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沉默片刻,却还是听从了颜杳的指示,将她带到了自己房间。
就当江砚站定在房门口正准备开口询问,颜杳却率先有了动作,一手打开房门,另一手拽着江砚往屋内走去,随后又干净利落地关上门,一系列动作形如流水。
‘砰——’
漆黑的房间里,颜杳背抵着门,抬手拽着男人的衣领迫使他俯身,两人的距离在瞬间逼近,呼吸交织时暧昧横生。
“故意的是不是?”颜杳开口,许是平日里薄荷糖吃多了,以至于这会儿说话都夹杂着一股薄荷味。
“你倒是不怕江伯母发现我们的关系不单纯?”
江砚低垂着眼帘,双手撑在门板上将女人环在自己怀里,睫毛轻颤,语气淡然地出声道:“有什么不单纯?”
他知道颜杳是指他在楼下伸手的动作,那行为的确不像是‘老同学’间会有的。
但那又如何?他母亲早就知道他倾心于她,被蒙在鼓子里的也就只有颜杳一人罢了。
颜杳听此,轻笑一声,拽着他衣领的手又收紧两分,扬着下巴缓缓凑近,将嘴唇压至他耳边开口道:“呵,伯母要知道他宝贝儿子被我这样的人给睡了,怕是要气死。”
江砚蹙眉,觉得她这话有些刺耳。
“你什么意思?”江砚冷声。
颜杳不语,想起江伯母对自己的态度,温柔到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知道,在江夫人眼里,自己是江砚的老同学,又因为在路上的出手相助,这才会无所顾忌地请她来江宅做客。可若是知道她和江砚的真实关系,到届时又会如何?
那日在酒店大厅的初遇并不愉快,说到底,那时她当着江砚的面在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待江母江父知晓后,岂不相当于是在打他们,打江砚的脸?
纵使今日江伯母对自己有两分好感,那也是在老同学的基础上,而并非以自家儿子对象的角度来看待。
任谁找媳妇都不愿找一个骑摩托,穿皮衣,化浓妆,并且与淑女二字半点都不搭的女人吧?
“江砚,今日我们就装作是普通老同学,等过段时间我……”
颜杳话还没说话,身前的男人却是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唇,将其剩余那些难听的话给尽数堵了回去——
去他.妈的狗屁老同学!
第54章 “是她在追我。”
“唔——”
江砚的这一吻来得太过猝不及防, 像是发了疯入了魔似的,不给颜杳任何缓和的余地。
颜杳蹙眉,下嘴唇传来的疼痛足以昭示着江砚的凶狠, 她知道男人定是误会了些什么, 可她话都才只说到一半,这就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那还让她怎么解释?
拽着江砚衣领的手转而落在他肩膀上, 小力推搡着, 示意他赶紧停下来。
然而,这行为似是又激恼了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原先撑在门板上的双手突然有了动作, 一手扣着颜杳的后腰,将她后退小步的距离重新拉近, 另一手又托在了颜杳的后颈上,迫使她仰头,加深了这一吻。
江砚的力气不是假的,那敛在衬衫下的肌肉更不是摆设, 在强横的力量面前,颜杳这细胳膊细腿压根就派不上任何用途。
只是放在以往, 江砚总会顾忌颜杳的情绪,在接吻和亲热时向来都是隐忍着的,六分是情.欲的宣泄,四分是理智的克制, 满腔汹涌如潮的爱意总是被他收敛地宛若涓涓细流。若不是那一晚, 颜杳也从不知他会有这般狂热的一面,还依旧拿他当只任她宰割的兔子。
但事实证明,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更何况江砚哪儿是这种弱唧唧的草食动物?
两人分手后,江砚便会时常透露些本性,当初那个纵使她干什么都屁声不响的男人倒是渐渐强硬了起来,但也极少会有像此时这般,横冲直撞,那架势似是要将她吃了似的。
舌尖被迫与他交缠,嘴唇被磨得有些发烫,就连舌根都被吮得发麻,可纵使是这样,江砚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落在她后腰和脖颈后的手宛若铜墙铁壁,令她不得不招架他的攻势。
颜杳知道他这是杀疯了,连气都不给她喘一口,水渍声和急促的喘息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里不断放大,使屋内的温度不断上升。
不知是缺氧还是如何,身体渐渐有些发软,颜杳着实不想在这方面落了下风,因而也只好紧紧搂着他脖子,在对方的进攻中寻找反击的机会。
好家伙,这接吻还是她教的呢,哪儿能被学生给反了道?
