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圳走回自己该呆的区域,安拙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的穿戴十分眼熟,她想起来了,闫圳身上着的西服,带的领带、袖扣,都是她送的。
她没想到他会在今天这种场合穿出来,安拙送给闫圳的所有礼物用的都是自己存的钱,没多少,所以,这些东西虽不是什么杂牌子,但一点都不名贵,正式点的场合,以闫圳这种身份是穿不出去的,可他竟然穿来参加了国际性质的颁奖晚会。
安拙一点都不觉得感动,闫圳就是个不顾场合,为所欲为的狂徒。
安拙收回视线,开始环顾四周的环境,这个会场于安拙来说并不陌生,历届稚美的举办地都是这里,所以,她在网上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过。
如今,从看图片羡慕别人,到身临其境成为其中的一员,安拙头一次对自己取得的成就感到满意,所有的努力都值了。
闫圳落坐后,这个区域的各级企业家们开始互相寒暄,每个老总身边都带有一位女伴,只有他是例外。从他身前路过的人停在了他面前,闫圳抬头看,对方见他看到了自己,主动打起了招呼:“阿圳,好久不见。”
闫圳面无表情地看着许久没见的仝玲,冷淡地点了点头。
仝玲并没有被他的冷淡吓退,给自己身边的男伴用英语介绍起来:“这是创海集团的闫总,闫圳。”那男人四十来岁,是个混血,他听完仝玲的介绍,眼睛一亮,主动伸出手与闫圳打招呼,对方不会说中文:“闫总您好,我是TGKK的乔纳森,听Ling说,跟您是从小长大的朋友,一直想认识您。”
闫圳这才把目光移到男人身上,依然不改冷漠的态度:“一起长大没错,不过已经不是朋友了,毕竟谁也不能把欺负了自己老婆的人还当成朋友。”
乔纳森一愣,看了身旁的仝玲一眼,眼里寒光一闪,随后他收回了主动讨握的手,冲闫圳点了下头,不理仝玲从闫圳面前大步离开,仝玲目带怨恨地看着闫圳:“何必这样对我,我已经按你说的离开这行了。”
闫圳冷道:“那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仝玲不再理他,去追乔纳森了。
会场外面,随行人员入口处,那阳被拦在了外面,对方拒绝让他入内,并说着什么,可双方语言不通,他听不懂对方的解释。来参加这种盛会,他与安拙都没有带手机,现在就是想联系场内也做不到。
会场内,随着开幕时间的到来,会场的灯光开始做调整,安拙旁边那阳的位置一直是空的,不见人进来。一开始她以为是组委会的安排,那阳要晚些才来,可眼见典礼要开始了,那阳却还是不见人影。
而闫圳所在的区域,他接起电话,听完对方的汇报,只交待了一句:“两个小时后,放他进来。”
稚美颁奖晚会正式开始,安拙虽然挂心着那阳,但她也不能离开座位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安拙越来越紧张,组委会给过时间表,她知道下一个要公布的就是自己提名的奖项了,最佳新人画手奖。
安拙想,如果那阳现在在她身边,她紧张的程度应该会轻一些,这么想着,旁边的座位有人坐了,她扭头一看是闫圳。
安拙马上去看大屏幕,没几秒,屏幕就切到了她这里,没有拍到闫圳走过来坐下去的画面,镜头里他微笑着,好像一直都是坐在这里的。
镜头离开了,闫圳凑到她耳边:“别紧张,一会儿走稳了,别摔了。省得你下回再来,人家别的没记住,就记得你摔跤了。”
闫圳这是借上届发生的事来提醒她,上届有位获奖的T国画师在台阶那摔了一跤,当然这只是意外,没人嘲笑她,但任谁不想美美地上台领奖,绝不想在全球人民面前表演摔跤吧。
虽然知道闫圳说这话,有缓和她紧张情绪的目的,但他还是好讨厌,就不能盼她点好,他才摔跤呢。
她回了闫圳一句:“获奖的不一定是我。”
闫圳:“怎样都好,得了是锦上添花,你已经很厉害了。”
终于,轮到了国际新人奖。台上先是R语介绍了安拙的从业生平与作品,然后是历来传统,为表尊重,用获奖画师的母语又介绍了一遍,最后安拙听到主持人开始介绍另外几位提名人。
全部介绍完,安拙在大屏幕上又看到了自己,天知道她都紧张成什么样了,却还要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尽全力地进行着表情管理。
当“安拙”的名字再一次在会场上响起的时候,镜头里只剩她一人,周围人都朝她看过来,并给予她热烈的掌声。安拙有种想哭的感觉,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此前做的一万次的心里准备,到此全部失效,她眼里有了水光。
当她站起来时,才发现,她的手一直是握在闫圳手里的。他放开她,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温声道:“女皇,去取你的皇冠吧。”
稚美奖的奖杯造型,是一枚权仗顶端带有皇冠的样子。
安拙起身,缓了缓情绪,朝着灯光璀璨的领奖台上走去。闫圳的提醒在脑中响起,安拙更小心了一些,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她的目光不再只盯着台上,时不时地看眼脚下。
闫圳一直给她鼓着掌,是真心地为她感到高兴,为她骄傲。忽然,他皱了眉,鼓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安拙在上台阶之前,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就在他坐不住想要上前的时候,安拙平安地上了台阶,出现在台上。
闫圳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他紧紧盯了眼刚才安拙停步的地方,然后,才把目光重新投入到安拙身上。
安拙举着奖杯,拿着话筒,全R语与主持人交流,全R语置了感谢词,最后她用母语说道:“感谢读者,感谢一路陪我走过来伙伴,感谢我自己。”全无用武之地的翻译,只翻译了这一句。
闫圳看向台上的安拙,感慨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忽略他的小妻子,她到底还要给他多少惊喜。
眼见安拙要下台了,闫圳站起来,大步走到台阶前,伸手接住了她,并把目光投向台阶旁的座位上,那里是空的。
安拙把手搭在闫圳的手心上,听他问:“刚才这有人?”
