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酒一边腹诽这人今天手怎么这么贱,总喜欢戳她,真烦人,一边又为自己辩解,“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跟他才见过一次,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而且来找我的,十个有八个是为自己找的,我当然第一反应就觉得是他本人有事啊!”
说着又催他,“快点说,不说我走了。”
“邹家人很多,老祖宗也就是晶姐的太爷爷,已经一百多岁了,邹家普遍早婚且长寿,所以人丁很兴旺,晶姐的爸爸跟商铎的妈妈是亲兄妹,都是三房的,他们这一房还算清静,但前面还有两个房头,那乱七八糟的事就多了。”魏桢解释道,“什么包二奶养私生子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他家大房的一位舅舅,甚至还让一个情人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做二房,还有什么包了双胞胎姐妹花的……”
说着他顿了顿,乜斜她一眼,“小孩子不要听着这么多八卦。”
桑落酒吃瓜吃得正起劲,他忽然不说了,登时就很不高兴,哼声道:“我们平时见过的比你这些厉害多了好吧?!”
魏桢看着她一脸骄傲的模样:“……”这有什么可攀比的?
不过到底也没给她说太多人家的家务事,夜渐渐深了,魏太太他们陆续回去,魏桢叫她从旋转木马上下来,送了她回去,到第二天早上,又给她打电话,说商铎要下午才能过去中心那边。
桑落酒哦了声,然后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好像是有点不顺利。”魏桢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含糊着应道。
可是下午桑落酒的客户有点多,尤其是拿到结果后要跟她倾诉的,占去了不少时间,等她空闲下来可以接待商铎和他表妹,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按了内线电话让前台通知下一个人进来,没过一会儿,就看见商铎带着一个穿黑色连衣裙和板鞋的年轻女生进来。
“桑医生。”商铎跟她打了声招呼,“要麻烦你了。”
桑落酒说了声不用,然后问道:“你们是要先了解一下,还是……”
“不用,医生,我已经把那死崽子的头发拔过来了,您直接帮我做鉴定吧,要最快的那种,加钱也没关系,我倒要看看,那个贱人还要怎么抵赖!”桑落酒话没说完,就被女生狠狠地打断,她的眼里闪烁着戾光,像是随时能吃人。
紧接着她对商铎道:“哥,我今天先去你家住,我妈回外公那儿了,看见我爸就犯恶心。”
商铎什么也没说,点点头,抿了抿唇,又看向桑落酒,“麻烦桑医生给她采个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阿鲤:哪里有瓜,哪里就有猹。
魏桢:……
第三十四章
商铎和他的表妹来去匆匆,坐下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走完所有流程,签字取样缴费,然后很快离开。
因为接下来暂时没有客户,桑落酒便将他们亲自送到了一楼,看他们离开之后,回身靠在前台那里跟徐薇闲聊。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她斜着眼看向徐薇,一副受了委屈我一定要说的样子,说完又哼哼两声。
徐薇颇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赔笑:“这不是因为陈涤刚回来么……”
桑落酒无理取闹似的,追问道:“我和他,你选哪个?”
“这这这……”这要怎么选,徐薇支吾半晌,然后果断另起话题,问道,“我看你发的朋友圈,昨天你家有喜事?”
桑落酒点点头,兴奋:“是啊,我姐夫跟我姐求婚了,啊,还哦于视频,给你看啊!”
