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锦当先反应过来,连忙叫人收拾地上,嘴里责骂那只猫,“小没良心,主子赐汤都给泼掉,真是娇纵惯了。”
沈初婳纳闷的尝一口汤,并不难喝,不仅有鸡汤的香味,还有种说不出来的酥醇,这比普通的鸡汤要好喝很多。
这猫是真的口味刁钻。
沈初婳咕掉汤,道,“猫都爱吃鱼,它嘴难伺候,指不定见着鱼就馋的往上扒了。”
红锦收好碗让小丫头端出屋,纳闷道,“昨儿我还给它撕了些鸡肉,它吃的忒香,今儿就变了副脸,真摸不着头脑。”
沈初婳攥帕子抹嘴,问道,“这鸡汤谁做的?”
红锦笑道,“孙大娘啊,您现在的吃喝都是她负责,奴婢瞧着她老实,没见过私底下耍什么滑头。”
“谁耍滑头?”裴焕自外面进来,一手摘了帽子放墙上挂着,松了松衣襟道。
红锦冲沈初媜吐吐舌头,自觉出了屋。
沈初媜掰着自己手指道,“没谁。”
裴焕活络一下胳膊,一歪身倒榻上,头枕在枕头上刚要说话,那枕头底下的猫猛地一闪,飞快爬上窗台溜了出去,他捏捏眉头,道,“怎么把它放进来了?”
沈初婳道,“它一身土,才洗过不好放出去,这下子被你吓跑了。”
裴焕鼻音哼出来,“养的比人还娇气。”
沈初婳往杯子里倒了点水慢慢喝,“下午怎么还出去了?”
她端详着裴焕的神色,忖度着话道,“……你是去见钟小姐了吗?”
这话刚一出口,她就想哭,才跟她浓情蜜意,转头便去找别人。
裴焕看她哭丧着脸,浅浅挑眉道,“我觉着这话里有些醋味。”
沈初媜半支着脸不看他,“你错觉。”
裴焕平下眉,啃了啃手指道,“去了趟镇抚司。”
沈初婳偏过头,低笑了下道,“哪个这般倒霉,清明下镇抚司狱?”
裴焕啧一声,道,“咱们的首辅大人。”
沈初婳一呆,将要说话,赵妈妈隔门道,“爷!楼大人过来了。”
楼骁从泉州回来了?那这么说他是来汇报事情的。
沈初婳掂量着道,“你们没有在镇抚司碰头吗?”
裴焕理过袖子,起来走到桌边就着她手里的杯子倒了水饮掉,道,“碰头了,但衙门人多口杂,还是在府里安全。”
这其中的弯子沈初婳一想就明了,她说,“首辅大人和洋人有勾结?”
洋人贩卖火/枪,崔衡和他们之间必定涉及到这些,私藏火/枪,等同于包藏祸心。
“你真聪明,”裴焕的指节抵在她下唇处,眯眼望过她的脸,揶揄道,“打扮好等我?”
沈初婳撇他的手没撇开,微声道,“不是……”
裴焕另一指挑起她的下腮垂首将她吻住,辗转缠绵,在她将窒息时松了口,爱惜的抚摸着她的眉眼,道,“想去听听他怎么说吗?”
沈初婳从失神中醒转,踌躇道,“我能听吗?”
内宅不好参与朝政,当朝对女人束缚太多,她这个时候竟忽然对钟沐妤生出羡慕,能习武能任职,任性妄为谁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裴焕执着她的手轻笑,“当然能,这里面有你的功劳,你应该知道。”
沈初婳不仅欢快,连忙道,“楼大人在外面等的时间长,你叫他进来吧。”
裴焕揉一下她的耳朵,开了窗朝外道,“叫他进来。”
赵妈妈应着是便叫人去开门。
过片刻,屋门被推开,楼骁进屋来连跺着脚,一抬头就见着沈初婳,她粉面含春,低着眉头侧坐,一只手被裴焕捏在手里,两只手的肤色对比明显,更瞧出她肤若凝脂。
这回见着却觉得有些不一样,早先看她是青涩高傲,那眼底尽是对他们这种人的不屑,像他当惯了大爷,对她这类小姐那是打心底敬而远之,谁还想供着祖宗不成?但他家大人想不开,把人给要了,他之前还认为裴焕就是犯傻,眼下再看到人,他竟转不过眼,她像是枝头被催熟的最艳的花,脸还是那张脸可气韵变了,有种被人采撷后的羸弱感,必须得好生呵护才能养住。
这等美人合该要握在掌中珍藏。
裴焕自桌边捏了个金桔对着他的眼珠子砸过去,凉声道,“你要管不住眼睛,我明儿把你送到净身房,也免得你的腿到处乱跑。”
楼骁讪讪笑,接连搓手道,“卑职打南边儿回,瞧那些毛猴子伤的眼睛都没法转,您可别误会啊。”
裴焕踢给他一把椅子,他不客气的坐下,屋外头的婢女送了茶水点心进来。
楼骁不拿自己当外人,先捡了块点心丢嘴里,嚼过又喝水,被冷的一噤,“大人,您这就不厚道了,哪还给卑职喝的冷茶?卑职跑了这一趟就没吃上口热饭,到您府上还不让卑职热热肚子吗?”