安拙:“嗯。”
闫圳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了。”
把安拙护送到座位前,闫圳离开了会场。他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想了想,走到侧门入口,眼睛一扫找到了那阳,他走过去,不顾那阳看到他明白了什么后的愤慨,连解释都没有,快速说道:“你马上进去,看好她,有人起了坏心。”
那阳被他话里的内容一下子堵住了口,没容他问清楚,闫圳已经离开。
第75章
会场内,那阳终于落座,他见到安拙说的第一句话是:“发生了什么?”
安拙反应慢了一拍,那阳却在见到她手中的奖杯后,兴奋地道:“你得奖了!恭喜!”紧接着又说:“闫圳刚才说你遇上了坏人,是怎么回事?”
安拙一时沉默,只凭她的一个“嗯”,闫圳准确地解读出了她的意思。她上台的时候,他并未跟随,闫圳是怎么知道她当时遭遇了什么?
那阳见她迟迟不语,关心道:“怎么了?”
安拙:“我在台阶前差点被坐在那里的人绊倒,因为怕摔特意注意了脚下,才免于出丑。”
那阳:“你确定是有人成心?”
安拙想了想:“确不确定也没有证据,我直觉是的。”
那阳看着楼梯旁空空的座位,自言自语般的:“他应该是去追查了。”
安拙:“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还有,你怎么才进来?”
那阳的表情变得愤恨,安拙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闫圳这人真是……霸道得让人一言难尽。
“抱歉。”
那阳:“你道什么歉,不关你的事。”刚才一味担心安拙出了什么事,此时,了解到情况放心后,那阳的屈辱感越来越强烈。
看着心中的梦想殿堂,好像他能坐在这儿倒要感谢闫圳,感谢他没把事做绝,在晚会结束前放了他进来。闫圳这样万恶的资本家,利用手中的资源人脉,随意改动别人的人生轨迹,那阳心里憋了一团火,事业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沸腾过。
十舍仓库,清水家族的产业。一阵阵哀嚎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清水武是家族新任继承人,也是闫圳在R国重要的合作伙伴。他看了看时间,对闫圳说:“知道你还有事要处理,闫,我们稍后再聚。”
闫圳听完翻译的话,点头:“好。一定叨扰。”
一行人离开仓库,清水留下的人收拾现场,地下躺着的人西服从身上脱落,里面的衬衣也扯破了。见几个人过来要架起他,马上大喊大叫:“我知道的都交待了,座位是他们的人安排的,我只伸了伸腿,那女的看出来了,她停了下来迈了过去。事没办成,我尾款都没拿到,我可以把定金给你们,放了我吧。”
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带他去哪,眼睛被蒙了起来,那一刻他尿了裤子,终于被人扔了下来,挣开捆得并不紧的绳索,拿下眼罩,周围没有一个人,他被放在了空荡的公路边。
劫后余生,什么都顾不上,此人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清水说得没错,闫圳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他还有事要做。
自从稚美颁奖晚会一结束,乔纳森就对仝玲冷淡了许多。仝玲质问他,乔纳森冷冷道:“你骗了我,还敢来问我为什么。”
“我骗了你什么?”
