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锁了手机,果然是贺培风。
“你微信号是手机号吗?”
原来他回房间就是给她发消息的?宋拾一莫名有点小得意。
她刻意过了片刻才回复了个“是”,很快微信就收到了他的好友申请。
他的微信名没花什么心思,就叫“培风”。
两人成为好友后,她打开对话界面想发个表情包过去,就发现对方一直处在正在输入的状态。
她忽然有点忐忑也有点期待,他要跟她说什么呢?为电梯里的那几句话道歉?还是对她的之前的道谢说一声“不用谢”?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贺培风:“你让我拿这个PPT去给客户汇报?”
宋拾一:“???”
贺 * 培风:“别告诉我你今晚发到我邮箱里的那个PPT是最终版本。”
宋拾一:“这个……”
贺培风:“先要简要做行业分析,再做公司分析。”
贺培风:“财务数据是对方公司报给你的吗?你抄进来的时候核对过没有?怎么还有负增长?”
贺培风:“字体用什么书法字体,微软雅黑加宋体,要我说几遍?还有第二页和第三页的字号怎么都不一样?第四页公司名字之间多了个空格……”
宋拾一:“……”
真是打扰了,也不知道现在删好友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这短短的片刻就从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文字里看出字体不对还多个空格的?他是火眼金睛吗?
宋拾一不能承认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几天的PPT狗屎都不如,还好她有急智,连忙回复他:“那个其实不是最终版本,我是怕丢文件,所以发到你邮箱里做个云备份。”
贺培风:“……”
终于换他无语了。玖拾光整理
贺培风:“秦瑶没跟你说吗?明天之前必须出来一稿,那你今晚就辛苦一下吧。”
难道这不算第一稿吗?说这只是备份的那句话还能不能撤回?
“时间有点紧张,明天中午之前行不行?”
他的回答很是简洁干脆,而且从他回复的速度看,他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不行。”
“……”
宋拾一郁闷地退出和贺培风的聊天界面,忽然发现她们大学的班级群里有人@了她。
她平时和同学们关系都很淡,一般不会有人主动找她搭话,她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原来是班长通知所有人拍毕业照的时间。
饶是再心大的人,在被提醒去拍毕业照的时候恐怕也会惆怅自己的大学生涯即将结束。宋拾一也是如此,可是拍集体照这种仪式对她这样不合群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为了陶然去,可是如今这些人对她而言都陌生极了,自然也不需要任何形式的留念。
她正要退出群聊,发现群里的聊天记录还在快速滚动着。
不知道是什么话题让大家这么晚了还能聊得这么火热。
她随意扫了扫,原来有人在说自己的实习单位的情况,而最活跃的那几个人中就有陶然。
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健谈,和众人聊着她在实习公司那些琐碎。
忽然一张照片出现在宋拾一的视野中……
照片中一共十来个人有男有女,年纪大多在三四十的样子,唯有盛铭在一堆中年人中显得格外清俊帅气,而陶然大概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还是那副怯懦腼腆的样子站在他的旁边。
再看几人拍照的背景,是一家公司的大门,他们身后草坪前有一块大石头,上面的字被拍照的人遮去一半,只能看到后面什么“诚科技有限公司”几个字。
不难猜测,这是他们之前去无锡调研时留下的照片。
可是陶然发在群里是什么意思,生怕她看不 * 到吗?
这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有杜泽软硬兼施嘲讽恐吓,这边陶然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竟然还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明知道她不会想看到关于无锡那晚的事,她还故意这么做,还有心思挑衅可见生活很平顺。
而盛铭,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试图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深情模样要找她谈谈。
谈什么呢?希望她能适度眼瞎,包容他偶尔的“不专心”吗?
就算是这样,他至少也应该给出点谈判的诚意吧?
闹出了这样的事,陶然竟然还能安然待在铭泽,待在他的身边。是她宋拾一在他心中已然不值钱到这种地步,让他即便挽回也只是口头挽回不愿付出一点行动,还是陶然在他心里的地方已经今非昔比,他又舍不得她,于是就打起了坐享齐人之福的好算盘?
