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这话不假,这些面料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谢瑾年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左右谢家有商队,眼下这些西洋服饰已是有了近代服饰的影子,她尽可以画些样子,让立春、阳春她们照着做出来,假借着西洋的名义穿个便利舒坦。
静姝连连点头:“夫君言之有理。”
谢瑾年一指架子上的西洋裙子:“可有喜欢的式样?”
左挑右捡,静姝挑了三条蓬蓬裙出来,一件大红的,一件黑的,一件翡翠绿色的。
红配绿放一起,还挺有撞色美。
挑拣完,静姝有些遗憾:“可惜都是女子的衣饰。”
谢瑾年心思一动,笑道:“每年都有商队出海,娘子若是对西洋男子的衣裳感兴趣,让他们再带回来便是。”
静姝指着装着蓬蓬裙的三个雕工精致的木头箱子,让随行的丫鬟搬走,笑着揶揄谢瑾年:“瞧夫君这话说的,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那西洋是夫君的后花园了。”
谢瑾年轻笑,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娘子有所不知,为夫在西洋也是有二亩薄田的,备不住甚么时候就会带娘子去西洋种田养崽儿,娘子可要心里有数。”
静姝闻言,不禁捏着谢瑾年的下巴细端量:“夫君,我怀疑你有大秘密瞒着我。”
谢瑾年低笑:“唔,为夫坦白,为夫在南洋也有二亩薄田。”
静姝看着谢瑾年,但笑不语。
谢瑾年忍笑,做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为夫保证,为夫的全部家当都交代给娘子知道了,绝对再无私产。”
这个臭狗子,故意跟她偷换概念呢!
静姝白谢瑾年:“最好是这样,不然的话……哼!”
含嗔带怒地威胁完,静姝转身往外走,关于谢瑾年的“大秘密”却是一句也没追问。
小娘子袅袅娜娜,踩着光影格子走向满庭芬芳。
谢瑾年定定地看了一瞬,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前去,搭住了他家小娘子的香肩:“欸,为夫可是把所有后路都交代了,可还恼什么呢?”
静姝斜睨谢瑾年:“当真没有隐瞒了?”
谢瑾年煞有其事地举手做发誓状:“但有隐瞒,任凭娘子发落,可好?”
静姝拍掉谢瑾年的手,瞪了谢瑾年一眼,旋即娇笑:“夫君还是别把话说的太满,免得日后悔不当初!”
谢瑾年的手下滑,揽住小娘子的腰,贴到小娘子耳边,含着笑应:“娇妻在怀,此生无悔。”
静姝红着脸轻啐,提着裙子跳出谢瑾年的怀抱,笑道:“夫君你且慢慢的走,我先去试我的西洋裙子了!”
谢瑾年仗着腿长,捉住“落跑小娘子”,忍着笑佯怒:“不等着为夫一道儿回房,娘子试了裙子又给谁看?”
形势比人强,静姝应景儿的认怂:“欸,这不是想着先回房穿戴齐整了再给夫君瞧嘛!”
谢瑾年忍俊不禁,贴在静姝耳边暧昧道:“同去。”
静姝抬眼看谢瑾年。
明明是光风霁月般的眉眼,被落日余晖镀上一层光晕后,便显得格外道貌岸然。
而且越看越觉得这厮居心不良。
第77章 为夫中计了 娘子可中计了?
卧房里。
三个雕工精致的木箱子并排摆放在床前, 大红、纯黑、翡翠绿,每个箱子里装着一套静姝中意的西洋蓬蓬裙。
静姝站在木头箱子前,从华美的衣裙上收回视线, 看向倚在紫檀架子床上的谢瑾年。
谢瑾年眉眼含着笑, 通体乌黑的马到成功在莹润如玉的掌心里不紧不慢的转着,一派好整以暇的姿态, 端的意态安然。
要是没不错眼地盯着她看就好了。
静姝瞪谢瑾年。
谢瑾年手中马到成功一顿,轻笑:“娘子可是要为夫帮忙?”
大可不必!
你来帮忙, 谁知道这裙子我到底还能不能试到身上!