两人一来一回也不知吻了多久,就在头昏脑涨之时,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一记敲门声——
‘叩叩’
颜杳的动作瞬间一顿,紧闭的双眼在刹那间睁开恢复清明,然而身前的男人却是不曾停下动作,只是缓缓睁开眼睛,用那双在黑暗中依旧灼亮到令人心惊的双瞳盯着她。
“小砚,小杳,你们在里面吗?饭菜已经做好了。”
颜杳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原本搂着他的手转而狠狠地拽住了他后脑上的头发,瞪着眼睛,无声地示意他赶紧放开他。
然而江砚却跟不知疼似的,依旧没肯放手,舌尖在她的领域放肆作乱,似是不把她折腾死就誓不罢休。
颜杳对上男人极为深沉的视线,知道他是故意的,是在报复她,报复她之前的所作所为。
那日在电视台的休息室里,她何尝不是拉着他躲在屏风后这般戏弄他?
按照她以往的脾性,那定是也不会怕他分毫,直接就地把他给上了也不怂,可偏偏这是在江宅,门外又是江伯母,而江砚摆明料定了她不敢在江伯母面前造次,这才逮着机会就算账。
啧!可真是长本事了!
“没在里面吗?奇怪,这人去哪里了……”江伯母疑惑地低语着。
下一刻,门锁蓦地有了动静,颜杳眉头紧蹙,狠狠咬了一口江砚的嘴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而男人也终是放过了她,用喑哑到有些破碎的声音开口:“妈,我们马上就下去。”
转到一半的门把骤然停滞,站在门外的容曼婉沉默片刻,随后收手笑着说道:“好,慢慢来,不急。”
话音刚落,轻缓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颜杳听此,下意识松了口气,暗暗心惊道:刚刚吻得太上头,竟是连脚步声都没听到。
‘啪’地一声,漆黑的房间顿时被灯光照得通明,而颜杳也正好看见了男人微肿的嘴唇,以及那一处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还隐隐冒着血珠。
江砚动了动喉结,被扯乱的衣领外加嘴上的伤痕,任谁看见了都不会认为两人关在一个房间里只是谈论‘人生哲学’。
“江砚,你可能耐了啊!”颜杳皱眉低语道,倒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只见江砚的表情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淡然,抬手用大拇指轻轻抹了一下被咬破的嘴唇,低头看着落在指腹上的血,眼神微沉。
颜杳见此,心中的气也在顷刻间消了大半,刚准备去握他手时,却又被江砚转身躲了过去,用背影对着她说道:“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也只当你是老同学。”
男人的声音格外冷冽,与先前那一吻的火热截然相反。
颜杳不免有些失笑,看着他清隽的背影,笔直的脊背透着几分骄傲,却又莫名有些摇摇欲坠的既视感。
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男人的后脑勺上,颜杳启唇痛骂道:“你是猪吗?”
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翻涌的委屈和忿懑令他眼底猩红,男人猛然转身,正准备怒声反驳时,一根纤细的手指却是压在了他的嘴唇上,也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日在酒店我都当着伯父伯母的面说是老同学了,现在又转口说是你对象,那我岂不是变成了骗子?”颜杳表情极为严肃,指腹压在他唇上轻轻摩挲着那浅浅的伤口,也感受着他因接吻而肿.胀的嘴唇。
江砚皱眉,脸上的冷意并未减分毫,可眼底的猩红却是褪去了些。
……本来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江砚暗想道。
“再过段时间,嗯?等哪日我换身装备,挽回些形象,再和你一起来拜会也不迟。”颜杳说着,盯着他嘴唇的视线热了些。
指腹微微用力,在男人启唇时往前逼进两分,轻触到那温软的舌尖,又调戏似得碾了碾。
“你可折腾得我够呛。”
江砚抬手将颜杳作乱的手拽下,低头看着她指尖的那点湿濡,在灯下泛着水光,眼神沉了些。
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她手指上的口水慢条斯理地一点点擦去,脸上的寒意未变,嘴角微抿,看上去颇有江大魔头的风范,唯独这嘴上的伤煞风景了些,与清冷的面庞相配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欲气。
骚得很。
男人久久都不曾出声,冷着那张脸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想法,颜杳侧头瞥去,似是想要从他表情上看出些什么,“听到没?还生气呢?”
江砚没有开口,大有一副要装聋作哑的架势,只是擦着手的动作却依旧那般认真,仿佛是在对待一件名贵的艺术品。
颜杳猛然抽回手,一把捏住了男人的脸颊,挑眉反问道:“江砚,你误会我这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还跟我摆臭脸?”