她忽然想到白天秦瑶的建议,那就去找一个比盛铭更好的男人吧!
退出班级群时,她发现贺培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她发了条微信。
她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抱着他能回心转意允许她延后提交PPT的期待,她点开了对话……
贺培风:“对了,建议以后不要用我的邮箱做云备份,空间有限,所以我这不存垃圾。”
哎,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第21章 “没想到压倒贺总的不是……
改PPT改到两三点, 差不多后半夜才睡着,这一来就导致宋拾一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头。
比应该起床的时间晚了很多,迟到是肯定的了。而且妆自然也是来不及化了, 她干脆带上了化妆包打算去了公司再补。
匆忙出了门, 按电梯的时候,她忽然福至心灵, 想到了一个或许不用迟到的办法。
于是去按一层按键的手指中途换了方向, 按下了B1键。
进了地下车库, 她直奔贺培风的车位,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车还在, 看来他人还没走。
意识到这一点,着急忙慌了一早上的她总算心里安稳了下来。
没有让她等多久, 贺培风出现了, 随着车灯闪了闪, 车锁被打开。
他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看到她不由得蹙了下眉。
她笑嘻嘻说:“昨天改ppt改到太晚,今天早上就起晚了, 不介意搭个顺风车吧?”
贺培风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淡淡说了句:“上车。”
宋拾一如释重负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床气的缘故,他脸色不太好。而且他耳朵里一直塞着耳机, 明显是不打算和她交流的意思。
闲着也是闲着, 宋拾一索性拿出化妆包来化妆。
这样一来,某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
感受到他频频投射过来的视线, 她一边画着眼线,一边提醒他:“看路……”
别一个刹车她这半天的工夫都白费了。
但就像是专门和她作对似的,她话音还没落就感到原本匀速向前的车子忽然卡 * 顿了一下, 在惯性的作用下她朝前一扑,手上的眼线笔更是直接把她的眉毛和眼角连在了一起。
她无语地看向贺培风,用眼神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贺培风嘴角动了动:“突然红灯了。”
红灯之前还有黄灯啊,分明就是她开车走神。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倒是先发制人:“都让你搭车了,要求就别太高。”
行吧,谁让人在屋檐下呢?
不过这款眼线笔出了名的持妆效果好,没卸妆油怕是擦不掉了。
果然不管她怎么蹭,甚至皮都快蹭破了,那一道还好好地横在她的眼皮上。
她不由得又看向了罪魁祸首,此时此刻他开车的样子倒是很专心。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过于“火辣”的注视,他缓缓开口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宋拾一:“我说什么了?”
贺培风:“我们八字不合。”
原来她随口胡诌的话他一直都知道。
贺培风:“所以搭车对咱俩来说都是件挺有风险的事,我们干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控制风险。”
“所以呢?”她看着他。
“所以,即便我们住在一栋楼里,又在一栋楼里办公,但搭车这种事还是能免就免吧。”
这才是他最想说的话吧?
昨晚他不知道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时,那么晚遇到了还主动提出送她一程。如今他刚知道他们住在一起,一早上又见她来搭顺风车,肯定是觉得她以后打定主意要占他这便宜了。
其实要不是今天快迟到了,她才不想一大早就来看他脸色,而且眼下这妆怎么收拾还没想到呢。
她小声嘀咕:“要不是起晚了,我也不想。”
“不想最好。”
宋拾一有点意外,她这么小的说话声他都能听见,可见他那耳机的功效就是用来堵她的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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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宋拾一包里常年备着墨镜,下车前她戴上试了试,正好能把眼线笔画歪的地方遮挡住。
两人刚进了公司大堂,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宋拾一的名字。
贺培风脚步不停,好像没听见,而宋拾一回过头就见着秦瑶朝她小跑而来。
到了宋拾一面前,秦瑶问:“你怎么进了公司还戴着墨镜?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啊?”
宋拾一懒得多解释,随口“嗯”了一声。
秦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你今天很‘潦草’啊,妆没化,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你昨晚该不会夜不归宿吧?”
