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醒了?”
狄旎听见紫鸢的声音,身子一僵,也不知道方才自己说的话紫鸢听见了没。
她抚着额头,“嗯”了一声。
紫鸢走了上来将帷帐拉开,伺候她起床洗漱。
狄旎睡得久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现在几时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紫鸢见状递来一碗温水。
"回娘娘,如今酉时。。"
狄旎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她一抬头,就看见那桌上放着那件如今本该在乾清宫的衣裳。
她皱眉:"你没送过去?"
紫鸢顺着她眼神,看见了那袍子。
她急忙开口,担心狄旎误会:"奴婢送去了。"
紫鸢顿了顿:"这衣裳应当是陛下放在这儿的。"
狄旎一愣:"他来过?"
紫鸢紧紧压着脑袋点了点头。
狄旎手里端着杯盏,长睫一搭一搭的,指腹摩擦着瓷面。
"他说了什么。"
紫鸢:"陛下说,等您醒来唤人去一趟乾清宫,他来同您解释清楚。"
"不必了。"
狄旎手上一缩,她抬头看向紫鸢:"明日午后同我去乾清宫。"
紫鸢呆愣着点了点头,她甚至没开口纠正狄旎的自称。
狄旎将茶盏递给她,拍了拍她手背:"好了,本宫饿了,让人做些清淡的送上来吧。"
紫鸢接过,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而狄旎的目光投向那月白色长袍,眸子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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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宴那处,左等右等也没等见铜雀殿派人来唤他。
他先将暗卫唤了出来:"那女人处理好了没。"
对于谨贵人,他之前只是烦厌的很,如今却恨的咬牙了。
暗卫垂着头:"已经按陛下的吩咐将她扔回大理寺卿府里了。"
“臣听着,里面热闹了好一会儿呢。”
听到这话,池宴眉心一舒,连语气都轻快了一些。
"嗯好,你下去吧。"
只是还没等暗卫退下,池宴就盯着他的衣裳,开了口:"等会。"
暗卫一顿,愣在了原地。
池宴:"你人走,衣服留下。"
暗卫:???
直到池宴穿着夜行衣,趴在铜雀殿的墙上往里边看时。
他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脑袋是被什么东西砸了,才想得出这馊主意。
铜雀殿灯火通明,时不时从里边传来一阵阵饭香味。
而屋檐下,两个小侍女正在唠着嗑。
"诶,你知晓今日陛下来咱们这儿了吗?"
另一个圆脸侍女诧异:"可咱们娘娘不是睡了几个时辰吗?陛下何时来的,都没人准备东西呢。"
"对呀对呀,陛下也在里面待了许久呢,愣是没把娘娘吵醒。"她啧了一声:"怕是不想打扰娘娘吧,我还听说啊,陛下刚下早朝,连衣裳都没换呢。"
"啧,看来咱们铜雀殿能恢复先前的荣光了。看起来,这贵妃可真有一手。"
不一会儿,池宴就听见一个颇为尖利的声音。
"你们这俩个丫头片子在这里做什么,再偷懒,就抽了你们这根懒筋。"
两个侍女打闹着走过,叫池宴的耳根子好歹清净了些。
他小心翼翼的,远远望着里屋。
烛光投射出狄旎的剪影。
娉婷袅娜,只是一个侧影都让他心动不已。
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
端起茶盏来,小口啜着。
就连无精打采时候摇晃的小脚,都牵动着池宴的心。
不知过了许久,等到狄旎再度上了床榻,屋子里又将灯熄,池宴也察觉到凉意时,月光已经高高悬在池宴脑袋上了。
他翻个身来,虽然身子有些凉,可心跳不止,脸更是热的要烧起来了似的。
池宴看着头顶圆滚滚的月亮,不知想到什么,眼底都藏着笑意。
突然,地下传来一阵声响,是瓦片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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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得池宴都立马佝着身子移到一旁,就怕有人将他当成贼人抓了起来。
堂堂皇帝,想见自己的嫔妃竟还要爬墙,还不敢进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片刻之后,下边走来一个侍女,她揉了揉眼睛往上看,静悄悄的一片。
"铜雀殿这是需要修缮了嘛,明日再找人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小呵欠,收拾好地上的残局之后,便往屋子里走了。
池宴看着自己刚才待着的地方,思考了下,若是狄旎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个砖瓦下来,砸伤了可就不好。
于是他回到乾清宫后,唤了侍从,叫他明日一大清早便去将铜雀殿的砖瓦修补好。
半夜被陛下使唤的侍从:???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陛下竟然知道铜雀殿屋顶上瓦片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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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宫中其他几位嫔妃,也得到了母家递进来的消息。
钟粹宫里,蒋妃看完信后,随手就烧了:"早就知晓这谨贵人是个蠢笨的,陛下果真是宅心仁厚。"
侍女也应和着:"对啊对啊,若是先帝□□,怕是不连累家人都是好的呢。"
蒋妃面上平和,她悠悠的开口,声音轻轻的:"所以啊,他是个好皇帝。"
棠梨宫里,敏嫔看着自己新做的指蔻满意的很,等到侍女读完那封信后,她连眼睛都不抬。
"呲,蠢货一个。"
敏嫔开口问道:"伯父可还有别的话带给本宫?"
