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门被撞开,那穿着黑衣的独眼男子,手执锋利匕首,不说瞬间,就移到了宁初莞身后,将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间。
男子粗砺的声音接着也在耳边想起,带着狠意:“你们若是再过来,我便杀了她。”
门口涌进来的官兵见到被挟持的宁初莞面面相觑。
而后看向身后的蓝袍男子。
徐谨兮走进来,阴沉着脸,静眸望着宁初莞。
又望向锐王。
而后,突然笑了一声,握着长剑的手,青筋暴起。面上带着寒戾:“你若是敢伤她半分半毫,本世子就让你聂家所有人陪葬。”
聂逢手中的匕首一顿,接着望向女子如雪一般的容颜,猛然反应过来,忽而一笑:“原来如此。”
难怪那人让他来这里挟持这女子。原来是因为她是徐谨兮的软肋。
被追杀几天的阴霾忽而扫去,聂逢捏着宁初莞的后颈,警惕地看着徐谨兮,以及立在窗旁,轻挑眉梢看着他们的锐王,声音带上几分得意。
“徐谨兮,给我备马出城,不然。”他把匕首对着宁初莞娇嫩的面颊,完好的左眼带着狠厉:“我就划了她的脸。”
聂逢笃定,徐谨兮必然会紧张她。
眼见着马上就要抓住聂逢了,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周围的人纷纷看向徐谨兮,等着他的指示。
徐谨兮望了一眼聂逢手中马上就要抵到宁初莞面颊上的匕首,压下心底的暴戾,声音冷冷:“给他备马!”
其中一人连忙领命而去。
“退出去!”见徐谨兮受着,聂逢得寸进尺,匕首,更贴近宁初莞的脸。
宁初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这人一个不小心,就伤到她。
徐谨兮抬手,示意手下的人,退到两边。
聂逢手中的匕首,再度对上宁初莞的脖子。他押着怀里的柔弱女子,警惕地看着周围,不给他们营救人质的机会。
隔壁雅间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出来看,一看到廊道上皆是官府的人以及有人被挟持,连忙跑回雅间,害怕地关上门。
徐谨兮的人退到两侧。
聂逢押着宁初莞,从楼上,一路到楼下。
门口,已经有官兵备好了马。
徐谨兮的人,个个如狼一般,紧盯着他,等待着他出现破绽。
徐谨兮,也盯着他,步步跟出来。
他们到楼下的时候,锐王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之上,俯视着底下一些,望着徐谨兮紧张万分的样子,唇轻挑,说了声:“有趣。”
聂逢押着宁初莞到了百鹤楼门口。
知晓自己在这里放了宁初莞,身上有伤的他必然逃不了,于是他逼着宁初莞先上了马,而后跟着翻身上马,在徐谨兮他们欲过来时,手中匕首再度对上宁初莞的脖颈。
聂逢高坐大马,匕首对着女子雪白的脖颈,就含笑威胁道:“世子,开城门吧!”
聂逢此人武功高强,且隐匿能力也强。若是开了城门让他出去,恐怕再也难抓住此人。
韩锦望着徐谨兮,提醒徐谨兮莫要心软:“世子。”
徐谨兮却道:“好,本世子让人开城门!”
“世子!”不仅韩锦,其他人也是一惊。
“城门开不得。”
徐谨兮却丝毫没有听劝阻,冰冷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去开城门!”
洛迟连忙骑马去让人开城门。
聂逢这段时日被追得灰头土脸,见徐谨兮被自己这一番行为逼得无法反抗,颇有些扬眉吐气。忍不住讥讽起来:“想不到,徐世子竟然也英雄难过美人关。”
徐谨兮缺丝毫不被他讥讽的言语影响,一双黑眸轻抬,眼里的冷,凉到骨髓。
知晓他的厉害,聂逢也不敢再得意,手中马鞭一甩,就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到了宣武门。
聂逢拉住手中的僵绳,回头往后看去。
徐谨兮也已经到了。
开城门的士卒虽然接到了命令,可刺杀太子之事非同小可,他们并不敢轻易放行。
“世子让人开门吧。”夜风吹的衣衫猎猎,聂逢看着带着人奔过来的徐谨兮,抬着带着胡渣的下巴,提醒道。
“开城门!”徐谨兮的声音,带着几分内力,传到城墙之上。
上边的士卒仍在犹豫。
清冷的男声,又被风送了上来:“若太子怪责下来,本世子一力承担。”
城门这才缓缓升高。
聂逢看着城外无边的颜色,眼里闪现欣喜。马鞭一甩,就骑着马,带着宁初莞往城外边奔去。
带着喜悦的浑厚声音接着送了进来。
“世子对夫人可真是情深义重,聂逢出了城,必然把夫人送还。”
一马二人疾速出了城门。
“追!”
