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悍匪对她时不时投来打量的眼神,无它,除了她长得好看以外,更重要的是这女人竟得了大当家的另眼相看,极有可能成为他们未来的山寨夫人,可不同于那些抢来单纯睡觉的女人。
沈琉璃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发现寨子里的任何地方都能去,只是不能出寨门,看来寨子外的地形情况只能靠傅之曜了,李幺娘过两天会带上他去后山狩猎,可她总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找到机会单独溜了。
不知不觉转到了清泉寨最西边一排排木屋旁,听得一些女子哭泣哀叫的声音,沈琉璃拧了拧眉,当即便看见几名悍匪一脸淫笑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几人也看见了她,色咪咪地想朝她这边来,却被其中一位瘦高个子的男人劝阻了。
“干什么!这位可是大当家的女人,不要命了。”
几人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走了。
沈琉璃眸色微冷,走近木屋,闻到一阵阵难闻作呕的气味,她强忍着往里瞧了一眼。
大概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但看清过后,仍是让她气愤不已,身子直颤。
屋里关押了数十名女子,年轻的,中年的皆有,可她们全都两眼呆滞,目露惊恐,缩在一起抱团取暖。
有些尚有衣服蔽体,有些连蔽体的衣服都无,就那么赤条条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还有四名不着寸缕的女子躺在地上抽/搐不已,显然是被刚才那几名男人给凌/辱过。
那些有衣服蔽体的女人是怀有身孕的大肚婆,对于肚子里的孩子,她们没有半点喜悦,眼睛无神,空洞的紧,可能她们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罢。
清泉寨里有两类孩子,一种是悍匪的亲生孩子,一种便是这种父不详的孩子,这种父不详的孩子在匪寨里只能被那些悍匪亲生的孩子打骂、欺辱,若侥幸活着长大,也不过是泯灭人性,成为下一名无恶不作的悍匪罢了。
同样的,匪寨里也有两种女人,一种是识时务的女人,自被掳劫上山便认清了处境攀附上一个悍匪,只被一个人睡,与之结合生儿育女。一种便是不识时务的女人,哭啼反抗,最后就是木屋里这些女人的下场,只单纯沦为悍匪们共同的玩物。
明知道过得毫无尊严,猪狗不如,可却没有死的勇气。
沈琉璃想到梦境中被傅之曜折辱的日子,暗无天日,毫无生念,每天无数次想寻死,可她不能啊。
祖父是为了救她而死,他让她好好活下去。
还有娘生死未卜,她想找到她,她每一天都痛苦地煎熬着,苦苦熬着,准备熬到傅之曜报完仇厌弃她的时候,可后面只等来了一场大火。
沈琉璃站在木窗边,用力地握紧拳头,身躯隐隐发抖,咬紧压关尽量平复着狂躁愤恨的情绪,她闭了闭眼,深呼吸,吸气,再深呼吸,再吸气,几次重复过后,总算平静了下来。
“你是谁?救救我们,求求你……”
木屋里的女人发现窗户外的沈琉璃,像是溺水的人见到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不管她是否能救她们出苦海,都想拼命一试,可见求生欲有多强烈。
哪怕被折磨得体无完肤,身坠污泥,可总是想活着啊。
“求你,救救我们,你穿的这样体面,一定能救我们,对不对?”
“求求你!”
“我……”看着这些灰败呆滞的面孔,本该是花朵般的年纪却被糟践至此,沈琉璃动了动唇,忽的一顿,眉眼霎时冷了下来,“我与你们自是不同,我会是这座寨子的女主人,你们怕是昏了头,求错了人?”
她话音刚落,一只大手直接越过她肩头伸了过来,虽然沈琉璃很想将那只手拧断,然而她最终只是装作像是没发现那只手一般,清眸冷淡地看着木屋里因惊惧而满屋子逃窜的女人。
那只手拽住一个女人的头发,用力一扯,顿时将女人的头发连同头皮一块拉扯了下来。
鲜血淋漓,甚是恐怖。
女人们缩在角落里,身子抖如筛糠,极致的恐惧让女人们的面孔看起来除了灰败,还有一些狰狞,害怕到极限的狰狞。
沈琉璃惊呼了一声,猛地回头,见来人是李奎,眸底的惊吓转瞬即逝,拍了拍胸口,像是明显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阿璃,你不觉得她们可怜吗?”李奎扔了手上的头发,伸手就要往沈琉璃肩上摸去。
沈琉璃躲了一下,不悦地撇了撇嘴:“有血,会弄脏衣服的。”
李奎看着满手的血,顿时将手缩了回来,那张黑脸顺势堆起了喇叭花似的笑容:“好,我不弄脏阿璃的衣服,阿璃穿的这一身,真好看,跟小仙女似的。”
下一刻,李奎瞬间变了脸色,一脸凶神恶煞地冲着木屋里的女人怒吼:“还敢向本大爷的阿璃求救,信不信大爷将你们的腿打断!”
