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中,她推开窗,搬来木板平铺在床榻上,又抬来一把旧椅,伏在这自制版简易小桌上写作业。
卫封给她留下了几篇韵文,他说写完了他就差不多该回来了。
如果前几日还有戚阮平要攻略,她没心思想卫封,那眼下所有的热闹褪去,她便很想很想他。
他可比庄星宇对她好太多,比亲哥哥还要亲,哪怕徐沛申他们也在这些时日里待她周全照顾,也还是比卫封对她的感情少了些奇怪的东西。
庄妍音想,那大概就是兄妹之间的亲情吧?
韵文写完一篇又一篇,她执著地写了两个时辰,手握这软毫十分累,抬起头揉脖子时,窗外倏然闪过一道玄色身影,直朝卫封的院子。
庄妍音一愣,扔下笔欢喜地跑出去。
“哥哥!你回来了——”
那玄色身影闪入卫封屋中,她兴奋地穿过梨园,跑得太急,还扑了一跤,不顾疼地爬起来。
“哥哥——”
脸上笑容一时间僵住,卫凌从门口出来,闪身到她身前,蹲下身拍她双膝上的泥巴和青草。
“小姐,是我。”
“哦……卫凌大哥,你又来放东西吗?”
“嗯。摔得疼不疼?”
庄妍音摇头:“不疼,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该是快了,小姐不必担心。”
“好吧。”庄妍音耷拉着脑袋回了房。
也应该让卫封知道他不在的时间里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翻开一个札记本,写下字。
【今日我见到哥哥啦,他飞进了屋中,我跑去见他,摔了一跤,是卫凌大哥扶我起来的,原来是卫凌大哥来哥哥屋中存物什。】【哥哥走的第十一天,我想他。】
【今夜我梦到哥哥了,他从亥国回来,事情办得很顺利,他竟然穿着金灿灿的衣服,菩萨也夸奖他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哥哥很帅很威风呢。】【哥哥走的第十三天,呜呜,我想他抱抱。】
这些日记六分真情四分卖惨,庄妍音每天记一篇,等着卫封回来拿给他看。
第45章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关于配角的戏份,我知道你们想让男主快些出现,明天男主就能回来了,不要着急啊,这个女配很重要的午膳时庄妍音与林婶她们一起吃的,听到前院几声动静,想起前几日徐沛申说宋梁寅与许仕探亲要回来了,她扒完饭就小跑了去。
来到北苑,众弟子都在院中,谈笑欢喜,但却比往常拘谨。
钟斯瞧见她来了,挥手喊她。
宋梁寅也笑着唤她:“铃铛来了,几月未见,你好像长高长大不少。”
弟子们侧身让开后,庄妍音才瞧清宋梁寅身边的人,一时愣住。
遭了,好像来了新的剧情。
宋梁寅身边站着两名女子,一名头发梳作妇人髻,眉目温婉含羞。站她身边的女子才十五六岁,少女打扮,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娇媚含春。
宋梁寅笑着朝她走来,为她引荐:“这是内子,这是内子的妹妹。”
真的是新剧情来了,卫封的爬床一号出现了。
书院弟子们常有回府探亲,原书太长,她也记不住十三名弟子的名字,只知道爬床一号是一位弟子回府后带来的。这女孩也是对卫封一见钟情,几次示好都没打动卫封,才演了一出爬床的杀手锏,不想卫封压根没放在眼里,反倒惹得一身骚。
庄妍音不动声色打量这少女,瞧着青春活泼,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呢?她最不要脸的是勾引卫封失败后转头爬了宋梁寅的床,与她姐姐共事一夫。
宋梁寅一番引荐,妻子柳心茹带着妹妹柳心柔朝庄妍音见了礼。
柳心茹说话温声细语,打量庄妍音:“铃铛姑娘果真生得乖巧,我常听你宋大哥提起你,你那花生糖做得十分好吃,我早在家中便想向你请教一二了。”
“嫂嫂吃过那花生糖了?我记得宋大哥回去时我没有做过呀。”
宋梁寅道:“是你去岁给的,我托人带回去的。”
“长路漫漫,带回去都不脆了吧?”
柳心茹噙笑道:“仍是好吃的。”她拉过柳心柔的手,“这是我妹妹心柔,她没学过多少字,活泼了些,还希望往后不会太打搅你,若她粗心大意惹了你,你可一定要同我讲。”
宋梁寅笑道:“铃铛,你嫂嫂家中发生了变故,所以我才带了她来书院,我已得了夫子准许,你嫂嫂倒可以与我凑到一起住,但心柔可能要同你挤一挤了。你若不便,那我再想个法子安排。”
话都这样说了,她能不答应么。
“好呀,先与我一起住着吧,等我哥哥回来了再说别的。”
宋梁寅微怔,才想起这书院实则应该都是卫封的家底。卫封不喜女子靠近,兴许待他回来不会答应。
柳心柔不知这其中关系,来拉庄妍音的手:“铃铛妹妹,你生得如个仙女一样,我好喜欢你这小模样呀。”她清甜地笑起。
庄妍音:?
