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一会儿,这里的丫鬟仆妇,就呼啦啦地把宁初莞的东西送进来了。
宁初莞的嫁妆也都带走了。
不过,在这里住两三日,恐怕她就得跟云梦姑姑离开了,许多重的嫁妆根本带不走,只能把银票以及地契那些带走,剩下的,只能留在这里了。
绥王府,她是回不去的了。
离开了镇国公府,周围也没有人拦着自己,宁初莞轻松自在许多。
第二日,云梦姑姑就悄悄地做了伪装,潜了进来。
关了门窗,云梦姑姑在桌旁坐下,拿了一场舆图出来,就对着上边的红点,指着道。
“郡主,奴婢已经部署好了,接下来,奴婢让人带您离开瑞京,我们从西北边离开,沿着疏州,凉州这一条线,一路往北走。到了回州,与王妃会合。到时候我们便坐船从海上离开,去往大周。郡主在大周有朋友,到时候会来接我们。”
宁初莞还是困惑:“舅舅他们,真的害了定安侯?”
云梦指着舆图的手指顿了顿,突然抱住了宁初莞:“可怜的孩子,这些事情,你母亲,会告诉你的。”
“好。”既然母妃让云梦姑姑不告诉她,那她便就等母妃跟她说。
宁初莞心底,还是相信她母妃的。
她母妃,毕竟给过她很多她不曾拥有的母爱。
她愿意相信她。
第二天夜里,宁初莞收拾好行囊,趁着夜色,就出了府。第二日天一大亮,就打扮成普通富人的样子,拿着云梦姑姑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路引,出了城。
徐谨兮出去给舅舅寻一味罕见的药回来续命,回到府中,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让洛迟把药拿去定安侯府后,徐谨兮就往慎思院而去。
方才到院门,就见到一个高瘦的小厮跑过来,垂头道:“世子,三日前夫人来过。”
徐谨兮眉一蹙,连忙往房里奔去。
只见到桌面上摆着几本书自以及笔架上整整齐放着笔。至于那一页纸,不见踪影。
他转头往门外去,问那小厮:“夫人可是在本世子房中拿了东西。”
那小厮低着头:“夫人把世子桌上摁了手的和离书拿走了,已经让秋英姑姑送去了衙门。”
徐谨兮面色一变,连忙去镇国公夫人的院子。
刚到屋外,就听到里边带着女子的笑声。
未待丫鬟通报,他疾步奔了进去。
“母亲!”声音带着怒气。
顾乐仪正在跟顾清彤看着喜服的花样。二人今日穿着都比前两日艳一些,头戴花簪,额贴花钿,气色红润不少。
因为在讨论着喜事,二人面上都带着笑容。
见到徐谨兮回来,顾乐仪美眸含笑,连忙从椅上站起来,就冲徐谨兮招手:“轻云,你过来看看,哪个花样好,到时候你跟你表妹成亲,就用这个。”
顾清彤也看了过去,想到姑姑说让他跟表哥成亲,见到徐谨兮的清俊模样时,她也忍不住羞红了脸。
表哥气宇轩昂,风姿翩翩,又文武双全,这天底下的男儿,在顾清彤眼中都不如他。以前表哥有婚约,后来又娶了妻,本以为这一世都无可能了。可姑姑却说。为了让两府沾沾喜气。让他们成亲。
徐谨兮看向顾乐仪,面上没有任何笑意,反而冷沉问道:“母亲为何拿儿子桌上的和离书?”
顾乐仪满脸诧异:“你与宁初莞既然摁了手印,母亲送去衙门怎么了?怎么,你还舍不得?”
说后面的话时,脸色阴了下来。
旁边的顾清彤见到徐谨兮进来,一开始满脸羞红,可见到徐谨兮这般质问姑姑,她心底也略略失落了,面色也暗淡下来。
徐谨兮望着顾乐仪阴着的娇美面容,忽而笑了:“儿子舍不舍得,是儿子的事情,母亲趁儿子不在,私自拿儿子的东西,可是过分了一些。”
“轻云你真是魔怔了,宁初莞她母亲一家害你舅舅,你竟然还对她恋恋不舍。”顾乐仪气的捂住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姑姑。”顾清彤连忙过来拍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也看着徐谨兮。
那眼里,有几分难过之意。
顾乐仪拍了拍顾清彤的手,告诉顾清彤她没事情。接着指着徐谨兮,声嘶力竭地道:“你对得起你躺在床上的舅舅吗!”
