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人都惊叹了一声,连江未眠也没有遏制住面容上的惊艳。
郁宿舟自然也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少年神色阴冷,在阴暗处看着她阳光下莹白的脸。
笼中的奴隶,生着一张极其美的脸。
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身侧,高挺的鼻梁,深蓝的眼眸,她缩在笼角,浑身发抖。
这贩卖奴隶的人并没有给她穿多少衣服,相反,却给她戴上了许多银制首饰,伴随着她的颤抖,身上丁零当啷的声音也悦耳而起。
她蜜色的肌肤上沾染着微红的凌乱的痕迹。
江未眠一瞬闭上了眼睛。
那是——□□的痕迹。
月秋崖也皱了皱眉,她不愿让江未眠看见这样的场景,于是对江未眠道:“阿眠,先走吧。”
那笼子中的奴隶,看见周遭都是不善和冰冷之色,迅速捕捉到了江未眠眼中一丝不忍。
江未眠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想起了郁宿舟。
她知道自己这么想是奇怪的,郁宿舟又不是奴隶。
可是,他们身上有着相同的气息,她虽然说不上来,但是也不愿这样平白看着。
小天使若是和她一起出门,必然也是不忍的。
那笼中的奴隶,口中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盛着泪水的眼眸如同忧伤的湖,她看着江未眠。
江未眠想起了一双同样的眼睛。
郁宿舟的眉弓生得和她很想。
她若是没猜错,郁宿舟祖上应当有和异域通婚。
江未眠无意识摩挲着指节,随后抬首真挚地望着月秋崖。
少年在阴暗的角落里,眯起眼睛,读懂了她的唇语。
“月姐姐,我们把她买下来,好不好?”
他几乎没能忍住暴起的冲动。
买?
她同情那个丑东西?
他还记得,她第一次见他,可没有这样富有同情心。
他无意捏紧了手中的东西,随后他感受到自己异样的情绪,平复了一下呼吸。
他以手抚平了手中东西的褶皱。
破损的信封上写着。
“江封亲启。”
那是江未眠前夜点着灯,写给江老爷的信。
它本应该方才被寄出,却被他从驿站“买”了出来。
他不喜欢她和别人联系,特别是蜀郡的人。
若是江老爷透露几个字,他的谎言不就白白浪费了。
少年稳住呼吸,望着江未眠俯身,打开了牢笼。
她伸出手,将那脏兮兮的奴隶牵出来,笑得温和又漂亮。
她说:“跟我走吧。”
“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处于盲目热恋之中。
现在是热情被点燃的状态。一只爆竹娇,每天脑子里想着有颜色的东西。感谢在2020-11-1117:56:41~2020-11-1221:1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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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江未眠和月秋崖闻声,转过头去,只见人群里一个矮小的“公子”激动地伸出手拦住她们。
那“公子”道:“你们不能带走她!这是本……本公子要买下的人!”
江未眠明显察觉到身后的美人小姐姐浑身一颤,她将小姐姐往身后一拉,有些戒备地望着面前那不知从何处来的矮小“公子”。
月秋崖蹙眉望着那人。
周遭的人也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猜测这又是哪个有钱富商要抢人。
没错,富商强行用钱买下奴隶的事情并不鲜见。
那公子眼神热情地望着江未眠和月秋崖,似乎极其想要拥有她们身后那奴隶,开口便道:“我出五十金,把她给我吧!”
江未眠下意识转过头去,抬头望着那异域女子漂亮的面容。
只见对方惊恐极了,如同被猎人吓坏的小鹿,下意识不断贴近江未眠的身躯。
她声音低沉,依旧是江未眠听不懂的语言,但是江未眠看得出,她的哀求之意。
江未眠闭上眼睛,想起她身上那些屈辱的红痕,坚定地摇摇头,对那矮小公子道:“不行,我不卖。”
那矮小公子着急了:“我出一百金!”
月秋崖今日和江未眠出门都戴着冥离,众人看不清她们的脸,但是也知晓两位姑娘心情必然不好,被一登徒子围追堵截,谁心情能好呢?
