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他眼睛就亮了,一下就粘了上去:“阿旎,是什么啊?我就知晓,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说着说着,又低下头来在她嘴角啄了一下:“阿旎。”
狄旎被池宴这动作吓了一跳,等看了四周,宫人们早就极有眼色的退下来。
她松了口气,却又瞪了池宴一眼。
这一眼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反倒像极了男女之间调情一般。
池宴对着狄旎,从来不知道脸皮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他一下握住狄旎的手,捏了捏;一下又放在唇下,不停的轻啄她。
这黏糊劲叫狄旎都有些受不住。
狄旎将手往回抽了抽,没抽动。
她睨了池宴一眼,语气里满是无奈:“那礼物,你要不要?”
“要!”
池宴这话说的掷地有声,险些将狄旎都吓了一跳。
“那好吧...”狄旎唤了塔娜来:“塔娜,把蛋糕端上来吧。”
池宴眨了眨眼:“蛋糕?这是什么东西?”
狄旎有些故作玄虚:“放心,你一定会喜欢的。”
池宴听她这话,心里的期待越发的大了。
只是当他看着塔娜端上来的,白花花的,圆形的,看起来好似是个吃的玩意,眼里带了些疑惑。
池宴:???
狄旎没看见池宴眼中的疑惑,她从塔娜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桌案上。
满是古韵的红木桌与现世的生日蛋糕有些格格不入。
可是狄旎看着,却笑得眯起了眼来。她又挥了挥手,叫塔娜给她取了一根蜡烛来。
火焰摇摇晃晃,狄旎转过头去看向池宴,把蜡烛捧在他面前:“来,眯着眼睛,许个愿吧。”
池宴虽有些诧异,却还是听了狄旎的话,乖乖的将眼睛闭了。
少年样貌清俊,又被柔和的烛光照耀,叫狄旎都有些看直了眼。
等到池宴睁开眼睛来时,便与狄旎对视了一眼。
狄旎有些兴致勃勃:“你许了什么愿?”
“和上次花灯节一样的愿。”
“上次花灯节?”狄旎刚问出口来,那不久前的记忆就重新涌了上来,她笑了,唇边弯弯的,在池宴看来,比九天仙女都要美。
狄旎低下头来,不再追问了,她将小刀细细的切开,将一块蛋糕放在碟子上递给他。
“试试吧,我可是做了好几次才成功的。”
池宴有些惊喜地接过,他看了看狄旎的手:“没受伤吧?”
狄旎有些诧异,却又一笑:“放心,没受伤。”
池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面前卖相不错的蛋糕,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他手上动作一下就顿住了,他抬头看向狄旎,眨了眨眼睛:“这,这还挺好吃的。”
得到池宴的肯定,狄旎也有些开心,嘴角连压都压不住。
“你喜欢就好。”
池宴想了想,舀了一勺,伸出手来:“来,啊,张嘴。”
狄旎撇过头去:“你自己吃就好了,这是你属于你的礼物。”
池宴挂上笑意:“你也是我的礼物,最最珍贵的礼物。”
第三十九章
冠礼的余温也没持续多久, 那日夜里,宫里设了宴后,许多朝臣想接这机会上谏, 却又被池宴打哈哈给过去了。
而之后, 池宴便又像往常一般,接着不胜酒力的幌子先走一步。
不过这回与平日里不同的是, 他还顺道把狄旎也给带走了。
月光如水, 一下子倾泻在大理石地板上。
软履落在地上, 穿过花窗上镌刻着纹的长廊。
狄旎和池宴慢慢悠悠的走在宫道上,前边有宫女打着宫灯,后边有侍奉的人离他们十步远。
狄旎喜欢这夏夜, 知了声不停,却相比于白日时带了些凉意。
夏风一吹过来, 带动了狄旎垂着的发丝,绕进池宴的指缝里。
池宴手正背在身后,背影被宫灯拉的支离破碎。
他察觉到手里有些痒,捏住后放在眼下看了, 却发现原来是狄旎的头发。
他将那一缕头发,绕在瘦长的指节上, 狄旎发质极好,没有一点分叉,还散发出皂角的清香。
池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似的,放在手里把玩的不停。
可一不小心, 他手上力道突然没控制好。
狄旎头皮一紧, 不由发出:“嘶”地一声。
她低下头来,这才发现池宴这小动作。
狄旎方才在想事,如今被他这么一打岔也有些无奈了, 轻飘飘的给了他一个眼神。
池宴听到她痛呼,本就心里一紧,如今看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就算半分责备都没有,他还是安安分分的把手放了下来,同犯了错的小孩儿一般,把手放在背后,头微垂着,瞧着有些委屈。
狄旎瞧见他这副样子,嘴角的笑意都显露了出来。
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像是烟火绽放的那一刻,美丽转瞬即逝。
池宴和往常一样,有些看呆了。
对着狄旎,他所有的自控力都成了掩饰。
他馋她身子的掩饰。
狄旎正了正神色,快到铜雀殿了,她也该做恶人把他赶回去了。
“今日,书看了没。”
池宴:...