不是活泼么?怎么有点心机的味道?
庄妍音也握住她手兴奋地说:“我也喜欢你,我终于有玩伴啦,柳姐姐,咱们去屋里玩吧!”她牵着柳心柔的手,朝宋梁寅与柳心茹道别,“宋大哥与嫂嫂放心,我一定会好生待姐姐的。”
柳家因为得罪了高官,柳心茹才带着柳心柔来避难。
楚夫子并不喜欢弟子们带家眷来学习,但宋梁寅自成婚便来了他门下已有三年,又是弟子中年纪最长的,柳家逢难,又加在有厉秀莹与庄妍音在先,他也不好再拒绝什么。
北苑里都是男子,柳心茹呆着多有不便,宋梁寅便在北苑后那废弃的小院里收拾了一间货房出来,与柳心茹搬了进去。
庄妍音则带着柳心柔回了她的房间,留意这女孩的一举一动。
进了房间,柳心柔便收起了笑脸,打量这屋子一圈:“只有一个衣柜吗?”
“嗯!我给你腾一半。”庄妍音去整理衣服,她衣裳太多,取了一半放到床尾。
柳心柔这才笑笑:“那我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从前这里住着阿秀姐姐,我与她也是这般住的。”
“那阿秀姐姐的衣服够放吗?听我姐夫说她只比我小一岁,到了该爱美的年龄,衣裳该是很多吧?”
“嗯!阿秀姐姐的衣衫特别多,但她把衣柜都让给我,让我随便放,以前阿秀姐姐的衣裳都是放床尾的。”
柳心柔愣了下,将包袱里没拿完的衣裳重新捆起来,放在了床尾。
“你这样说倒显得我小气了,那我也让让你吧。”
原本是想探一探庄妍音从前是被如何对待的,她往后好看这小丫头脾气对待她,被这样一说,只好扯出一个淡笑来。
庄妍音只当看不懂她意思,等她哥哥回来了,她就让她哥哥将这个爬床一号安排到外面去。
晚膳时,弟子们庆祝宋梁寅与许仕回来,庄妍音发现饭桌上没有见到柳心茹,便问:“宋大哥,嫂嫂呢?”
宋梁寅道:“她在屋里用饭,不必担心她。”
庄妍音眨眼,只当不解地问:“为什么嫂嫂不过来用饭呀,人多热闹。”
宋梁寅笑道:“她是守着男女大防,她跟你不一样,你还是孩子。”
庄妍音似懂非懂,望着身旁的柳心柔:“柳姐姐,那我们也去房中陪嫂嫂吧。”
柳心柔正在问钟斯一些话。
钟斯听庄妍音这样讲如临大赦,只因为这新来的姑娘实在挨他太近了。
庄妍音已经站起了身。
柳心柔道:“我姐姐是已婚妇人,所以要守着礼节……”
“哦,那柳姐姐咱们回房间吃吧,你是不是也是成年小姐姐了?”她端着满满一碗饭,朝楚夫子与众弟子乖巧行礼,笑着喊,“柳姐姐,走呀。”
宋梁寅:“还是铃铛想得周到。”
柳心柔只好随庄妍音起身离开。
庄妍音跨进柳心茹的房间,她正垂首用晚膳,桌上只摆着三个菜,见了她们俩来,有些诧异。
“铃铛,来坐。”
“嫂嫂,宋大哥说你在房中用膳是要避嫌,你一个人肯定没人陪你说话吧,我跟柳姐姐以后都来陪你!”
柳心茹轻轻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她朝柳心柔无奈地说,“我早告诫你已及笄,不好与公子们一起露面吧。”
“我……”柳心柔郁闷地扒饭,“我正是因为及笄了才跟小姑娘不一样了。”
回了房,庄妍音拿出札记本依旧写日记。
柳心柔瞅着她道:“你还会写字吗?”
“嗯,是我哥哥和众位大哥教我的,我现在已经能自己写几篇日记了。”
“你这写的什么呀?”
“写给我哥哥看的,他很凶,逼我学习呢。”
柳心柔指着窗外的那户院落:“你兄长住在那里吗?”
“是啊。”庄妍音埋头写字,“他不让我跟他住一起,宁愿把房间都给他的书童住,他待我十分严厉,之前这里的阿秀姐姐因为亲睐他都被他凶哭过。”庄妍音塑造着卫封的坏话,这样总能减少一些柳心柔的好感吧?