后边,徐谨兮也立马带着人追了上去,尘土滚滚,没多大一会儿,数十匹雄壮的马,便冲了出去。
出了城,聂逢轻车熟路地带着宁初莞钻进了一片林子里。
林子晦暗,不时有动作路过的沙沙声。前方黑暗一边,看不清前路。
底下的马,放慢了脚步。
宁初莞的脸被周围如刀刃的风刮生疼,还没有缓过来就听到聂逢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来:“他们恐怕已经把这林子围起来了。”
声音却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
“不过他们可没有没有我对这片林子熟,就凭他们,必然逮不住我。”
聂逢声音里带着高兴,想起来匕首仍然抵在宁初莞脖子上,他连忙收了回来,而后跃下了马,头上看着辽远天空上得星辰,轻快地舒了口气,带着些许粗狂的面容带上感激。
“多谢夫人相助。”
宁初莞害怕得要死,本以为他带自己到了外边,他会杀了自己,没想到反而感激自己。
宁初莞突然觉得这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坏。顿时疑惑:“你为何要刺杀太子?”
她的话似乎刺到了聂逢的敏感点,聂逢面上瞬间带上阴狠。
“耀州一带去年雪灾肆虐,生灵涂炭,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无视百姓生死,我刺杀他,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
实际上,聂逢想要刺杀皇帝的。奈何皇帝一直躲在宫里,他只能趁太子出宫的时候带人刺杀太子。
耀州,在瑞京以北。
宁初莞却纳闷:“耀州的雪灾,不是已经派人处理了吗。”
聂逢一说就气:“处理?朝廷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我们当时死了多少人。”
说到这里,聂逢抬头看着宁初莞,眼神也带上几分怜悯:“你也可怜。如今皇帝要除安国公府,而你,还跟狗一样跟在徐谨兮身旁。”
说着,他又古怪一笑:“不过,徐谨兮待你也不算薄,竟然能够因为你放跑我。也难怪你落到如此境地,还巴巴地跟着他。”
聂逢对于宁初莞,是怜悯的。
这样美丽的女子,终究只是皇权底下的牺牲品。
“你应当不是什么普通人吧。”宁初莞抓着僵绳,望着男人漆黑的轮廓,问道。
他这一身武功奇高,想来,此人身世应该不俗。
聂逢“嗯”了一声,倒也没有隐瞒,把他的身份告诉她。
“耀州第一富聂广擎是我大哥,可惜,雪灾肆虐时,耀州刺史借着赈灾之名要挟我大哥把家中财富交出来,我大哥不依,他便带着人闯进来,把我大哥全家都抓了。我大哥,活活被打死在狱中。”
“更可笑的是,我大哥死后,他们抄了我们聂府,却一点儿都没有救济耀州的百姓。”
“这大瑞,看着繁盛,实际上已经是大厦将倾。”
远处传来脚步声,知道他们已经追来,跟宁初莞一吐为快的聂逢心中轻松不少。马上要走,看着宁初莞一个怜弱女子独自被抛在这里,有些可怜。聂逢走了几步,回头出声安抚道:“徐谨兮马上变便来,这林中的野兽,伤害不了你。”
却听到宁初莞问道:“你还会回来刺杀太子吗?”
聂逢有些意外宁初莞的问话,也许是她的声音过于无害,也许是心怀愧疚,又或许是破有些同病相怜之感,聂逢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她。
“会。倘若能够杀皇帝,我就杀皇帝。若是杀不了他,我就杀他的儿子。”
宁初莞毫不意外他的回答。但想到自己见过的太子,觉得他有些冤枉。便问聂逢道:“壮士可问过太子关于耀州之事?”
在聂逢心里,太子如今是可憎之辈,他自然不会问。声音也硬邦邦的:“自然不曾。”
“太子仁义,壮士倒不如,问过太子,知道真相之后,再行打算。”宁初莞好心道。
“仁义?”聂逢哂笑一声,发觉来抓他的人越来越近了,他不再与宁初莞多费口舌,往上一跃,就上了树。不过一会儿,便不见了踪迹。
宁初莞独自坐在马上,望着黑黝黝的深林,听着树木的沙沙声,以及远处虫儿的嗡嗡声,觉得有点可怕。
颤栗地抱住了以及的肩膀。
这会儿,竟然有些希望徐谨兮快些来。
徐谨兮果真很快就来了,到时,见到见到她独自坐在马上,身子单薄得仿佛一吹就倒。
他快步奔了过来,见她毫发无伤之后,松了口气。
而后,沉着面色让左右去追聂逢后,他把她从马上拽下来。
声音沉着,带着压抑的怒气。
“你今日,为何去见锐王?”