说着一边翻手机一边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给你和师哥带了酒,冰在冰箱里,一会儿记得带回去啊,昨天没用上的两瓶波尔多。”
看看,这就好了,徐薇暗暗松口气,然后兴致勃勃地跟旁边的同事一起看起视频来,然后……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桑落酒很得意地告诉同事,这可都是在她的设计和监工之下完成的场地布置,“魏桢那个败家仔,买个彩灯都买不对,最后只能捐给街办。”
徐薇:“……”我的闺蜜现在充满了铜臭:)
时间就在她的吐槽和炫耀中过去,因后面再没有她的客户来访,所以到了下班时间她就走了,特地绕到超市去,买了点鳕鱼和三文鱼,路过放鸡肉的柜子,又拿了一盒鸡胸肉,然后去买了点牛肉。
回去之后难得在厨房待得比平时更久,煮了一锅卤水,然后将牛肉和鸡爪之类的食材处理好之后放进去,慢慢卤着下酒菜。
还有猫咪的晚饭,啤酒已经三四个月大了,除了猫奶糕,还可以吃一点别的补充营养,它是天生的食肉兽,特别爱吃鸡胸肉和鱼,什么鱼都喜欢吃。
它好像闻到了香味,拖着圆滚滚的身子从沙发上滚下来,脑袋先着地,站起来之后有点懵,于是甩了又甩小脑袋,这才飞奔着跑进厨房。
“喵——”
桑落酒将蒸好的鸡胸肉从锅里取出来,然后开始煎鳕鱼,低头看见脚边蹲着的小不点,正抬着圆圆的小脸望着她,那眼巴巴的模样简直我见犹怜,她忍不住心软,蹲下来和它握了握手:“啤酒乖,一会儿再吃肉肉哦。”
厨房里卤水的香味越来越浓烈,窗外的天色变暗,直至夜幕低垂,脚边的小猫乖巧地蹲在原地,安静地陪伴着她。
京淮酒店的夜市迎来了客流高峰,今天有贵客在此处举办宴会,酒水总监李诗要去现场参与调度,餐厅里的,魏桢今晚留下来代替对酒店服务的监督工作。
并且为个别没有得到及时服务的客人进行选酒、点酒和侍酒服务。
比如面前的这桌客人,一男一女,姿态生疏客气,魏桢在他们进来时就根据观察很快做出了判断,他们估计刚认识不久,待走近,恰好听见女方在询问男方的工作单位,男方说了个软件公司的名字,然后问女方的工作单位。
典型的相亲对话,再一看他们简单的衣饰,魏桢很快就心里有数。
于是在推荐酒水时,特地挑了不贵的品牌,“根据您的要求,我向您推荐来自凯隆世家的这一支波尔多,虽然这只是酒庄的副牌,但配置是等同于正牌,而且价格十分亲民。”
“凯隆世家虽然只是三级庄,但在波尔多的地位足够比肩一、二级庄,是梅克多历史最悠久的酒庄之一,给您推荐的这一支波尔多,跟凯隆世家的正牌酒来自同一个葡萄庄园,但价格却只要正牌酒的四分之一,而且这一支酒的年份是2016年,这一年是波尔多大年,加上在这一年酒庄的老酒窖刚升级成全新的重力酒窖,酿出来的酒比以前更好,这款酒的酒体非常柔顺甜美,非常值得一试。”
对于不熟悉红酒的客人,总是要介绍多一些的,魏桢总是很乐意做这件事,能让更多的人了解葡萄酒,他觉得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要是遇上懂行的客人就更好了,他们可以一直聊上半个小时直到他不得不去酒窖取酒。
这一款新到货的凯隆世家2016期波尔多在入杯时首先袭来的是花香和石墨香,醒酒半小时后,果香开始逐渐占据主导地位,樱桃和李子的香甜风味宜人,这时就是最适宜入口的时刻。
为客人侍酒结束,魏桢离开桌边,站在餐厅的角落,默默地打量着夜晚的人群,有人神色冷淡,有人言笑晏晏,好像每一桌都有不同的故事。
他站了一会儿,又转去中餐厅那边,看见有客人端着酒壶倒出一杯桃花酿,琥珀色的酒液盛在透明的酒杯里,有种古典的美。
忽然就好奇起,要是用夜光杯盛装葡萄酒,会不会有古诗里说的那种“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惬意?
他记得夜光杯现在已经成了酒泉的地理标志产品,按照颜色可以分为墨玉、黄玉和碧玉杯,虽然价格不菲,但用在宴请上,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默默记下这一条,准备转天拿到例会上讨论,然后转身又往外走。
夜市渐渐走进尾声,客人都陆续离开,魏桢也要回去了,临走前去酒窖,将自己暂存在酒店酒窖的两支2016期波尔多带走。
适才也给几桌客人推荐过这支三级庄的副牌酒,这支酒现在喝,还要醒酒半个小时左右,若是再过个五到十年,它们就会进入到适饮期巅峰,会更加美味而醇厚,就好像一个从青葱岁月走到桃李年华的妙龄女郎,青涩褪去,开始显露轻熟的风韵。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在这一刻想起桑落酒来。
他们阿鲤呀,会不会永远都是这一支五年的酒,刚打开就喝,味道总觉有些刺激辛辣,非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品到其中柔软甜美的内在,并且愈觉余味悠长。
要熟悉的人,才会知道她是一个多好的姑娘,连那点娇气和吹毛求疵都那么可爱。
被他夸赞可爱的桑落酒,大晚上的忽然接到郑主任来电,说明天要去市公安局做一个司法亲子鉴定。
“为什么不让市局的法医做?”她一边啃鸡爪,一边好奇地问道。
郑主任声音低一点,像是特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似的,解释:“你看今天的新闻了么,衡峰科技的老总死了,被人投毒,去容医大一附院就诊的时候医生怀疑是中了河豚毒素,抢救不过来,在ICU没了。”
衡峰科技是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一家新锐公司,所参与研发的AI智能项目多次被媒体报道,去年刚上市,前景一片看好,桑落酒记得当时徐奇还买了他家股票。
“怎么突然就……他家老总是不是还挺年轻的?”桑落酒吃了一惊,然后问郑主任,“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据说嫌疑人已经抓到了,是他一个同事,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就不清楚了,等通报吧。”郑主任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你把明早的事安排一下,可能要中午才回得来,家属非常激动,根本不相信市局的法医,强烈要求第三方机构介入。”
说到这个,桑落酒总算又想起之前那个问题了,“呃……所以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他都死了,家属怀疑孩子不是他亲生的?”
