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追风时——问潆
时间:2021-03-04 09:59:59

  时鉴低头看他,眸底划过一丝晦暗。
  这事甚至把政委江昱都给惊动了。
  江昱赶来的当下,脸色极差,大抵是在来的路上就听闻了情况。
  他站在寒风贯穿的医院长廊,明暗均半的炽灯凉淡地泛着光晕,照出了他沉僵而下的神色,“怎么回事?”
  时鉴把情况无一遗漏地统统汇报。
  是始料未及的发展。
  江昱清楚,虽然这不在他们的管束范畴,但更多医方会做出的后续工作,军方都会尽力配合。
  同样,他也是这么交待时鉴的。
  最后,江昱不忘点到:“他的身份现在很敏感,但凡后期涉及到不该管的,谨记,绝不要插手。”
  时鉴严肃应声:“是。”
  与此同时的马加革市。
  cathy伤好后,根本就不敢回贫民窟。
  她清楚,那帮人既然盯上了她,也给了家里一笔可观的费用,就算再选择把钱还回去,他们都不会接受。
  更何况,她不觉得她的回去,会让家人喜极而泣。
  cathy太熟悉那些人的套路。
  但她还有最后一批假酒,必须在彻查前经人处理掉。
  所以在多天的深思熟虑后,Cathy还是决定铤而走险,择选离那帮人活动范围最远的一间酒吧进行交流。
  但谁能想到,她特意想要避开的计谋,还是被那帮人守株待兔逮到了。
  男人依旧打扮得西装革履,一身深蓝丝绒质地的长款西装。
  他冷漠矜贵地坐在吧台前,戴着戒指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杯口,笑得像极了斯文败类。
  Cathy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转身看到酒吧老板娘魅惑的笑,瞬间慌乱失措得心跳如雷。
  老板娘被买通了,她告诉了他们,今天她会来。
  男人虽是笑得恣肆,眸光却依稀冷冽,丝毫不掺温度,仿佛岌临地域般地冰凉。
  他的人把Cathy押回到吧台边,戴着戒指的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生硬拽近,似笑而非。
  “Don’tbeafraid.Youcan’tgoforawhile.(别怕,你暂时走不了。)”
  因为,cathy还有用。
  然而,下一秒。
  Cathy眼见酒吧老板娘走近,亲昵地攀住男人的胳膊,用着她听不懂的中文说了句:“Xiao,我有奖励吗?”
  这一刻,cathy懂了。
  她是鱼饵,钓人的鱼饵。
  而马加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在国内的季向蕊根本不可能知道,包括特种部队里但凡和Xiao有过照面的每一个人。
  处理完医院的事后,时鉴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看到了秦璇给他发来的消息。
  他想都没想,抽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连带着一起去捉人的,还有没能跟上节奏的秦璨。
  路上,时鉴打了好几通季向蕊的电话,都被对方拒绝。
  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字,那边的“对方正在输入”维持了好一会,季向蕊才悠悠地发来一句话。
  “狗,你好吵。”
  时鉴:“……”
  他就猜到她醉了,只是没想到,能醉成这副鬼样。
  当时鉴站在马路对面,望着对面明明摇摇欲坠,却还在嬉皮笑脸耍宝的女人,他顿然头疼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向蕊喝得基本连断线不远了。
  所以她根本就没能注意到另一边被秦璨揪着耳朵拉上车前,还在可怜向她求助的秦璇。
  一旁帮扶着的苏媍走不开,酒吧里还有事。
  没等她先和时鉴大致说今晚喝酒的情况,季向蕊就视线模糊地捕捉到马路对面快步走来的时鉴。
  她嘴里开始吼:“狗!我们家婥婥的新酒真棒!我爱婥婥!”
