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没有阻挠我婚事的乔洛斯:“……”
以为今天来参加是婚!礼!所以不用那么心惊肉跳但没想到还是要收尸的家族骑士:“……”
所有人:“……”
当着所有宾客、包括神父的面把侯爵小姐干掉之后,卢西恩倒过来安慰我。
“我知道露薇尔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但这件事,我不能退让。”他咬了咬唇,像是在担心,担心我因为他当场行凶而畏惧他,“她想要杀了你,你不能再心软了。”
这一幕硬是把所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被迫立了个心软善良人设的我也一愣一愣的。
傻了老半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却不得不说上些什么的我,只好故作从容地擦了擦溅到了我脸上、脖子上的血,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好的。
至此,卢西恩的担忧总算淡去。
他望向了仍陷入震惊中不可自拔的宾客们。
而明明卢西恩笑得温柔文弱,可视线扫向哪里,哪里便是一群垂下的脑袋,丝毫不敢和他对上视线,生怕一对上,便是一个爽脆的噗呲噗呲。
“劳驾各位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了。”他的语气客套有礼,温文尔雅,“不然我会觉得很困扰的。”
卢西恩解决烦恼的方式也很简单,确实很简单——看了一眼断了气的侯爵小姐,我不禁如此认为道。
没有人敢接上一句话。
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呼吸多一口空气,便会被卢西恩判断为抢了我的空气,列入让他困扰的队伍中。
众人的配合让卢西恩满意。
他露出了笑容。
“既然诸位都不出声的话,我姑且便当是你们默认了。”
话落,卢西恩弯下腰,帮我捡起了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的,本来是粉红色,但现在已经被染成鲜红色的捧花。
——递给了我。
“……”
我有点蒙。
不、不是,我们都这样了,宾客们都被吓得不成人形了,你还不肯放弃暂缓宣誓仪式吗?
卢西恩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他的表情恍然在告诉我:没错,无论今天发生什么事,哪怕是亚兰特帝国今天要亡国了,这个婚,他也结定了!
不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卢西恩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问我:“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但让我们继续吧?”
“……”
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卢西恩大概是以为结婚了之后,就能圈住我,就能往自由小鹿的脖子套上项圈,可他不知道的是,结婚——只代表我的感情史会翻开新的篇章、谱写更传奇的故事。
我忽然有一丢丢的愧疚。
且大概是这丢丢的愧疚使然,我接过了正散发着血腥味的鲜红捧花,莞尔道:“当然没问题。”
刹那间,整个神殿,不止乔洛斯,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形如在看疯子一样的视线看着我和卢西,但他们的眼神里还有赞叹,仿佛是为在我和卢西恩的般配而惊叹。
神父同样惊叹。
他震撼的表情、夸张的言行恍然因见证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神迹,而在讴歌创世主的伟大。
“公爵阁下的坚持实在令我感动!事不宜迟,让我们继续进行宣誓仪式吧!”
可就是有人存心要跟卢西恩过不去。
不,也许不是人。
可能是鬼。
是侯爵小姐的鬼。
当公爵家的家族骑士拖着侯爵小姐的尸体往外头走的时候,竟是有缕缕绿色的烟雾从尸身的皮肤冒了出来!
虽然还没摸清那绿色的烟雾有何危害,可回想起侯爵小姐生前的恨意,又被深爱的男人一剑穿心,诡异的绿烟便立刻被标注上了危险的标签。
而在这本该是所有人齐心协力逃难的时刻,神父却仿佛中了卢西恩的毒,不但没有指挥疏散逃难,反而催促我们抓紧时间举行仪式。
“不必理会!”他站在红地毯的尽头,朝我们挥手,“快!请两位快到我这边!”
“……”
绿烟从门口的方向蔓延而来,我们也只能往神父的方向走。
忙里抽空瞄了阿提卡斯一眼,我发现他既不躲避,也不出手,只静静地观摩我的婚礼,仿佛岁月静好,除了我之外的事情与他无关,也将他对我的承诺贯彻始终——不做任何事。
我又重又长的婚纱后摆实在碍事,卢西恩便一剑帮我砍断了,帮助我能更快地奔向神父。
“……”
怎么说呢?
