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的肩头和胳膊交错着痕印,明眼人都看出她昨晚经历过什么。
钟沐妤脸色不阴不阳,眼神轻佻的围着她打量,道,“我进裴府谁敢拦?”
沈初婳缄默的低着头,浓发柔顺披在她背上,一直抹进被里,她就那般坐着未置一词,姿态婉转风流,是极惹眼的女人。
钟沐妤跨着腿坐在杌子上,轻蔑道,“我这个客人来看你,你还躺床上,裴焕没教过你待客之道?”
沈初婳揪紧胸前的被褥,轻轻道,“还请移步外屋,妾身待会儿就过来招待您?”
“我就要坐这里,”钟沐妤翘起腿,戏谑的盯着她,“你不是很会狐媚吗?你的爷现在不在,你耍的那些小心机没人会吃。”
沈初婳暗骂她不要脸,冒冒然闯进裴焕的卧房,如果躺床上的是裴焕,她岂不是会扑上来,真是脸皮都不要了。
她变了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怯怯看着她道,“妾身要穿衣。”
言下之意麻烦她回避。
钟沐妤切了一声,当真旋转身。
沈初婳赶紧抓过一件袍子套身上,刚系好腰带她果然迅速扭头。
沈初媜从容的坐到床框边,下脚穿鞋。
“你脚腕上金链子谁给你的?”钟沐妤忽然问道?
沈初婳停滞一瞬,随即穿好鞋缓步到窗边,“爷给的。”
她探头张望,就见红锦立在廊下焦急万分的来回走,看来叫她进来伺候自己梳洗是不能了。
沈初婳自顾坐到铜镜前,捏着梳子梳发,透过铜镜她能看到钟沐妤一直盯着她的背,她真有点害怕,假如这女人抽疯,直接将她给掐死,屋外头都没法进来。
钟沐妤阴恻恻道,“那条金链子是裴焕从我手里抢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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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她是外室(42)
沈初婳抖了抖手,梳头有些捏不住,她极力保持镇定,随手拿根木簪将头发定住,白腻的后脖子露出,她微微低侧首。
钟沐妤慢步到镜前,垂视她道,“这链子我买来做手链的,你戴脚上侮辱谁呢?”
虽然不合时宜,但这话叫沈初婳莫名想笑,她几不可见的扫过钟沐妤的手腕,好像也没多粗,就是练武人的腕骨要比寻常人大一圈,金链子真要戴她手上估摸算大。
沈初媜小小道,“是爷非给妾身戴的。”
“嚯!你的意思你还不想要?”钟沐妤撑手在桌边,脸上已显恶劣,她指使沈初婳道,“你既然不想要,脱下来给我。”
抢她的东西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当她真的好欺负。
沈初婳抬眸望她,“钟小姐什么好物没见过,这链子妾身都戴过,您不嫌脏吗?”
“脏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钟沐妤趾高气扬道。
沈初婳一时被噎住,她从没见过这般寡廉鲜耻的女人,还是名门闺秀,教养全没有,说话粗鄙,若不是她长了副女人相,还真以为是男人假扮的。
钟沐妤看她不作声,便想上手来夺。
沈初婳推开她的手,嗓音轻柔道,“您出了银子吗?”
“什么?”钟沐妤微愣。
沈初婳温文尔雅道,“您说这条链子是您的,您花钱买下来了吗?”
钟沐妤当即沉下脸,半句话没答。
沈初婳看出她答不上来,微笑一下,起身走进浴室去洗漱。
待她再出来,只见钟沐妤在扒拉她的梳妆盒,还打开了一只胭脂盖,手胡乱在上面抹。
沈初婳真的快忍不住火气了,她疾走过去连着梳妆盒一起端开,还不忘含笑道,“钟小姐,您随意翻别人家的物事是不是不太好?”
她说的够委婉了,没直接骂钟沐妤是贼都算她修养好。
钟沐妤拖来凳子直挺挺坐在梳妆台左侧,问道,“你们昨儿买的口脂呢?”
沈初婳懒得再跟她废话,将被她扣的乱七八糟的胭脂用布擦去边缘,随后用小指抹一点搽到腮边,缓慢晕开,她本就白,染一点胭脂就更显得白里透红。
钟沐妤啧着嘴,“你一个连妾都算不上的女人,竟也好意思睡在这间屋里?”
