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殊娓
时间:2021-03-06 10:37:40

  对面的人眼里噙着笑,手里端着一杯小酒,来回指了指彼此:“我说这几天过年,咱俩都是没什么亲人在身边的,不如凑合着一起过一过。”
  “哦,过年啊。”
  靳浮白笑了:“不然你想过什么?”
 
 
第21章 愿望   记挂在心里念念不忘
  对于一起守岁这件事, 向芋原本是不准备答应的,靳浮白也没再提。
  结账时靳浮白痛快地收了她付给他的一半餐费,还以为除夕的拼桌行动就此结束了。
  晚上九点多, 夜空挂着一轮明月, 天边偶尔有烟火,一簇一簇炸开。
  帮她掀起门帘时,靳浮白很自然地扭头问她一句:“知道‘梦社’么?”
  “什么?”
  靳浮白说的“梦社”,是一间类似于主题民宿的地方,在郊区。
  不是所有人都有家可以过年, “梦社”的老板每年都会在网络上发公告, 欢迎独自在帝都市过年的人一起热闹。
  向芋没想到靳浮白说的守岁这么纯洁, 听上去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依她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擅长“纯洁”的人, 他想要什么从来都很明显,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转性了?
  她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对于他说去“梦社”守岁的提议,向芋没再犹豫,点点头说, 好啊。
  去凑个热闹也好,不然回家她也是用春晚当BGM,窝在沙发上玩贪吃蛇。
  去“梦社”前, 靳浮白开着车子去了一趟李侈的酒店。
  车子停在楼下, 他说回套房拿些东西,向芋随口应了一句,说那我在车上等你。
  靳浮白笑了笑:“跟着我上去也行。”
  也许是因为他有一双多情的眸,说这种话总是不经意就让人想歪。
  “......我不去。”
  没几分钟,靳浮白拎了一袭挺厚的白色毛毯下来, 什么也没说,只递给坐在副驾驶位的向芋。
  毛毯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向芋下意识抱住,闻到上面淡淡的沉香味。
  去郊区的路上车子越开越偏僻,过盘山公路,路旁树林里起了一层夜雾,车速也随之慢下来。
  向芋安静地坐在车子里,莫名想到《生化危机》里的浣熊市,三面环山,又被保护.伞公司斥巨资建造得十分现代化。
  浣熊市是《生化危机》里,一切噩梦开始的地方。
  在这种时刻想到这个,总有种被预示着什么的感觉。
  好像这趟行程,好坏难明。
  行程有些久,车里光线昏暗,等她被靳浮白叫醒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边本来是一片郊外老房子,因为临近旅游区,做民宿的很多。
  家家都是张灯结彩灯火长明的样子,莫名让人想起小时候宫崎骏动画里,叫千寻的女孩子无意间闯入神祇居住的地方。
  动画里入夜的画面,和眼前景象相似。
  向芋对着这样的夜色愣了一会儿,偏头去看靳浮白。
  他说:“把毛毯带着,用得上。”
  “梦社”很像多层的独栋别墅,但其实郊外村子里有很多这样的房子,宽敞,空气也好。
  不像市区里那些“鸽子窝”一样的小户型,寸土寸金,还有人削尖脑袋想要买。
  到处灯火通明,也到处“无家可归”的孤单人。
  顶楼燃了一簇篝火,真的有“终岁不眠,以待明天”的意思。
  有人拿了酒瓶在热闹里默默发呆;
  有人弹着吉他唱自己改了调子的新年快乐;
  也有人在除夕里仍然抱着电脑工作。
  有人通着电话含泪叮嘱父母注意身体;
  有人对月独酌一脸温柔的颓唐;
  也有人主动同旁人攀谈以获得暂时的热闹。
  向芋终于知道靳浮白为什么拿这样厚的毛毯,屋顶天台虽然燃着篝火,郊区夜风重,也还是有些冷。
  她裹着毛毯,正好御寒。
  其实靳浮白今晚总是令人捉摸不透。
  到了“梦社”之后,他不再展现那种“贴心过头”的举动,反而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显得有些沉默。
  就好像他那些“殷勤”,真的只是为了把她拐到这里来守个岁。
  燃烧木料的味道匿在风里轻轻拂过脸颊,欢歌笑语掩饰多少失落,藏身在热闹里也能假装自己很快乐。
  楼下传来一段对话——
  “老板娘,热饮只有热巧克力吗?咖啡有没有?”
  “我看你像咖啡。”
  “怎么连咖啡都没有啊?”
