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清楚明白,那些过去的不堪像把锋利的刀子,每每从她嘴里逼出一句,就像是一刀一刀往她软肋上戳。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他要的分明是她的现在……和未来。
南馥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在意那句话。
思忖两秒,她抬手试着抚上他的脑袋。
见江郁并不反感,她用手掌慢慢刮过他发顶、后脑勺,最后定在那截略显清瘦的背脊上,安抚性拍了两下,语气郑重:“我没有烦你,以后也不会烦你。”
江郁笑了两声:“这是你自己说的,别想反悔了。”
在江郁看不见的地方,南馥轻舒了口气。
这算是哄住了吧?
还得感谢这两罐啤酒,让她看起来和被父母抛弃的脆弱小孩儿没两样。
两人站着抱了一会儿,久到南馥能清晰感觉到江郁缠在她耳边的呼吸变重了。
刚才被她强压下去的酒意也慢慢涌上来。
脑子发热时,她忽然就觉得,两个Alpha这么煽情地抱着实在是太傻逼了。
为了缓解尴尬,南馥松开手,从茶几上开了一罐啤酒,再次递给江郁:“现在想喝吗?”
她一共买了一听,一听六罐啤酒,喝了两罐,还剩四罐。
江郁掌心还留着她腰侧的余温。
他盯着那只颜色冷白的手,鬼使神差点了下头。
沙发很宽大,两个手长腿长的人窝在一起也不觉得挤。
没有下酒的小吃,就只能看电视打发时间,江郁用遥控器转换着节目,却始终没看到感兴趣的。
南馥就静静坐在他身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
人在酒意的催使下,意识越是涣散就越是想喝。
就在南馥不知不觉干到第四罐时,江郁终于发现她的异样。
这人身上的信息素浓郁得有点过分了。
张牙舞爪地蔓延,完全不像平时克制的样子,甚至让他的腺体莫名开始发热。
“南馥?”江郁用手肘推了推她。
南馥眼珠凝滞一瞬,而后缓慢地侧转过身:“嗯?”
江郁看她这样,内心渐渐有了个猜测:“你不会真喝醉了吧?”
南馥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但似乎碍于脑子不太清醒又放弃了,干脆反过来问他:“你觉得呢?”
江郁:“……”
江郁抿抿唇,正犹豫要不要下楼给她买点醒酒药什么的,Alpha的信息素在偌大客厅里肆无忌惮地横行,他觉得自己有些难受。
还没付诸行动,南馥忽然放缓语调,带着鼻音喊了声:“小猫。”
“啊……啊?”江郁懵了一下,“你是在叫我?”
“嗯,是在叫你。”
南馥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定定看着他:“早就想这么叫你了。”
“小猫,”南馥问,“你还喝不喝酒啊?”
江郁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喝的话那我就喝你的了,可以吗?”
南馥嗓音压得很低,说话又慢,每个音节落在江郁耳朵里都像是被钩子勾了一下。
不待江郁表态,南馥已经拿起那罐他未喝完的啤酒微微仰起头。
她的嘴唇印在他留下的湿痕上。
江郁喉结滚了滚。
喝完最后一点儿酒液,南馥心情不错,神情透着一股子满足的倦懒。
想起什么,她目光又落回他身上,白炽灯通明的光线里,她对着他轻轻地笑:“忘了问你,舒服吗?”
江郁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跳跃的思维让他有点跟不上。
“我是问,”南馥朝他伸出手,往前倾身,食指指肚抵着他后脖颈隐在薄薄皮肤下的凸起,很好心地和他解释,“我的信息素,让小猫这里……舒服吗?”
第24章 想不想 像是猫叫
南馥垂眼看着江郁。
江郁被她一声声缱绻亲昵的“小猫”喊得指尖发麻。
他从没觉得这么难捱过。
之前被压抑的腺体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敏感, 她的信息素对他格外有吸引力,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然而当他的腺体有感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满足于简单地嗅一嗅她的信息素, 他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 更亲密的东西。
偏偏始作俑者似乎对他的沉默不甚满意, 南馥手指摩挲过他红透了的耳朵:“怎么不回答?”
“你……”江郁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能不能将你的信息素收一些?”
“让你不舒服了?”
“嗯,难受。”江郁听见自己嗓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南馥皱着眉头,稍微直起身, 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问他:“哪里难受?”
哪里都很难受。
江郁嘴唇翕动, 这话却没说出口。
他还算冷静地盯着她,除了薄薄的眼皮有点充血之外,她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半点也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可如果换做她清醒的时候,肯定不会这么问。
一个Alpha的信息素让另外一个人感到难受, 要么是太过排斥, 要么是太过吸引。
而他是个Omega。
见他又不说话, 南馥没耐心等他的答案了,她收回手,想把最后一个啤酒罐扔进垃圾桶。
抛起时,不知怎么的,手歪了歪。
易拉罐坠落在光滑的地板砖上,发出几声金属撞地的尖锐响动。
“啊没中……”
南馥微微蹙起眉, 站起来去捡,身体却摇摇晃晃一阵,整个人顿时重新摔回沙发里。
她的手肘不小心压在了旁边人紧实的大腿上。
南馥按着江郁的腿, 想要借力起身,却蓦地发现他浑身僵硬,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皮肉下的血液似乎都是极滚烫的。
仿佛不这么紧绷,就会软成一滩灼人的水。
酒精让她的所有感官都变得更敏锐,在Alpha肆意的信息素包围里,很突兀地窜上来那么点别的微弱味道。
她呼吸陡然加重,随后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
江郁上身穿着白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
不算很宽松的裤子。
南馥掀了掀眼皮,莫名笑了声。
江郁知道被她看出了端倪,他抓住南馥忽然抬起的手,无意识地抖了下。
“你这什么意思呢?”南馥放轻声音,眼中的笑意像融化的松脂。
江郁嘴唇抿得很紧,他没说话,心却跳得砰砰响,仿佛要刺破胸腔。
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等着南馥裁决他。
“我……”
江郁刚要开口,南馥的信息素却忽然沁上来,从身体的每个毛孔将他打开。
强行又不留余地。
“我明白了。”南馥眸中生光,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她支棱起身体,长腿虚压着他,带着笑意问:“我说小猫,你是不是想和我击剑啊?”