说完,又笑着问沈琉璃:“阿璃,你觉得她们可怜吗?值得同情吗?如果你真觉得她们可怜的话,只要阿璃开口,大爷一定会放了她们!”
此话一出,女人们恐惧的眼神又燃起了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看向沈琉璃,希望她能救她们,似乎只要她愿意,她们就能脱离清泉寨这个魔窟,逃离这些畜生。
但面对可怕的李奎,谁也不敢出声求救。
这些女人看着沈琉璃,李奎也看着她,仿佛这些女人们的命运交到了她的手上。
沈琉璃对自己的脸可以盲目自信,自信可以迷惑李奎,但她不相信一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坏人会突发善心?
指尖轻动,她轻笑了一声:“这些女人你想放便放,想留就留,问我做什么,清泉寨做主的是你,又不是我,你才是整座寨子的王,她们都是你的战利品,生死去留皆由你说了算。”
这话一出口,沈琉璃明显感到一些女人目露愤怒,盯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愤恨。
真是奇怪!
她们对于罪魁祸首李奎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对她这个什么都没做的人却生了怨恨,又不是她害的她们。
李奎激动地搓了搓手,兴奋道:“阿璃,你真这样想的?”
沈琉璃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
“嘿嘿,我以为阿璃会为她们求情,可我的阿璃与她们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大爷我捡到了宝,捡到了宝。”
李奎说的语无伦次,沈琉璃却暗自庆幸,自己没傻到为那些女人求情的话。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只要她求情,就与那些女人一般无二了。
李奎见她没有替这些女人求情,也没有替她们说话,顿时对沈琉璃愈发满意,这就是他要找的女人,能认可他所做所为的女人。
沈琉璃看了一眼绝望无助的女人们,抬腿往前走:“作为我们寨子里的俘虏,她们每日就只是呆在木屋里,无事可做吗?”
“她们要陪手下兄弟们……睡觉,有时也会把她们放出去,帮大伙儿浆洗缝补。当然,如果刚上山时,有被寨里的兄弟看对眼的,会一开始讨来做婆娘,被选剩的就轮着来呗。”
沈琉璃手指微微缩了缩,轻描淡写地哦了声,什么都没再说,继续往前走。
李奎只觉得沈琉璃的性子真对他的胃口,没有同情心泛滥,没有替这些女人求情说好话,越发认定这就是他要找的匪婆子。
一个能认可他所作所为的女人。
宝啊,真是捡到了宝。
他跟上去,与沈琉璃并排而走:“阿璃,你刚说自己是清泉寨的女主人,是不是对我……”
“不然呢。”沈琉璃瞥了李奎一眼,立时撒开脚丫子,似害羞状地跑远了。
李奎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又忍不住搓搓手,总算是反应过来是好事将近的意思。
……
傅之曜随手摘了一束小红花,照例认不出叫啥名的野花,准备送给李幺娘。当然,他今日故意绕了一大圈,绕到了悍匪练武的地方,傅之曜心情甚是愉悦,嘴里不停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依旧是他自编自导的。
什么幺娘坐在镜前梳妆,我把花儿采,送给幺娘哟……
声音之响亮,穿透整个练武场。
赵清和站在擂台上面,气得脸部肌肉直抖,尤其是看到弟兄们异样的目光,更是让他气到几欲爆炸,血液直冲脑门。
一下子蹿到傅之曜跟前,揪住他的衣襟,阴狠道:“混蛋,你以为幺娘真心喜欢你?她不过是暂时被你所惑,我迟早都会让她认清你的真面目,到时便是你的死期!”
傅之曜笑,笑得有些欠扁:“二当家,恐怕要先让你失望了,幺娘就是喜欢我,喜欢我送的花,喜欢吃我做的粥,我有什么办法呢,谁叫父母给的脸好啊,你再看看你这张脸,跟个癞蛤蟆似的,幺娘怎么可能喜欢你,怕是只觉得恶心。”
“可恶,老子今天就毁了你这张脸,看你以后拿什么迷惑幺娘,欺骗幺娘?”
说罢,赵清和一拳狠狠地砸向傅之曜的脸。
傅之曜被打得眼冒金花,但他稳了稳身形,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虚弱惨笑道,“二当家,我有什么办法呢,幺娘喜欢我,我对幺娘也有意思,你为何非要拆散我们?如果你喜欢幺娘,可以跟我光明正大的竞争,你再怎么逼我,我也不会放弃幺娘。”
“老子今天打死你!”
众人看着赵清和发疯打人,面色阴狠至极,一时谁都不敢上前拉劝。
眼见着赵清和又是一拳砸向傅之曜的鼻梁骨,一把锋利的飞刀突然射了过来,赵清和只得被迫收手。
只见李幺娘怒发冲冠,血红着双眼,反手就从腰间抽出双刀,二话不说直砍赵清和。
赵清和一惊,连连后退:“幺娘,你听我说!”