江砚斜睨了一眼身边的颜杳,脸上的肉被揪在手里也不曾反抗。
江魔头长这么大,又何曾有人对他这般放肆过,除了颜杳,只有颜杳。
不管是掐他脸,还是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心中的怒火仅凭女人的两三句话骤然消散,他知晓颜杳对婚姻的态度,也不曾想过逼她非要做出什么决定,唯独想要的,只是将她正大光明地带到父母面前,将自己的爱人介绍给他们罢了,而之前的颜杳却是连这点权力都不曾给予他。
因而,在刚刚听到颜杳说出那句话时,他便下意识地以为今日又会重蹈覆辙。
他承认自己刚刚有些失控,却着实不想道歉。
“该下去吃饭了。”江砚低垂着眼帘,淡声开口。
颜杳听此,这才记起楼下江家二老还在等着,于是脸色一变,连忙收手道:“赶紧下去,别让伯父伯母等久了。”
……
餐桌上,四人同席。
江父坐在主位,江母位居右侧,颜杳和江砚则是并肩坐在江父的左侧。
场面看似热络,却又透着少许的尴尬。
颜杳本就是话不多的人,平日里在江砚面前的骚话可以不少,但这会儿却着实说不出什么奉承的客套话,坐在椅子上略显拘束,嘴角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小杳啊,你千万别客气,就把这儿当自己家里一样。”容曼婉说着,拿公筷给颜杳夹了些菜,想起之前在卧室门外听到的些许动静,眼中的笑意更甚,此时看着颜杳的眼神已然像是在看自家人。
“谢谢伯母,那个……我自己可以的。”
颜杳笑着应下,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变柔了许多,那听话懂事的模样倒和她今日的装扮截然不搭。
江砚侧头看着颜杳的碗,碗中两片绿油油的香菜极为明显。
男人神色不变,却是在颜杳刚要动筷时率先有了动作,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面无表情地用自己的筷子将颜杳碗中的香菜给夹了出来……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陷入静止,在场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将那香菜放至自己的餐盘里,“她不喜欢吃香菜。”
容曼婉:“……”
江晁:“……”
颜杳率先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格外僵硬,在餐桌底下狠狠地踩上了江砚的脚。
“这样啊……”容曼婉紧接着回过神,略含抱歉地开口,“小杳啊,你看你不吃香菜怎么不早和伯母说。”
然而,那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却难掩兴奋的神色,心下暗暗惊呼道:不愧是她的好儿子!
脚尖传来钻心的疼痛,可江砚仍然是面不改色,只是拽着筷子的手紧了些。
江晁的反应总是最慢的那个,此时悄悄瞥了一眼自家儿子,收回视线的同时默默在心里跟了一句:果真是得为父真传。
“没事没事,我也可以吃的。”
颜杳嘴角的弧度未减,只是看上去并没有那么自然,心下也有些窝火。
江砚这狗男人,怕是完全没把她刚刚说的话给放在心上!这般胆大妄为的举动,是生怕二老不知他们关系不浅吗?
颜杳自是将刚刚伯父伯母的愣神都看在眼里,心知他们定会多想,于是踩着江砚的脚又重了些。
江砚一时没能克制住,皱了皱眉头,端着碗筷的手也僵在半空中……
嘶,好疼。
“小砚,你这嘴是怎么回事?”
坐在主位上的江父突然开口,而就在话音刚落的下一刻,江砚脚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暗地缓了口气,江砚侧头对上颜杳那极有深意的视线,并没有错过她眼底的警告。
“刚刚不小心咬到了。”江砚收回目光,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开口,浑然不顾这借口有多扯淡。
江父问出这话也是无心之举,几十年来泡在学术海洋里的男人在这方面格外迟钝,如今听到自家儿子的回答竟是也就这么信了,丝毫不生怀疑之心。
“这样啊。”
颜杳提到嗓子眼里的心又缓缓落下,像是在做过山车一般,后背已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而江母瞅着自家老公那呆里呆气的模样,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救了,这是真的没救了。
.
一顿饭吃得跟打仗似的,颜杳全程紧绷着神经,生怕再暴露什么破绽惹得江家二老有疑心。
殊不知,两人在相处间早已透露了太多蛛丝马迹,江父虽说心里知晓两人间的关系,却由于太过钢铁直男,因而也忽略了许多亮点;唯有江母一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一桌四人,谁都是演员。
夜色已晚,颜杳不敢多留,晚饭后没多久就提出告辞。
容曼婉还想留她,但深知不可操之过急,因而便招呼着江砚送颜杳回去。
来时,颜杳是坐江母的车来的,摩托则是停在那附近的停车场里,而这会儿回去自是得麻烦人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