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情要在饮酒后——山有嘉卉
时间:2021-03-09 09:17:18

  桑落酒一边走一边拿脚轻轻踹一下他的小腿,嘟囔着哼声骂他,“是呗,那只讨厌的蚊子有名有姓,叫魏桢!”
  魏桢:“……”没想到竟骂了我自己。
  时间已经到了七月,容城漫长的梅雨季节很快就会结束,淅淅沥沥的雨水连绵不断,在文学作品里,这时最好能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旧街道上,看青石板路面上溅起的水花,遇到一个人,开启一段故事,但现实生活里,这种雨通常只会让人烦躁。
  “天天都湿漉漉的,墙上还会淌水,太麻烦了。”徐薇伸手关上窗,抱怨道。
  抱怨完之后才又说起有同事休年假去了,“丁菲这周休假,落酒你什么时候休?”
  中天的职工每年都有五天的带薪年假,大家都很鸡贼的选择休周一到周五,这样加上前后两个周末,假期比国庆黄金周还长,刚好可以旅行探亲。
  桑落酒喝着奶茶,从手机里抬起头,看看窗外的天气,有点犹豫,“大概……月底或者下个月初吧,天气好了才能做酒药啊,我回去帮帮忙。”
  “三伏天,辣蓼绿。米粉合,团成圆。入缸养,白絮长。等立冬,酿酒娘。”
  她悠悠地念起小时候爷爷教给她的口诀,回忆起幼时在酒厂的院子里到处乱跑的辰光,有点淡淡的惆怅和怀念。
  徐薇没经历过她经历过的生活,也就体会不到她的感受,只把头伸过来看看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咦了声,“鲍鱼的种类?你看这个做什么,准备买鲍鱼啊?”
  “我哪有钱。”桑落酒翻了个白眼,叹口气,“待会儿要去魏桢他们家蹭饭,说是吃鲍鱼,我先百度学习学习,省得到时候什么都听不懂。”
  徐薇闻言立刻啧啧称奇,“魏老板对你可真好。”
  桑落酒闻言目光微微一闪,笑眯眯地点了一下头。
  下午下班,魏桢的车准时出现在中心门口,接上桑落酒后一路回到颐和别墅,刚下车走到主楼门口,就听迎出来的桂嫂道:“姑太太早就回来了,就等你们呢。”
  桑落酒听得一愣,下意识扭头去看魏桢,见他神色不变,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点头道:“我爸回来了么?”
  “回了,跟姑爷在书房呢。”桂嫂一边应,一边推门让他们进去。
  厚重的木门一推开,桑落酒立刻就听到一道很爽朗的女声传来,哈哈大笑着道:“那我要在家多住几天,到时候见见阿萝。”
  “那你可得多等等,她回去帮忙做酒曲去了,还要一阵才能回来呢。”魏太太应道,又笑着抱怨,“魏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还不回来,不会他妹妹还没下班吧?”
  魏桢听到这里,拉着桑落酒立刻走过去,亲热地招呼道:“姑姑,我们回来了。”
  刚说完,他就察觉到桑落酒立刻甩开了他的手。
  魏太太见状立刻问了句:“魏桢,你又欺负妹妹了?”
  “没有。”魏桢立即否认,然后将桑落酒往身前一推,介绍道,“姑姑,这就是阿鲤。”
  桑落酒这时才看清魏姑姑的长相,然后意外地发现,桑萝跟魏姑姑生得也有五六分相像,但气质不同,如果说桑萝是小家碧玉,那魏姑姑则多了更多的雍容华贵,那是几十年富贵生活滋养出来的贵气,桑萝还需要继续沉淀。
  “这就是阿鲤啊,来来来,让姑姑看看。”魏姑姑很和气,笑着拉过桑落酒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好漂亮的小姑娘,都做什么工作啊?”
