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成了让她害怕面对的存在,所以在盛铭看到她之前,她选择了原路返回。
然而刚出电梯,她又遇到了正端着马克杯往办公室走的贺培风,那一刻,她发现自己有点过速的心跳忽然就平缓了下来。
见到去而复返的她,他有点意外:“怎么又回来了?”
看来他并不知道盛铭就在楼下。
“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她说。
可是面对她的“敬业”,他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赞赏来,反而露出了个狐疑的神色。
宋拾一看在眼里有点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他瞧不起人,还是该说他对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回到办公室时,秦瑶正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打算下班,见到她回来也很意外:“你不是下班了吗?”
“刚想起来,有个邮件需要回复一下。怎么,ppt写完了?”
秦瑶:“贺总大发慈悲,允许我明天下班前交了,免得他老人家忽然反悔,我得赶紧撤,明天见哈!”
秦瑶风风火火的离开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宋拾一一个人了。
从办公室的窗子看出去,依稀还可以看到蓝色的保时捷911依旧孤零零地停在那里,像是等不到她绝不肯善罢甘休似的。
他究竟哪来的自信认为她一定会回到他身边?还是他也和杜泽一样认为她只是在拿乔。
那她就让他们看看,她要开启新的人生了,是和他盛铭、陶然,都再无瓜葛的人生。
宋拾一又想到了自己刚才见到贺培风那一刻的感受,说起来很奇怪,虽然他是盛铭的好兄弟,可是从她真正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她竟然从来没有将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过。
甚至在她的潜意识里,他并不是盛铭的什么人,他就是贺培风而已。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什么时候下班?
然而信息发出 * 去好半天,对方都没回,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故意不想回她。
不过这也无所谓,贺培风的办公室就在她办公室的隔壁,他那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听得见。
于是她百无聊赖地打开一篇小说,一边心不在焉地打发着时间,一边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都快睡着了,才听到隔壁有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她立刻打起精神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从办公室出来时,果然就见贺培风也正关灯锁门,一副要下班的样子,不过他似乎对他一出门她立刻就跟上来这事并不意外。
她朝他笑了笑:“这么晚了,搭个顺风车不介意吧?”
贺培风:“我记得有人早上刚说过不想搭我的车。”
宋拾一说:“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吗?不过我刚才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从现在起我出一半油钱怎么样?”
面对她的“慷慨大方”,贺培风并不为所动:“谢了,不过不需要。”
“你不会是还在介意秦瑶之前那几句玩笑话吧?”其实宋拾一后来也想明白了,他大概也是怕同事看到她们两经常一起上下班误会什么。
但宋拾一从来不在乎这种事。
她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清者自清嘛!再说我觉得你让我搭车绝对有利无害。”
贺培风微微挑眉:“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利。”
宋拾一帮他分析道:“首先我以后再也不会迟到了,像今天这样我为了等你一起还能多加会儿班。其次,我们相处的时间更多了,你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就可以在路上直接交待给我了。这对公司,对我们部门,包括对我个人的培养都是好处多多啊!”
此时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打开,贺培风率先走出电梯:“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便宜占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这话虽然不像什么好话,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直接拒绝她,这让宋拾一有点高兴。
她朝公司门外看了一眼,蓝色911还在。
她连忙跟上贺培风,继续刚才的话题:“这就叫占便宜了?那你一定没被人占过便宜。”
贺培风:“……”
贺培风:“你跟所有人说话都是这种风格吗?”
“我说话风格有什么问题吗?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贺培风忽然停下了脚步。
宋拾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他是看到盛铭了。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几乎隐没在沉沉夜色中的盛铭正倚在车门上抽烟,看到他们一起出来,他的表情中闪过一丝的诧异。
他将烟蒂扔在地上,不慌不忙地将其踩灭,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从他们身上离开过。
余光里,身边的男人动了动,似乎正要走上前去,而那一刻,宋拾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一把将他拉住,然后自然而然地把手揣进了他的臂弯里。
第22章 “是谁说让 * 我晚上不要见……
在那一瞬间, 宋拾一清晰地看到盛铭眼中的悲愤,她以为看到这样的盛铭她会觉得痛快,可让她意外的是, 此刻她的内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静。
然而还没等她平静太久, 她就感受到扣在贺培风手臂上的手指正在被人一根一根的掰开。
她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目光却分外冷凝。
“松手。”他说。
这人怎么就不知道配合一下?