  “出门右转有个便利店,自己买去呗。”
  在这样温馨的“嘈杂”里,向芋缩在毯子里看向靳浮白的侧影。
  这人真的很不爱穿羽绒服,总是羊绒大衣,今天是米白色,整个人坐在喧嚣里十分显眼。
  他在哗闹鼎沸中安静地把沉香条安插到烟丝里,点燃烟,看着夜空残月,呼出一些烟雾。
  不知道此刻,他在想到是什么。
  “梦社”老板娘家的小孩子才3、4岁,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两只手捧着一大块巧克力啃得满脸都是。
  小男孩走过靳浮白身边,不知道怎么的没站稳,踉跄着跌了一下,手抓住他的大衣衣摆,然后跪倒在地上。
  被靳浮白扶起来时,小男孩还死死捏着他化了满手的巧克力。
  向芋在一旁看着靳浮白,以为他被蹭了一身融化的巧克力痕迹怎么也会有一点不悦。
  结果这人笑着抱起小男孩,还逗他:“吃这么多甜食,不怕牙齿生虫子?”
  靳浮白抱着小男孩往楼下走,向芋盯着他的方向,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她坐在他身边,也是有心动的。
  向芋看着自己的右手,邻近虎口处有一点结痂的伤口,是被罐头划破的。
  其实这趟同他出来,也别说什么孤单难耐,算是她一时鬼迷心窍,想在除夕这天,听从本心。
  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向芋把刚收到的语音点开来听,唐予池的声音传出来:“我就说我好像忘了什么,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还在我羽绒服兜里,也忘记祝你生日快乐了。明天我找你啊?把生日礼物给你,你猜猜是什么?”
  她无声地笑了笑,按住手机放在嘴边:“又是Sonny angel?”
  也不知道唐予池什么审美,自从在国外发现了这个光屁股的迷你娃娃盲盒,每年向芋过生日都要送好几盒这玩意给她。
  三寸大小的小玩意儿,加上昂贵的国际运费,一个要百来块,也没什么用,换了向芋自己选,她宁可用这钱充话费,实用。
  而且去年非常丧,连拆5盒,居然有4个都是一样的。
  唐予池估计也想起这事儿,发过来13秒的大笑。
  下一条语音里,说话都还是带着笑腔的:“幸好我想起来了,还差几分钟你这生日就过去了,生日快乐。”
  向芋回了一个十分老年人的表情包,大朵大朵的花开,配文“感恩有你”。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面前多了只漂亮的手,手里端着一杯散发了香浓可可味的热巧克力。
  靳浮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把热巧克力递进她手里:“今天生日?”
  “嗯。”
  向芋握着温热的杯壁,笑了笑,“我生日小。”
  阴历除夕,确实太小了。
  靳浮白没说什么,又去找刚才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这会儿手里已经没有巧克力了,正拿着手持烟花玩。
  向芋看见他蹲在小男孩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小男孩坚定地摇了摇头。
  被拒绝的靳浮白忽然一笑,扯起大衣衣摆,指了指上面的巧克力色手印。
  小男孩咬着拇指愣了一会儿,非常不情愿地把手里没点燃的手持烟花分出来一支,递到靳浮白手里。
  向芋瞪大眼睛。
  他居然为了一支仙女棒威胁小孩儿?
  靳浮白那么高大的身形,手里拎着一支从孩子手里诓来的小“仙女棒”的样子,真挺搞笑。
  但向芋有那么一点笑不出来,她知道他折腾一圈拿到手持烟花是为了什么,有抑制不住的动容。
  靳浮白蹲在她面前,摸出打火机点燃“仙女棒”。
  火星呈星状迸出来,像是他指间开了一朵耀眼的花。
  他说:“生日快乐,许个愿,我帮你完成。”
  向芋看向靳浮白,他那双深情眼被烟花晃得发亮,映了些不属于他自身的暖在眸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瞬间让人莫名觉得,他望向她让她许愿时,是心有期待的。
  他期待什么呢?
