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晋:“听起来你好像对本王受伤有点幸灾乐祸?”
杜欢连忙澄清:“哪里哪里?就算是殿下借我俩胆子, 我也不敢生出这种心思啊。”她表完忠心又有点忧愁:“只是长宁公主联姻是大好机会, 若是殿下能娶了她, 也算是给自己增加点筹码。你如今伤重未愈, 也不能轻易出府, 倒是坐实了病弱之名,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二皇子娶了长宁公主?”
封晋似笑非笑:“难得杜卿关注本王的终身大事,卿可有良策?”
杜欢总觉得他这口气不大良善,可这称呼却着实让她高兴, 这证明端王殿下终于拿自己当幕僚了,便忽略了他的语气,试探道:“要成就一桩姻缘不容易,可是要搅黄了一桩姻缘,似乎也没那么难吧?既然张氏要在外面散播殿下病弱之名,咱们也想想二皇子有什么坏毛病,也往外散一散?”
封晋轻嗤:“这就是杜卿想出来的妙计?值此魏蜀二国使臣齐聚洛阳,大燕内乱频生,皇长子跟次子互相攀咬,家丑外扬,杜卿觉得两国使臣会如何想我燕国?”
“听起来是不太有大局观。”她还不死心:“等我再想想,说不定能想出妙计呢。要不找个机会假装偶遇,与长宁公主攀上关系再做打算?”
封晋简直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倒是说到做到,说了要做幕僚,便“贴心”的操心起他的政治筹码,连他的正妃人选都想好了,竟然连半点不愉都无。
他忍着心中郁闷赶人:“那本王就静候杜卿佳音。”
杜欢离开之后,符炎觑着他的面色,难得安慰自家主子:“杜姑娘也是为了殿下着想,想让殿下多一重保险,才想让殿下娶了长宁公主,免得张氏一族太过得意。”
“派人跟着她。”封晋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奇思妙想,不想着依靠男人便算了,竟然还想自己打出一片天下,你说凌子越是怎么教养出这种孤怪性格的?”也不知道他是开解自己还是安慰自己:“也就本王这种宽宏大量的性子才能由着这丫头胡闹。”
符炎见自家主子不用旁人开解,自己便把自己哄好了,心中暗笑,嘴上还得夸了句:“遇上殿下是杜姑娘的福气!”
杜欢为了证明自己有辅佐帝王之能,自然要做出一番成绩给端王,免得他无时无刻要把自己那套大男子主义的观念强加到自己头上。
出得端王府,她一片茫然,既不想去四方馆,就怕碰到凌子越师徒三人,又不知道长宁公主的行踪,只能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呼叫系统:“110,能查到长宁公主的行踪吗?”
系统沉默片刻,居然当真给出了一个坐标,居然是洛阳城中一家酒楼。
杜欢头一回在脑中出现洛阳城中的全景地图,差点感动的热泪盈眶:“110你真好,等我想办法多弄几颗宝石给你。”
系统:“……你不骂我狗系统了”
杜欢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你从哪听来的?”她吓的捂住了脑袋:“你偷窥我?”
系统幽幽说:“你做梦自己说的。”
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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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乡居里,长宁公主坐在二楼的散客桌上,听大堂里说书先生讲洛阳城中典故,也不知道那说书先生有无见过大燕的端王殿下,但提起端王殿下第一次骑马上街,大约也就十来岁,没想到所到之处引起一阵骚动,但凡所见之人皆争相围观议论:“这是谁家的玉人啊?”
他形容端王殿下如明珠皎洁,朗然照人,又呜呼哀叹:“惜玉人羸弱,天不假年!”
长宁公主露出玩味的笑容:“依照这位先生所讲,难道大燕的端王殿下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容貌如此出众的男子,本宫倒是也想见上一见。”
忽听得身后有人道:“市井之徒,为了一点糊口的银子,什么瞎话编不得?端王咳嗽一声,他能以讹传讹讲成殿下吐了一缸的血命不久矣,;端王府里采买出府一趟,他们能怀疑府里已经搭起了灵堂,只差往外报丧。”
长宁回头,但见一名美貌的少女拾阶而上,沿着楼梯口走了上来,明眸善睐,透着促狭的光:“姑娘若是当了真,那才是傻。”
“原来燕地风俗如此啊?”长宁好像开了眼界:“不如姑娘坐过来,与……我聊聊洛阳城中之事。”
此人正是沿着系统定位寻踪而来的杜欢,她原本就有心结交,打眼一扫二楼几桌客人,便猜到眼前的少女应该便是长宁公主,大大方方坐了过去:“不瞒姑娘说,我来洛阳也没多久,不过觉得这洛阳城中怪有意思。”
长宁公主状似闲聊:“方才我听姑娘口吻,似是认识端王殿下?”