徐谨兮扭头就走。
顾乐仪气的胸口更疼。
顾清彤连忙扶住她,声音也带着一些受伤:“姑姑,要不,婚事就这样算了吧。表哥不愿意……”
顾乐仪缓了一会儿,看着顾清彤,安抚道:“你表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姑姑再与他说说,就说是为了你父亲,他一定会同意的。”
顾清彤的心,这才定下了一些。
告诉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父亲能够醒过来,表哥一定会同意的。
从母亲院子离开,徐谨兮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恨自己当时一时冲动,竟然写下那一份和离书。
又怨宁初莞,当真无情。
立在湖边任凭冷风吹了一会儿,他也终于冷静下来。
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他闭了闭眼眸,把自己心底的慌躁压了下来。
而后吩咐身后的洛迟:“你去查世子夫人的下落。”
徐谨兮也不知道自己还要找她做什么,但是知道她在哪里,似乎能够让他安心一些。
洛迟望着自家世子有些孤寂的背影,知道他恐怕还是舍不得夫人。顿时有些可怜世子。
冲动果然是魔鬼。
领下命令后立马让人去查。
却查到了并不太好的消息。
“世子,夫人离去后,去了城南的庄子。但是今日,已经人去楼空。”
第18章 . 18 宁初莞!
“人去楼空?”徐谨兮没想到她跑的那么快。
脑海中闪过宁初莞多次与锐王见面的场景。
突然一笑:“原来她打的是这番主意。”
眼眸瞬间晦暗:“她到底,给锐王许了什么好处。”
旁边洛迟也有些震撼。
宁初莞是赵西柔之女,赵西柔在逃,宁初莞离开借锐王之力离开京城,这……
洛迟想起锐王那后院满院的美人。
难道,世子夫人为了离开,也甘于成为其中一员。
不然锐王为何会冒着危险帮她离开。锐王可不缺那一星半点的银两。
徐谨兮吩咐洛迟:“全力查宁初莞的下落,让守城门的人盯紧,一旦宁初莞出京,立马捉拿。”
当即带人往锐王府走。
锐王府之中,鸟语花香,管弦歌舞美妙。水榭之上,几名年轻的官员,正与他一道畅饮。
管家这时候小跑进来,肥胖的身躯带着弹性,跑到亭中,打断了这水榭中的欢悦。
“王爷,镇国公世子来了,说让王爷把文音郡主交出来,”
锐王怀里正抱着一婀娜有致的美人,听闻徐谨兮来他这里要人,顿时有些乐。示意坐在他身上的美人起来,就轻佻地摇着折扇,对看着他的几个官员道:“你们慢慢饮酒,本王去瞧瞧热闹。”
说着,咯咯好笑地跟着管家往外而去。
徐谨兮已经被迎到正厅等着。
下人给他上了茶,但他神情不耐,那桌上的茶,半点儿未碰。
半刻钟后,锐王姗姗来迟,一进门,就摇着折扇笑得颇为欠揍:“徐世子的夫人跑了?”
“哦不对,文音郡主已经不是徐世子的夫人了,世子还找她做什么?莫不是翻然悔悟,又不舍得了。也是,文音郡主这样的美人,整个瑞京都找不到几个,本王没有这般好运气。若不然必然藏在府中,每日娇养着。”
他在讽刺徐谨兮不会珍惜。
徐谨兮冷玉一般的面容绷着,声音冷漠无情:“宁初莞乃是赵西柔之女,赵西柔如今正在潜逃。”
锐王仿若恍然大悟:“原来徐世子是为了捉拿犯人啊。可是这关本王什么事情?徐世子不会以为是本王藏起来的吧?”
徐谨兮冷眸盯着他,不发一言。那样子,就是在说是。
锐王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哎,别说,本王还真想文音郡主来求本王,毕竟文音郡主那姿色……”
徐谨兮面色一沉。
锐王觑了一眼他的神色,眯着轻佻凤眼,眸光邪诡。垂涎地舔了一下唇,接着又遗憾道:“但是安国公府叛国,这谋逆之罪,本王可担不起。”
“当然,徐世子若是不相信,本王的王府,世子尽可以搜。”锐王摊手,一副大方任你搜的样子。
锐王是帝王之子,徐谨兮虽是皇后的侄子,亦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冲锐王微微作揖:“是轻云寻人心切,唐突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锐王却异常大度:“无事,既然是为了办案,那本王定当协助。”
“王爷既然说没有,那便没有。轻云如何敢放肆,轻云告退。”
“慢走。”锐王大方送客。
徐谨兮带着人离开。
离开锐王府后,他立马沉了脸。悄悄潜入王府探查的几个暗卫也很快回来,摇头道:“世子夫人并未在府中。”
原本的猜测,这下子,似乎被推翻了。
另一边,徐谨兮走后,管家迟疑地问道:“王爷,那我们,要不要也去查文音郡主的下落?”
