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说断就断了?没再联系过?咳......”唐予池不算熟练地抽着烟,呛了一口,咳着问。
向芋帮他拍两下背,淡淡一笑:“我把他电话拉黑了。”
唐予池:“......”
他对着向芋竖起大拇指。
换任何一个人来评价,都会觉得向芋这一遭是自讨苦吃。
可能还会有人觉得,刚毕业的大学生,不努力工作找了个金主,现在是金主玩腻了不要她,那也是活该。
可无论别人怎么想,唐予池见过向芋失落的样子。
他见过她这个乐天又咸鱼的姑娘,连续几天都颓丧地窝在被子里看《甄嬛传》,又在看过靳浮白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视频时,撇着嘴说吃醋得想要咬死他。
所以,他知道她是真的喜欢靳浮白,同旁的那些没有关系。
唐予池叹了一声,把向芋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来,借你个肩膀,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笑话你。”
向芋拍开他的胳膊,笑着抬起头:“早就哭过了,好歹是除夕呢,我哭什么哭?”
两人说说笑笑,没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车。
那是一辆黑色的SUV,车窗摇下半扇,一只白玉雕似的手夹着烟探出来,掸了掸烟灰。
“向叔他俩今年过年也不回来?”唐予池问。
说到这个,向芋稍微来了点精神:“说是初三就能回来,他们如果闲的时间长,我们还能去泡个温泉。”
他们一家三口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了。
上一次大概是高中时候吧,大学四年一次都没有。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往下降了一截,几乎埋入远山轮廓里,向芋挥了挥手,赶人:“不是还要去你奶奶家守岁,快走吧,别在我这儿耗着了。”
唐予池有些不放心:“那你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啊,要是无聊就来我奶奶家找我。”
“知道了。”
唐少爷临走前,向芋把手掌伸到他面前:“烟给我,干妈最烦人抽烟,你想找骂?”
“行行行,给你给你。”
唐予池把烟递给向芋,又把围巾给她戴上,“你也别在外面晃悠太久,明儿我找你玩。”
向芋点点头:“嗯,看完日落我就回去。”
等唐予池的车子开出视线范围,向芋靠在身旁的栏杆上,拿出他的烟盒看了两眼。
这种烟还挺特别,没有中文字在,烟盒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小恶魔,长角,拿着叉子。
刚才他抽的时候有一股巧克力味,不难闻,向芋也就点了一支,回忆着男人们吸烟的样子,吸一口。
巧克力味都是假象,吸进去苦苦的。
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让男人们爱不释手?
手机在衣兜里震动,向芋夹着烟把电话接起来。
是陈姨,担心她一个人过年没有吃的,叮嘱说冰箱里有她包好的饺子,煮一煮就能吃。
向芋笑了笑:“谢谢陈姨,新年快乐。”
靳浮白在车子里坐了半天,他回国之后给向芋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打通。
他直接把车子开到她家楼下,老远就看见向芋在和她那个发小说说笑笑。
十来天没见,这姑娘看上去倒是挺精神的,丝毫没有因为和他断了有什么沮丧神情。
靳浮白一看见那个男的就烦,皱着眉连续抽了两支烟。
倒是试过打断他们的说笑,电话打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通。
这姑娘手机坏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叫唐予池的终于走了。
靳浮白吸了一口气,仔细观察向芋。
向芋剪了头发,穿着一件米黄色的短款面包服。
她趴在栏杆上夹着一支烟,只抽了一口便不肯再往唇边递了。
这样趴靠着的动作,外套衣摆向上,露出被紧身高腰牛仔裤包裹着的细腰和臀。
臀型不错,倒心形。
片刻后,向芋接起一个电话,指间的烟就随风慢慢燃着。
靳浮白突然皱眉,怎么?她电话能打通?
他拿过手机又拨了一次,依然是盲音。
还拉黑他?
黄昏的清风微凉,向芋手里的烟已经燃了一半,挂断陈姨的电话,忽然听见身后有关车门的声音。
她无意间回眸,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黄昏朦胧的光线里缓缓走过来。
那是靳浮白。
没想过会在自己家小区同他重逢,向芋稍微愣了个神的时间,他已经走到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烟,叼进自己的唇间。
他看人时还是那个深情的样子,呼出青白色烟雾:“新年快乐。”
她也不是完全心平气和的,不然不会迟迟没收回夹着烟的手指。
过了几秒,她才收敛怔色,平静地问:“你怎么来了?”
