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婳抿着唇,哭过后的脸益发白的通透,像才从水里洗出来一般。
裴焕解掉麾衣扔桌边,拖着她近前,板脸道,“我如你愿把雪音遣走了,她确实是个小姑娘,你那个老妈妈栽赃人家想爬床是不是不应该?”
沈初婳哑声道,“赵妈妈也没说错,雪音常往我身上瞄,还对我指手画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妈妈叫她进来不就是看着我的,说不定还给你养个小的,等你回头对我腻味了,她正好能补上。”
裴焕脸微寒,“你没听李妈妈说的?”
“她说的便是真的?她还说我是登不上台面儿的女人,”沈初婳告状道,她堂堂沈家大小姐,被一个糟老婆子这般羞辱,要是她以前的脾气,直接叫人给打出去。
裴焕不冷不热的瞅着她,“你们沈家后宅的破毛病全给你带到我的院子里,怎么你不在我院子就是清净的?”
沈初婳差点被这话呕出血,“你怎么不说,是李妈妈在其中搅弄是非?你自个儿的人你当然护着,便是我被她三番两次欺压,在你看来都是我挑的事儿,我一个年轻人用得着跟她掰扯,自打我入那宅子,没一天好过,西苑那块磨她叫我给她推,推完我就起热,你问过我吗?”
她的眼泪断断续续往下落,哭的说话都打颤,“你只说我不好。”
裴焕兜着她坐身上,粗粝的手往她脸侧轻轻擦。
沈初婳便钻他颈窝里,翁声道,“你不在她就暗地使坏,在你面前装的比谁都好。”
裴焕抚摸着她的脖颈,道,“是不是接下来就让我叫她也走了?”
沈初婳瘪了瘪唇,蔫儿声道,“我晓得你不舍得叫她走。”
一个老妈子这么舍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哪个远房亲戚。
裴焕轻捏着她的下颌抬头,望着她的眼底有暗光沉浮,“嘴儿没说谎?”
沈初婳哽着声,“横竖你不信,那么个婆子你稀罕的跟个宝儿似的,自己女人不护,把我糟践成那样还成天说我不对,你要真喜欢年纪大的,也不必遮遮掩掩,左右我可怜,成了你的人也没地儿跑,你就发落我去别的院子,这屋我让出来,将好够你们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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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她是外室(37)
裴焕臭着脸揪她嘴,“还是世家小姐出身,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难听的话,也不嫌落了身份。”
沈初媜嘴被他扣住,气的挠他脸。
裴焕单手就把她两只爪子给捆住了,调高声道,“你说李妈妈叫你推磨,这事我也不能听你一人说的,就是抓人也得讲个证据,无故冤枉人在镇抚司狱都不能行。”
沈初婳拿不出证据,那会儿红锦都不在身边,她吃了苦也只能闷肚子里,这混蛋根本就是包庇。
她哼哼两声,“你总有借口。”
裴焕好笑,“怎就得听你的?顺你的话要把谁轰走就把谁轰走,我这府里大半人是不是都要走,我是不是也得跟着走?”
沈初婳一只眼吊他面上,阴阳怪气道,“我哪里敢?您是爷,当然您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裴焕笑停,沉着脸看她。
沈初婳随他看,绞着手道,“没你默认,她们不敢那般对我。”
都是场面上能说出来的东西,他一直在回避,明眼人都瞧得出她被李妈妈压着欺,一句话的事,他却不松口。
无非还是不珍重。
裴焕歪过头,柔声道,“明早就叫李妈妈出院子。”
沈初婳一喜,欢快的抱住他道,“你说真的?”
裴焕挑唇笑,“只是出院子,她还在府里。”
沈初婳随即泄气,颓丧道,“那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你见不着她,她也碍不着你,都不用再闹来闹去,”裴焕按了按眉心,疲倦从他周身流露,他摸她的脑袋微微笑,“她没在我面前露出过什么不妥,我照你话的意思将她调出院子,便是驱赶人也得有个明面上的错,她在我这里没犯错,我不能照着你的话就把人赶走。”
沈初婳哑然,李妈妈太谨慎,从没在他跟前做过什么不对的事情,除了那次克扣银钱,但她也被裴焕警告了,后来倒是安分老实,一点错处都抓不到,眼下确实不好让她滚,不过裴焕既然开口让她离开院子,那说明她在裴焕心里是有点份量了,等回头她当了裴焕的夫人,一个老妈妈随随便便就能发卖,还用得着跟他说这些。
她可以勉为其难的先忍着。
沈初婳绷声道,“你说好的让她出去,别到时候反悔。”
“明早你就见不着她,”裴焕道,他扯了扯沈初婳的襦裙,提拉起来道,“不穿好衣裳往外跑?”