  桑落酒老老实实地叫人,又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乖巧到不像话,魏桢时不时地就看过来,觉得有趣极了。
  见他们已经回来,魏太太便张罗着要开饭,在饭桌上桑落酒见到了魏桢的银行家姑父,那是个很英俊儒雅的英国绅士,一举一动充满了老式贵族的优雅,听说他们在汉普郡拥有一座很大的庄园,还热情地邀请桑落酒去度假。
  桑落酒笑盈盈地点头应好,心里却很无奈,她那里有空哟,度假这种事,不适合社畜。
  晚餐大多是海鲜类食材,魏桢开的都是白葡萄酒,干白葡萄酒的酸度像一根针一样,将所有食材的鲜味全部挑起来,又十分清爽,尤其是结束时那一杯冰得恰到好处的干白,冰凉的酒液入口之后,沁人心脾的凉意和百香果的香气在口腔和鼻尖萦绕,夏天的湿热全部都被带走的感觉十分怡人。
  喝了不少的酒,魏太太和魏姑姑已经有点醉了,没说多久话便各自回房休息,只有桑落酒还精神得很,就着酒拣后来送来的炒花生米,吃得兴致勃勃。
  魏礼云见状还夸了她一句酒量好,她听了就腼腆地笑笑,魏桢看了直笑,又忍不住好奇她喝醉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一直到夜已经开始深了,这才在她的坚持下叫小乔送她回去,魏桢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便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迈巴赫后座的挡板升起来,周遭便成了一个很安静的狭小空间,魏桢也不等她问为什么,就伸手将她抱了过来,头一低,就吻上了她的唇。
  桑落酒吓坏了,使劲地推着她,眼神慌乱地直瞥着挡板,嘴唇闭得紧紧的,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魏桢没办法,只好稍微松开她,叹口气低声道:“怕什么,挡板隔音的,小乔听不见,车窗贴了膜,外头也看不见。”
  “……听不见看不见我也不要!”桑落酒恨恨地推搡着他,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万一呢?!”
  魏桢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有点慵懒,一缕发丝从额头上滑落,平添了几分随意,他有点失落地叹着气,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可是阿鲤,你今晚就没理过我,我想亲亲你怎么了?”
  桑落酒闻言一愣,仔细回想了一番今晚在魏家的一切,发现自己不是在跟魏姑姑聊天和听大人们说话,就是在埋头苦吃,的确没理会过他,顿时有点赧然。
  “……那、那让你亲?”她蹭过去,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道。
  魏桢顿时笑了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阿鲤,你怎么这么乖啊?”
  声音懒洋洋的,充斥着笑意和得意,还有香甜的酒气扑面而来,桑落酒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发软,只能依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掌控自己此刻的情绪。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在交缠,逐渐让人沉醉不愿醒。
  作者有话要说:    魏桢:我们阿鲤过分可爱,肯定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阿鲤:……我比较喜欢雀巢:)
  魏桢:没有让你吃雪糕的意思,清醒一点。
  阿鲤:????
 
 
第七十二章 
  李太太去世的消息是又过了两天,桑落酒才听魏桢说起的。
  “姑姑回来那天就知道了,不过当时的气氛不适合说这些事。”他一边说,一边将一碟大虾天妇罗放到她面前。
  桑落酒在那晚樊姜涛来找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跳楼的是李三叔的太太了,当时还有点难受,为她的遭遇,被职场性/骚/扰,和爱人分开,婚姻的开始就有着让人屈辱的内情,到现在……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觉得她可怜,还是可惜?”魏桢听见,便抬头看了她一眼。
  “……都有吧。”她想了想,应道。
  魏桢闻言笑了一下,将一杯小黄瓜马天尼递到她手边,“看来倒是我狠心了,我只可惜她,却并不可怜她。”
  桑落酒闻言一愣,捏着个大虾天妇罗都放到嘴边了,还是先放下,仰起头有点好奇地看着他。
  见她在等自己的回答,魏桢笑了一下,慢吞吞地道:“我说说我的想法,不一定对,你姑且随便听听。”
  “李太太的故事,大概就是一个小镇出来的女孩子因为长得好看,被职场性/骚/扰,然后委身老板,被迫与男朋友分手后,因为家人的劝说和强迫,迅速上位成为总经理夫人,不管过程如何痛苦,在外人看来,她总归是完成了阶级的跨越,过上了富裕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婚后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夫家的长辈还挺和气,至少面上没有为难过她,对她最大的要求就是尽快开枝散叶,丈夫控制欲很强,疑心病也很重,她只能生活在丈夫看得见的地方,初来乍到,对这个圈子不熟悉,又自卑敏感,融不进去,尽管丈夫给了她黑卡,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花。”
  “渐渐就觉得日子过得愈发压抑苦闷,在这个时候,她重逢了前男友,想起曾经恩爱甜蜜的快活日子,对方也恰好旧情难忘,于是两个人迅速重燃爱火,继续暗通款曲,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夫家对此很高兴,整天盼望她赶快生个儿子。”
  “九个月后瓜熟蒂落,果然是个儿子,她得到了夫家的奖励,钱和豪宅。满月宴的时候前男友来了,可能是要见见孩子,以为那是自己的,却不巧被丈夫的下属发现,生性多疑的丈夫怀疑孩子非亲生,于是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果然不是她和丈夫的孩子,于是她抱着儿子被扫地出门,曾经给予她的一切也全部收回,包括在老家给她父母买的小别墅。”
  “最绝的是,她的父母从老家赶来,打她骂她,要她去跪着认错,只要能要回房子,她不愿意,又发现男友根本帮不了自己,他已经被前夫的手下打得住院了,而且男友的父母也来了,骂她是丧门星,诅咒她去死,然后她就真的抱着孩子从酒店顶层跳下去了。”
  “她死之后,李家先是封锁消息,塞钱将她父母的嘴巴堵住,然后开除了当时放任她上楼的几个工作人员,其实工作人员并不知道她已经不是李太太了,离婚的消息李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外界。”
  他的语气很冷淡,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以一个旁观者局外人的角度说着和他没有关系的一个人的一生。
  说完之后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从吧台下边拿出来一个酒杯,找出来一瓶茴香烈酒,然后量了二十毫升倒进杯里,继续道:“我之所以觉得她可惜,是她原本可以将生活过成另一个样子,既然已经不得不成为李太太,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享受李家的一切,不会出去购物,还不会网购么?我看我妈就天天刷购物网站刷得很起劲。”
  “想要融入这个圈子也不会很难,只要她愿意和人家攀谈,总会有人愿意和她说话,退一万步讲,就算和各家太太们都玩不到一起去,她也可以自得其乐,学习新的技能开发新的兴趣爱好,不都很好么?”