这是主屋,按照寻常人家,只有主母才能入住,但裴焕是半道发达,很多富贵乡里的规矩估计不太懂,譬如外室不得入主屋,他却为了将她囚住,直接把她关在主屋里。
裴焕不懂,她却不是不懂,即是他迫她在此,她当然要占着屋,这里属于她,不仅这里,这座府邸也是她的,她甘愿做囚,裴焕的一切都只能是她的,这是她该得的补偿。
沈初婳往唇上覆一点樱红口脂,抿一下,瞧润色自然才应她话,“……妾身出不去的。”
她被裴焕拴在这方寸之地,每日要做的便是应付他,她如今才守得云开,其实出不出去她无所谓,只要裴焕会一直对她好,他的一些破毛病她能忍,但她绝不允许有其他女人企图来抢他,即使对方武力高超,她也不会退缩。
裴焕是她的男人,她这人占有欲强,没有和别人共侍一夫的习惯。
钟沐妤微覷着眼,拽过她的手腕,让她看着自己,“裴焕真够可以,强抢民女?”
沈初婳挣不开她,胆怯道,“……请您放手。”
钟沐妤哂笑,审视着她的脸和身子,道,“民间养不出你这样的女人,你是谁献上来的?”
沈初媜呆愣。
钟沐妤松掉她,直身抱臂审度着她,“你倒像是扬州那边的瘦马。”
沈初婳攥紧手,倏忽一阵悲哀,她是公卿小姐,沦落到现在竟被人说成是瘦马,偏偏她不能说出自己是谁,她是沈家的嫡女,她出身高贵,原本应该一帆风顺,可是她现在委曲求全,连跟人自报家门的勇气都没有,她只能依靠裴焕。
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怪不到任何人。
钟沐妤看她不语,又托着下巴摇头道,“瘦马不像你这样,你面对我倒挺淡定,说话也有条理,你应该读了不少书。”
沈初媜心跳加快,只怕她会猜出自己是谁。
钟沐妤看出她眼底的慌张,她挑唇道,“你出身不差吧?”
沈初媜颤了一下唇。
钟沐妤微带讽刺的睨她,“你是不是以为,睡了这张床你就会成为他的夫人?”
沈初婳眼中泪水积聚,她耗尽了气力,最终憋出来话道,“妾身没这么想。”
“好人家的姑娘自甘下贱,不顾名节跟了男人,你会真无怨无求?”钟沐妤捡着梳子抛高又丢回去,耻笑道,“你们这种把戏我见多了,想靠着几分姿色就……”
隔门从外面砰的推开,裴焕踏步进来,直朝她们走过来。
沈初媜看了看他,眼泪落一脸。
钟沐妤见他眼神冷冽,怒气直冲脸上来,还大大咧咧笑道,“你这个外室有点意思,你从哪儿弄到手的?”
裴焕挡在沈初婳面前,冲钟沐妤寒声道,“出去。”
钟沐妤笑没了,冷声道,“裴焕,我父亲应该和你提了我们的婚事,你现在屋里藏了个女人,对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沈初婳身体发凉,他们要议亲了,钟沐妤是过来赶她的,裴焕先前说的不会娶钟沐妤都是在安抚她,如果钟沐妤不过来,她可能到他们成婚那天才知道。
她错信人了。
裴焕的指骨捏响,一字一句道,“我已经和你父亲说清楚了,我不会娶你。”
沈初婳立时胸腔里流露出甜蜜,他真说了,他没有想娶别人。
钟沐妤愕然惊怔,“你想好了,你我这桩婚事不成,往后这邺都权贵的女儿再不会择你为婿,你只能娶小官之女。”
裴焕薄唇微勾,“邺都也不是就你们钟家,我娶不娶到人轮不到你操心。”
钟沐妤上前一步,怒极道,“我看你是鬼迷心窍!这女人一肚子心机,你留她在身边,除非你想家宅不宁!”
裴焕微昂脸,“我乐意。”
沈初婳哭着又笑,他这会子会护人了,昨个却对着她横眉竖眼,到底是不亲和亲的区别,要对面是楼骁,指不定挨骂的就是她了。
“裴焕,你我在一起才能长久,陛下已经着手在筹备女卫,将来我们会并肩作战,你为了一个小女人便将我推走,你会后悔的,”钟沐妤平静下来道。
裴焕自袖里取出刀鞘压在梳妆台前,淡淡扫着她道,“陛下不会用一个有污点的人。”
钟沐妤一呆,“你什么意思?”
裴焕颇有耐心道,“太常大人贪了不少东西啊,那些赃物可都记在地下钱庄的账簿上,不巧,就被楼骁给带回来呈给了陛下。”
钟沐妤当即猛拍到桌子上,恶声道,“你阴我?”
裴焕笑,“你怕什么?”