明明是在结婚,却生生结出了逃婚的即视感。
神父被我和卢西恩对于爱情,不,是结婚的坚持深深地打动了。
他一脸动容,抿嘴,为人间的美好爱情而热泪盈眶。
神父的眼里确确实实泛起了泪光,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反光,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不太吉利的缘故,我隐隐约约从他的眼里瞧见了幽绿色的微光。
而当我和卢西恩重新站在他的面前时,神父压抑的表情终于得以释放。
他不再忍耐汹涌澎湃的感情,咧嘴笑了。
他的笑让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而且见过很多次。只不过因最近见得少了,所以记忆有点模糊了。
“辛苦了。”
神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茫茫然地抬首,只见他露出了让人倍感安心的靠谱笑容,对卢西恩道:“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我本来以为神父是要马上、立刻为我们主持仪式,可一晃神的功夫,便见他从圣书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然后——和卢西恩打了起来。
我:“?”
他的身手脱离了我对神父们都是老弱病残的认知,生猛得不得了,再拼上那一股疯劲,简直除了跟他同样疯的帕什以外,打遍帝都无敌手。
犹如蛇妖的吐雾的幽幽绿烟让神殿早就陷入了混乱,公爵家的骑士们为了维持秩序,大多无法立刻抽空过来支援。
——至于阿提卡斯?
他依然一动不动。
当察觉到我正在看他,他用唇语问我。
‘卷轴都带在身上了吗?’
想了想阿提卡斯送给我的一堆魔法卷轴正好好地贴身携带,出于感恩的心情,我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得到我肯定的答案后,阿提卡斯似乎放下心来,本来起了一半身的他又坐了回去,在我‘不要啊不要啊’的惊恐眼神中,气定神闲,隔岸观火,继续贯彻他的承诺——什么都不做。
他甚至还偷偷露出了欣慰的表情,像是宽慰于我和卢西恩的婚礼终于被外部的力量破坏掉了。
“……”
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诚实呢?
暗暗为自己抹了一把泪,我的注意力回到了神父和卢西恩这边。
神父的目的也不是杀死卢西恩。
打了后者一个措手不及后,他立刻扛起了意识到不太对劲而猫着腰想要逃难的我。
我:“?”
不、不是,你们既然有仇,就好好地分出个胜负、打个痛快,为什么要牵扯上我,这么可爱弱小又无辜的我!
可不久之后,事实便告诉我,没有一个可怜蛋是无辜的。
神父盯上我,压根不是一时兴起。
把我弄到手后,神父开始一步步朝神像的位置退去,让人摸不清他的目的。
他一边退,一边笑话卢西恩。
被他扛在肩上的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只听语气,一定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足以把人气得炸肺。
“真遗憾,卢西恩你还是没能和可爱的露薇尔结成婚。下次继续努力吧。如果……”见我像一只螃蟹不安分地乱挥乱舞,警告又兼向卢西恩示威般地在我屁股上打了一下,我明明痛死了,却因屈辱而咬牙不能喊出声音来,“你还能拥有下次的话。”
我终究还是没能把冲到了嗓子眼的尖叫忍下去。
因为当神父尾音落下的瞬间,我和他一起掉了下去。
是的。
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猝不及防的坠落感让我鬼哭狼嚎起来,还犹如走到了生命尽头一般地自我忏悔。
为什么会掉下去?!
是我给神殿捐的钱还不够,所以他们没有资金修葺穿了洞的地板吗?
是我做人太小气太苛刻了吗?!
原来都是我的错吗!!
只忏悔了一小会的功夫,我开始放空我的大脑,努力把自己不当成人,想象自己只是一个可爱又可怜、并且不会呕吐的小鹿玩偶。
骤然掉进中央神殿的地下通道后,我不光要忍受因神父快速跑动而产生的催吐折磨,还要他承受非人笑声的摧残。
而这熟悉的、总时不时在我如浮萍一般的生命中响起的笑声,让我想起了一个从我的世界中暂时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男人。
也是在这一刻,我豁然开朗了,顿然醒悟。
为什么明明今天的葬礼……婚礼平静得像是无风无浪的海面,根本配不上我恍如世界末日降临一般的危机感,直觉却依然早早地对我发出了强烈的信号。
一切,都是因为他。
因为这个正扛着我不知道往哪里跑的、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我全部的不详预感、稳稳占据帝都神经病第一梯队的疯男人——小公爵,乌卡兰。
第74章 一零三&一零四 我要让他爱上我。
当这个我以为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生命里, 可它就是阴魂不散的名字浮现于我的脑海中时,我像是被陡然在眼前上演的、火山爆发般的场景给镇住了,忽地沉默了。
然, 也只是短短的一瞬后, 便跟着一块爆发了。
“!!!”