  “昨日之事不可追,既然已经成了李太太,何不把握当下,为什么要和前男友再搅和到一起去?几年前她被逼嫁,他保护不了她,难道短短几年过去之后就能?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一夜之间就从穷小子成为人上人的奇迹,之所以成为奇迹,就是因为稀少不是吗?”
  他一面说,一面往杯子里加入薄荷糖浆和石榴糖浆,然后加入水,勾兑出一杯酒来。
  “只要她没有和前男友暗度陈仓甚至生下对方的孩子,日子再难过,也不至于……还有,她那样的父母,能为了钱逼女儿嫁给有钱人,女儿死了只要给钱就能让他们闭嘴不再讨还公道的,就应该早点疏远了,她之前明明还算有一手能用的牌,怎么偏偏就走了绝路?就算到了后来,她从李家离开,李家虽然收回了给她的豪宅和大笔赠予,但不太可能让她身无分文的走,她只要远走高飞,暂时离开容城,就可以慢慢图谋以后的事,为什么要去找前男友,给他父母羞辱她的机会?”
  所以魏桢只觉得她的死很可惜,却并不可怜她,今日种种,其实都是她自己的每个选择所致。
  听他说完这些话,桑落酒的天妇罗都吃完了,连酒也只剩最后一口,她仰头把酒喝干净,然后点点头:“可是如果不是李三叔强迫了她,她本来也不会遇到这种局面,不是吗?所遇非人,还不够可怜吗?”
  魏桢闻言笑起来,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点点头说是,“罪魁祸首当然是李三叔,他开始了这一切。”
  “但你也不能否认,婚后他其实对李太太还算可以。”见她似乎有话想说,他便嘘了声,示意她听自己说完,“如果她能换个角度想问题,勇敢的放下以前的感情,未必不能过好在李家的日子,能决定你未来的永远只有你自己,人狠一点、自私一点,未必不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爱,那有很多很多钱也是好的,“她满可以在李家搞多点钱啊,这样即使离开李家,也不至于经济拮据。”
  他的话说得桑落酒有点目瞪口呆,有点呆呆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啊。”
  顿了顿,又好奇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魏桢闻言,毫不犹豫地应道:“当然是把李家的钱全部变成我的,既然我暂时没办法和李家抗衡,就只能猥/琐发育了。”
  搞到了钱,有的是办法弄死强迫自己的狗男人,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桑落酒咂咂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的做法,只能呵呵干笑两声。
  然后突发奇想,问他:“那如果我们是他们,你会这样对我么?”
  魏桢刚抿了一口酒,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不可能,我不可能是李三叔,你也不可能是李太太。我做不出来吃窝边草的事,你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咦,这说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桑落酒眼睛一眨,嘿嘿一笑,朝他挤挤眼,“我是不会逆来顺受,但你会吃窝边草啊。”
  魏桢一愣,刚回过神就见她坏笑着指指自己的鼻子,娇声娇气又得意洋洋地问:“难道我不算窝边草吗?你以前都跟人家说我是你妹妹。”
  魏桢:“……”
  见他终于被自己噎住,桑落酒十分得意,看着他手里酒杯中有点偏黄的液体,忍不住有点好奇,“这杯酒的颜色……这个叫什么名字,好喝么?”
  前面的都是铺垫,只有最后一句最认真,说完还有点眼巴巴地瞅着他。
  “枯叶。”魏桢应道,又摇摇头,“茴香酒加薄荷糖浆、石榴糖浆和水勾兑的,你不一定喜欢。”
  “那要试过才知道。”桑落酒不信邪,坚持要亲自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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