侍女颔着头:"大将军说,下月选秀,会送您的小妹进来,让您照顾一下。"
她抬眸,正了正身子:"也该是选秀的时候了。"
敏嫔点头:"好,你就说本嫔晓得了。"
这宫里进谁都无所谓,只不过看谁能有这个造化,跃过龙门了。
清远宫里,徐嫔正绣着花。
侍女走上前来,小声问道:"娘娘,可是那边又给您什么差事了啊?"
徐嫔抬头看向她:"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宫里啊,日后就少了一个乐子了。"
侍女有些云里雾里:"啊?"
徐嫔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事,早点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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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月亮都缩进云里。
皇宫里陷入一片寂静。
而白日里睡得久了的狄旎有些辗转反侧,她想,不知道明日池宴会同她说什么呢。
第十五章 (小修)……
鹊儿登上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唤个不停。
狄旎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想着自己昨日说的,今日往乾清宫去,便恨不得窝在被窝里,死赖着不出门。
“咕噜咕噜。”
不过这个想法被饿得闹腾的肚子一票否决了。
狄旎叹了口气,认命一般的爬了起来。
外边侍女听见动静进来伺候她洗漱用膳。
狄旎动作磨磨叽叽的,不知为何,竟生了一些胆怯来了。
“哎...”她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鸡丝米粥,默默叹了一口气。
事不与愿违,等到用完膳收拾妥当之后,她还是不得不出了门,往乾清宫去。
侍女替她备了鸾轿,狄旎坐在里边,支着脑袋,掀起帘子往外边看。
只是外边都是红砖瓦,青地板,刻板化的一砖一瓦叫狄旎更是没了心情。
反而心里更紧张了些。
等到轿子落到了乾清宫外,狄旎紧紧扣着门栏,恨不得让侍女打道回府。
狄旎:我不去了成不。
不过这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垂着头,认命一般的走了下来,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似的,挠得她心痒痒。
总管太监打老远都看见狄旎了,他小步走上前来,毕恭毕敬:“陛下正与朝臣商讨政事,特地嘱咐叫奴才迎您进去坐着小等一会。”
不用立即见到池宴,狄旎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她朝着总管太监点了点头:“好。”
乾清宫内部陈设低调奢华,虽乍眼一看陈列摆设并不高调,可墙上裱着的水墨画都是名家大作的手笔,外边千金难求。
打量完后,狄旎便坐在屏风后边,开始等着他。
侍女端上温过的茶和糕点,狄旎想着,大概是池宴替她准备的吧。
他总是这般细致又温柔的。
虽说先前总有些情怯,可到如今,却想早些听到,池宴到底想对她说些什么。
她低垂着眸子,右手摩擦着左手的大拇指,双脚也摇摇晃晃的。
不多时,狄旎听见了隔间有些琐琐碎碎的声音,是两个年轻的男子,声音不大,狄旎侧过耳去,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眨了眨眼睛,索性无聊,便小心翼翼的将凳子挪了挪,侧耳听他们在聊着些什么。
一个声音响起,他噗呲了一声,带了些鄙夷:“你说,今上这般愚蠢是怎么当上这个皇帝的?”