郑主任短促地笑了声,然后又叹口气,“是啊,他是死了,可是后事没安排啊,那么大一个公司呢,股份应该由他老婆和孩子继承,却偏偏这时候冒出来一个什么女朋友的妹妹,说他跟自己姐姐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也应该分一份股份。”
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做司法亲子鉴定了。
桑落酒秒懂,知道这里头肯定涉及了遗产纠纷,便应:“那我现在就安排明天的事。”
挂了郑主任的电话,她又跟徐薇说了一下,让她明早通知来咨询和拿结果的客户改到下午,然后亲自通知了商铎——今天取样结束之后,她跟商铎就交换了联络方式。
对此,魏桢莫名地表示有点不高兴,甚至有点疑心好友会欺负他家妹妹。
商总:“……”可能我们多年感情马上就要毁于一旦了:)
第二天,桑落酒提着外出箱跟在郑主任后头,见到了这次新闻事件中的中心人物,衡峰科技已故老总的太太。
那是个看起来非常强势的女人,生得英气是一方面,气质也很利落,梳着短发,用浓妆遮盖住脸上的憔悴,表情严肃,一看就很不好说话。
但开口却十分礼貌,“麻烦两位医生走这趟,这件事就拜托两位了。”
绝口不提她为什么不信任市局的法医。
打过招呼后,郑主任和桑落酒见到了另一位主角,也就是所谓的女朋友,和她的儿子。
这位跟正房太太简直是正反两面,生得柔柔弱弱,美倒是挺美的,尤其眼下眼圈红红的,更加楚楚可怜。
她好像性格跟外表一样柔弱,只会抱着孩子哭,不住地说孩子可怜,又说老高死得太冤,留下孤儿寡母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等到给孩子取样,她又一个劲的紧张,不住地嫌弃桑落酒手会不会太重了,“孩子怕痛呢,医生你轻一点,他没有爸爸已经很可怜了呜呜呜。”
活脱脱的娇弱菟丝花本花。
桑落酒一面点头说我会轻一点的请别担心,一面在心里吐槽,不知道那位高总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娇弱美人,要是她,倒更喜欢那一位。
取完样,她又听对方低声地表白自己,“主要是不想让孩子连送爸爸最后一程的机会都没有,我们没想过要……那些东西的。”
她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只说了句节哀顺变,就结束了这次工作。
“看人不要看表面,她要真的柔弱没心计,不想争,就会走得远远的,不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认什么亲。”出了警局,回去的路上郑主任才说起这件事,语气很冷静,透着一股洞穿世事的了然。
桑落酒关心的却是:“您还说要花一个早上,可现在才十一点。”
郑主任闻言失笑,“是啊,所以是我以貌取人了,听他们说家属情绪激动,又见了高太太,才会以为……”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俩人齐齐笑了声,不再讨论此事。
桑落酒低头按手机,问商铎现在是否有空,如果有空,可以过来取结果了。
于是她们刚回到中心,徐薇便告诉她:“商先生来了,在1号接待室。”
她点点头说知道了,快步上楼,路过接待区时去1号接待室叫了商铎跟他表妹,三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套上白大褂之后,也没系扣子,先从送过来的鉴定报告中找出一份,递过去:“邹小姐,这是您的鉴定报告,您可以先看看,要是有疑问,尽管提出。”
鉴定结果自然是让邹小姐获得一岁弟弟一枚。
看到这个结果,邹小姐当场就跳起来,直接在办公室里开骂,矛头直指“贱人”,说贱人欺人太甚,诅咒她不得好死,商铎显然很不愿意表妹说这种恶毒的话,眉头皱得紧紧的,却始终一言不发。
只有桑落酒怕骂声太大引来麻烦,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劝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对方安抚下来。
这时商铎才说了句:“家丑不可外扬,回去再说吧。”
邹小姐气得满脸通红,倒还肯听劝,准备跟着表哥先回去,然后再想办法整治那贱人。
却没想到人还没出门,电话先响了,接起来一听,她立刻又炸了,“你什么意思?现在你什么意思?我就问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