“今儿个清明,”沈初媜冷不丁说道。
楼骁呃声,倒不好再说。
裴焕搬着沈初婳的凳子连人带座一起腾到他左手边,直板板坐中间道,“你去泉州一趟,那些洋人却只带回来三个,整个晋江县就三个洋人?”
楼骁脸上显出怪异的笑容,“大人,那么多黄毛怪卑职总不能全抓回来,他们的头儿留着就好,那些小卒子卑职全部杀了。”
沈初婳心下微惊,这么多洋人说杀就杀,果然是锦衣卫的做派。
裴焕绕着扳指,直截了当问道,“崔衡真买了火/枪?”
楼骁又塞一块点心进嘴里,道,“首辅大人能着呢,区区火/枪岂能满足他?”
裴焕不耐烦的敲桌子,“别拐弯抹角,赶紧说。”
楼骁便坐正道,“大人,卑职带弟兄们到的晋江县才发现,这群洋人他们不仅贩卖火/枪,他们还在那里开设了一个地下钱庄,专门帮着那些官员倒卖赃物。”
裴焕卷起袖口,咧唇笑道,“哪些官员?”
作者有话要说: ①:百度到的民间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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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她是外室(41)
楼骁手打着拍子道,“六部九寺没一个不沾黑的。”
沈初媜大喜,急忙道,“有没有徐仲?”
楼骁迟疑的瞅裴焕,裴焕噜嘴道,“直说。”
楼骁咳两声,答声,“兵部自上到下,共有十八名朝官在钱庄的账簿上,徐仲打头。”
沈初婳激动的一下站起身,抑制不住笑出声,不停在屋内转动,前世的仇加今世受的苦终于能报了,不妄她挣尽力气,徐家终于要完了!
楼骁看着她走来走去,那嘴边的笑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慰感,他推一把裴焕,“大,大人,她这是怎么了?”
裴焕也带着笑,先往他肩上拍过,叮嘱道,“南行一趟辛苦,你今晚回去早些睡,明儿把名单列出来整成奏折,随我一起入宫去跟陛下汇明。”
这意思就是赶客了。
楼骁抓了一手点心,将那凉茶喝尽,甩了甩腿起来道,“卑职还约了人去醉春楼吃酒,早睡是不能了。”
裴焕拿手指点他,“你敢去,别给我死在楼里。”
他现在手里捏着那么多人,他还敢出去跟人厮混,讲不好就被人给一杯酒毒死了。
沈初婳也想到这一遭,她连忙抓着裴焕道,“要不叫他先写好名单吧?”
听听这黑心话,敢情名单到手了,他楼骁一条命死不死活不活就不算事儿了。
楼骁不高兴道,“大人,咱们可是一条裤子穿上来的,您可别被个女人迷晕了头,好歹卑职也是您一手带出来的,这话算怎么回事?”
沈初婳自知说错话,她慌乱揪着裴焕袖子,弱声道,“我,我不是有意,我就是担心节外生枝……”
他要真死了,徐仲就能逍遥法外,她还得等下一个机会,届时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抓到徐仲的把柄。
裴焕睨了沈初婳一眼,倏而和楼骁扬唇笑道,“她素来嘴上不顾人,原先我从宫里回来,她还嚷着不让人进门。”
她什么时候不让他进门了,沈初婳想出声辩解,裴焕眸子阴厉,道,“到里屋去。”
沈初婳打了个寒战,眼底渗出湿,他竟然当着外人面给她难堪。
楼骁一见她哭,方才的气也就不好撒了,只打着哈哈道,“大人别训她了,她说话是不中听,卑职刚刚也听着气,现在倒没甚感觉了,哪能跟个女人争?”