杜欢接过她身边宫人斟来的茶轻啜了一口,打开了话匣子:“当然认识,端王殿下可是救了我一命呢。”于是将端王在舒州赚了山匪去劫杀闻垚之事讲了一遍,中间隐去了两人假凤虚凰之事,直将他往伟光正的方向塑造,还笑道:“姑娘初来乍道,多听几回市井议论大约就会觉得奇怪,怎么各处都传端王殿下身子骨不好,好像命不久矣的样子。可姑娘细想想,若是端王殿下身子骨不好,还能跋山涉水前往舒州剿匪平乱?他的身子骨吃得消?”
长宁公主好似被她说服:“姑娘说的有道理。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杜欢:“不敢,姓杜,单名一个欢字。”
长宁公主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就是杜欢?”
杜欢疑惑:“姑娘听过我的名字?难道我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长宁心道:惊天动地的大事你没做多少,但死心塌地连性命也奉上的傻事你可没少做。
她见到杜欢,脑中便不由冒出前世之事,魏帝——后来的魏帝谢润后宫美人不少,争风吃醋之事也免不了,但杜欢却是少有的没有攻击性的女人,她短短的一生心里眼里唯有谢润一人,其余后宫女子于她不过是摆件而已,她一生只活一个人,那个人便是谢润。
无论谢润娶了谁,爱着谁,宠幸了谁,都不妨碍她死心塌地爱着他。
后来她为了救谢润而死,也不知道那铁血帝王午夜梦回有没有思念她,不得而知,只知道在她死后封她为贵妃。
不过是虚名而已。
长宁见到真实的活着的她,不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来,连笑容也有了几分真心实意:“我叫何嫣。”
第五十三章 实则她知道一则秘密,关于……
杜欢本来就是奔着长宁公主来的, 此刻假作不知,只与她聊天听书,讲洛阳城里的各种趣事。其实她来洛阳也不久, 出来玩的次数也有限, 不过以一个外乡人的眼光来瞧,倒也有许多新鲜可玩之处, 那还是哄星星之时留意的。
长宁公主倒是先坐不住了,把话题往谢润身上扯:“姑娘可认识魏太子?”
“他与我有同门之谊, 见面要称一声谢师兄的, 何姑娘也认识我谢师兄?”
她的口气太过熟稔, 何嫣心道:果然如此!
“与魏太子在四方馆打过照面。”
“姑娘姓何——”对面坐着的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立刻便联想到了什么:“姑娘能住在四方馆里,难道是……长宁公主?”她起身要行礼, 被何嫣给拦着了。
“妹妹不必客气,我也是初次来洛阳,正愁无人陪伴, 遇到妹妹倒觉得颇合胃口,不如以后你有暇多陪陪我。”
杜欢笑的很是真诚:“我也正好在洛阳城无人作伴, 乐意之至。”
杜欢以为的逛街是逛着逛着便逛进了端王府, 以端王殿下的容貌迷倒长宁公主应该不在话下——实在是他要权没权, 要势无势, 对外还有个病秧子的名号, 也就只有一张脸能拿得出手了。
但没过几日她便发现, 长宁公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每日带着她在洛阳城中逛,去的都是很烧钱的地方,比如最大的银楼、最豪华的酒楼茶馆……总之哪里烧钱去哪里, 而且还很招摇,逢小二上前她身边的宫人必报名号。
杜欢: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蜀中富庶,何嫣出手又大方,自从两人相交没少送杜欢礼物,每次两人出门玩,只要杜欢多扫两眼的,何嫣必要买来给她,让杜欢很是惶恐,好几次拒绝都没用,逛完回府之时,身后总跟着长宁公主身边的近侍,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将她送回去。
这些年杜欢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身边亲近的人并不多,而愿意大手大脚给她花钱的,除了如今的端王殿下,新近又多了个长宁公主,导致她在端王面前哀叹:“我为何不是个男子,若是男子都不必为殿下与公主牵线搭桥了!”
端王的目光短暂的从他手中的书页上移开片刻,凉凉说:“你这是还没为本王效力,就准备挖墙角吗?”
杜欢为自己辩驳:“长宁公主人长的美貌,对我出手又大方,现在不还没成为殿下的墙角嘛,怎么叫挖呢?我至多就是蹲在墙边肖想而已。”
端王慢吞吞道:“美貌对你又大方的,好像不止长宁公主一个人吧?”
杜欢会意,到底端王殿下那些宝石没白喂,立刻便拍老板的马屁:“在我眼中论美貌无人能美过殿下,殿下比长宁公主还要更大方。”她还惦记着端王手里的宝石呢。
端王殿下:“那怎么不见你来挖挖我这堵墙呢?”