“你不仅跟创海的闫圳关系不好,他甚至跟你还有过节。我为了弄颁奖晚会的入场券,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门路,就是信了你,以为可以搭上创海,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有可能得罪了他,我真是被你害惨了。”此时的乔纳森没有衣冠的装点,露出了四十岁男人的疲态,仝玲觉得自己真是眼瞎,当初怎么会觉得他有成熟男人的魅力,甚至一度觉得这浪漫多金的异国男人,也许是个好归宿。
厌恶的情绪一起,仝玲越看眼前的男人越没用,整个一只闫圳的舔狗。尤其在晚会上见到闫圳后,仝玲更是瞧不上乔纳森了。
当然,她并不想跟乔纳森交恶,于是,装得满脸受伤的样子:“对不起,是我判断失误,我哪想到闫圳是那么小气的人。”
“所以,我现在正烦着呢,你离我远点。”
仝玲现在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正中下怀,她离开了乔纳森的房间。
她与乔纳森是在她被家族“流放”的国家认识的,当时觉得他好绅士,是个外国富二代,未婚。虽然四十岁的年纪于她稍稍大了一些,但保养得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也许是身处异国,家人漠视带来的孤独感,两人初相识时,还是挺浪漫恩爱的,让仝玲找到了一些归属感。
后来,当她得知安拙获邀去参加稚美奖时,心里的平衡又被打破了。她疯狂地问凭什么,凭什么,那小贱人凭什么,一定是闫圳的功劳。
嫉妒使得仝玲忽略了常识,稚美奖的晚会可以找门路花钱参加,但得奖人却是掺不了假,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它能成为一个国际知名的大奖,早就说明了它的含金量。
可这些都被仝玲忽视了,她就是认准了安拙能取得今日的成就,都是因为她背后有闫圳。
她不能允许安拙如此风光,所以拿能为乔纳森与闫圳牵线做诱饵,使得乔纳森弄来了稚美的入场券。
仝玲的目的根本不在为二人牵线搭桥上,她磨着乔纳森多弄出一张入场券,安排了人进去,就是想复制上一届的那场意外,让安拙也丢一个世界级的脸,让她人生的高光时刻蒙灰。
但她买通的人失败了,安拙没有出丑,漂漂亮亮地领了奖。
乔纳森她是不打算要了,她打算改签机票提前离开,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一个原因,仝玲在看到闫圳去台阶接安拙的举动,她有些心虚,莫不是闫圳发现了什么。
可惜她刚回到A国,就被人堵在了门口,仝玲以为是闫圳找来了,她甚至想好了怎么面对他,说什么话。可是,来找她算账的不是闫圳,而是乔纳森。
乔纳森现在可算是恨毒了仝玲,这个女人利用自己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她竟然还想着害闫圳的女人。她要害谁他管不着也不感兴趣,但她不该把他拖下水。
闫圳找上门来时,乔纳森还高兴了一下,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仝玲,她跟闫圳还是有些交情的。谁成想,对方是来找他算账的。
视频里凄惨的男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等他把一切都弄明白后,乔纳森先是被吓到了,然后马上解释:“不是,这不是我指使的,入场券是我弄的,但我不是给他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闫圳看着慌张的乔纳森,慢慢道:“不是你,那是谁?不过我确实跟你无冤无仇,想我妻子更是跟你素不相识,你又有什么理由害她?哦,她倒是跟你身边的仝小姐有过节。”
乔纳森灵光一闪,马上道:“对,是她,该死的女人,她害我。闫先生,“闫圳抬手打断他:“我管不了那么多,KK下个月是不是有个竞标,不用白废功夫了。”说完闫圳抬脚就走。
乔纳森为那个中国市场的竞标忙碌了大半年,本来想打通闫圳的人脉,就是想万无一失地拿下这个案子。现在,一切前期的准备都白费了,他知道闫圳既然发话了,那他就一定拿不下这个生意的。
乔纳森一肚子火,当然要找罪魁祸首发泄出来,仝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他堵在了屋里。
乔纳森冻结了他给仝玲开的账号,并指挥着他带来的人把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这些都是他跟仝玲交往时送给她的。
屋里一片狼藉,仝玲控诉乔纳森流氓行为,把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也划为了他送的,实在是无耻。乔纳森冷笑道:“你以为这点东西就能挽回我的损失,差远了,别说我把东西都拿走,就是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
“闫圳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乔纳森眼珠一转:“哦,他这是连见你都不想见你,拱着我来找你算账啊。冲这点我也不能对你客气,不让他把气撒了,指不定就撒我身上了。”
乔纳森把仝玲赶了出来,仝玲租住的这片地方全部是乔纳森家族的产业,当初两个人就是这么认识的。
跟仝玲一起被赶出来的,是一只小箱子。
这还不算完,晚些时候,仝玲接到家里的电话,闫圳对仝家出手了,并留下明确的口信,一切皆因为他们的好女儿。
仝玲只身站在异国的马路上,听着电话里至亲的指责与咒骂,她心口冰凉,连眼泪都留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