狄旎听见这个话题神色一顿,手指紧紧蜷缩着,嘴巴微微张了,面上呆愣着。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另一个人便回答:“还不是投了个好胎,先帝只有这一个儿子,江山后继无人啊。”
“啧,先前咱们给他当伴读的时候,早就看出他天生愚钝,你说,先帝先太后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一个就连史册都要大半个月才能嚼完的皇子。”
“嘿,还不是你当初作弄他,把他的书撕了几页,才让先帝和先生都生了气,狠狠的责罚了他。”
“哼,这里边不是也有你的功劳嘛。”
墙的那头传来阵阵笑声,是讥笑,是讽刺,都是一些恶劣的小人。
狄旎指尖有些发颤,她方才的所有情绪,全部被心疼,担忧,难过代替了。
狄旎现在恨不得拿着长缨枪冲到那头,打得他们不敢吱声。
或者将他们一个一个扔出宫去,拔了那像长舌妇一般的舌头。
可是她最想做的是,见见池宴。
花朝节那日,她夸奖他时,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如今后知后觉的,深深的刺痛着她。
她不知道池宴是怎么在这些人的轻蔑,嘲弄中一步步走过来的。
甚至于那些人敢这么大胆,竟直接在乾清宫,池宴的地盘说出这些话来!
他们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声音更小了,狄旎皱紧了眉头又往旁边凑了凑。
她袖子底下拳头攥紧,眼底满是愠气。
只是还没等她听清,就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狄旎一惊,全身紧绷着,就想转过头。
“别怕,是朕。”男子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热气喷在她耳尖上。
狄旎不看,都晓得那处怕早已绯红。
“乖,别听了。”
知晓是池宴后,狄旎松下一口气来,身子也软了一片,就差一毫便贴紧池宴的胸膛了。
纵使是池宴用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狄旎依旧听见了如雷的心跳声。
只是她分不清,这声音是池宴的,还是她自己的。
池宴手掌温热,紧紧贴着她的耳尖,耳垂,像盔甲似的将外面的伤害全部阻挡起来。
只是突然,她感觉到背后的人身子紧绷着,散发出止不住的怒气。
狄旎偏过头来,池宴一时间没有察觉,手愣在原地。
她看着面前的手掌,眨了眨眼睛,长长的软睫扫了一下他的手心。
池宴将有些僵硬的手移了过来,低下头来看着她,方才浑身的怒气消失殆尽。
狄旎这才发现,他们俩如今挨得极近,就连池宴的呼吸出来的气,都喷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
她忍不住的歪了歪头,却撞在池宴的胸膛上。
狄旎听见他暗哼了一声,想头看他时,却撞进了他满是笑意的眼里。
池宴面上带着笑意,眉眼温润,嘴角微微弯起,他眼底,倒映着狄旎的身影。
“咕咚”一声,狄旎咽了咽口水,她弯了弯身子,小心翼翼的从他臂弯里挪了出来。
墙的另一侧已经没了声响,狄旎想,大概是他们走了吧。
只是想到方才听见的话,狄旎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心疼的泡泡来。
她抬头看着池宴,眼睛在说话。
池宴看懂了她眼里的话,轻轻扯了唇,没个正形的上手揉了揉她脑袋:“没事,都过去了。”
狄旎呆愣着:过去了吗?
在她看来,好像没有。
若是真的过去了,那些人又怎么敢这么放肆。
狄旎抬头:“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池宴紧抿着唇:“放心,朕不会轻饶他们的。”
狄旎从未看见池宴生气过,如今池宴脸上虽没表现出怒意来,可狄旎觉着,他肯定是生气了。
池宴的决定,狄旎不会多说什么,她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了。
等过了许久,她才悄悄开了口:“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同我说吗?”
池宴一顿,他有些紧张的挠了挠头,看向狄旎:“你想听朕说吗?”
狄旎点头:“想。”
池宴清了清嗓子:“只是你听之前要知晓一件事。”
“什么事?”
“朕只看得上你。”
“……”
第十六章
池宴把那日来龙去脉绘声绘色的同狄旎说了之后,还未等狄旎反应过来,自己便溜走了。
怕是再被狄旎逼着询问,或是见着她不信的目光。
等到狄旎回过神来,看着早就跑远了的池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可面上却带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