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搀住沈初婳,厉声对钟沐妤道,“钟小姐,我敬你父亲是个稳重忠诚的老臣,你说的这些话我可以不计较,如果你再说一句,就不要逼我对女人动手。”
沈初媜又一喜,他竟然会护着自己。
钟沐妤往后一跳,将马鞭左右绕了两下,扬声笑道,“来!本小姐怕你不成?”
这女人脸皮真厚,沈初婳都要佩服她了,被这么说都不生气,好歹是太常大人家的嫡女,竟然如此不知廉耻,这附近都是人,跟男人打架还抛头露面,传出去她的脸往哪儿搁?
裴焕看都不看她,半抱着沈初婳往反方向走,“我们去红坊。”
沈初婳笑了一点,乖乖靠着他道,“她会跟上来。”
裴焕眉间露出烦躁,未几说,“狗皮膏药甩不掉,红坊离府里近,我们买过东西就回去。”
沈初婳稍有心安,只要他不跟这女人纠缠她就不怕。
钟沐妤策马跟在裴焕的马车后面,一直跟到红坊门前。
沈初婳揪着裴焕的手气的只想对她破口大骂,但碍于自个儿的身份,到底还是抿住声。
裴焕牵着她一同进店里,老板迎过来,殷勤笑道,“老爷要买什么?”
“当下时兴的衣裳饰物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拿出来给我们瞧瞧,”裴焕淡声回道。
沈初婳有些开心,女孩儿的乐趣无非就是这些,他那个粗脑子能想到这么多也算不容易了。
老板招呼着他们道,“几位先上房请,底下人来人往的瞧着烦。”
说着便有个婢女跑过来领他们往楼上走。
沈初婳偷偷往后看一眼,钟沐妤也跟着他们一起上楼了,她才好的心情又被她败尽,这人今日是不打算跟他们分开了。
三人一起进到房里,才发现这间屋大的出奇,东边架子上摆了各色女子衣物首饰,靠西边则是不同种类的妆品。
屋里还有几个女子,想来也是要买东西的,瞧见裴焕一个男人不尴不尬的杵屋内,窃窃私语一番便都离去了。
沈初婳才不管她们,她得赶快买了紧需的回府。
她拉着裴焕到妆品前,先把目光投向口脂,发觉有好几盒她心水的,便拿了下来,当先揭开一个桃色的,用手指抹点在唇上。
裴焕掀开一边帷帽,正好见着她的唇樱粉水润,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
沈初媜微抬脸问他,“好看么?”
裴焕直直望着她,木讷道,“好看。”
沈初媜便欢喜的盖上盒子准备试试其他色。
这时一只手自她身后一把抢了盒子。
沈初婳手上一空,扭身就见钟沐妤挑衅般的抛着盒子道,“这盒口脂我买了。”
明明是沈初婳先拿的,她劈手抢走还对着她洋洋得意,实在太过目中无人。
沈初媜委屈的看裴焕,他要帮她出气。
裴焕阴下脸,上前一步大手一挥直接把盒子给夺了回来。
“你!”钟沐妤柳眉倒竖,抻手要跟他抢。
裴焕偏身让过,双目凌厉的瞪着她,“钟沐妤,我劝你适可而止。”
他把口脂放到沈初婳手里,轻推着她到身后。
钟沐妤讥笑道,“劝谁呢?急着在小老婆面前逞威风,也不怕传出去了,以后还有谁敢嫁给你?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钻女人裙底下出不来,给谁丢人?”
沈初婳被她说的憋不住气,隔着帷帽用极软的声音反驳她道,“爷向来宽和,是小姐您咄咄逼人,您往爷身上泼脏水,这不是您一个小姐该说的话,您这样是不对的。”
她说完话又怯怯的缩到裴焕后背,像是怕极了她。
钟沐妤磨着牙,手捏的咯吱响,“嘴皮子还挺利索,是被你们爷宠的没边儿,便真以为自己是个人……”
她话还没说完,裴焕飞速一拳朝她面上揍去。
钟沐妤险险避过,一挥手和他拳脚打在一起,嘴里急火道,“裴焕,你为个外室打我?”
裴焕绷着脸,和她过招十数次,伸腿一脚踢到她肩上,直看着她撞上木架踉跄着差点摔地上,“你要再敢对她不敬一句,我还能杀你。”
这凶狠的语调让钟沐妤立时惊楞住。
沈初婳走到裴焕身旁,轻柔道,“我不想买了。”
都被这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女人搅和完了,她现在只想拉着裴焕回府去,她还是头一次见如此明目张胆抢男人的,生猛的叫人害怕。
裴焕随手抓了几罐胭脂水粉并着口脂又从东边木架上拿过几件样式新颖的衣裳,随即便带沈初婳下了楼,半分眼色也没留给钟沐妤。
钟沐妤撑起身对着他们身后喊道,“别叫我下次再碰见,否则我抽不死你们!”