宋拾一正想说自己昨天穿的根本不是今天这身,“潦草”只是因为起晚了,却发现秦瑶的目光不停在她和前面贺培风的身上来回扫视。
宋拾一忽然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想象力天马行空的秦瑶一张嘴就差点让她跌个跟头。
“没想到压倒贺总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你啊!行动力可以啊姐妹,刚说要找个比你前男友好的男人你这就找到目标了?”
宋拾一恨不得却捂她的嘴,谁知不怕死的某人无所谓道:“放心放心,他听 * 不到的,那不是戴着耳机呢吗?我刚才那么大声叫你他都没听见。哎你别想打岔,我说这话可都有根据的,刚才在停车场我可都看到了,你是从他车上下来的。”
宋拾一无奈:“就是搭个顺风车而已。”
秦瑶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顺风车’?这词儿好!我说的就是‘顺风车’啊!难不成你俩这么快就发展成了正当的男女关系了吗?”
她就知道秦瑶这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资深腐女的玩笑上不了台面,也终于理解了贺培风为什么不希望她搭车了。
只不过秦瑶这些虎狼之词怕是都被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贺培风听到了,这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宋拾一已经放弃了解释,只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不然回头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秦瑶浑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继续道:“我少说两句可以啊,你多说点呗,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厉害?”
宋拾一假装没听见,往旁边让了一步,试图跟她拉开距离。
而这在秦瑶看来就有点一言难尽的意思了。
秦瑶:“你这什么表情,不会是不行吧?那腰那肌肉不像啊……不过话说回来,以他老人家那加班程度,身体被工作掏空了也不是不可能……”
她正说得起劲,冷不防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向她。
秦瑶被吓了一跳,心虚地叫了声:“贺总。”
贺培风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那个环盛公司的PPT一会儿发我一下。”
原来是工作上的事,秦瑶大大松了口气:“可那个ppt不是说下周才要吗,我才刚搭起一个框架来?”
“是吗?”贺培风若有所思地说,“可是上会时间提前了。要不这样吧……”
就当秦瑶以为他会通融一下的时候,却听他轻飘飘来了一句:“你今晚通个宵吧。”
说完也不等秦瑶同意,他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秦瑶面如死灰,通宵是那么容易的吗?她可都是快三十的人了!
回过神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祸从口出”啊,连忙补救道:“贺总,身体被加班掏空的那个是我啊,您看在我为公司这么鞠躬尽瘁的份上,能不能缓两天……”
然而贺培风又开始了他的选择性装聋,宋拾一则是早有预料地拍了拍秦瑶的肩膀以示同情。
其实在瑞正,连续加班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就连像宋拾一这样的实习生,每天也有忙不完的事,都需要加班到晚上□□点才能离开办公室。
这天自然也不例外。宋拾一又是熬到了快九点才离开办公室,而此时办公室里还有不少人,当然也包括贺培风和秦瑶。
但一楼大堂已经是静悄悄的了,她刚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公司大门外停着辆保时捷911。
车子已经熄了火,显然它停在那里有段时间了。 *
降下的车窗上搭着一只男人的手,在路灯的掩映下,那手指间有斑驳的猩红明明灭灭,手腕上那只绿水鬼格外醒目。
她记得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在他的手表柜里,那只表绝对算不上多名贵的,可却是他最喜欢戴的一只。
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并不觉得盛铭会是一个对女生死缠烂打的人,在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那么多次后,他还会想着挽回她吗?
盛铭自己或许很难想象出他带给她什么样的伤害。她原本以为分个手没什么大不了,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更何况她付出了三年,他又何尝不是。
虽然结束的方式和她预想中的有些许偏差,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可是她渐渐发现,他留给她的是隐痛,是暗伤——没有惨不忍睹的创口,白天里没人提醒她时,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但每当夜深人静或者不小心触碰到时,那种痛又是那么的清晰明彻。而他和陶然的每一次出现,都无疑是在提醒她她身上还有伤,那是他们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