  苏媍是真觉得丢人。
  但时鉴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仿佛早已习惯。
  季向蕊明明腿软,全身乏力到根本站不稳,但就是不知道哪来的劲,甩开苏婥的手后,朝时鉴踉跄地一蹦一跳过去。
  时鉴拿她没办法,但一转眼,就看到了由远及近快速开来的电动车。
  根本连迟疑的心思都拨不出,时鉴快步跑过去,眼疾手快地搂住季向蕊,就是往行人内道的方向带。
  全程几秒,季向蕊脚没沾地,荡悠悠得像在玩秋千。
  电动车疾驰而过,携走冷凉的风。
  季向蕊被冻到了,整个人瑟缩了下。
  下一秒,她就稳准地跌进了一个暖到发烫的怀抱,时鉴单手拉开了外套拉链,把她全身都护了进去。
  时鉴和苏媍打了招呼。
  苏婥见他来了,放心不少:“她就喝了几杯,可能混和浓度高了,现在有点飘。”
  时鉴低头看了眼季向蕊绯红郁升的双颊,再抬眼,把视线落到苏婥身上。
  他不在意,只说:“没事。”
  “我这边酒吧里还有点事,那就先回去了。”苏婥有眼力见地想快速结束对话,“向蕊可能会吐,回去路上小心。”
  时鉴了然:“好的。”
  苏媍转身进了酒吧。
  然而,下一秒,不按寻常套路走的季向蕊猛地抬头,一下磕上了时鉴的下巴。
  时鉴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季向蕊抬手就是朝他的头薅了过去。
  随即,她一手拽着他的脖子,另一只被浸得冰凉的手啪啪啪地直拍他脸蛋。
  季向蕊就这么嚣张地挥着手,不管不顾地接连几次甩到时鉴头上。
  她还说:“狗,我是你爸爸,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你得听话,你乖点,我走啦。”
  纵然眉目不知不觉浸入暖温,时鉴却同样有违常理地冷笑了声。
  这小狗东西一醉,就有本事跳他头上了?
  他纵容她甩手,但在接连几下后,季向蕊似乎是自己感觉到手疼了,安分地又自降焰气。
  时鉴这才出声:“打爽了?”
  季向蕊慢一拍地抬眼看他,疑惑的目光浮现着些许迷离。
  她没说话。
  时鉴却没再给她更多的反应时间,反手就是一把弯腰扶紧她的膝窝。
  他硬生生地把她像个没感情的麻袋一样扛了起来,转身过马路,朝着车的方向走。
  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季向蕊头晕目眩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下意识想反抗,却输在浑身发虚。
  就在季向蕊反胃想吐的时候,时鉴走到车边,稳准地托住她的后背,利落将她安然放下。
  男人浑然天成的威慑抵压而下,季向蕊被他困在副驾前的逼仄站位。
  铺天盖地沉降而下的都是独属于他的浓烈气息,短短几秒,就见缝插针地滚烫融于她的一身酒气。
  他垂眸看她,目光莫名发烫,火烧般烙在她清浅的眸中,“再说一遍。”
  季向蕊脑子卡壳,没跟得上节奏,“什么?”
  下一秒,时鉴勾住她下巴,诉出那句气定神闲却又指向性极强问出的话。
  “再说一遍,”他时轻时重的热息滚过她耳际,“我是你谁?”
 
 
第15章 (一更)
  倏地,耳边飕飕凉风席过,婆娑的斑驳树影拢去了两人周身少许的光亮。
  尽管酒精在体内无以复加地疯狂发酵着,灼热感绵密烫过肌肤,却都不及时鉴这会锁定在她身上的目光,来得直白。
  季向蕊眼睫微颤,混沌的意识繁复纠缠着。
  没来由地,她被这寸寸目光盯得如芒在背,浑身虚到丝毫不见惯常的理直气壮。
  季向蕊微仰脖颈,撞进他眼里的那一秒,视线里混掺的尽数微凉无一例外地被暗流涌动染烫。
  时鉴似乎真是在等她答案。
  但季向蕊这会压根就没更多脑筋去思考这个问题的隐藏深意。
  下一股强劲的寒风扎刺般拂面而来,季向蕊冷不丁打了个颤,向后瑟缩着,后背彻底抵上副驾车门。
  她慢吞吞地抬手指车,稀里糊涂地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时鉴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季向蕊却不自知自己的丢人,反身就是扒拉那可怜的副驾门,笑眯眯地拍着车门。
  力气越发加大,仿佛是在拍时鉴的脑袋。
  如同面壁思过的站姿,她还偷偷摸摸小声说:“狗东西,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保证不会错过老院的门禁,你别说我喝酒了。”
  时鉴:“……”
  就在他放弃问话,想把她直接抱上车时,季向蕊胃里颠覆般的翻涌感再度强烈席卷。
  她没忍得住,转身猛地推开时鉴,冲到旁边就干呕起来。
  吐没吐出来,反倒眼泪流了一脸。
  冰天冻地的寒温,季向蕊的泪痕很快被风干。
  她虚弱无力地连在哪都没管,就打算“噗通”一下跌地而坐,但好在时鉴反应迅速,一把把人捞进怀里,往副驾上送。
  突如其来的失重悬空感,两人仅仅咫尺之近的间隔。