两人都没把这声威胁放心上,快步出了红坊。
回府时天阴下来,眼瞅着要下雨,院门早早支起来遮檐,他们刚上了台阶,雨就淅淅沥沥落下来。
红锦撑着伞把他们迎进屋,那雨却又停了,坏得很。
裴焕拍拍袖子上沾到的土,踱到窗边把花盆端进屋,慢声道,“从正月到现在雨下的断断续续,今年地方指不定又得闹水患。”
沈初婳没接这句话,她凝眸定在他身上,斟酌着话问他,“那位是太常大人家的小姐吗?”
裴焕点了点头,“差点成了徐琰昌的夫人。”
沈初婳暗自叹气,怎么就叫她逃过了一劫,她忽的想起这桩婚事之所以黄了,还是裴焕搅和的,她陡然一阵惊,裴焕能能跟太常大人说上话,那意味着他们原先就认识。
或许在她没入宅子前,他就和钟沐妤相熟,这样才说的通钟沐妤会表露出对裴焕的独占欲。
沈初婳犹豫着声道,“那次你去和太常大人闲谈,其实不是听我的话想断了徐琰昌的财路,而是你不想叫钟沐妤嫁给他,对吗?”
裴焕直視她,“两者都有。”
沈初婳胸口一空,失落感加剧,她勉力稳住心神,继续问道,“你和她很早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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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她是外室(40)
裴焕合上窗,走近她微俯身道,“盘问我?”
“没有,”沈初婳一瞬低头,快步转脚越过隔门进房里。
裴焕跟在她身后,唇角抿直,倏尔又笑起道,“她的武功是和我一起学的。”
沈初婳身形微滞,须臾偏过脸飘过他再转向其他地方,“这么说,你们关系很好。”
“也没多好,她向来桀骜不驯,和我素来有口角,从前在训卫营时,她与我是一个教头,我俩常打架,”裴焕说,在他看来,钟沐妤和他锦衣卫的那伙兄弟一样,拌嘴的时候是瞧着烦,但人不差。
他们有一个师傅,日日朝夕相对,打闹会有肢体接触,男人她不清楚,但她是女人,哪个女人会无缘无故随意和男人触碰,若非有意,这种损名节的行为放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做不出来的。
沈初媜青着脸道,“女人也能进训卫营?”
还能和他分在一处,训卫营那样森严警备的地方,岂会随意让女人进去?钟沐妤莫不是女扮男装?然后他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两人心照不宣,在这暧昧里缠缠绵绵的打着架,这就能说的通裴焕为何那么会弄女人,也能解释钟沐妤气势汹汹的跑过来兴师问罪,那姿态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裴焕的未来夫人,她这个外室横叉在其中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裴焕观察着她的脸色,近前来笑着,“她父亲和太后娘娘是表亲,虽说隔了点,但好歹也算沾亲带故,进个训卫营有什么难?况且陛下也想过练出一支女卫,毕竟很多时候,女人能做的男人做不了。”
沈初婳扣住手,呐呐道,“她说我是你的小老婆。”
钟沐妤摆出大老婆的谱来,对着她讥诮嘲讽,裴焕是跟钟沐妤打了,可也打的不疼不痒,以后钟沐妤还会针对她,如果裴焕把钟沐妤娶回来,过不了几日,她就会被折磨死。
一个能拿刀拿枪的女人比后宅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要可怕数倍。
裴焕张手抚住她的脸庞,微低腰与她平视,“她说的好像也没不对。”
沈初婳愕然的看着他,良晌胸中生出郁结,她想挪开脸。
裴焕勾起她的下腮令她脖子扬长,素白的肌理令他眼中闪过暗光,他低垂下头凑近观摩,心火只在瞬间四起,他低声道,“吃味了?”
沈初婳把眼睛闭上,冷冷道,“你放我走。”
他不娶她,也别侮辱她。
裴焕才起的笑意全数收掉,他拍拍她的脸,趁她还没来得及躲过便一口将人包住,侵吞时异常凶煞,就差要把她撕裂了卷起来全数吃进肚子里。
沈初婳招架不住他,片刻就叫他摁在怀里站不起来,她眼角沁出泪,被他吻的连气都呼不出,只疲软道,“……你把她娶进门,我就死了。”
裴焕紧拥着她,一遍遍的摸她背,道,“我不娶她。”
这话让沈初婳噗嗤笑起,她抬脸蹭着他的面颊,依赖道,“你想要怎么样,我都可以的。”
只要不娶别的女人,她能和他随便疯。
裴焕目露怜惜,他张了张口,她是不是对他生情了?是不是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来争宠了?是不是想要真真切切成为他的女人?