裴焕脸还黑着,也不哄沈初婳,嘴里吐了两个字,“进去。”
沈初婳的眼泪就掉下来,委委屈屈的进隔门里了。
她一走,裴焕脸色才稍微转晴,与他道,“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考虑别人感受。”
他握拳捶在楼骁肩旁,温笑道,“你我是兄弟,万不能被她三两句话说的生分。”
“那是自然,要没大人卑职可坐不上如今的位置,”楼骁跟他哥儿两好的碰碰肩膀,旋即也说好话道,“娇养出来的女人是不太会照顾人,大人您为卑职出气的心卑职都知道,私下就饶她一回吧,也没犯大错,您手黑,可别给打死了。”
裴焕点点头,瞧他眼下发黑,便道,“那酒就别喝了,我看你是好几夜没睡,可别真给熬出病。”
“这,这不好吧,卑职都答应人了,”楼骁犹疑道,他都答应人了,一时也不好拒绝。
裴焕把脸一拉,直接上脚往他□□踹。
吓得楼骁捂着裆朝后跑,“卑职不去了就是,您脚下留情啊!”
裴焕伸手掸掸脚背上的灰,“你小子我最清楚,嘴上是说了不去,说不定一出我这门就直奔醉春楼。”
楼骁窘迫道,“卑职说不去就不去,您为卑职好卑职岂会看不出?”
“既然你看得出,那就别叫我担心,”裴焕走到门边对候在门口的赵妈妈道,“西边的客房收出来,今晚楼大人在院子睡。”
赵妈妈低应着是,带着两个小丫头沿屋廊往西去。
楼骁哎呦着声拽裴焕,“大人,卑职回家就是,您不信卑职还不信卑职的爹吗?”
裴焕丢开他的手,斜着他道,“你爹要能看住你,你那屋里还能有十几房小妾?”
楼骁尴尬的搔脸,还想着找借口跑。
裴焕竖着眼盯他。
楼骁便老实下来,畏畏缩缩道,“卑职还饿着读肚子,总不能就这么去睡吧,可不得一夜睡不着。”
裴焕搡他出屋,“在我这里会短你吃的,待会儿就送来,你先过去洗个澡。”
说着就指了一个丫鬟,叫她把人带到客房。
等他离去,裴焕便走进了里间,沈初婳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手里帕子还往脸上抹。
裴焕到跟前掰着她的肩膀来看,眼周微粉,哭是没哭了,他笑了笑,“你这嘴坏事,差点就把他得罪了,你想叫我跟他翻脸?”
沈初婳偏侧着脸,蜷手推他,“他都说不怪我……”
裴焕覆住她的指尖,发愁道,“你不是最懂人心,他嘴里说的和心上想的会一样?”
沈初媜长睫微动。
裴焕看的入神,勾着她的腰抱怀里,凑到她脸边将唇一点点印上去。
沈初婳拉不开他,只能依附着他,感受他的热情,她的鬓发蓬松,随着她战栗散落了一点,将将掉在他的颈侧,他拂开发,柔声和她道,“我要提前和你说一声。”
沈初婳缓过气,细声道,“要跟我说什么?”
裴焕肃着脸,“陛下不一定会立刻办徐仲。”
沈初婳惊住,急急抬起头道,“都证据确凿了,陛下怎么不会办他?”
裴焕没表情的做出笑,“徐仲手里有兵,他人还没从金陵回来。”
陛下向天下昭告徐氏罪行,等同于逼反徐仲,徐琰昌成了弃子,大楚真的就乱了,所以陛下不会这么做。
沈初婳满脸错愕,未几她难过道,“难道,他们徐家能任意逍遥?”
那她处心积虑要裴焕做这些事有什么用?
裴焕摇了摇首,按着她的胳膊道,“这只是暂时的,等徐仲回邺都,陛下一定会想法子将兵权从他手里拿走,只要他没了兵权,杀他易如反掌。”
沈初婳经他一说当即又开心,她举手摩挲着他的面庞,感激道,“你真好。”
裴焕弯身温和的凝望她,“我好么?”
沈初婳认真颔首,羞涩道,“我以前错怪你了。”
裴焕的表情柔化,近前又去吻她,她微张唇接受他,在他靠近时,与他一同倒进褥子里。
五更时裴焕醒来,他从被里坐起来,看沈初婳睡得香腮满红,情不自禁在她额头吻过。
沈初婳从睡梦里睁了一点缝,轻握他的手道,“……你要起吗?”
裴焕将她手塞进被里,“要赶在陛下早朝前入宫。”
沈初婳困顿唔着,勉强把眼往他脸上看,哑着嗓声道,“回来用午膳吗?”
裴焕掀开被角下地穿靴子,快速把曳撒换上,又将牙牌挂腰间,往身上看看没有不妥,才俯身和她接了个短暂的吻,道,“不用等我,大概要迟点才能回府。”
沈初媜疲倦的应不上声,就这么个睡着了。
裴焕满腹柔情,站床边良久才离去。
沈初婳睡得不是很安稳,屋里想起脚步声她就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就见床头站着钟沐妤,再大的瞌睡也被吓没了,她拥着被子慢腾腾坐起来,惴惴不安道,“……钟小姐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