宁初莞脑中仍在回放着聂仍那一番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可却又想不出来他那段话,到底怪异在哪里。
徐谨兮问她的时候,她有些茫然。
她的沉默,更加激怒了徐谨兮。
徐谨兮把她拖拽着上了他骑过来的马,就带着她,一路往镇国公府而去,到了慎思院之后,宁初莞就见到他冰冷着神色道。
“既然你一心要和离,那本世子便成全你。”
第17章 . 17 已经人去楼空
“那世子,拟和离书吧。”宁初莞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意外之时也松了口气。
反而是徐谨兮,见她态度平静甚至有些着急的样子,更是怒火滔天。
她既然这么想和离,他便成全她。
“来人。”
书房里边的暴喝声吓得门外的洛迟肩膀一抖,他连忙奔进去,就见到徐谨兮阴沉着脸往桌案后去:“磨墨。”
洛迟武功不低,房内的争执之声,他早就已经听得清楚。如今他也分不清这是世子真正的决定还是盛怒之下的冲动。
但身为世子身旁最信任的手下,洛迟聪明地没有问话,连忙去磨墨。
徐谨兮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更是写得一手好字,以往一笔一画,都带着温雅之气。但这会因为下次因为过急,笔划带了些许锋芒与潦草。
这件事,改变了宁初莞接下来的的人生轨迹,也改变了徐谨兮的性格。
宁初莞闭了闭眸,再睁眼时,清澈透亮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把和离书写完。
外头这时候落了雨,滴滴答答,像是敲在人的心坎上。
最后一笔写完,徐谨兮把笔丢在一旁。
房里暖色的灯光照着他冷冽的面容,宁初莞望着他好看的唇,唇上淡的仿佛没有血色。他的脸,也绷得跟拉紧的弦一样。
雨水拍打着窗户。
徐谨兮在和离书上,摁下了手印。
而后,门口一个伟岸的男子,冒着雨本来,人刚到院中,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世子,不好了!定安侯,定安侯府出事了。”
袖口擦过那一纸带着一抹血红的和离书,徐谨兮的身影,顷刻间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和离书落在地上。
纤细的手指,很快把那一张单薄的纸捡了起来。片刻后,另一个尺寸要小一些的手印,也跟着摁了上去。
“定安侯昨夜没了呼吸,后来太医来了,救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活了回来。”
行囊收拾好的时候,凉栖在她耳畔道。
宁初莞淡淡“嗯”了一声,环顾周围,问凉栖:“东西都收拾好了?”
凉栖点头:“是的。”
“那就走吧。”宁初莞神色平静极了,目光望向外边昨夜被雨冲落在地上的粉色海棠花瓣,觉得昨晚这天气有些应景。
“好。”凉栖让人把收拾好的行囊送上侯在外头的马车。
府中的奴仆见宁初莞收拾东西要走,连忙去定安侯去禀告世子。却得知,世子出门去给定安侯寻续命的药了。
只能禀告顾乐仪。
顾乐仪求之不得宁初莞离开:“她要走便走。”
定安侯府已经无事,顾乐仪也回了府。回到府中时,宁初莞已经收拾东西离开。
顾乐仪略想了想,望徐谨兮房中而去。
徐谨兮房中的小厮拦不住夫人,只能任她进去。
进了徐谨兮的房,便见到桌面上放着一纸和离书。
二人皆按了手印。
顾乐仪目光扫了一下上边的内容,而后把那纸和离书拿起来,对着身旁的丫鬟秋英道:“让人送到衙门去。”
和离书需要去衙门盖上印章才真正有效。
秋英接过。
而后,顾乐仪望着慎思院里立着的太湖石,微微发愣后,又吩咐秋英:“你让人跟着宁初莞,一旦发现赵西柔的下落,就让人禀告。”
秋英连忙去办。
宁初莞离开之后,坐着马车就去了一处当她嫁妆的庄子。
到了庄子,凉栖吩咐人把东西卸下之后,就跟在宁初莞身后,问道:“郡主,那我们如今?”
庄子的地契都在宁初莞手中,她的嫁妆很丰厚,而这里一直有人打扰,看起来非常干净。沿路两旁的树木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亭台楼阁,都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暂时在这里住下吧。”宁初莞环顾一眼四周,跟着这里的管家,往里头最大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