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纭纭装模作样地“嘘”了一声,眨着眼眸,说道:“小声点,别逗怒了他。”
贺章之干咳一声,屁股也坐不住了,干脆站了起来,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办,就...就不陪着你俩了。”
金嘉夕这下子终于是忍不住笑意,她趴在桌上,双肩抖动着。
陆纭纭眸子清亮,对贺章之抛了个媚眼,笑得花枝乱颤。“别忘了对镜照着,将发上的梅花给取下。”
他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头上还真有朵梅花,他以为陆纭纭刚才那番话是在逗金嘉夕开心,合着闹了半天,自己真成了个讨人乐的存在。
贺章之咬了咬牙,轻哼甩袖离去。
“表哥这是害羞了么?”
陆纭纭调侃道:“男子,都这样儿。过会儿就消气了。”
金嘉夕见陆纭纭脸上的柔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又笑了起来,她莫名的有些期待自己以后的夫君,会不会和他们一样,并不是相敬如宾,而是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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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多日刘丞相都告了假,使得群臣私下非议不断,就在今日早朝,启元帝终于问起了刘丞相,他威严的气势让众臣皆不敢与他对视。大臣们沉默不言,启元帝坐在高位之上,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一双已泛起灰白浑浊的眼睛,并没有将启元帝的气势消减,他的眸子依旧锐利无比,沉声道:“今日若无事,便退朝罢。”
有个身为刘丞相党羽的大臣在心里思量一番,想要与启元帝禀报,但凑巧的是,太监已经扬声宣布退朝,他只能将话给憋了回去,随着别的大臣一起恭送启元帝。
太子正欲转身走,但被启元帝身边的大太监唤了一声。
大太监对他弯了弯腰,令其他皇子和大臣,再次意识到太子的与众不同。
太子在前,大太监在后,他小声的说着话,太子偏头而听。
大将军江仲山不免与他眼神交汇着,但太子只是一笑,江仲山便放心的垂下了头,默默告退。
启元帝的宫殿庄严肃穆,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太子,随后挥了挥手,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退出宫殿门外,大太监则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他耷拉着眼睛,腰板直直的守在门口。
太子行礼,然后不慌不忙地说道:“父皇。”
启元帝慵懒地伸了伸腰,左手支着额头,他淡漠的问道:“衍斐,你可知刘丞相因何告假?”
太子露出一抹笑来,他抬起头来,道:“父皇,这事儿说来也是一个意外。”
启元帝扬了扬唇,沉声道:“哦?衍斐可与朕一说,让朕听听是什么意外,能让朝中大臣刘丞相告了十日假。”
太子再次拱手弯腰,促狭道:“刘丞相这叫害人终害己,用了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去残害无辜的人,儿臣不过是还施彼身罢了。”
启元帝神情不变,眼眸深邃,他反问道:“那你做了何事?”
太子垂下的眼眸划过笑意,他道:“儿臣将他派出的手下又送回了丞相府,估摸着丞相年老体弱,吓出病了吧。”
启元帝唇边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他松开了支着额的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折子,摔在了太子脚边,笑骂道:“衍斐可真是个胆大的人,竟然生割那人的头颅给丞相送去,吓得丞相病了好些日子,衍斐,你不觉得自己手段太过了么!”
太子对启元帝得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惊讶,可以说就算是两个他也抵不过启元帝的城府之深,但太子没有过多的焦虑不安,启元帝做帝王几十余年,见识和本事自然不会是一个毛头小子所能比拟的。
太子又是一笑,无奈道:“父皇既然都清楚,还来问儿臣做甚?这件事儿臣丝毫不悔,若是早知丞相胆子如此之小,儿臣真是恨不得日日都派人去恐吓他。谁让丞相越俎代庖呢?”
启元帝嗤声轻笑,他仿佛被太子的无知与幼稚给逗笑,启元帝道:“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小人,儿臣都可做,但丞相担不起儿臣用君子风度待他。”
启元帝眸子变冷,眉心的褶皱变深,正是他这副模样,让人看着望而生怯,不自觉就被他的威严所震慑。
太子昂着头,执拗的神色在他眉眼间涌动,他唇抿的紧紧,一脸严肃。
启元帝最终只是幽幽一叹气,道:“衍斐,刘丞相一事需得一步一步来,你打草惊了蛇,后悔的还是你。”
太子明亮的眼睛幽深复杂,他道:“刘丞相在朝四十余年,党羽人脉极其庞大,但若是为民忠君的好官,儿臣自然不会和他硬碰硬,反而以礼相待。可刘丞相任由其人贪污贿赂,还妄想触碰皇室之事,儿臣怎会轻易放过他!?”
