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盛铭那句看似玩笑的“把自己闺蜜往男朋友身边塞,你就不怕出点什么事”的话,他是察觉到了什么在提醒她,还是只是在试探她?
她忽然想起得知陶然受伤的那天早上,她匆匆赶到医院见到走廊里的他,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他在医院守了一夜,后来见到陶然,听陶然跟他俩打招呼,她就自然而 * 然地认为自己想错了,盛铭也是刚去而已。
可是如今想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两人在做戏给她看。
难怪陶然那天会问她她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难怪在她向盛铭提到公司有没有适合陶然的男生时,他的态度那么反常,大概是心里不舒服吧?
以前觉得不正常的一切,眼下似乎都变得合理了。
所以那个验孕棒出现的时机也是那么巧……
而且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都需要验孕了,那他们之间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盛铭身上的印记很新鲜,所以他们之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宋拾一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她想让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不能只凭搭车系安全带就认定什么。
她耐心把剩下的视频看完,的确再没什么可疑的事情。她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一种预感还在叫嚣着——或许她猜的没错。
她有点疲惫地合上电脑揉了揉脸,再一抬头,瞥到床尾的踏上躺着一条连衣裙。
因为她在家,阿姨还没进来打扫卧室,那是她昨天穿过的裙子。
她连忙起身过去拿起裙子摸了摸口袋,所幸昨天那张酒店房卡套还在。
果然如她所想,卡套上不但有酒店的名字,订房电话,确实还有房间号。
她犹豫了一下,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拨通了订房电话——或许能从这通电话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证明盛铭出轨的对象并不是陶然,可能只是他在无锡认识了什么人。
电话很快被接通,宋拾一收敛了心神说:“你好,我前天入住时好像把一个化妆包落在房间里了,不知道你们收拾房间时有没有看到。”
对方很客气:“请问怎么称呼您?”
宋拾一故意答非所问:“前天是和我男朋友一起入住的,他叫盛铭,盛开的盛,座右铭的铭,房间号是1119。”
对方说稍等,然后听筒里传来了点击鼠标的声音。
其实在彼此沉默的这短短片刻内,宋拾一的心无比的忐忑,她生怕这通电话一无所获,但又怕自己真的问出什么。
片刻后,对方再度开口:“您稍等,我问一下客房部。”
这句话,让宋拾一的心凉了一半。
五星级酒店管理严格,几人入住就要登记几人信息,她刚才故意说是两个人入住,而对方在确认了盛铭的信息后并没有提出质疑,所以说前天晚上真的有另外一个女人住进了盛铭的房间吗?
对方的回复已经不重要了,宋拾一知道这通电话再问不出其他,索性没等对方确认好回来就直接将电话挂断。
她脑子里乱极了,猜测到盛铭出轨是一回事,真正证实了他出轨则是另一番感受了。
她想到和盛铭在一起的点滴过往,想到她生日那天,他以为他要求婚仓促之下自己做的那个决定。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很心大的人,也以为自己对他没有多深的感情,可事实却让她这么难过,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 * 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爱他,还是这种结束方式让她意难平。
她在房间里一直坐到中午,盛铭没有回来,阿姨打扫完卫生见她没有出门的意思问她想吃什么。
她说自己不饿,让对方早点下班。
等人离开后,她又拨通了那家酒店的电话——确认了盛铭出轨,接下来的就是确认他的出轨对象究竟是不是陶然了。
这一次接电话的是个男生,总之不是之前接她电话的那位前台就行。
这一次,她还是那一套说法,说自己前天和男朋友一起入住,化妆包可能落在了房间里。
对方照例询问她的身份,看来并不知道她之前已经打过电话过来。
这很好。
所以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她说:“我姓陶,叫陶然,房间号我忘了,你们能查到吗?”