这是要问罪了。
沈初婳羞着脸抢他手里的衣服,磕巴声道,“……雪音胡说八道你就信,我说个话你倒防着。”
裴焕圈着她朝里间走,目色幽暗的定在她脸边,“那次不也是要往我身上贴?”
沈初婳曲着指节覆在他的胸前,细嗓子发出音,“那会儿我落水了。”
身上都是湿的,还害怕,想寻求保护是本能。
裴焕捧着人跪上床,放她卧倒,低眸垂视她道,“如果不是我换成别人你会不会也这么做?”
沈初婳张着盈水的眸子凝视他,撒谎道,“不会。”
她会,因为她怕死,不管是谁,只要有最后的希望,她必定会抓在手里,无论用什么手段。
裴焕点着头,指头沿着她的脸朝耳边一路滑,欣赏着她发抖,再看她禁不住把眼睛闭上,他无情的拆穿道,“你会。”
天生的薄情人,用着一副漂亮的躯体诱惑人来听她差使,谁被相中便会沦陷,恨她怨她都无法,只要她展露那么丁点委屈,便再不忍苛责她,这样的人就适合被他困在床榻上,放出去了他有可能再也抓不回来,太狡猾了。
沈初婳颤巍巍的睁开眼,纤手拽他衣袖道,“……我才十五岁。”
她那个时候才十五岁,很多事情都考虑不周,如果换成现在,她一定会用别的办法来达成目的。
裴焕低身下去,笼罩住她道,“你现在也才十九。”
抄沈家在去年,她还想故技重施,如果他接着傻,说不定还得中招,把脖子递给她拴紧,她骑在他背上想干什么他都会舔着脸去给她办成。
狗都这样。
可惜他成人了。
沈初婳仰头吻他,咕咚声道,“你老翻旧账。”
“翻旧账是我的老毛病,想办谁翻翻他之前干过什么坏事,一准能查出他的烂底子,”裴焕回吻她,喉音带着无尽缱绻,“你不就是犯在我手里。”
沈初婳凝住细眉,撑不住倒下来,被他追逐进眩晕里,她弱声道,“你别娶人。”
也别纳妾。
裴焕顿住,定定看着她。
沈初婳张手抱住他用尽力滚进床里,床帐摇曳一夜温存。
隔天沈初婳起迟了,她步履蹒跚的朝门边走两步,红锦推门进来扶她坐在棉椅上,激动道,“小姐!爷早起把李妈妈撵出去了。”
沈初婳笑出声,“可算见不着那张老脸了。”
不枉她累了半宿。
红锦瞧她手腕和耳下有印子,红着脸尴尬声道,“爷出门前交代说不叫您起来,随您睡。”
沈初婳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耷拉下眼倚在椅背上,“李妈妈出去了,他是不是还叫其他妈妈进来了?”
“倒不曾,只遣了两个婆子分到赵妈妈手底下,俩个人看着本分,赵妈妈把她们只派到厨房里了,听说都是做菜的一把好手,”红锦转到榻边端来一个紫金雕花手炉,塞她手里道,“厨房里煲着莲子粥,您这会儿要吃吗?”
沈初婳心内高兴,裴焕这时松口叫赵妈妈管院子了,往后定不会有底下人再捣鬼,她只要专心哄着他,不愁他会回心转意。
“盛点来吧,”沈初媜翘着唇道。
红锦退出屋,半晌她便领着丫头进屋摆粥布菜。
沈初婳早饿了,舀粥进口里,倏然便是沁鼻香,她连吃了好几口,笑道,“新厨子果然手艺好,一碗莲子粥都做的如此美味。”
红锦站窗边支起窗架,把屋里的火盆拨了拨放到她脚边,道,“小姐都说好,那定是极好的,小姐的身子本就虚,有她们两个,保管将您调养好。”
沈初媜抿嘴笑,将粥喝完。
屋里闷,她想出去晒晒太阳。
红锦便叫人搬了个躺椅出去,随即扶她出屋躺上去,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安静的做着手里事,偶有两个小丫头凑一块嘻嘻哈哈,听着也不忍打散。
没有李妈妈的院子实在是太温馨了。
春日的太阳很温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没一会沈初婳就昏昏欲睡。
她才眯了会,裴焕从院子外走进来,瞧见她怡然自得的打着瞌睡,便走过去蹲到她身旁静静候着她入睡。
奈何沈初婳睡眠浅,他一过来就彻底被扰醒了,她微睁着眼瞅他,“你回来的有些早。”
“不早,再过半个时辰该吃午膳了,”裴焕道,他调头朝四处看,正给他寻见一把矮脚竹椅,他拖过来坐倒,半身靠在她身旁。
沈初婳挪了下头,枕到他的肩膀上,“下午没事了么?”