启元帝冷冷一哼,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随后一拍案桌,沉声道:“那朕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儿臣不会令父皇失望的。”
启元帝不愿多言,起身双手背在腰后,向内殿而去。
“儿臣,告退。”
启元帝听见他清朗的声音,还算是满意地颔了颔首。
衍斐,朕拭目以待。
不过,老三也该拿出来亮一亮了。
太子吐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紧张,他与大太监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去。
他清瘦的背影令大太监眯了眯眼睛,轻轻一笑,这不知不觉中,太子已成了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了,日子过得可真快唷。
太子回了东宫后,连喝了好几口茶水,引得太子妃侧目而视,问道:“殿下,您这是怎的了?”
太子一手撑着桌子,微微斜着身,心有余悸道:“孤刚去见了父皇,哎,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皇与太傅,这二位眼神一扫来,孤就浑身发毛,也不晓得是为何,明明有时孤没做错事,但被他们二位这一审,孤就觉得自己好似是个千古罪人,怪,真怪。”
太子妃偏过头,掩饰自己无奈的眼神,她就不该问的,也省得听太子这番胡咧咧的话。
太子缓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太丢份儿,他咳嗽了一声,填补了一下,道:“但无论如何,孤心露怯,面不露怯,除了太子妃你,也无人得知了。”
太子妃不由得翘起唇角,她眼神含笑,道:“小贺大人也不知?”
“......”太子妃,你这点儿倒是和太傅格外的相似,都是说话不太委婉的性子。
太子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坐在太子妃身边,搓了搓手,又捋了捋袖子,道:“让孤看看皇儿今日活不活泼。”
太子妃嗔了他一眼,道:“殿下日日都这般。”你也不嫌烦。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鼓起了个不小的弧度,快六个月的身孕,让太子妃开始出现了一些眼底的淡斑,太子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她的眼角,太子妃抬眸,不解道:“怎的了?”
太子并未告诉她这处的斑点,他也不觉得难看,反而有几分俏皮灵动,太子扬了扬眉,他靠近太子妃,然后在她的眼角处轻轻落下一个吻,说道:“没什么,只是发丝而已。”
太子妃眸光闪动,她想不到太子会突然对自己做出这个举动来,所以她面上淡然,实则心脏快要紧张的跳出喉咙里,太子妃双手推了推太子的肩膀,放低身段道:“殿下,臣妾身子不适,并不能侍奉您。”
太子刚升上来的温柔一下子被她说的话,给泼了个清凉。
他完美的眉型衬托出几分英气俊秀,但此时却紧皱着,就连他的唇瓣也紧抿着。太子黝黑的眸子如一潭深水淹没的人无处喘息,将太子妃看得愈发神色慌张。
太子妃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太子忽地轻笑一声,摸了一下太子妃的脸,“既如此,孤就不陪你入寝了。”
鸢尾就在殿门外守着,就见刚进去没多久的太子一脸沉郁地走了出来,鸢尾想要行礼,太子冷冷道:“进去伺候太子妃吧。”随后,拂袖而去。
鸢尾立刻进了殿里,走过去伺候太子妃,小心翼翼地望着沉默不语的太子妃,没敢说什么,也不敢多嘴问。
太子一路回了自己的宫殿,金福大气不敢出地跟在他屁股后面,金福实在无奈,刚还好好的太子,怎么一转脸就阴沉沉的,太子妃为何偏偏去惹他啊。
“金福,孤要出宫。”
金福一听,当即跪了下来,恳求道:“太子,没有圣上口谕,您是不能随便出宫啊。”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太子脚步一转,眯着眼睛道:“那孤便去求这道旨意,这宫今儿是必出不可!”
所以,当大太监再看到太子时,就纳了闷了,“太子殿下,圣上正在歇息呢。您可有紧急的事儿?”
太子颔首,一声不吭。
金福在他身后给大太监拱手使眼色,大太监了然,对太子行礼后就进了宫殿。不多时,就传话说是启元帝同意见他。
最终,也不知道太子使了什么法子,还真就让他出了皇宫。
太子叫上陈长舟与苏钰,只不过他们二人交情不深,驾着马车的时候只有简单的几句交流,气氛着实尴尬焦灼。
陈长舟少见的面无表情,苏钰反而笑容较多,许是觉得太子喊上他出宫,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太子那也没去,直接去了鸿运酒楼,两个侍卫像是个门神般的守在外面,金福这时格外思念贺章之,若是他在的话,太子也不必一个人孤苦喝着闷酒。
哎,难啊。
陈长舟垂着眸,沉默寡言,苏钰也学着他的样子,因为他多次来过鸿运酒楼,以往都是贵公子风范,现在却守在门口成了个仆人的做活,这让苏钰难免感觉到些许羞耻。
过了许久,金福都觉得站的脚有些麻木,他忍不住敲了敲门,喊了声:“主子?”