靳浮白浅浅一笑,语气温柔得能溺死人:“这不是怕你孤单,来陪你吃个年夜饭。”
第20章 体贴 只能默默献殷勤
“这不是怕你孤单, 来陪你吃个年夜饭。”
以前没断的时候,向芋和靳浮白聊过,说自己爸妈常年在国外, 过年都经常不回来。
他记住这段往事, 也许只是单纯记性好,并不说明她在他心中特别,没什么值得感动的。
向芋是这样评判的。
其实向芋这种性格,不太容易答应靳浮白的邀约。
现在这种立场,对她来说, 同他一起吃饭其实是个麻烦事。
一来, 她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心动;
二来, 她觉得断了关系之后再厮混到一起没什么意思。
所以他这约她吃年夜饭的话一出口,向芋果断转身, 大步流星往单元楼里走,头也不回地回答:“免了!”
重重的楼门合上时, 隐约听见靳浮白在身后深情款款地说,我等你。
等呗,反正等不到!
打开房门, 家里空无一人,连把拖鞋从鞋柜里拿出来丢在地上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这种寂静差点击碎向芋的潇洒,她沉默着关好房门, 脱掉羽绒服往厨房走。
中午只在麻将馆吃了一袋薯片和两个砂糖橘, 刚才上楼,楼道里都是别人家准备年夜饭的菜肴香,勾得她这会儿还真的饿了。
还好,冰箱里应该有陈姨做好的冻饺子。
向芋拉开上面保鲜层拿饮料时冰箱灯没亮,果汁拿在手里是温的, 她就知道要完蛋。
果然,厨房不知道为什么断电了,冰箱里的饺子化成一坨一坨,下面的汤圆也都粘连在一起。
她给物业打了电话,按照物业人员的指导检查一圈,重新推好厨房电闸,又把冰箱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忙完一圈,向芋更饿了。
可能因为日子特殊,外卖网站的商家纷纷关张。
小区里有一家便利店,每年都是开到除夕这天晚上,也许运气好一些店面还开着,能买些东西吃。
折腾半天,她已经把靳浮白说的“等你”忘了。
拎着茄汁沙丁鱼罐头、泡面和雪糕往回跑时,冷不丁听见身后一声呼唤,她还吓了一跳。
“向芋。”
靳浮白靠坐在车子后座里,车门敞开着。
他就那么深深沉沉地看过来,没再说其他话。
路灯蓦地亮起,靳浮白身影隐在暗昧中,显得形单影只又莫名温柔。
便利店很近,向芋只穿了一件毛衣,她小跑过去,从塑料袋里翻出一盒雪糕递过去:“新年快乐靳浮白,你回去吧,别在这儿等着了。”
靳浮白接过雪糕时,轻轻在她指尖上一握:“万一你反悔呢。”
说完,他温和又熟稔,“又穿这么少,手都是凉的。”
“......路程近。”
他说:“还买雪糕吃。”
听起来他可太关心她了,对她的身体比她自己都上心。
向芋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走了。
一直到这时候,她还挺平静的。
但有时候情绪崩掉,真的只需要一刹那。
上一刻她还在哼着歌烧热水,等着给自己一碗香喷喷的鲜虾鱼板面。
下一刻,她被罐头盖子划破手指,看着血珠淌下来,突然不开心。
但只能说靳浮白出现的时机太好,约她一起吃的是除夕的晚餐。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剩微明的残光,小区里万家灯火亮起。
有些窗边是挂了彩灯的,也有人家没有拉窗帘,能看见客厅有人来来回回,热闹地走动。
向芋把罐头往桌面上一放,金属盒撞击玻璃桌面,“叮啷”,回荡在空旷的家里。
也就是因为这份空旷,她起身去了阳台,推开窗子往下看。
路灯下,靳浮白正站在车边抽烟。
似是如有所感,他举着烟抬眸,冲她微笑。
恐怕没人,想要一个人过除夕。
于是向芋趴在窗边,这样问他:“靳浮白,这个时间了,你还能订到餐厅吗?”
