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有模有样地过去行礼:“皇兄!”
行礼完就跑王爷身边,王爷将她一把抱起, 放在腿上,对着庄蕾说:“这位是太子殿下!”
庄蕾屈身行礼, 那太子笑着说:“妹妹不必多礼,方才门口已经行过礼了。”
庄蕾淡笑着站起:“义父义母,那我先回住所?”
太子截了话说:“妹妹刚刚来怎么就要走?”
庄蕾对于他的自来熟, 不是太感冒,说:“到了京城,跟义父义母来报个平安。殿下想来有正事要与义父商量,我就不打扰了。”
“妹妹不必着急,既然妹妹刚刚来, 不如孤带着妹妹走一走京城的御街?”
陈熹站起来:“殿下日理万机,不敢烦劳殿下。御街我们已经计划好了, 过两日去。”
“这么远的路, 都没好好休息,刚刚上岸,就来报平安。快回去歇歇吧!”王爷也笑了一声:“二郎方才说明日去西麓书院,你把宣儿也带过去, 让他跟着二郎去西山。我与你义母也清净两天。”
庄蕾听到王爷这般说,把手伸给圆圆,圆圆下了王爷的膝盖,跟在庄蕾的身侧,宣儿也站过来,陈熹也站起来告辞。王妃让自己身边的侍女盈萝跟在身边,这才出了皇子府。
等庄蕾一走,那太子看着离去的背影,对着王爷说:“皇叔独具慧眼,妹妹果然钟灵毓秀。”
王爷抬起眼:“是吗?”
“听闻,皇叔的这位义女,还在守节之期?今年会除服?”太子拿起茶杯喝茶。
“是啊!”
“孤有个想法,想问问皇叔的主意?”太子说道。
王爷看向外边悠远地说:“若是打那丫头的,你最好就别说了。那丫头既然是我的义女。你手头有你外祖家的帮衬,若是再得孤的襄助,你让人怎么想?”
“皇叔何惧流言?孤乃是一国储君,若是能得皇叔与国丈的全部助力,也是天经地义的。”太子好生自信,让淮南王简直无语。
淮南王站起来:“历来储君要行事低调,要懂得韬光养晦,如今朝局不稳,陛下心烦意乱,殿下还是要多为陛下分忧。有些事情水到渠成,何必急于一时?这个丫头来自于乡野,野性难驯,不适合内廷,殿下莫要为她多分心了。”
听到淮南王这般的言语,太子心头不忿,那女子固然是姿容出色,可他身为储君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不是为了显示对他的重视,想要与他结盟吗?他居然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摆明了不想和他结盟。
庄蕾出了皇子府的大门,自知不能在孩子面前多谈这些事,更何况还有侍女在边上,问了一句:“先回去歇一下,等下跟先生和杨大哥一起出来吃晚饭?”
“好啊!我们一起去吃炙鸭。”
申时三刻,西城这里本就万商云集,市口极好。别看王爷和王妃到地早,一直忙着应酬不说,也不会来西城这种下里巴人来的地方。庄蕾给圆圆买了个糖人,那糖炒栗子热乎乎地,又是来了一包,圆圆小短腿走不得长路,被陈熹抱在手里。
庄蕾抓了一把栗子,把纸包传递给后面的宣儿,宣儿拿了一把给杨秀才,杨秀才拿了给老爷子。庄蕾在前头剥壳,剥出栗子仁来塞进圆圆的嘴巴里。再来一颗,塞进陈熹的嘴里。
圆圆看见各种小物件都想要,庄蕾给她买了一堆小玩意儿。
“这家炙鸭馆别看铺面不大,却是老饕们最喜欢来的地儿。”陈熹掀开了棉帘子带着一行人进去,此刻晚市刚刚开始,里面稀稀拉拉几个客人,那伙计一见人来忙招呼。
陈熹带着大家一起坐下:“一只炙鸭,半只肥鸡,一块烧肉成攒盘。骨酥鱼一人一条,羊肉羹一大碗,银芽炒一盘,白菘醋溜,一笼春饼。”
菜色味道真是不错,一条小鲫鱼骨酥肉烂,都不用吐骨头了,也是补钙了。
陈熹给包了春饼递给两个孩子,又给庄蕾也包了一个,庄蕾接过吃着。外头进来了两个人,坐下要了菜和酒。
两人一坐下,那个脸对着庄蕾的一个长脸男子说:“你说,侯爷让我去请那陈家那个小子来侯府赴宴,他一个野小子,也当得侯府这般敬重?算个什么东西?”