她朝他嘻嘻一笑, 手上力道丝毫不松懈:“我不, 你走了,我搭谁的顺风车去?”
然而,她的力气终究是敌不过他的。
下一秒, 他就成功甩开了她的手,投奔他的好兄弟去了。
宋拾一也不看盛铭, 一边揉着手指一边对着某人的背影愤愤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谁说让我晚上不要见别的男人的?”
她故意把他之前嘲讽她的话复述得模棱两可暧昧不清, 果然就见他不太高兴地看向她, 那眼神中分明还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她知道,把他牵扯进她和盛铭之间的恩怨里有点过分,可谁让盛铭就他这么一个好兄弟呢?就像她只有陶然那么一个好闺蜜一样。更何况, 她确实想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他就是她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人选了。
贺培风没再搭理她,而盛铭眼中的悲愤也只是一闪而过。
盛铭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伎俩, 非但不再生气, 反而像是自家孩子做了坏事的家长一样,很抱歉地拍了拍贺培风的手臂, 而这一举动在宋拾一看来格外的刺眼。
眼见着贺培风要走,宋拾一也想跟上,但却被盛铭挡在了面前。
他似乎很无奈:“咱俩的事能不牵扯别人吗?”
宋拾一看向盛铭, 忽然觉得她真是低估了他。不牵扯别人,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难不成陶然不是人吗?
“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事吗?”
“‘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事吗’……”他重复着她的话,自嘲地笑了笑,“拾一,不管你信不信,我内心里从没想过跟别人怎么样,因为我一直挺喜欢你的,也习惯了你在我身边。”
听听他这话,到了这一刻还是那么居高临下,一句“我挺喜欢你”、“我习惯了有你在身边”她就得像那群莺莺燕燕一样感激涕零吗?
她毫不客气地迎上他的视线:“小盛总是不是搞错了?你怎么想我已经不在意了,感情这事得两厢情愿,你喜欢我没用,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盛铭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他明显没想到她能这么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但片刻过后,他又说:“真不喜欢了?那你当初明明那么不想来瑞正,现在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而且你刚才那么做不是在意的表现吗?”
不得不说在自信这方面,比起女人,男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像盛铭这种在男女关系中没吃过亏的,大概更是天赋异禀了。
宋 * 拾一笑了:“我是为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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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培风上了车,还能从后视镜中看到不远处站在公司大门前说话的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太熟悉,相隔这么远,他都能看出盛铭的无可奈何。
虽然无法理解盛铭既然这么在乎宋拾一又为什么会犯那种错误,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盛铭在面对宋拾一时是认真的。
那宋拾一的态度呢?他有点不确定,但或许大部分女人最终都会心软吧。
他发动车子,驶离了停车场。刚驶出公司,他就接到了贺年年的电话。
“你家冰箱里怎么除了苏打水什么都没有?”
贺培风顿了顿:“你不回学校去我家干什么?”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贺培风看了眼时间:“现在不是晚自习时间吗?需要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吗?”
“可别!”