他忽而笑了:“当然。”
帝都市的饭店,夸张点说,很多火爆的馆子早在一个月前除夕晚宴就被预订一空。
但靳浮白有能耐在这样出处热闹的地方找到一家清雅的饭馆,与向芋共进晚餐。
饭馆门前小桥流水,廊檐曲折,走进去脚步都有回声,向芋差点也为他是把她带回他自己家里的老宅子去了。
结果并不是,只是一家私房菜馆,开得十分隐蔽。
这种馆子属于“内部经营”,有钱人也不是人人都吃得到。
但吃得到这种馆子的人,也不见得人人德行好。
走廊里遇见几个男人,其中一个年长的男人主动过来同靳浮白攀谈。
这男人身后还有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染了一头粉毛,还有唇钉,目光一直流连在向芋身上。
靳浮白不动声色,挡在向芋前面。
他扶着向芋的腰轻轻往包间里一带,语气亲昵宠溺:“她饿了,我们先去吃饭,赵伯,改天聊。”
他这种宣誓主权的动作一出,被叫赵伯的人扭头瞪向粉毛,然后紧忙点头:“好好好,你们快去吃饭。”
靳浮白带着向芋走进包间,帮她来开椅子,解释刚才自己的行为:“看见那种神情恍惚的,稍微躲着些,不是酒鬼就是瘾君子,注意安全。”
他在说的是刚才的粉毛男人,但他过于温柔体贴,这种话向芋并不想接茬。
她落座,扭头说:“待会儿你别点那种死贵的败家菜,这顿饭我们AA,我年终奖才1200。”
“嗯,你说了算。”
很奇怪,这种日子一个人时觉得寂寥难耐,现在只是多了一个靳浮白坐在对面,哪怕他们几乎没怎么攀谈,这个夜晚突然就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饭馆很别致,没有菜肴的油烟味,反而弥漫一种植物的清香。
每一道菜端上来,菜品旁都配一句诗:
笋干是“围炉尝雪笋,燃碳识山樱”;鱼是“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需归”;荷塘小炒是“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意境很美,却也没有特别昂贵的菜,不像是靳浮白的作风。
倒像是他听进去她的话,真的没点那种“死贵的败家菜”。
只有一种汤饺,用鲍鱼扇贝鲜虾做汤底,馅料里放了海参和猪肉。
一碗里只有五只小饺子,要价166,颇为奢侈。
向芋舀起来吃了一口,舒适地眯一下眼睛。
对面的靳浮白开口询问:“要不要吃一点年糕?”
年糕是刚才这家店的老板亲自送来的,说是寓意好,年年高,让他们一定尝一点沾沾喜气。
向芋是个咸鱼,其实她并不在意会不会“年年高”这件事。
只是,菜肴热腾腾铺在桌上,屋里几盏笼在雕花纸皮里的灯柔柔地亮着,灯火可亲。
而靳浮白那神色,真的挺像个贴心男友,端着一小碟年糕递到她面前。
向芋突然想起一句土味情话——
“你长得好像我男朋友”。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呛了一下,不住地咳嗽。
对面的贴心人递过热饮放在她手边:“喝水?”
向芋皱眉看过去:“靳浮白,你吃错东西了吗?”
“嗯?”
她一脸难色:“咱俩就是个年夜饭拼桌的,你这么体贴我有点吃不消。”
“这不是有事求你,怕你不应——”
靳浮白笑了笑,“——只能献献殷勤。”
向芋警惕起来:“你能有什么事儿求到我头上来?”
靳浮白起身,走过来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侧过身,胳膊肘搭在桌上:“今晚一起守岁,怎么样?”
都是亲人不在身边,能AA一起拼桌年夜饭,好像AA一起拼个守岁也没什么......
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向芋有些怀疑,这人深情款款地出现在她家小区,现在又处处体贴地陪着她。
这种情况下一起守岁过夜,她真的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今晚?
向芋也不掩饰,满眼怀疑地盯着靳浮白看。
靳浮白在她的目光里忽然弯起唇角:“干什么这么看我,防我像防狼似的,你不愿意的事儿我可一样都没做过,你想想是不是?”
这话不能细想。
不然会想起一些刺激场面。
后来他接了两个电话,后面那通大概是同外祖母在通话,是说粤语的。
向芋忽然想起不久前的夜晚,他抱着她,用粤语说,我锺意你。
她走神良久,再回神只听见他说“......咱俩凑合过得了”。
向芋怔着看过去:“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