月秋崖一时有些烦躁:“我们都说了,我们不卖。”
那美丽的金发奴隶看得出月秋崖生气,她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亲吻江未眠的每一根手指,甚至以金色的长发拭去她靴子上的尘土。
江未眠被吓了一跳,当即缩回了脚,将她扶起来。
她拍了拍金发奴隶的后背,低声安慰她:“别怕,别怕。”
金发美人显然知道,跟着两个姑娘,怎么也比被心怀不轨的男人盯上好。
她始终谦卑地低着头。
虽然她谦卑地低着头,也比江未眠高了不少。
江未眠心中模糊地划过一个念头,异域的女子都这么高的吗?
但是很快她被金发美人哀怜的面容打动,没有再说话。
虽然她觉得美人哭泣的样子很好看,但是她并不打算欺负这位漂亮的小姐姐。
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性……
想到这里,江未眠一愣。
本性?
她的本性是什么?
她脑中一阵剧痛,随后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是一双美丽的淡漠的眼睛,里面的泪水如同水晶一般为之增色。
眼尾飞起绮丽的红,纤细翻卷的睫毛一颤,莹莹的泪便要落了下来。
是,一种让她又凌虐欲望的,让她想要让他流泪哀泣的美。
不一样,和面前这个美丽女子不一样。
江未眠有些困惑,不禁松开了那女子的手,却没想到她这一松手明显引起了对方的误会。
对方恐惧地颤抖着,再次跪下,这次亲吻了她的靴子。
她身上的银饰不断作响,晃得江未眠一阵心烦意乱。
江未眠不知道如何能让这女子停下她如同祈祷一般的繁复念叨,只能蹲下身,和她保持一个相似的高度。
随后,她掀起了冥离,对女子微微一笑,表示了自己足够友好。
蓝色的湖底落下一片涟漪。
随后她不再颤抖,而只是俯身。
面前的少女圆而大的眼珠是浅褐色的,她的发色也比其他中原人要显得稍微浅一些。她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善意。
她眉心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娇艳。
她伸出手,扶起了她。
而此时,那矮小公子却如同发现了什么令他惊讶的事情一般叫出来声:“月大家?!”
隔着冥离,“他”看不清月秋崖的脸,却在月秋崖出声时听出了她的身份。
月秋崖不记得自己认得这一号纨绔子弟。她费解地歪了歪头,面前的小公子却直接伸手想要掀开面纱。
月秋崖神色一寒,却听见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变回了原先的腔调:“月大家,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在蜀郡见过的!”
对方一把撕下了自己的小胡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看!”
一双灵动的猫儿眼,含着威风得意的笑。
月秋崖默了片刻,随后开口困惑道:“李明敏?”
李明敏毫不介意她的态度,反而十分开心地拉过月秋崖的胳膊:“对啊,就是我!”
江未眠带着金发美人一同站起来。
她望着面前这一张清秀小脸的姑娘,有些困惑地出声了:“月姐姐,这位是?”
李明敏自然注意到了方才月秋崖无微不至照料的江未眠,她有些不满——美人姐姐怎么能照顾别人?
她都还没有和月大家当上朋友呢。
于是她言语不善道:“你又是谁?”
李明敏在蜀郡时,并没有见过江未眠。
江未眠皱了皱眉头,而她身前的月秋崖语气冷淡道:“这是我妹妹,殿下还是放尊重些。”
李明敏第一次见月秋崖生气,不由放软了语调,道:“对不起,是本宫错了。”
她又探头探脑往月秋崖身后望,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之后,神色天真道:“月大家,你那个小跟班呢?”
月秋崖见她认错,给了她几分薄面,心知她说的是阿舟,于是道:“那是我徒弟,阿舟。”
随后她强调了一遍:“郁宿舟,阿舟。”
李明敏两次戳到了让对方不悦的逆鳞,于是自觉有过,要哄美人,带着点讨好笑意道:“月大家,今日再长安相见也是缘分,我们不如一起去用午膳?”
她今日出场形象不太好,必须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于是她又解释道:“我是看美人在牢笼中受苦,想要带她回宫,所以才出此下策,方才你们戴着冥离面纱,我也不知道是你们,若是知道,我定不会这样轻狂。”
见她连“我”都用上了,月秋崖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依旧戴着面纱,冥离不取,对身后江未眠柔声道:“眠眠想去吗?”