静姝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一指大红蓬蓬裙, 示意彩云和追月先试这件:“夫君才刚大好, 陪着我走了一遭库房已是劳累,不敢再劳烦夫君。”
谢瑾年又是一声笑, 笑声里比方才多了许多难明的意味。
静姝转过身,背对着谢瑾年,抬手欲解袄衫上的系带。
然而, 落在背上那如有实质的视线让她有些手抖,解了几下也没解开。
追月见状, 上前欲帮忙。
静姝情急, 拂开追月伸过来的手, 转身移步床前, 放下架子床上的帷幔, 把谢瑾年用帷幔隔绝在了架子床上那一方空间里。
满含揶揄的朗笑从帷幔后传出, 静姝红着脸转身, 麻利地解开了袄衫上的系带。
彩云和追月却还对着木头箱子里的蓬蓬裙发愁——从没见过西洋裙,不知道该如何帮静姝穿。
“娘子,可需要为夫帮忙?”谢瑾年隔着纱幔, 看着主仆三人朦朦胧胧的身影,又含着笑问了一遍。
静姝移步至木头箱子前,翻出束腰递给彩云,示意她先穿这个,便脱了袄衫,扬声答谢瑾年:“很是不必。”
谢瑾年低笑:“你那两个丫头可未必知道这西洋裙该怎么穿。”
静姝回眸,盯着纱幔上那道朦胧身影,似笑非笑:“彩云和追月不知,夫君便知道了?”
谢瑾年霎时警醒。
这个他真不能知道!
强烈的求生欲,让谢瑾年立马闭紧了嘴,再不敢造次。
静姝轻哼一声。
示意彩云和追月把束腰绑在主腰外,低声吩咐她俩用力绑:“用力!用力!这个必须绑紧。”
彩云和追月两个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帮静姝绑好了束腰。
静姝缓缓呼出一直倒憋着的那口气,想了想,先把一双镶满红宝石的高跟鞋踩在脚上,才吩咐彩云和追月两个帮她绑裙撑。
这个时候的裙撑明显不如现代裙撑轻便,彩云和追月两个用抬的,才把裙撑抬到的静姝脚边。
静姝迈到裙撑正中,指挥着彩云和追月把裙撑帮她绑在腰上:“不能绑的太过靠上,在腰下面一点才好看。”
彩云和追月立时把裙撑往下挪了一些,直至挪到静姝满意的位置,才帮静姝绑好了裙撑上的系带。
裙撑绑好的瞬间,静姝腰间霎时一沉。
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踩着略微有点大的高跟鞋走动了两步,倒是还可,不算特别“负重前行”:“裙子。”
彩云和追月当真是静姝指哪她们便打哪了。
静姝一要裙子,彩云和追月便立时把大红色的蓬蓬裙捧到了静姝近前。
蓬蓬裙虽然与深衣、袄裙、长衫什么的不太一样,但好歹是条裙子,这次没用静姝教,彩云和追月略一研究,便把大红色的蓬蓬裙套在了静姝身上。
还别说,这裙子的尺码还挺合静姝的身,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刚好。
静姝动动胳膊,活动自如,深表满意
木头箱子里还剩下一双黑色蕾丝手套,一顶别着宝蓝色尾羽的大红色礼帽,和一套嵌蓝宝的首饰。
彩云捧着礼帽和手套,追月捧着首饰匣子送到静姝近前。
静姝戴好手套,把众星拱月状的蓝宝石戒指套在食指上,又指挥着追月用嵌蓝宝的项链、耳环和小皇冠换下了嵌珠银饰。
最后把帽子戴到头上,静姝对着内方外圆的规矩镜照了照。
镜子里。
明艳昳丽的少女,穿着大红色的蓬蓬裙,竟仿佛穿越时空,把她带回了她18岁的成年礼。
然而,少女背后雨过天青色的纱幔,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光影交叠,她还是天雷狗血文里那个“美苦惨”女配,身后帷幔里坐着她白捡的夫君。
静姝与镜子里的“她”对视一眼,转身走向架子床,窈窕身姿映在雨过天青色纱幔上,画出一袭曼妙。
*
架子床上。
雨过天青色纱幔上,大红的倩影朦胧婀娜,携着香风渐行渐近。
这一抹窈窕照进心里,谢瑾年不自觉攥住墨玉马到成功,看着纱幔心生期待。
镂空的黑色手套裹着玉白的柔荑穿入纱幔。
雨过天青色纱幔被撩起,泄入一片天光。
身着大红色西洋裙的小娘子带着光映入眼帘,惊艳了他的眼,更惊艳了他的心。
他的小娘子,穿上西洋裙,着实别有一番韵味。
紧贴身的袄衫,把他家小娘子的玲珑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胸前叠嶂更丰隆,盈盈可握的腰身更纤细……
看得谢瑾年心中旖念迭起,直想握着那腰摇上一宿不停。
谢瑾年看着她的目光,热烈得像是藏了火,幽深得似饿狼,仿佛随时便会扑上来将她拆吃干净。
静姝被他看得心脏怦怦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分怯,却是又给她的小娘子添了几分动人。
谢瑾年喉结微动,朝着静姝伸出手,哑声命令:“娘子,过来。”
静姝摇头,镇压着极力造反的心跳,提着裙子反而又往后退了几步:“欸,离得远些才能看清全身效果。”
嵌蓝宝的耳坠子在小娘子透着粉的耳垂上轻晃,晃得谢瑾年愈发心火旺盛,视线不禁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娘子此言差矣,该是离得近些为夫才能看得更清楚才对。”
就您那狼一样的目光,恐怕并不止是想看看而已罢!