  不仅眼前,就连耳畔萦绕的都是时鉴温热的气息,似乎是酒精刺激,季向蕊竟然觉得荷尔蒙暴增。
  她努力憋着能脱口成章的瞎话,仿若是在等触底反弹的情绪引导。
  很快,季向蕊难以抵挡滤镜下描摹的时鉴模样,想都没想,伸手就是对他的脸来了番无情的蹂.躏。
  边揉,她还没良心地命令说:“你的脸好热,快帮我捂手。”
  泛暖的掌心贴上男人的面颊,他鼻尖似有若无漫溢而散的热气,熏得她手心渐渐升温。
  时鉴低眸瞧她这没心没肺的调皮样,原先洋溢眉眼的些微戾气彻散而去。
  难以遮掩地,他勾唇笑了,任由她冷冰冰的手挥在半空胡乱倒腾着。
  不过呢,季向蕊这人最喜欢的就是蹬鼻子上脸。
  她这会早就神志不清,根本连季老要求的,最基本要保持的淑女姿态都顾不上,趁机地手就是往时鉴的脖颈里塞。
  “嘶——”时鉴被她冻到呼吸微促。
  肆意弥漫的温暖,季向蕊却全然不顾他。
  一副“伸到就是赚到了,我心满意足”的得意表情,她肆无忌惮地东伸伸,西伸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把手给暖了。
  下一秒,副驾车门打开。
  时鉴眼也不眨地就把她丢了进去。
  “嘭——!”的一声重撞,季向蕊脑袋砸到了座位上。
  她呼痛地皱眉揉着,下意识牵扯的暴脾气要发作时,时鉴给以的回应,是反手甩上的车门。
  季向蕊:“……”
  后来回老院的一路,季向蕊都不太.安分。
  她视线迷蒙地望了好一会窗外,由着绚烂的霓虹光影悉数化为线条,被车尽抛在后,她突然闹脾气地拍着车门,“我要下去。”
  眼见着快要开到老院,时鉴没搭理她。
  但季向蕊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大戏,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掉下来,坠湿了她的羽绒外套,光渍微亮。
  她眨巴着眼转头,可怜哼着气:“我要下去。”
  时鉴偏头看了她一眼。
  季向蕊就开始使劲地眨巴眼,该上场的鳄鱼泪丁点不少,一点一滴地如是开了的水阀,掉得厉害。
  时鉴拿她没办法,无可奈何地叹息了声,沿路把车停在就近活动广场的室外地坪上,随后熄火下了车。
  季向蕊虽然腿软到站不稳,但倔强支配的硬骨头逼得她还是推开了时鉴的帮助,一本正经地歪歪扭扭指着前路。
  “我能自己回去。”
  时鉴就这么跟在她身后,伸出的手总是与她保持距离,稳当护着,没碰到她。
  而他这一晚上因那件事凝聚的低迷情绪,算是被她这一搅通,消散不见踪影。
  这一刻,月朗星稀,漫潵下的清明月色融混在昏黄的路灯下,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拉得好长,一长一短,交叠相映。
  季向蕊越走越踉跄。
  她今天穿了板鞋,鞋带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松了。
  时鉴垂眸想事的那一瞬,敏锐地捕捉到了随风飘散的鞋带。
  他迅速反应地一把拽住她,弯腰抓住她手就搭在自己肩上,流利打出了季向蕊喜欢的二道蝴蝶结。
  季向蕊压在他肩上的力气渐渐加大,仿佛在寻找身体借力的支撑,整个人在风里摇晃。
  时鉴了然地没立刻起身,而是转过身,背对她。
  季向蕊发懵地指尖碰碰他后脑勺,“你干什么啊?”
  时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老院的门禁时间还剩时间不多。
  “上来。”他说。
  季向蕊不听他话,那股执拗脾气一股脑就上来了。
  她收拢指尖,左手虚握成拳状,这次拿捏得好地碰了他一下,玩似的力道,得逞笑了:“你做梦。”
  时鉴半蹲着身,转头看她,“什么做梦?”
  季向蕊赶紧抱住自己双臂,表情好似在说
  “我觉得你一定是在觊觎我。”
  她不情不愿地要后退,但奈在手被时鉴牵住,想甩还甩不开,难免烦躁地瞪了眼他,“我能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几秒后,她又义正言辞补了句:“所以你别做梦了!”
  时鉴嗤了声,干脆扯过她的手,让她沉坠趴到背上的同时,反手勾起她的两边,把人背了起来。
  季向蕊刚开始还闹,毫无章法地拽他耳朵,大声喊:“我要自己走!”
  时鉴偏头,余光正对她气焰正盛的坚决样,面不改色地冷声问她:“要闹?”
  时鉴的气场太过强大,季向蕊听得愣神,酒劲发散后致使的颓然搞得她莫名心虚起来。
  她倒也没有这么想对峙。
  这人怎么那么凶?吃炸.药了吗这是?
  季向蕊表里不一地磨磨蹭蹭收敛锋芒。
  虽然表面屈服,但她心里还有个别样的声音在叫嚣。
  “啪叽”一下,季向蕊眼也不眨地把心里那个躁动小人踩得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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