柳心柔点点头:“我好像是听我姐夫说,有位卫公子性子极冷。”
“可不是么,我哥哥有剑,若遇女子纠缠,他会直接抹人脖子。”
柳心柔吓了一跳。
夜里入睡,柳心柔侧过身道:“铃铛,你怎的还不熄灯?”
“柳姐姐,我习惯点灯睡,难为你啦。”
柳心柔说着无事。
只是到了深夜里,庄妍音已经熟睡,她还是嫌这灯晃得睡不着,起来灭了灯。
庄妍音夜半翻了个身,朦胧里望着满室漆黑,五指被自己长发缠住,一瞬间,妈妈死时的回忆又钻进了脑海里,她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柳心柔吓得醒来,卫凌住得近,闻讯后只穿了寝衣,握起剑便来到屋外。
“小姐?”
庄妍音一时摸不到灯,打开窗便直接往外扑,卫凌忙抱住了她。
“灯灭了呜呜……”
卫凌知道她是怕黑的,也在多次巡夜时瞧见她屋中的灯火,单手抱着她入室来点灯。
柳心柔见卫凌入室,又惊又恼。
卫凌将庄妍音放到床上,已猜到多半是与柳心柔有关。他往油灯里添了油,道:“小姐睡吧,我去屋外守着。”转身时,冷着脸道,“柳姑娘,我们小姐要点着灯才能睡,若你不习惯,可以出去找个地方。”
柳心柔怎不知这是给她脸色瞧,咬了咬唇,只得对庄妍音道:“铃铛,你吓着了叫我就是,许是那风吹熄了火,下次我为你点就是。”
庄妍音闷闷道:“窗户关着,是哪里来的风?”
柳心柔哑然。
庄妍音望着窗外的人影:“卫凌大哥,你去歇息吧,我有灯了。”
卫凌还是没有离开,守了她一夜。
翌日一早,柳心柔似是想明白了不能惹她,早起给她编头发道:“铃铛,昨夜也许是我不小心弄灭了灯,姐姐心里过意不去,你可别怪我啊。”
“我不会怪姐姐的。”
庄妍音面上乖顺,只想找个机会将柳心柔送走,但是若办得不好倒露了她小尾巴,还不如等卫封发现她爬床了再将她驱走。
柳心柔在这,她也不想在书院呆,便打算与林婶去城中找初九玩。
只是柳心柔也跟来,与林婶笑道:“婶子,常日都是你去采买吗?”
林婶笑应着。
“那我可以随你们一道去吗?我想去买些女子之物,也想帮帮您忙,不能白住在这里。”
林婶道:“上来吗,正好你们姑娘家也有个伴。”
庄妍音发现,柳心柔可比厉秀莹麻烦多了。厉秀莹本性是好的,可这柳心柔如今似乎是因为家道中落,一心想要攀附一门好亲事,最近盯紧了钟斯。
她没有再去找初九,就同林婶他们一起采买。柳心柔买了一批水红色缎子做衣裳,又买了几个发簪,最后才买了几样点心带回去送给众人。
傍晚时分,庄妍音在庭中荡秋千,钟斯来找她玩。
柳心柔在房中听到他的声音,忙戴了新的发簪出来:“钟公子,你来找铃铛吗?”
钟斯正站在秋千旁,见柳心柔走来,礼貌退了几步:“是啊。”他低头对庄妍音说,“不是说怕你哥哥回来说你没好好学琴吗,走,去北苑,我教你!”
庄妍音跳下秋千与他去。
柳心柔也跟在他们身后。
虽然书院里众弟子都是热心善良之人,但也不好对柳心柔过分接近。
她已经成年,穿戴娇艳,面颊是胭脂色,身上是女子香,尤爱凑近众人。各弟子不敢逾越,有心规劝,却也不好开口,都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庄妍音身上,教她弄琴。
柳心柔呆了会儿,只好负气去了宋梁寅房中。
宋梁寅就在北苑屋内看书,他虽已搬去了那偏僻院子,但只是晚上在那里过夜,白日仍是来这里学习。
“姐夫。”柳心柔坐到他对面:“他们都不理我!”
宋梁寅是知道弟子们为人端正,只是出于男女之妨才这般避嫌的。反倒是这妻妹从前在府中被娇惯着,他不欲带过来,奈何柳心茹心善,舍不得断送了妹妹的前程。
带过来的意思,也是想着也许众弟子中有人或许与她有缘,能结了这缘分。若是没有,许仕与他来时也说过,他亲友也有适婚之人,可以帮忙为她相看。
宋梁寅道:“公子们只是谨守男女大防,也要学习。”
“可他们都教铃铛读书练琴,我也想!”
“铃铛与你不一样,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都拿她当妹妹。她比你艰苦,也是如今才享了些福气,你该学学你姊姊,还是避避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