静姝十分坚决的摇头:“这西洋衣服料子并没什么好看的,夫君帮我参谋参谋全身效果就好。”
“料子虽没甚么可看,细节却是要看的。”谢瑾年视线着落在静姝脸上,隔着黑色网纱描摹小娘子的眉眼,诱哄,“娘子,过来,让为夫仔细看看。”
别驴我,我不傻!
您那就不是要看细节的眼神!
静姝毫不犹豫地继续摇头,甚至提着缀满红宝石的裙摆开始往后退。
然而,退了两步便盯着被她撩开了半边的纱幔犯了愁——即便躲开了这一刻,却还有下一刻,这纱幔总不能不放。
过去放下纱幔,那直接就是羊入虎口;然而,不过去放下纱幔,又得被谢瑾年用他那X光一样的视线看着换下一套蓬蓬裙。
哎,简直艰难。
静姝与谢瑾年对视。
谢瑾年那个臭狗子,眼底尽是智珠在握,显然是算准了她得过去投怀送抱。
静姝眼波流转,仿佛认了命。
提起小裙子,踩着高跟鞋,朝着谢瑾年一步一步地挪。
“嗒!”
“嗒!”
“嗒!”
高跟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仿佛敲进了谢瑾年心里。
谢瑾年不禁微微坐直身体,不错眼地看着他的绝色娇娘走向他,甚至微微张开手臂,做出了静待他的小娘子投怀送抱的准备。
然而,在下一刻,在他的小娘子离他尚有一丈远时。
静姝却是突然驻足,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开口吩咐:“彩云,去把纱幔放下来,该换下一套衣裳了。”
谢瑾年霎时莞尔。
施施然放下手臂,谢瑾年慢条斯理地靠回围栏上,看着他的小娘子似笑非笑。
静姝被谢瑾年看得心慌慌。
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捏着食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故作着镇静任谢瑾年端量,却又忍不住用眼神去催促站着没动的彩云。
彩云心神一紧,忙不迭抬脚开始往架子床边挪。
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缩小存在感,只想让姑娘姑爷把她当做隐形人。
然而,天不佑人,锅从天降,还是被姑娘提溜出来挡姑爷用了。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彩云心里冒着苦水,一步一步挪到架子床边,低垂着眉眼,一眼也不敢偷觑姑爷的脸色,硬着头皮放下了纱幔。
雨过天青色纱幔落下,朦胧了小娘子的婀娜身姿。
谢瑾年心中有憾然,却并不意外。
他家小娘子的性子他知道,那般精怪的一个人,若是乖乖投怀送抱那才是怪事。
隔着纱幔,看着那道窈窕身影转身。
谢瑾年兀然轻笑,憾然散去,开始期待起他家小娘子换上下一套衣裙时的风情来。
黑色的西洋裙上绣着金线,缀满了黑色宝石,为他的小娘子平添了几分神秘。
黑色嵌宝的王冠,黑色嵌宝的项链,以及黑色的嵌宝的耳坠子,配上他家小娘故意冷下来的脸色,显得格外冷艳。
谢瑾年看在眼里,心底旖念蠢蠢欲动。
然而,他的小娘子滑不留手,只肯站在一丈以外给他看,让他只能远观而无法亵玩焉。
雨过天青色的纱幔再次被挽起来的时候。
他家小娘子身上的西洋裙换成了翡翠绿色。
这件西洋裙明显比前两套要轻薄,甚至露着玉臂香肩,以及颈下大片的肌肤和半边峰峦。
翡翠绿色裙身紧紧地裹着玲珑身段,映得他家小娘子露在外的皮肤像雪一样白。
谢瑾年视线落在上边,便再也移不开:“娘子,过来。”
谢瑾年又一次发出了邀请,目光比前两次还要深邃。
静姝这次是真的有点慌——她好像玩的有点脱,真勾出来了一头饿狼来。
攥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后退,静姝吞着口水,小心翼翼地说:“这西洋裙勒得我难受,待我先换了罢。”
谢瑾年好整以暇地建议:“过来,为夫帮你。”
静姝摇头。
悄默声加大了后退的步子:“这些琐碎杂事有丫鬟们呢,就不劳烦夫君了。”
谢瑾年轻笑。
慢条斯理地趿拉上木屐,款步走向静姝。
谢瑾年步子不疾不徐,便仿佛闲庭信步。
却每一步都才在了静姝心尖上,踩得她心头慌乱,方寸尽失,不禁忘了后退。
小娘子总算驻足,一双美眸潋滟着惊艳,盯着他痴痴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