乌卡兰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能有手有脚地扛着我在帝都的地底到处乱窜?!
他不应该是在监牢里面吗?!
监牢里的士兵都干什么吃的?收了我的钱却不帮我把他的腿打断的吗?!没打断就算了,他怎么还能从里面逃到外面来了?究竟是哪个天杀的混蛋把他放……
“……”
“!!!”
当我的思绪转到到底是哪个疯子把乌卡兰弄出来的时候, 隐隐约约有所察觉的我又沉默了,且又仅是一瞬, 便伴随‘轰——’的一声巨响, 炸了。
我气到了极点, 又加上被乌卡兰颠得特犯恶心, 坚强的我终究还是没能挺住,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抓紧时间许了一个愿。
——希望睁开眼后,能看到的是卢西恩的脸。
*
哪怕是在晕厥时, 在梦中,我也不断地双手合十地潜心祈祷能让乌卡兰赶快滚蛋, 让神经病远离我。
若能得偿所愿, 信女愿意茹素十年——不, 是按过往十倍的量给神殿捐钱, 让至高无上神的神像遍布整个大陆!
我无比虔诚地祈求、祷告, 梦里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直到感觉自己快要醒了, 开始紧张地搓手手。
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正当我打算猛地睁开眼皮, 验收潜心向神的成果时,结果,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 整片天空就已经塌了下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执念太强而让我说了梦话,我只知道,陡然在我耳边响起来的话,竟是能顺着我梦里的话接下去,堪称无缝连接。
“哪怕再昏个一天一夜,你身边的人也依然是我。”
“……”
好了。
我正式宣布,本来可以遍布整个大陆的神像没有了。
当美梦破灭,我幽怨地睁开了眼。
果然,我的愿望并没有实现,虽然人有点不太对劲并且最近多了个结婚狂属性的卢西恩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眼前,依然是那个不仅人不太对劲而且还不爱我以及有个随时不做人属性的霸道小公爵,乌卡兰。
月余未见。
我本以为被褫夺了贵族头衔的乌卡兰,该被艰苦的监狱生活磨平了棱角,不料,如今一见,他身上那股特有的狂霸豪放之气依旧浓烈得让我窒息。
他卸掉了神父的易容伪装,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他坐在暗处,日光照不到的地方,右侧的唇角向上勾了勾,碧绿色的眼睛则直直地盯住了我,犹如潜伏在阴影里的凶兽,随时可能扑上来咬我一口——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因为,他有一次真的扑过来在我的脸蛋上咬了一口。
“……”
光是乌卡兰仅仅对我一个人做过的事情,我都觉得能写成一本精神病人的病史。
“唉——”
不知道是不是被阿提卡斯、被卢西恩惯得胆子肥了,我竟是当着乌卡兰的面,长长地叹一口气,还用看狗屎一样的眼神嫌弃他。
可乌卡兰完全不生气。
还因为我嫌弃的眼神笑得格外开怀,像是在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中,找回了失落的快乐。
“……”
就,怎么说呢?
在我还是个神经病的时候,我就无法理解乌卡兰的脑回路,而现在,当我病好了,康复了,成为了健康的正常人,而乌卡兰依然在和病魔挣扎,天天在犯名为疯病的顽疾,所以便更加理解不了了。
想了一想,觉得试图理解一个疯子的思维的想法荒谬又好笑后,我的视线从乌卡兰的身上移开,转移到了四周。
我似乎在一辆运送货物的马车上。
乌卡兰坐在我的对面。
我的左手边是被帆布盖紧的箱子,有阵淡淡的霉味,右手边则毫无遮挡,是不断向后倒退的林路。
马车驶在丛林里的小道上,时不时被坑坑洼洼的泥石地颠得上下左右地摇晃震动,让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