背对着庄蕾的这个,庄蕾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他的样貌:“如今不同了,人家嫂子是淮南王的义女,陛下亲封的县主。又和苏府、刘府都有交情。他这次来京城,当初侯府说是被陈家给调包了儿子。如今陛下都说陈家大官人是个仗义疏财的。而且淮南王当殿说陈家并不穷困,完全没有必要故意调包。当初侯爷不顾陈家那个小子身体不好,把人送回去,又把那谢弘显抢回来,不顾人孤儿寡母,实在寡情。这话陛下深信了,若是此刻侯爷没有个做法,岂不是失去圣心?等人到了,你当初与他关系还不错,去好好劝两声。到时候能来安南侯府赴宴,认了侯爷这个养父,也就没事了。”
“为了他办这么一场宴会,值得吗?”
“不管值不值,你都得去。这个事情就不要抱怨了。如今人家有淮南王护着,你能如何?”
“为什么不让谢弘显去请?”另外一个叫。
“怎么就没想过?不是谢弘显从淮州回来,恨上了陈家的人吗?怎么说都不肯去见陈家人一面。这几日干脆住西麓书院去了。”
“所以就一定要我去,你以为那谢弘益会跟听我劝,当初他是怎么走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种难为的事情偏生要我去做。”
庄蕾抬头看陈熹,陈熹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位是谢夫人的娘家侄儿,当初一直表弟表弟地叫我,在谢家家学读书,靠着谢家过日子。另外一个一直劝他的是安南侯的堂侄。”
闻先生也是听见了这些话,他当初是亲自诊断陈熹的病情,到底是怎么得的,他是一清二楚:“二郎,这种人家还是不要来往的好!”
陈熹背对着两人,两人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圆圆胃口不大,吃了一会儿开始叫了起来:“不要吃了,我饱饱了!”( ?° ?? ?°)? 最( ?° ?? ?°)?帅( ?° ?? ?°)?最高( ?° ?? ?°)?的( ?° ?? ?°)?侯( ?° ?? ?°)?哥( ?° ?? ?°)?整( ?° ?? ?°)?理( ?° ?? ?°)?
庄蕾接过陈熹递过来的羊肉羹喝了一口道:“味道确实好!”
“是吧!这里的一锅老火羊肉汤,是京城里独一份的。”
庄蕾看着对过那个男子脸色变来变去,真是特别的奇特。那人站了起来,走了过来,看见陈熹,辨认一二之后叫一声:“弘显表弟!”
“鄙姓陈,名熹。胡三郎称呼不要搞错了!”陈熹的筷子停留在肥鸡那里:“不过我还是要谢谢,胡三郎当初带我来吃了这里的炙鸭,否则来京城,我居然除了西麓书院和谢府,还真不知道哪里的饭菜可口?”
“不管是弘显还是陈二郎,你都是咱们的兄弟,咱们总是一起长大的不是?再说了叔父说这次办宴席,要庆贺你身体恢复,哪怕你不是谢家的子孙,也是他养育多年的儿子。谢家以你为荣!”谢家这位可真是能说会道。
陈熹哂笑一声,吃完饭菜,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谢公子不必客气,若非那时谢家无我容身之地,我也未必会知道陈家原来是这般的人家。既然当初是调错,如今已经纠正了过来,如谢弘显所言,来往这个事情就不必了。”
陈熹连给他们说出邀请的机会都没有,一口拒绝。
这两人急匆匆回去,将遇见陈熹叔嫂之事告知谢景同,却不敢说自己在那饭馆里说了什么话。
谢景同刚刚从太子那里回来,太子对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更何况太子想要将那庄蕾收入东宫,被淮南王正面拒绝,让这件事情变得越发棘手。现在这两人还带来了这样的话?
谢景同想起之前在陈家,陈家还将他当成座上宾,这次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又想起与秦院判所定的杀人之策失败,本就是惶惶不安。原本想要借着宴席之事,去邀请陈熹,看看叔嫂俩的态度,到底是即便心中怀疑,却并不打算识破脸皮呢?还是说两人已经对他有了其他的想法,听那陈熹又如此强硬?看起来两人的翅膀是越发硬了!
“侯爷!”门外谢安来了。
“进来!”谢景同说道。
谢安给磕头之后说:“侯爷可知,陈熹已经中举?”
