应。
难道是因为她的处理方式,搞得焉铭迦很没面子?他下不来台,最终硬着头皮折中选了联姻,打算和她将就?
欧阳婧涟看不透他的想法,也不打算看透。
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她开始和焉铭迦耗。
就和这次的玫瑰园项目一样,明明不是她负责的项目,焉铭迦当众把这个项目丢到她手上。
这项目越往后,欧阳婧涟越想,越觉得这毫无下限的狗男人是在搞她。
关键她还手无反抗的缚鸡之力。
眼睛不瞎以后,欧阳婧涟越来越觉得头脑清醒地过日子简直不要太神清气爽。
以至于对焉铭迦,欧阳婧涟越想越气。
越气的后果,就是她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这项目她拿不下?凭什么那帮老狐狸就能对她这么颐指气使?
就近,在玫瑰园相关的投资人云众的酒局上,欧阳婧涟胜负欲再次席卷,她头铁地打算艳压一次,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和那帮老狐狸周旋。
当天下午,她和助理唐韵打了个电话,要她帮着把上次挑的最新款礼服送来酒店,她晚上酒局要穿。
唐韵听到这话的那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
她望着对面坐着,目光幽深到难测情绪的焉铭迦,战兢地压低声线问:“小欧阳总,你真的要穿吗?”
焉铭迦给了唐韵一眼,示意她开手机扩音。
唐韵这两边受难,她做事是帮欧阳婧涟做事,但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焉铭迦手上领的,他的意思,她哪敢不从?
所以唐韵不过纠结几秒,就果断开了手机扩音。
欧阳婧涟的嗓音随即从电话那端传来,“唐韵,记得,我要上次挑的那件黑色抹胸的,腰间没有细钻有花绣的那个。如果可以的话,速度尽量快点,我晚上六点半的局,不能迟到,辛苦了。”
唐韵头皮发麻地被动承受着焉铭迦落定在她身上的目光,尽量控制着自己发颤的音,应了声:“好的。”
欧阳婧涟就此挂了电话。
下一秒,对面的焉铭迦似笑而非地挑话:“你家小欧阳总电话没坏?”
唐韵听得头皮一紧,冷不丁想到欧阳婧涟交待她的话,毕恭毕敬地说:“焉总,小欧阳总的电话昨天确实是坏了,后来找的人,刚刚修好。”
“可我没说是哪天坏的。”焉铭迦把手头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起身还原方才居高临下的站位,低眸盯她,“你怎么就知道是昨天?”
唐韵一愣:“……”
不知怎的,她觉得不是她完了,是欧阳婧涟完了。
焉铭迦没和她兜圈,“所以,她住哪你知道?”
唐韵肯定知道,但欧阳婧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乱说,尤其是碰上焉铭迦那神经病,最好守口如瓶。
但唐韵掂量了下,她要是这会说不知道,未免太假。
她要是不知道,欧阳婧涟的礼裙送去哪?
所以唐韵的确守口如瓶,她改用手机敲下了欧阳婧涟的酒店房间号,这应该不算违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