太子清醒的声音慵懒道:“且放心吧,没醉。”他没喝多少酒,只是无聊的坐在凳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着呆,菜都不知道凉了多少。
“金福,去把休沐的贺章之给孤...给我喊来。等等,算了,你别去了,我亲自去贺府。”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困境,为什么会因为太子妃的随口一句话,而感到生气和难过,这不应该是他出现的情绪,所以他想了老半天,依旧没有得出个头绪来。
金福松了口气,有了小贺大人开解殿下,情况应该会比现在好上不少吧?
一听去贺府,陈长舟与苏钰纷纷变了脸,他们皆不愿去,可必须得听从太子的吩咐,所以二人顿时心紧了紧。
陈长舟是因为金嘉夕的事,苏钰则觉得与贺章之碰面,会莫名其妙的低他一头,特别是还有苏绮的事情在其中纠缠着,就更让苏钰觉得难堪。
但太子要去贺府,他们当属下的,除了照办,没别的选择了。
所以,当一辆奢华高贵的马车停在贺府门前时,立刻让守着门的仆人警觉起来。
“咦,那不是苏世子么。”仆人小声地嘀咕着,他对另外的人说道:“你快去跟公子知会一声,苏世子可别是因为旁的事儿来。”
这“旁的事儿”自然就是指的是苏绮了,现在府上有陆纭纭这位夫人,又怀有身子,这些当仆人的也得机灵起来。
结果这话被传到贺章之的耳朵边时,陆纭纭也微微侧目,贺章之差点儿没被水呛到,他连忙解释:“苏钰肯定不会一个人来寻我的。”
“公子,确实不是苏世子一个人,还有是一辆很华丽的马车,有个男子面儿白净的很,看着阴阴柔柔的。”
贺章之对陆纭纭道:“得,金贵主子来了。”
陆纭纭问道:“宫里头的那位儿?”
贺章之一拍腿,站了起来:“许是问我刘丞相的事,他既然微服出访,就不必让祖父他们知道了,你也就不必迎接了,在屋里坐着吧。”刘丞相告假这几日,自己可是做了不少事,就算太子不来寻,自己也得去见见他。
“这...合适么。”
“合适。”贺章之安抚着她,随后出了院门。
陆纭纭对一边的巧玉盼姿道:“我现在一听见姓刘的,我就头疼。”
一直都盼着崔婧雁下线,现在要换做盼着刘家人下线了。
巧玉依旧小迷妹心态,说道:“少夫人,您就瞧好吧,就没公子办不成的事!”
陆纭纭托腮凝眸,巧笑倩兮,那自己就等着贺章之这位大反派,大杀四方咯。
希望那一日,不要等得太久。
第83章 第83章呀。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贺府门口, 非常引人瞩目,所以贺章之刚跨过门槛,就被太子这幅不低调的架势给搞的一怔。那仆人虽然说了这马车看起来很华丽, 但贺章之也没想过能华丽到这地步, 所以太子这到底还算是微服私访么...
“去,帮这位公子将马车停在院里。贺章之语气有些无奈, 但碍于太子的情面,他也不好直白的表达出, 所以只能叹一口气, 散散心里的郁闷了。
不过, 太子真的不是在故意找茬么, 叫来伴随的两个人,都和自己有着或多或少的尴尬关系, 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太子站在一旁,皱着眉头,情绪不太高涨的模样, 贺章之熟稔地与他说了句话,但没有得到太子的回应。
金福歉意地一拱手, 嘴巴做着口型。
贺章之瞬间汗毛竖起, 他没看错吧, 金福竟然让自己哄太子?!
贺章之自然不愿意, 平白无故哄他算是哪门子事儿啊, 更何况自己压根就不清楚太子因何事这般纠结, 所以哄了他, 万一没哄对,那可就是火上浇油了,这么讨人嫌的事情, 他才不去干。
所以,贺章之又喊了一声:“这位贵公子,该随我进府了。”
太子回了神,不满地扫了眼贺章之,嘟囔道:“喊这么大声做甚,都吵着我了。”说罢,他路过贺章之时,还故意用肩头撞了一下贺章之,着实把他给逗笑了。
金福再次小声道:”小贺大人,多包容包容,太子今儿...情绪不太对,您等下子,得帮奴才多劝劝殿下才是,就权当是奴才求您了,可行?”
贺章之拍拍他肩头,清朗一笑,便追上了太子的步伐,至于旁边儿这俩人,贺章之好似没瞧见,直接越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