李明敏不屑地悄悄撇嘴。
哪里来的没有眼色的东西,敢挡在她和美人之间?
却见江未眠含笑掀开冥离,对她颔首道:“殿下。”
月秋崖也开口道:“这是我妹妹,江未眠。”
江未眠知道,这一位,并不应该在长安出现。
因为她早就应该死了。
虽然她不记得这位是怎么死去的,但是她之前翻看过的一点点残卷上写过,公主李明敏在蜀郡陨落。
这也是她先前改变过的剧情吗?
没想到她方才掀开冥离,就看见李明敏神色一变。
江未眠不由下意识想到自己是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认识?
然而,只见对方满脸通红,小声道:“本宫名为明敏。”
江未眠被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不由有些困惑。
眼见着娇小的兔子一般可爱的大眼睛萌妹对自己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李明敏只觉得浑身热血澎湃。
这,谁顶得住!
李明敏立刻拉住她的手,柔声道:“莫要害怕,本宫方才是逗你玩的。”
“妹妹是哪个江,哪个未,哪个眠?”
江未眠被她拉过去,亲切访问了一番。
李明敏一脸怜爱地看她,瞧瞧,这小脸小下巴瘦得,瞧这小身板,弱不禁风。
她生害怕自己说话声音大一点就把人给吓晕了。
李明敏没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唯一的哥哥也是个忙于政务的大直男,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总是悄悄跑出门的原因了。
她打小喜欢美人,但她并不拘泥对于明艳大方的大美人的喜欢,也喜欢能被捧在掌心里的小美人。
这长安世家女子,如今被她带得十个里九个能玩,娇弱的越发稀少。
“你好可爱。”李明敏捂住嘴,满眼亮晶晶地看着江未眠。
她伸出手,戳了戳江未眠的脸。
江未眠内心复杂,攥着身后金发美人的手。
这个公主,看上去不太靠谱。
李明敏目光落在身后的金发美人身上,仿佛才回过神来,道:“本宫都忘了你了。”
她勾勾手,不知从何处出现几个侍卫。
李明敏吩咐下去:“找个小别院,准备好衣服。”
金发美人见周遭猛然出现这么多人,害怕得往江未眠身上缩了缩。
美人身姿高挑,江未眠几乎完全被她笼罩,不由有些窒息地想到,这到底是谁需要谁保护啊?
阴暗处的少年,望见那群黑衣侍卫一瞬消失,心中明了自己怕是不能再跟下去。
但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少年掠过卖镜子的摊贩面前,买了一面铜镜。
他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人如何看他。他认真地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眼尾被揉出的伤口。
随后他的面容一瞬阴鸷。
脸受伤了。
下次要忍住。
她喜欢他的脸,这点不会变。
他想起方才那丑东西胆敢向她靠近的动作,便生出杀意。
少年冷笑一声。
她为什么不推开那个丑东西?
她是不是喜欢那个丑东西?
他一瞬间生出了憎恶之感。
还有那个李明敏,她触碰了她。
她怎么敢让别人在她身下留下印记?
如果,如果他不是她的奴隶
他会将她藏起来。金碧枷锁,漂亮的牢笼,只有他一人的空间里。
他会让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他的印记。
她怎么能这么不听话?这么伤害他?
少年执拗的目光里全是戾气。
那个丑东西有什么好的?若是论亲吻,论跪拜,他可以做得更好。
他吻得可以更虔诚,更无邪,她若是喜欢,他可以跪着让她享乐。
只要她想要看他流泪,他便会流泪,无论哀怨的,还是愤怒的,厌憎的……他都可以。
他可以伪装成无数个不同的自己来满足她,迎合她。
那个丑东西,为什么要留着那个丑东西?
还有那个李明敏。那些甜言蜜语,他可以说得更甜蜜,他巧舌如簧,他巧言令色,他都可以。
那些人有什么好?
她身边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可以做千千万万人。
难道,必须要取魂了才会听话吗?
愤怒几乎燃烧了他半个身体。
而让他感到幸福且苦恼的还有,他如此愤怒,如此怨怼,还是那样喜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