他神色一顿,面上带了些扭曲,满是不可置信。
“今日...”池宴本就有些心虚,说出来的话都轻轻的:“今日是我生辰嘛。”
幼时,连父皇都会在他生辰的时候放他一马。
怎么如今成了皇帝,反而连这点休息的时间都没了。
狄旎:“哦”了一声,“那就是没看了?”
池宴低着头,小声的挤出一个:“嗯”来。
狄旎看着他这副模样,生不出一丝的气来。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把音放软来:“那今日便算了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狄旎一顿,抬头看向他,抿了抿嘴还是开口说道:“内阁和大将军的空缺,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人补上。”
狄旎平日里从不过问这个,今日的话自然叫池宴有些诧异:“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狄旎有些无奈:“方才宴会前,有几个命妇想来铜雀殿送些东西,便透露出这些意思来了。”
池宴:“那你收了没?”
狄旎白了他一眼:“自然没有。”
“不过他们都找到我这儿来了,怕是已经找过了太后娘娘了。”
池宴摇摇头:“不会。”
在朝堂之事,狄旎不如池宴,便开口问道:“为何不会?”她眉心皱了:“太后娘娘是你的母后,这想打通关系,从她那儿下手总比我这儿好吧。”
池宴伸出手来,抚平她的眉心:“蠢蛋。”
狄旎:?
池宴看着她一脸懵的模样,脸上也染上了些笑意:“我母后,是蒋家女,她为何要帮他们。”
“反倒是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北狄公主,在他们看来,你巴不得结交朝臣为自己扩充势力。”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逗着她:“却没想到,你是个小蠢蛋。”
狄旎咬咬牙,她还能维持心平气和来同他说话,那就是她受虐狂了:“我蠢蛋?那咱们聪颖神武的陛下大人,不如早些回去看书吧。”
她挥袖踏进殿里,颇有些风范:“臣妾恕不奉陪。”
池宴看着她的背影,不由有些发笑。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惹着了狄旎,便摇了摇头自己走了。
狄旎冲进殿里,满脸怒气,可她毕竟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等到一堆人围过来询问她怎么了,叫她莫要生气时。
她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摆了摆手说自己没事。
塔娜方才一直跟在狄旎身侧,自然听到了池宴的话。
她面上带了笑意,捧着脸看着狄旎:“娘娘,陛下这是同你亲近呢。”
一提到池宴,狄旎又憋不住了,嘴里的话止不住地蹦了出来:“同我亲近?!”
“同我亲近还骂我蠢。”
她底下头来,絮絮叨叨:“向来别人都是夸我聪明的,从来都没有人说我蠢。”
狄旎越说越心虚,她在现世的理科和数学成绩都不好,分科之前全靠政史和语文英语拉分。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算了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他今天生辰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狄旎虽这么说,可总觉得自己今日连话都没说几句,就把他赶回乾清宫的做法好像有些不妥当。
她叹了一口气,可是如今做都已经做了,她不可能拉下脸来去找池宴吧。
等到狄旎,站在带了些凉意的夏风中,看着不远处的乾清宫。
皎皎月光照耀着她的影子。
狄旎咬咬牙,想着今天长尾巴的最大,她松了手上的拳头,便走上前去。
只是她走到阴影处时,便看见了不远处走过来三两个人。
狄旎下意识的躲在原地,拉着塔娜叫她别出声,看着那些人踏上石板阶。
许是狄旎藏的位置好,那些人走过都没看见她。
为首的女子微微偏过头来,被宫灯照到正着。
狄旎瞳孔一缩:蒋妃?