“我都看见了,你想打死阿曜,你还有何可说的?”李幺娘一刀朝赵清和右手砍去,“是这只手打的?我剁了它!”
“幺娘,不可!”傅之曜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大吼了一声,转瞬就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
砰!
李幺娘一顿,立时收了刀将傅之曜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傅之曜俊美的脸庞异常苍白,摇了摇头说:“幺娘,你别怪二当家的,他只是太喜欢你,太爱你,才会想打我。我不怪他,真的。”
李幺娘红着眼眶道:“你个傻子,明明就是他的错,你还帮他说话。”
赵清和怒而上前:“幺娘,你别听这个混蛋胡说……”
“二当家只是怕你被我欺骗,才会警告了我两句,我一时生气就反驳了他,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他才会恼羞成怒。”傅之曜道,“我也有错,不该与他争辩,这事不能全怪在二当家头上。”
李幺娘:“阿曜,你就是个傻子,我不怪赵清和,我恨他!”
语罢,一刀指向赵清和,恶狠狠地道:“赵清和,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二哥。”
“幺娘,难道我会害你吗?你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就要与我决裂,难道我就不痛心吗?”
“不要打着为姑奶奶好的名义,伤害我喜欢的人,你的做法让姑奶奶觉得恶心。”李幺娘看也不看赵清和一眼,扶着傅之曜就去找薛老头治伤。
恶心?幺娘说他恶心?
幺娘怎么可能会喜欢你,怕是只会觉得你恶心!
赵清和怔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不远处的沈琉璃和李奎恰巧目睹了这一幕,沈琉璃登时急了。
“哥哥受伤了,二当家怎么能打我哥哥?”暗暗在心里补了句,打得好。
没想到这厮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等等,怎么感觉他说的那些话莫名有些熟悉。
嘴角一僵,沈琉璃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房里有本名为《书生与富家小姐不可说之事》的坊间话本子。
写的是书生与富家小姐相爱的故事,可还有一个喜欢富家小姐的官宦之子,官家之子对富家小姐死缠烂打,而对书生各种威胁逼迫,面对官家之子对富家小姐的疯狂纠缠以及对自己的打压,书生悲愤无奈地说了这番话。
“小生有什么办法呢,晚娘喜欢我,我对晚娘也有意思,你为何非要拆散我们?如果你喜欢晚娘,可以跟我光明正大的竞争,你再怎么用权势逼我,我也不会放弃晚娘。”
傅之曜方才所言,与其迷之相似。
他竟然偷看过她的话本子,学得还挺像。只不过书生说这番话,她可是震撼得无以复加,为书生对小姐真挚的爱情感动得泪流满面,可听傅之曜说来,真是假到不能再假。
但耐不住他演技好,李幺娘相信啊。
似乎李奎也相信了,觉得是赵清和故意针对傅之曜。
“二弟确实做的不对。”李奎差不多看了全过程,皱眉道。
明知道幺娘喜欢阿曜,竟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打他,这不是连同下了幺娘的脸吗?
“哥哥好像伤得挺重,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阿璃帮忙的?”沈琉璃打心底不想跟李奎这个烂人久呆,忙寻了个借口跟了过去。
同时在心里补了一句,伤得好,谁要帮他?揍他还差不多!
第50章 不狠
李奎未及反应, 沈琉璃便已跑远了。
看着那抹快速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李奎脚步一动,下意识便要追上去, 一瞥眼扫见神情阴森怆然的赵清和, 愣了愣,下一刻又转了方向朝赵清和走过去。
李奎拍了拍赵清和的肩膀, 劝道:“二弟,老哥哥知道你对幺娘好, 可你以前又不主动去追, 她现在一门心思栓在了阿曜身上, 你这个时候才对她说这些话, 不觉得晚了吗?”
“你也别想不开,三条腿的□□不好找, 两条腿的女人不好找吗?不只两条腿,还是长得跟天仙似的那种。等哪天老哥哥陪你下山走一趟,慢慢挑慢慢选, 看上哪个天仙,我们就想办法将人弄晕了抢上山给你暖炕。再说, 我这妹子天生就不会哄男人, 是需要被男人哄着的主儿, 而你经常对人家板着脸, 像个老父亲一样教训她不该这样, 不该那样, 她肯定会对你心存怨念, 不待见你。”
李奎本想说赵清和长得本就龊,还不给人好脸色,幺娘能看上你才是怪事。当然, 顾忌到兄弟的颜面和自尊,李奎并没说得这样直白。
、 见赵清和呆站着没反应,李奎又道:“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将心思放在幺娘身上了,你也看到了,她对那小子护食得紧,你要是敢动他,幺娘怕是会找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