锐王负手而立,看着花园里的春色,摇头道:“不用,徐谨兮那边,越乱越好。倒是六弟那边,你让人盯紧点。”
“易王如今不是残废着吗?王爷不花心思对付太子,反而盯着易王,这是否有些南辕北辙。”管家不解。
锐王摇头:“倘若那日约宁初莞的是宁初雪,那这宁初雪的本事可大了。听闻她在绥王府时常被宁初莞欺负,这突然有本事威胁宁初莞了,其中大大小小也有我这好六弟的手笔吧。”
“王爷是说,易王一直在韬光养晦。”管家惊悟。
锐王转着手中的折扇,低喃着走出了正厅:“这不是没可能。这次安国公府出事,说不定也有他的手笔。毕竟燕妃还在时,父皇最宠爱的就是他,那时候,连太子都不如他受宠……”
一声绵长的叹息。
入夜,顾乐仪正在劝徐谨兮,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轻云,母亲说了,让你跟你表妹成亲,是为了冲喜。”
徐谨兮正在思索宁初莞可能去的地方,闻言有些烦躁毫道:“为了给舅舅冲喜,母亲可以给表妹另择良婿,若是还是不行,母亲可以给舅舅纳几门贵妾。”
顾乐仪没想到徐谨兮竟然会这么说话。登时恼怒:“你放肆!你舅舅清醒之时对你多好你忘了,如今你舅舅危在旦夕,你不想办法留住他,反而对那个害死他的女人的女儿念念不忘,徐轻云,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
徐谨兮想起当初亦是如此想法,导致如今他们成了这般境地,忍不住辩驳道:“那是她母亲的错,与她无关。”
“徐轻云!”顾乐仪被气得半死,眉目横着,高声喝道:“你父亲教你为人处世,教你安、邦治国平天下,何时教过你如此儿女情长?我们镇国公府已经容不下宁初莞,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徐谨兮反问道:“母亲如今让儿子娶表妹,就真的如母亲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难道,这不是母亲口中的儿女情长?”
门口这时候传来了扣门声,是洛迟。听到世子跟夫人在争吵,他本来有些犹豫,但生怕耽误事情,连忙扣门求见。
徐谨兮便要往外走。
顾乐仪却喝止住他:“站住。”
如刀锋一般的眼眸,扫向风尘仆仆的洛迟:“什么事,说!”
洛迟被顾乐仪威逼的眼神压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望了一眼自家世子白着的面容,硬着头皮道:“查到文音郡主的下落了。”
徐谨兮立马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慎思院,徐谨兮急躁地问道:“她在哪?”
“文音郡主似乎往疏州走。”
徐谨兮眉目冷着,未加思索便道:“追。”
同时嘱咐洛迟:“你让人盯着京城之事,一有不妥,立马禀报本世子。”
自己也疾步离开。
疏州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一日便可来回。
有事徐谨兮也可以尽快回来,舅舅的身子,如今也已经稳定许多了。
“郡主,城门突然落了锁,如今正挨家挨户地查。”本来准备在疏州歇一晚上的,结果傍晚时,城门比平时落锁早了,官兵也在挨家挨户地查。
说是查什么重大嫌弃犯。
云梦却觉得,那些人是冲她们来的。
忧心忡忡道:“果然不出所料,我们这一路离开,恐怕不平静。”
宁初莞对于离开并没有那么迫切,她更想知道的是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而如今这些人既然冲着她来的,恐怕是以为她要去找她母妃。
她更担忧的是她母妃的安危:“母妃可是会有危险?”
如今情急之时,宁初莞仍然记挂王妃安危,云梦甚是欣慰:“你母妃如今很安全。”
说着看着门外叹气:“就是我们的行程,恐怕要耽搁了。”
云梦更担忧的是,时间晚了,计划会有变。
疏州城内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半夜的时候,宁初莞似乎听到有人在拍门。
凉栖跟宁初莞一间房,云梦住隔壁。
凉栖已经惊醒,听到外边的动静,连忙打开门去看,就见到外边有官兵正拿着两张画像,正一间一间房审查。
下意识的,凉栖就觉得是查她们的。
虽然做了伪装,但凉栖还是有些慌张,连忙转身回来,焦急道:“郡主,外边官兵在查人。”
凉栖从床上起来,披了一件橘色外衫,示意凉栖稍安勿躁:“之前镇国公府跟着我们的人我们已经甩掉了,如今每过一个城池,都换了伪装,不会这么轻易查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