第17章 “啪”的一声,连宋拾一……
盛铭这房子三百多平, 以前没觉得多大,眼下要翻遍每个角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 也花了她差不多一小时的时间。
盛铭送她的东西, 她一样没拿,但如果是她自己的, 一支棉签她都不想留给他。
东西整理出了好几包, 其中两包原封不动的是她昨天刚刚搬进来的。
出租车司机帮她把东西弄上车, 问她去哪,她想了一下说:“去铭泽吧。”
好歹是三年的感情,就算结束也不应该是无声无息的。
……
半小时后, 出租车停在了铭泽楼下,宋拾一多给了师傅两百, 让他在楼下等着她下来。
进了铭泽, 从前台到路过的每个部门, 不少人认识她这位老板的小女朋友,都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叫着“亲爱的”。
但很快众人就发现, 今天的她和往日不同,再不是那个会和大家嘻嘻哈哈的宋拾一了。
陶然也看到了她,短暂的意外过后, 她笑着朝她走过来, 然而宋拾一却好像没看到她一样,直接从她面前走过, 走向盛铭办公室。
她进门时,他似乎正在和什么人讲电话,见到他先是意外, 而后他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神色不易察觉地黯然了下来。
他们太熟悉,并不难从对方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里读懂一切。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在来到这里之前,她竟然还是对他——或者说对事实的真相报以最后一丝的希望,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可惜事实就是事实。
她问他:“你没话对我说吗?”
盛铭缓缓站起身来,神色纠结地看着她,声音干涩地叫她的名字:“拾一……”
和他在一起的三年里,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嘻嘻哈哈的,鲜少有像现在这样的,所以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用说,她就知道这段感情已经没有退路了。
可他还在为难什么呢?不忍心告诉她,他出轨对象是她“闺蜜”吗?
忍心做了,又有什么不忍心说的?渣男的嘴脸真是让人作呕。
她笑:“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说你看上谁不好, * 偏偏是我身边的人……”
“拾一……”他朝她走来,似乎是有话想说。
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见他这样,说不难受是假的,所以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真是陶然?”
他蓦地停下脚步,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难得见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小盛总也有这么垂头丧气的时候,宋拾一没觉得畅快,她只知道,她心里最后那丝希望彻底破灭了……
她认命地点点头:“本来我也不打算来问你了,但我这人一向有始有终。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那就这样吧。之前你送我的车等修好后我会直接让人开到你家,至于你送我的那些包包衣服,看你也不稀罕,我就不还了……”
盛铭打断她:“我知道这事你很难接受。”
知道有什么用?
宋拾一不由得提高声音:“知道你还做?”
盛铭疲惫地抚了下脸:“那天晚上我真的喝多了……”
从古至今,酒真是渣男最好的挡箭牌背锅侠。
“还能爬起来办事,应该也没喝多少啊。”
她又想到宿舍垃圾桶里的那支验孕棒,很明显前两天在无锡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而他还在找借口。
他却怔了怔,好像没听懂她说什么似的。
她忽然觉得这里的空气都令人反胃,她更是不想再多看眼前的人一眼。
她转身要走,结果被盛铭一把拉住。
“别碰我!”她几乎是立刻甩开他的手,与此同时,身后的门不知被什么人推开了。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处看过去,正看到陶然一脸无措地站在门外。
宋拾一似笑非笑地回头睨了眼盛铭:“喜欢这样的,你早说啊。”
“拾一……”陶然似乎想说什么,直接被打断。
宋拾一:“你闭嘴!”
盛铭:“滚出去!”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但宋拾一却没有一点同仇敌忾的快感。
倒是盛铭的凉薄让她更加心寒。
她立刻抬手示意他跟她保持距离:“离我远点,你们,让我恶心。”
盛铭皱眉看她:“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先冷静点?”
冷静下来干什么呢?听他说那些没有新意的道歉和解释,然后相信他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最后选择当没事发生一样重新回到他身边吗?
她冷笑一声,转身要走,她一转身,就见陶然眼泪汪汪地挡在她的面前。
这人非但没有滚出去,也没有闭嘴。
“拾一,这都是我的错,不怪盛总。”说话间,她飞快扫了眼她身后,继续道,“我没想要改变什么,一切都是个错误,拾一,你能不能……”
“啪”的一声,连宋拾一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对陶然动手。
陶然大概也没想到,捂着左侧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刚才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此时恰巧夺眶而出。
宋拾一看着她,在心里叹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概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吧?可是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 自己的好闺蜜还有这样一副面孔呢?