裴焕低头在她唇边偷香,笑了笑道,“陛下叫我养伤,从今儿起只早上值班,下午歇着。”
沈初婳点过头,闭着眼道,“你跟汪公公起冲突的事,他知道吗?”
“他不会知道,汪泽要敢把这事告上去,陛下只会骂他,”裴焕脱掉帽子挂扶手上,顺道解了外罩的披风。
沈初婳不解道,“他不是陛下宠幸的人吗?”
照着说法,裴焕就是被冷落的那一个,汪泽才是新欢。
裴焕笑一下,“他救了陛下,但他没什么用,现今御马监虽管着马匹和象房,实际用处不大,陛下只要不动用他的心思,他就不敢在陛下面前说我的不好,我是陛下的刀,他只能算陛下的一条狗,心情好了就逗两下,心情不好能一刀杀了。”
沈初婳了然,半撑起身道,“我们回屋吧。”
裴焕揽起她进到屋内,过桌边时捞起茶壶灌了一大口水,道,“今早进宫,你猜我在御马监见着谁了?”
沈初媜怔愣,“我也不认识几个人。”
她从前结交的都是闺阁密友,外头的男人除了有点名头的她全认不得。
裴焕玩味地浅笑,“我见着你的哥哥了。”
沈湛明!?
御马监是内廷,他怎么进去的?
沈初婳呆滞住,突然想起昨晚来,她不太确定道,“……哥哥他投靠了汪公公?”
裴焕拿一根香蕉剥着吃,“能教汪泽带进御马监,他有点名堂。”
沈初媜急抓着他道,“能把他赶走吗?”
裴焕扔掉香蕉皮,拧眉道,“御马监我插手不了,不过御马监里的一个典簿不是什么要职,他想靠着这个位置往上爬大概不能,不通过科举他无法进入朝堂,除非他像汪泽那般,下狠手阉了自己,没准运气好了被陛下看重,也能捞个提督掌印当当。”
沈初婳不放心道,“他能进入御马监,要是被他接触到皇上,他会画画,而且文采也不差,皇上那般慧眼,若是给了他免试的机会让他入朝,我,我……你能不能想办法将他从御马监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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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她是外室(38)
裴焕沉默住,御马监在内廷二十四监里都能排的上名号,内廷有个马场,那里面的马匹都归御马监看养,两千禁军包括锦衣卫的坐骑都在其中,可能这么说比较笼统,直白的讲,那就是御马监和其他的监司不同,它不只伺候萧祁谨,它更多的是已经参与进军务了,虽说没甚大用,却也不可或缺。
他想让御马监听他的差使,难。
沈初婳紧紧瞅着他,苦着声道,“我父亲和他断了关系,他如今也算不得是沈家人,但我就怕他成气候了,回头报复我们,我没什么,可我父亲没权没势,又怎么能自保?”
裴焕微沉脸,如实跟她说道,“想叫你哥哥离开御马监,除非御马监那边点头,现今汪泽和我算撕破了脸,我就是跟他说了,只怕他更不会让你哥哥走,御马监的掌印大概还有半年就要退下来,如今许多事已经不太管了,汪泽嚣张的原因便是他自以为能上掌印,不过……”
沈初婳一颗心突突跳,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裴焕咧嘴,“陛下不太瞧得上他,能不能上去还说不定。”
沈初婳咬着唇笑了,倏忽又发愁,“我哥哥在我心底就是根刺,他面儿上温和谦恭,即便是我也不得不对他生好感,如果不是徐琰昌和沈秀婉勾结,我根本不会把他想的太坏,他如今和汪公公成了一伙儿,以他的能耐,必定不甘心呆在御马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入朝。”
裴焕大刀阔斧的跨坐到板凳上,解掉衣襟上的扣子,长呼了口气,“我只是好奇,不过一晚上,他是怎么收买汪泽的?”
沈初婳慢着步趴到窗台边,用木舀盛水给那两盆开的颇好的连翘浇水,懒懒道,“他精着呢,徐琰昌都能跟他玩的那般好,讨好个太监有什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