钟沐妤一记眼刀刮到他身上,旋身冲了出去。
房内静下来,裴焕褪掉靴子穿木屐,转身回视沈初婳。
沈初婳穿的单薄,一件袍子套全身,开春天也冷,屋内还放着火盆,她没感觉有多冷,但旁人看着却觉得她要被冻坏。
裴焕轻道,“穿的有些少。”
沈初媜贴到他怀里,垂眼时就哭了。
裴焕环着她坐上旁边的美人榻,两只胳膊将她完全包住,让她紧紧窝在他胸前,他静听着她哭泣,等她哭的没声才道,“她不会再来了。”
沈初婳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哭过后的声音带点哑,可怜的叫人疼,她说,“……她羞辱我。”
裴焕扯来木施上挂着的大氅给她披上,道,“她父亲被降职了。”
沈初婳张开手将他搂住,这一刻她只想长在他身上,被他揣着到处走,就没人会说那些叫她伤心的话,她抬一下脚,给他看链子,“她想抢我的链子。”
裴焕用衣角盖住她的脚,手探过去将其握住,她一点都没挣扎,只依恋的偎着他。
裴焕摸到链子上,那上面的雕花他一个个的数着,正正好十五个,他故意笑话她,“不是嫌弃它不好看?”
沈初媜悄声道,“本来就不好看。”
谁知道这么个土不拉几的坠饰还有人抢,放以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
裴焕便捏着链子要给她拿下来,“那我拿走。”
沈初婳慌忙拦住他,怨怪道,“……这是我的。”
裴焕有些傻,他放开链子攥她手贴在唇边一寸寸吻,到底没说出心底想问的话。
这条链子是不是真把她的心锁住了,她永远会在他怀中?
他不敢问。
沈初婳趴着他,闭眼感触这温柔,慌声道,“她还把我的胭脂抠烂了。”
这是在跟他撒娇诉苦,要他讨回公道。
裴焕将那只手塞进大氅里,温温道,“楼骁正带着人去她家合钱,赃物卖的钱都要上交,她父亲从太常寺卿贬到少卿,陛下才练出的那一批女卫原本是要交给她的,眼下出这样的事,估计得等一段时间才做决定。”
沈初婳不免高兴,须臾又犹疑,“你不是说,她父亲忠诚稳当吗?陛下对他们家也器重,怎么又对他们下手了?”
裴焕道,“忠诚归忠诚,不妨碍他贪污受贿啊,当朝多的是忠臣,但忠臣里有几个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收过礼,这都是暗里大家都默认的,只要别做的太过分就好,这次出事,还是崔衡顶包,就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陛下办他就够了,其余人敲打一顿,降职的降职,缴钱的缴钱,都留个数在心坎儿上,看看他们以后能不能安分老实,要是以后还闹出个事,陛下就真的会杀人了。”
他停了停又补一句道,“其实朝官只要手里没大权就好管,怕的是掌权的,像徐仲这种职任,手里有人便是没做坏事也不会叫陛下放心,这次过后,陛下即便不能削他职也会暗中分割他的兵权,只要陛下动手,就说明徐仲没多少机会好活了。”
这话昨晚他才说过,现下又重复了一遍,是要她知道,徐仲不是不惩治,是要等陛下,陛下发话了,他就能立刻灭徐家。
到底是要她安心。
沈初婳放宽心,随即叹息一声,“陛下真可怕。”
裴焕摸她的头发,凝视着她道,“早起吃了吗?”
沈初婳摇一下脑袋,只想抱着他不动,“你回来的好早。”
她以为要很晚才能回府。
裴焕歪头在她唇上触一下,“红锦跑到镇抚司来找我。”
沈初婳烧着脸,还是欢兴的笑起来,“她不懂事。”
毕竟他在办公务,后院还要他看着,估摸是还没做完活就被拉回来了。
裴焕的指腹抹一下她的笑容,道,“以后院子没人会闯进来,你想出门玩我带着你。”
沈初婳扬着头和他唇齿相依,亲的又慢又黏,她咕咚道,“你马上要走吗?”
“楼骁先替我顶了会,我迟些时候不当事,”裴焕回应着她,动作轻缓,没有一丝急躁。
沈初婳闭着眼睛任他把唇盖在眼上,微有怨言道,“你昨儿在楼骁面前那般污蔑我,还呵斥我。”
昨晚她就不畅快,现在可叫她找着话数落了。
裴焕喉咙里的笑放出来,“我和楼骁一起爬到今天的位置,他这个人看似桀骜不驯,实则心眼比芝麻粒还小,我不说你两句,他定会记恨,朝堂是人组成的,他算是我的左右手,又跟我出生入死了好几年,我跟他闹翻了,其他大臣会笑疯。”
沈初婳默默不言,她确实说的不对,就是裴焕太气人了。
她还是捶他好几下,才稍稍解气,人还跟没骨头般的伏在他胸膛上,慵懒的依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