“什么?”谢景同惊讶地站了起来。
“而且是乡试第七。去年整个大津年纪最小的举人,听闻陛下已经得知,要召见他!”谢安说道。
最先能得到这个消息的自然不可能是安南侯府,对于西麓书院这个科举考试北方最厉害的书院来说,每年分析各个省区的乡试前几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江浙的举子占掉了科考进士的半壁江山,这两省去年科考新鲜出炉的举子,就成了他们分析的对象,作为未来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而两个来自那个考区的举子出现在了他们的书院门前,说要拜见山长!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在外地,一直在路上,没有时间。也是我卡文了,真是抱歉!明天估计也会很晚!请大家见谅。
第155章 弘益
西麓书院的李山长从里面匆匆走出来, 时代在变, 但是有一些却是丝毫没有变。当前教的永远是最差的, 已经离开地永远是最好的。
西麓书院从前朝设立之后, 一直是京城世家那些想要走科举之路的世家子弟, 梦寐以求的书院。西麓书院童生这个阶段还算宽松,只要交得起学费就可以读,一旦到了秀才这个阶段, 每年院试不是京城地区前一百名是没有办法留在西麓的。
优质的生源和不差钱的家庭,加上厉害的老师, 组成来了西麓书院,作为北方最牛书院的存在,放在大津也只有南方两家书院可以与之一提。。
原本自家书院的谢弘显莫名的变成了江苏的考生陈熹, 小小年纪了就中了江苏的乡试第七,眼看着就要金榜题名,却跟自家书院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山长心里疼。
李山长见那个小小的谢弘显,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小伙子, 想想当初他病休在家,自己亲自去安南侯府看望, 那个孩子眼睛里的绝望和现在的脸上带着微笑完全不同, 一时间都不敢认了。
陈熹过去弯腰:“山长!”
“如今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陈二郎?”李山长忙扶起陈熹。
“山长说的是!”陈熹弯腰,拍了拍身边的宣儿道:“这是淮南王世子!”
“认得,之前还世子来过。”
宣儿弯腰:“见过李山长!”
“世子万万不可。”
“父王说天下读书人皆可为我师,我时常听陈二哥说起您, 很是仰慕您!”宣儿的这一番话,很是熨帖山长的心。
陈熹转头介绍杨明德给李山长:“这位是我的同乡,与我一起中举的杨明德,杨兄!”
“学生杨明德见过李山长。”杨明德弯腰给李山长行礼。
“听说了,去年江苏的第十二。走!一起进去!”李山长说道。
“等等,我给山长拿了样东西,山长看看是不是有用!”陈熹从车上拿下一块小黑板,还有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两盒粉笔。
“这是?”
“进去之后,我给您看,我觉得对书院来说,这是好东西。”陈熹笑着说道:“淮州周边的书院已经开始用这个东西了。”
西麓书院在京郊的西山脚下,京郊的西山风景秀丽优美,西麓出去的学生能人太多,一年一年捐助下来,西麓书院就把后头的整片山头给包圆了。后山可跑马,可辩论。
“看起来,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李山长带着陈熹一边进去,一边问他的情况,边上往来几个学生,见到李山长行礼。
当初皇子选伴读,谢弘显被选做伴读,在世家子弟中可算是引起了一阵子话题。而后来他身体不好,又被传说是被乡间农人调包。
捧得有多高,摔地就有多惨。对于一个心性未定的孩子来说,那样的打击是灭顶之灾。
这个经历了灭顶之灾的孩子成为了少年,笑着说:“是,身体已经好了。”
李山长其实对于孩子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一段轻不得重不得的日子,即便是做了一辈子的先生,还是觉得这个时段最难,但是这个时段对于孩子来说又是最为重要的时间段。一旦错过了,很可能就错过很多。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遭遇,能让从侯府世子变成农家子弟,并且身患绝症的陈熹振作起来。他把问题,问出来。
“那不是没办法吗?阿爹和大哥横死,大姐步履维艰,母亲已经六神无主,我还身患重病,一切的重担压在我家嫂子身上,嫂子自己未成年,她要护住这个家,护住我,护住大姐和母亲。总想着帮她一把,让她能喘口气。后来嫂子一心扑在治病救人上,一个姑娘家尚且有这样大的志向。我一个男儿,自然不能落后。当时就定下了志愿。”陈熹说道。
进入山长书房,陈熹和杨秀才一起打开了黑板,陈熹拿出粉笔在上面写字,又用棉布擦去,山长一直做教书育人的,一下子就看出这个东西的好来。
“陈二郎,这个是什么东西?”
“我嫂子在自家药场要教新招的伙计读书,就想出了这几个东西。教起来可以让很多人看到,而且特别方便,便宜。您想一张纸多少钱,但是这么一盒子粉笔,就没几个钱。”陈熹给李山长介绍。
“你家这位嫂子,怎么会想到让伙计识字的?”
杨明德点头:“若非庄娘子相助,我这辈子可能就和科举无缘了,庄娘子还给伙计们指定了激励的策略……”
听到杨明德这般说,李山长越听越有趣了,走出门去:“去叫钟先生和董先生过来。”
不一会儿两位先生过来,那位个子不高矮敦敦的先生看向陈熹:“是!”
“董先生,如今我叫陈熹!”
“对!对!你叫陈熹!”董先生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听说把举人都给考了?这次是上京赶考的吧?”
“我打算过三年再大比,这次我的这位杨大哥会参考。”陈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