  向芋清醒地想,如果一段感情需要靠许愿来维持,那还不如不要。
  坐在篝火旁弹吉他的人换了一首歌,是Eason的《白玫瑰》,粤语版。
  向芋更熟悉同样调子中文版填词的《红玫瑰》,高中时风靡过整个同龄人的圈子。
  向芋摇头:“我没要许的愿望。”
  “那就直接吹。”
  说不上靳浮白垂了眸子说这话时,是否有过失望。
  向芋闭上眼睛吹了一下,听到靳浮白的轻笑,她睁开眼,撞进他含笑的目光里。
  面前是依然燃着的烟火,她怔一瞬,也跟着笑起来。
  烟花吹不灭,他们居然还对着人家许愿,太傻。
  两人一同笑到烟花熄灭,靳浮白看了一眼时间,点着打火机:“重来。”
  周围的人都在倒计时,还有15秒到12点。
  这一天马上就要过去,无论是除夕还是她的生日。
  向芋不知道为什么他执意想要她许愿,只在倒计时里、在四方炸响的烟花爆竹声里,飞快地说:“既然是你给我许愿的机会,那就愿你每天开心吧。”
  说完,她闭上眼睛吹灭火苗。
  周围的人快乐地尖叫着大喊着新年倒计时——
  “三!二!一!新年快乐!”
  无论过去的一年是否顺心,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是真的相信,新年会有新的气象。
  靳浮白对向芋的愿望颇感诧异,但向芋已经融入人群,用同款快乐的声音对他喊:“靳浮白,新年快乐。”
  她眉眼舒展,发丝随晚风浮动。
  笑起来比满天烟火更加灿烂。
  她年轻,她朝气蓬勃,她性子讨喜。
  又太容易被人记挂在心里念念不忘。
  这样的姑娘会有很多人想要陪在她身边。
  靳浮白在喧嚣里静默一瞬才开口:“新年快乐。”
 
 
第22章 告白   陪我睡一会儿
  向芋醒来时是在酒店的套房里, 毕竟也住过几次,陈设都还算眼熟。
  也许是因为新年,床头花瓶换成了红色, 床头还放了一匣红色包装纸的糖果巧克力, 蛮有年味。
  他们是凌晨3点多,才从郊区“梦社”驱车赶回来。
  狂欢到凌晨,其实留在“梦社”也有地方可住。
  但靳浮白说那边的房间不够保暖,容易着凉,还说床板硬, 可能会休息不好。
  那时候向芋正裹着毯子在天台的沙发上, 彻夜狂欢后脑子木木的, 困得有些睁不开眼,随口嘟囔一句:“你还挺娇弱。”
  靳浮白拎着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 在吵闹中凑近她。
  他声音里掺着熬夜的哑,衣服上沾染的沉香混合了巧克力渍的味道, 柔和且甜。
  他说:“傻了?我是怕你着凉,怕你休息不好。”
  她当时只是偏偏头,在夜风里静默地看向他, 没有回答。
  原来困倦时,也仍然会为一个人心动。
  到市区是凌晨4点多,向芋倒也没坚持回家。
  她在靳浮白的套房挑了一间楼梯附近的卧室, 沉入睡梦。
  等再醒来,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一片昏暗。
  向芋在黑暗里按亮手机,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时间,有电话进来,是唐予池。
  “向芋!你怎么回事儿?我给你打了八百多个视频一千多个电话, 你都没接。我以为你昨天吃外卖吃得食物中毒了!”
  向芋窝在被子里,还闭着眼睛:“呸,我吃什么外卖,昨天那个软件瘫痪了,都不接单的。”
  “那你吃的什么?别告诉我除夕夜你吃的泡面。”
  “要我吐出来,给你看看?”
  “别恶心人!”
  唐予池在电话里捏着嗓子干呕一声,“哎我跟你说,我奶奶昨儿摔了一跤,我今天不过去找你了。”
  向芋猛地睁开眼睛:“严不严重?”
  “不严重不严重,就是腰闪了一下,在家卧床修养呢。”
  唐予池压低声音,“抱歉啊,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
  “早饭本来也不用你陪。”
  “早个屁,现在是下午一点,吃什么早饭?”
  挂断电话,向芋才看清时间。
  原来已经下午1点13分。
  早晨时她倒是醒过一次,这间房外面就是楼梯,她隐约听见靳浮白下楼梯的脚步,略显匆匆。
  那时候是早晨6点钟,他也就睡了一个小时,不知道急着干什么去。
  起床洗漱后,向芋走出套房。
  欧式走廊铺了一袭喜庆的红地毯,凌晨回来时太困,她没太注意周围环境,现在一看,李侈这人虽然审美不怎么样,还挺传统的。
  她还是第一次住会在春节给每个房间都贴上对联的酒店。
  靳浮白这间可能是特地说过,什么都没贴,对面门上的对联很有意思——
  上联,“乐乐乐乐乐乐乐”。
  下联,“朝朝朝朝朝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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