杜欢挣扎片刻,艰难道:“殿下在我心中犹如天上的明月,岂能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怕他就此断了宝石投喂,还要挽救一番:“试问世间谁人能如殿下一般视钱财如粪土,随便拿宝石赏赐身边的人?”
封晋端详她通身上下,忽然来了兴趣:“说起来本王也送了你不少宝石,怎的不见你拿出来打头面首饰?”
杜欢有苦难言——你若是怀揣一个吞宝石机试试?
“穷日子过惯了,舍不得。”
“据本王据知,云梦泽世代累积的财富也不少,凌子越那俩弟子近来也跑的颇为勤,送来的银子衣裳首饰不少,看起来不像是克扣了你的样子。”他若有所思:“难道你攒着宝石是准备哪天再玩一个离家出走?”
杜欢:“……当然不是。”
端王:“最好不是。”他复又埋首书中,轻描淡写的说:“本王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后来那只小狗时常被封尧喂肉吃,有天它跟着封尧跑了,你猜本王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他说:“本王把它捉回来活扒了它的皮,做了个狗皮手筒,外面用了最好的料子,还绣了只白毛小狗呢,要不要改天拿来给你瞧瞧?”
杜欢懂了:有前科的人很难取信于人。
端王殿下长久生病,还要忍受张氏父女俩明里暗里的打压,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于是开始讨厌一切左右摇摆的态度,人也好宠物也罢,都要只忠于他一个人。
杜欢只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勉强笑道:“不必了殿下收着就好长宁公主约了我去逛街时间来不及了殿下好生歇着我先告退!”一口气都不带歇的讲完就跑。
她身后传来端王的叮嘱:“你也别舍不得花,一应开销全让长宁公主出,免得让她以为端王是个病秧子就算了,还穷的叮当响,回头去帐房支银子。”
杜欢好像在这件事情上窥见了端王殿下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有别于他在人前面表现出来的矜贵、淡泊、反而是占有欲强到有点离奇的地步。
她跟何嫣一起逛街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撮合这两人在一起,除了于端王殿下未来的大业有益,于这两人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公主为何要对我这般好?”很少有人对杜欢的需求这么体察入微,还大方馈赠,让她收礼收到腿软,收的心都软了几分。
长宁公主摸摸她的脑袋,目光之中隐约露出慈祥之意,仿佛在她脸上寻找别人的影子:“受故人所托而已。”
“公主来自蜀国,不是说此前并未离开过母国吗?”杜欢的好奇心都被她给吊起来了:“蜀国难道还有认识我的人?”
何嫣一笑,就是不肯告诉她:“保密。”实则她知道一则秘密,关于杜欢的身世。
她也是母国灭亡之后才知道的,那位“故人”便是父皇的托孤大臣姜穆,如今蜀国的丞相。事实上他也是多年之后才知道杜欢的存在。
姜穆当年周游各国贩售他的治国理念,可惜彼时燕魏两国的皇帝都与他想法相悖,他路过云梦泽之时误入阵中,被杜欢的生母所救,两人一见钟情便有了肌肤之亲。
杜欢的生母乃是凌子越的师妹杜容,也是云梦泽内定的下一任巫祝。
云梦泽的巫祝须得以圣洁之身继位,且终生不得嫁人,然而杜容不但动了凡心,还珠胎暗结,未来得及告诉姜穆,他便向她告辞,要去追求他的理想,实现他的政治报负,只说待日后功成名就便来迎娶杜容。
后来他得蜀国先帝的赏识步步高升,也确曾派人前去云梦泽接杜欢,可惜杜容早已经香消玉殒,就更不知杜容为他诞下一女。
姜穆后来并未娶妻,一心扑在国事上,而蜀国先帝早崩,将家国之事托付于他,年幼的何嫣与何荦都受他开蒙,既为先生又为臣子,时常受他教导,何嫣不知不觉间便视他如父。
他是先帝托孤重臣,两袖清风孑然一身,从来以国事为重,毕生心血都是为着蜀国的繁荣昌盛。她重生而来,心中对母国亏欠,虽然姜穆近两年来对她欲插手朝政屡屡不满指责,但她却倍觉亲切,也并不记恨他,反而更为敬重他的人品。
故而在洛阳意外见到杜欢,便有补偿之意。
杜欢并不知个中曲折,逼问何嫣又问不出结果,正在收礼收到手软的时候,接到了宫里张皇后的召令,当然并不是只召她一人,还有蜀国的长宁公主何嫣。
第五十四章 一更
自从蜀国长宁公主入京之后, 张皇后便密切关注她的行踪,就怕她与端王府有纠葛。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等她得到消息的时候, 长宁公主已经与杜欢打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