都快宫禁了,她来乾清宫做什么。
蒋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公公,本宫想给陛下送些亲手做的羹汤,做生辰礼物。”
乾清宫大公公与蒋妃相识的日子也长了,这时也奉承了一句:“娘娘有心了。”便往里边走。
狄旎猜想,池宴定是会叫蒋妃进去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大公公便派人出来,将蒋妃迎了进去,还提了宫女手上挂着的红木盒。
蒋妃一身紫藤色襦裙,和她平日里穿衣风格差别极大。
她是圆脸,可毕竟头小,眼睛又大,看起来可可爱爱的,是标准的甜妹风。
可平日里,她总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叫狄旎都忘记了最开始入宫的那日,她可是给自己比了一个wink的。
想到那日,狄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那时候,她哪里想到过,如今谨贵人早就被逐出宫了,敏嫔打入冷宫,而徐嫔因为阁老致仕,如今连马吊都不找她们打了,日日闷在自己宫里,当个透明人。
而蒋妃,按理来说,她极喜欢蒋妃的性子,而看起来,蒋妃也对她初印象极好。
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狄旎站在原地,看着昏黄的烛光下,里边人的倒影。
她正在给池宴盛汤。
明明知道这是极其正常的事,他们甚至没有一丝的肢体交流,池宴手里拿着书册,没准还听她的话正看着书呢。
可狄旎就是觉得心里酸涩涩的,有些不得劲。
就像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仔仔细细藏着不叫人窥见,可有一次,它一不小心露出一角来,惹得身边人止不住夸赞时的心情。
狄旎垂着睫,思忖着自己到底是打道回府,回铜雀殿洗洗睡;还是加入他们,顺带能喝一碗热腾腾的汤。
毫无疑问,狄旎选择了后者。
她气势汹汹地去,叫乾清宫外的宫人都吓一跳,看她这副样子,极其像是府里的正妻知道了自己官人家在外边养了外室,去捉奸的场景。
不过乾清宫总管毕竟是个沉浸修罗场多年的老油条,他一下就调整好脸上的神色了,走上前去:“贵妃娘娘,这个时辰了您怎么来了?”
狄旎早就找好了理由,她微颔首:“本宫来找陛下道歉呢。”
总管:???
是我瞎还是你有问题,这兴师问罪的样子是要去道歉?
不过他虽在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丝毫妹表现出来。
可在一旁的蒋妃宫里的侍女却有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自家主子好不容易心思放正了,来一趟乾清宫,怎么一下就被截胡了呢?
只是她们身份低微,不敢在乾清宫门前乱说话,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狄旎被毕恭毕敬地请进去,连带她身后的塔娜。
乾清宫内,蜡烛摆在四个角上,灯罩都是绘着图的,极为精细。
蒋妃站在桌案前不远处,看着池宴喝自己方才给他盛的汤。
她指节微微弯曲,指甲盖抵在手心里。
“陛下,这咸淡可合您胃口?”
池宴从未见过蒋妃嘘寒问暖的样子,浑身总有些不对劲。
他有些生疏的点点头:“嗯,不错。”
池宴喝了几口,便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后颈:“蒋妃还有其他事吗?”
蒋妃见他动作,指蔻掐出了个月牙儿,她面上带了些僵硬的微笑,走上前去,小声开口:“陛下可是脖颈处有些不舒服,臣妾先前也服侍过太后娘娘几回,要不要...”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池宴瞳孔一缩,他急忙摇摇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不用,如今也已晚了,你不如就回钟粹宫吧。”
蒋妃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可还未等她再说些什么时,便听见外边传来声响,不一会儿,穿着鸢色衣裳的狄旎便走了进来。
她笑眯眯的:“陛下,蒋妃妹妹。”
第四十章
殿外, 蒋妃身侧的两个宫女有些急得团团转了,她们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附耳上前说道:“娘娘这回应该听大人的话下了药吧, 只是怎么叫贵妃娘娘来了?”
另一个侍女点点头, 嘴里止不住抱怨着:“这不是坏事嘛。”
而乾清宫内,不知为何, 池宴看着狄旎脸上的笑, 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总觉得, 她这笑里有些不怀好意。
于是池宴极其有求生欲的,往一旁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