这些问题他一个都没问出口,他不确定她脑子里的思绪,或许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没准她只是担心他不再为她所用,她舍弃一点自尊好让他心软,只要她一日不达成目的,她就不会让他正眼看其他女人。
沈初婳执着他的手放在肩侧,张唇咬到他的下颌上,皱着细长的远山眉仰视他,“我心口疼。”
裴焕身体僵绷住,猛将她束在肘弯里,“要我看看吗?”
沈初婳羞涩的嗯着,将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由着他抱起自己入床里。
屋外头闹哄哄,沈初婳被吵醒了,她伸手朝外床搭过去,空了,被窝里温度凉下来,应该走的挺久。
她掀起被子下床,两腿打颤,不过还能走。
红锦笑嘻嘻从外屋进来,瞧她醒了,先给她披了件梨花白夹袄,扶她到梳妆台前道,“小姐是被吵醒的吧?”
沈初婳在木盒里挑了根翠色发簪递给她,懒懒道,“你们又在捣鼓什么?”
“她们几个小丫头买了些柳枝回来,原说今儿是清明,照着往年习俗,得插柳,”红锦利落的给她挽了个桃花髻,发尾松松半垂,那只簪子将坠未坠的斜插在左侧鬓边,徒添几分羸弱。
沈初婳对柳树犯怵,先前在沈府,清明祭拜过后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做,吃吃喝喝过去,插柳倒是第一次听说,况且一说到柳树她就想到之前在宅子里,满苑柳树,回忆一下能起鸡皮疙瘩,她对红锦道,“让他们出院子插吧。”
红锦面有犹豫,为难道,“小姐,柳枝不多,就几根,是买来给您插着玩的。”
沈初媜疑惑,“我不玩这个。”
红锦咯咯笑,托她手起来朝外引着道,“这民间有句俗话,叫‘清明不插柳,死后变黄狗’①,爷先前出去时说了,让您当个乐子,总闷屋里不好,您出来瞧瞧。”
沈初婳微不可见的笑一下,还是随着她出了屋。
这会子才黄昏,晚霞密布,映的院子里呈红色,几个小丫头蹲墙角处划土,叽叽喳喳说着话,一只半大的白猫儿踩在土上来回跑,落下了梅花印子。
沈初婳慢慢移过去,那两三个丫头急忙直起身给她行礼。
沈初婳弯身把小猫抱起来,捏着它的爪子看,果见四肢全沾了土,她好笑道,“她们做事,你在旁边添乱。”
红锦自她手边接过猫,道,“真个儿是混世魔王,院子里跑熟了,还能爬出去,不野够了就不回来。”
沈初婳心内一紧,调笑的心消散,只道,“抱它去洗洗吧,这么脏不好进屋。”
“哎,”红锦扭身招呼旁边的一个小丫头,叮嘱道,“洗干净点儿,它爪子你也翻翻。”
小丫头一股伶俐劲,抱着猫蹿耳房去了。
沈初婳蹲到地上,细指往泥巴上戳过,道,“柳条儿插这上头真能活?”
红锦从小丫头手里拿过柳枝,先对那个丫头道,“去膳房叫孙大娘把鸡汤热热,待会儿主子要吃。”
那小丫头领着话也跑走了。
红锦蹲到沈初婳对面,递了柳枝到她手里,“这柳枝能得小姐手碰过,多少吸了仙气,它不敢死。”
“可别,到时候又是满院子柳树,它不死,没得把我吓死了,”沈初婳徐徐把那几根柳枝插到土里,转而站起来道,“不是说吃冷食?怎的起火了。”
红锦随她上了台阶,将好底下丫头端水进屋里供她洗手,红锦等她洗过了,才道,“鸡汤是爷让炖的,他嘱咐了您不能吃冷的。”
沈初婳胸腔里升起暖意,一时倒脸红,她闷闷道,“不过一天,犯不着就要喝汤。”
红锦挠着头往她身上瞅,羞声道,“爷是体贴,您身子太弱了。”
沈初婳抿住嘴,挪腿坐到桌边,正好两个丫头进来,一人手里抱着洗干净的猫,一人端汤上桌。
那猫毛还是湿的,不好往地上放,红锦拿来毛巾将猫包住擦,擦的猫不停叫唤,满屋子都是猫叫。
沈初婳听着发笑,便拿了空碗倒过一些汤放到猫面前,打趣道,“可怜见得,赏你口汤别叫了。”
那猫闻见鸡汤当真停下叫声,它伸出小舌头探到汤里舔了舔,突的甩头,一爪子啪到碗上,直接把碗打翻了。
鸡汤流了一地,白猫趁几人呆怔一窜身爬到榻上,钻进枕头底下再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