贺年年今年高三,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正是冲刺的时候,家里管得又严,还好她哥看着虽然不好说话,但实际上对她最纵容,而家里也总是通过她了解他哥的状态,所以每次她犯了错误后只要祭出她哥的大名就能让家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这次她骗老师说身体不舒服回家了,骗家里则是说在学校,其实她是去给初中同学过生日去了。以免以后东窗事发被收拾,所以她和同学吃完饭后没回学校也没回家,直接来了她哥这里。
她坦白说:“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今天就借着同学过生日的机会出来放松一下,没喝酒也没去唱歌蹦迪,就吃了个饭而已,而且吃饭的地方刚好离你这不远,我就想着吃完饭再过来看看你。”
“看我?别说那么好听。”贺培风话说的不客气,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说话时的表情已经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贺培风高中毕业就出国读书了,而且那时候年少气盛,走的时候差不多是和家里彻底闹翻的。后来在国外的九年里,他和家里几乎没什么联系,只有这个比他小整整12岁的妹妹时不时联系她,有时候是关心关心他,有时候就是说说家里的事,发发牢骚,或者只是单纯撒撒娇。
如果没有贺年年,那九年里,他或许都不会回来一次,但是因为有贺年年,他每年只要有假期就会回国。后来回国工作后,因为经历多了,心态变了,对家里当初的态度也能够理解了,可毕竟生分了九年,就算矛盾化解也很难像始终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一样关系亲密,但唯独贺年年是个例外。
“我说真的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不来看看都不知道哥你过得这么苦,加班到这么晚不说,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万一晚上饿了怎么办呢?”
贺培风扫了眼路边,前面就是一家进口超市。
他问她:“跟同学吃饭没吃饱啊?”
贺年年嘿嘿一笑:“倒是吃饱了,就是还想来点水果,方便的话你回来的路上 * 看着买点呗。”
“知道了。”贺培风挂上电话,将车子拐入了超市门前的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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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贺培风的车子驶离公司,宋拾一不免有点着急。
盛铭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再转过头时,脸色明显冷了几分。
他说:“这种玩笑没什么意思。”
宋拾一:“我也觉得,可你偏要大老远跑来听。”
气氛在那一瞬间有点剑拔弩张,这是她认识盛铭三年多来的第一次。然而就当她以为他会直接掉头离开的时候,他却只是叹了口气。
他疲惫地搓了搓脸:“说实话,我从来没对哪件事这么后悔过。拾一,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我不信你对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点把握都没有。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你都不想听,但我还是得说,那事儿是意外。这不是我在给自己找借口,我就是觉得我们这样挺可惜的。”
或许是出身和成长环境的影响,盛铭在面对任何事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吊儿郎当,她有时候觉得他们其实是一类人,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在别人触及不到的内心深处都有他们想要维护的东西。
即便如此,像今天这样的盛铭,也是宋拾一没有见过的。
毕竟有三年的感情,在她生日的那一天,她甚至动过要跟他共度余生的打算,见他这样,又怎么会不为所动?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他和陶然都曾经是她最在意的人,但却同时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朝着她的心口扎刀子,而那伤口至今还新鲜如初,就是因为它总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再度撕裂,太阳升起后又重新愈合,如此反复,折磨着她。
终究是他们辜负了她,那凭什么让她原谅,还奢望着她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宋拾一看着盛铭,良久后她问他:“所以你的意思是想重新开始吗?”
盛铭也看着她,眼中像是有光:“如果你愿意再信我一次的话。”
宋拾一想了一下点点头:“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既然是重新开始,那就是彻头彻尾的重新开始,你得重新追求我,至于我,可能会被你的诚意打动回心转意,但也可能还是坚持我现在的态度,这就看你的表现了。”
盛铭似乎笑了一下,干脆地点点头:“好。”
宋拾一观察着他的表情,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在耍小性子?”
盛铭没有否认:“你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你才是你。”
宋拾一冷笑:“有一种情况忘了跟你说,你可能要跟其他人公平竞争。”
以前学校里也有不少人追宋拾一,但宋拾一并不觉得有人为自己争风吃醋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所以她也从不特意让盛铭知道,但她也不会刻意回避,盛铭偶尔也会听说一些事,但他怎么可能把学校里那些大男孩放在眼里,他从来不在乎,似乎完全不觉得那些 * 人会影响到他们。
但是这一次,宋拾一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虽然只是那么短短的一瞬,但她可以确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她:“‘其他人’?什么‘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