她无声哂笑:“你喜欢你早说啊,我什么都舍得让给你,自然也包括一个我腻了的男人。”
“拾一!”盛铭在她身后喝止她。
可是他在顾忌什么呢?是嫌场面难堪,还是嫌她对陶然太不客气?
她回过头,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以后,不许叫我的名字。还有,不许追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她便在周遭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中往门外走去,而在她刚走出盛铭办公室没多远时,身后就传来了乒乒乓乓摔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宋拾一从未听过的,盛铭怒气冲冲训斥旁人的声音。但是随着她越走越远,那声音也逐渐被淹没在身后的白噪声中。
出了铭泽,她立刻关掉了手机,直奔学校。
……
回到学校时正是吃晚饭的时段,也是宿舍楼里人来人往最频繁的时候。
宋拾一简单粗暴地收拾出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剩下的就是陶然送她的那个看着就很滑稽的“全球限量款”,还有一大堆盛铭送她的衣服和包。
她之前说不想还给他,纯属是不想再浪费精力和他纠缠,但她也没想便宜别人,直接扔了显然是最经济实惠一了百了的办法。
于是这天傍晚,她们宿舍门前的垃圾桶里就塞满了各种名牌包包和衣服,塞不下后甚至直接被堆在垃圾桶外,当然也不乏有赝品混在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那个长的很像Birkin的包。
宋拾一觉得再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爽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挥金如土”,也明白了“断舍离”的高深奥义。
因为她的这一举动,宿舍门前很快就围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
女生对另一个陌生的同性总是充满了恶意的揣测,似乎是因为她们和宋拾一没什么交情,所以就觉得说什么都毫无心理负担。
比如此时,她们在离正主不远的地方就敢窃窃私语。
宋拾一听得分明,有人说她是被富二代甩了,也有人说大概那富二代是个假富二代,送假包被发现,她这拜金女气急败坏了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大戏……
她觉得好笑,人们总是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谁还管那是不是事实呢?
就像她,陶然喜欢盛铭这事,她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吗?
都说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住的,盛铭对陶然的态度她虽然摸不准,但陶然对盛铭的态度却都是有迹可循的,无论是她看他时的眼神,还是跟他说话时的语气。
最初她以为那是害怕,可是现在去掉那层滤镜看,见到喜欢的人时的紧张和不知所措跟陶然见到盛铭时的表现简直没什么不同。
还有盛铭张罗的那些局,陶然那样的人身处其中明明就是个异类,但她却可以对周遭的白眼不屑视若无睹,每次都要跟着去。宋拾一一度很感动,以为她是为了陪在她身边,如今想想,她或许只是 * 为了多看盛铭几眼吧。
其实所有的事情早就有迹可循,只是她从不愿意往这个方面想罢了……
她一向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什么,所以对旁人的那些议论,她也就听听而已。
扔完了所有的东西,正打算离开时,她却在人群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只不过与以往不同,她的左脸上还有着明显的红肿。
原来她也跟在她后面回来了。
两人隔着点距离和围观人群对望着……
此刻的陶然在宋拾一看来,绝不是一个真心认错的人该有的样子。
她就站在那,或许是因为盛铭不在场,缺少了最重要的观众,也或许是她那一巴掌打没了她所有的愧疚,此时,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更没有像在铭泽时那样要上来找她解释或者请求她原谅的意思。
也是到了这一刻,宋拾一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看错了陶然,她以为她单纯朴实,而实际上的她深沉腹黑。
她或许从很早以前就看上了盛铭,也或许早早就和盛铭勾搭到了一起,而她还傻傻地把她当自己人,任何时候都不忘维护她。
心寒是什么样的感觉?
大概就是此时此刻她的感受吧,就像是心口处忽然破了一个洞,寒冬腊月的冷风正在呼呼地往里吹。
她想,也挺好。无论是恋人还是朋友,不合适的人走着走着总要散。唯一遗憾的是,他们三个人竟然是以这么一种难堪的方式收场。
……
宋拾一回到新租的公寓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带来的东西被堆放在门口,但她已经疲惫到去开个灯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黑暗中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不愿再动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