江郁:“……”
就这一句,什么绮丽的心思都没了。
他推开她,往盥洗室走。
“去哪儿?”南馥问。
江郁没理她。
一瞬间,周遭陡然安静下来,南馥抚着发沉的额头,觉得房间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像是她被南正诚揪着从车站带回去的夜里。
一切都在那个晚上发生了改变。
陌生的小区,陌生的房子,还有陌生的Omega。
南馥双眸生出些茫然,无意识地喊了声:“小猫……”
江郁还没来得及打开盥洗室的门,身后就突然冲过来一道身影,很紧很紧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他被南馥带来的冲击力弄得往前趔趄一步,脑袋差点撞到门。
“操……”江郁双手撑在门上,刚想回头骂她。
“小猫,”南馥睫毛轻颤,埋首在他颈窝处呢喃,“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江郁哑然,心口的某个地方一下就软了。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应该是陷入了某种不太好的回忆里。
“我只是想去……”江郁顿了顿,“只是想先清醒一下,没有要丢下你。”
南馥却不肯撒手:“我陪你清醒。”
江郁迟疑了一瞬,他觉得自己应该拒绝,因为他不确定有她在的话,他还能不能清醒。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
江郁轻嗤,他内心深处,可能比他自己想象中还要渴望她的触碰。
两人就这么跟连体婴似的进了盥洗室。
江郁半弯下腰,伸手接了捧冷水往脸上扑,正要扑第二下,后脖颈的腺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
南馥的脑袋正凑在他后脖颈乱嗅。
“这是什么味道?”南馥低声问。
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信息素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愈发清晰了起来。
“你……”南馥嘴唇动了动,像在思考。
江郁惊了一瞬,忽然从她怀里挣脱,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她。
他心跳如擂鼓,气喘得厉害,黑眸里血丝密布:“是你说的,不要乱嗅别人的腺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南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酒精已经彻底融入她的血液,让她没有办法更深层次地探究。
她的确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甚至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但她却记得自己身体对这个味道本能的反应。
两人正对着洗漱台墙上的镜子。
南馥从镜子里看见没有被宽领毛衣遮挡,也没有被人咬过的,对方的腺体。
江郁那块儿的皮肤有点红,那种很奇怪的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小猫。”
南馥的呼吸有点不受控,她的目光停在江郁脸上,骨子里Alpha恶劣的占有欲混合着酒精支配了她的五感。
“Alpha可以咬Alpha吗?”她忽然问,“你想不想……”
说话时,她在慢慢逼近。
江郁的背抵在冰凉的大理石洗漱台上,他刚才就发现了,在她信息素的刺激下,他的腺体似乎已经开始分泌信息素。
望着南馥那双深海似的眼睛,江郁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不经压制的Alpha信息素对一个腺体感知正常的Omega来说,有多恐怖。
本能让他双腿发软。
他庆幸是在她不清醒的状态下发生这事的,又害怕自己会在这样猛烈的冲击下沉溺。
南馥的右手揽过他的腰,左手按下他的后脑勺。
那处白皙细腻的凸起清晰落在她眼底。
几乎是一瞬间,带着酸涩感的冷意呈爆发式涌开,江郁无力地抬手攀住了她的肩膀。
南馥舔了舔唇角,像是早有预料,右手托在他后腰,一边用冷意包裹刺激他,一边用馥郁的温暖乌木香安抚他。
她游刃有余,而他神志发聩。
某一时刻,江郁甚至产生一种醉酒的不是南馥,而是他自己的感觉。
江郁喉咙里情不自禁地发出呜咽一声。
轻轻软软的,缠绵可怜的……
像是猫叫。
南馥小腹微紧,动作顿住,身体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她抵着他,牙尖在他腺体周围试探,嗓音带着蛊惑意味:“怎么办,被你弄得我也有点难受了。”
江郁抓着南馥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一时间思绪飘得很远。
要是南馥就这么标记他了,似乎也挺好的。
即使明早醒来,她也许会产生懊恼、愤怒等来源于他的欺骗的情绪,但那时他已经成为她的Omega了,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没有一个Alpah会在标记期抛弃自己的Omega。
江郁嗓子有些发涩,他闭了闭眼,颤抖着朝她更深地埋下自己的头。
脆弱隐秘的腺体毫无遮挡地袒露在南馥面前。
随着这个几乎称得上默许的动作,少年大片背部肌肤也跟着在冷冽空气中轻轻发抖,肤色几乎白到晃眼的地步。
南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腺体,里面传出来的信息素味道更浓了。
浓到她稍微有些犹豫。
这味道不像是Alpha的,倒像是……
南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
她骤然松开江郁,三步并作两步打开卫生间的马桶,没忍住,很难受地干呕了一声。
然后一声接着一声。
其实什么都吐不出来,可就是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
江郁怔愣一瞬,还没从变故中回神。
望着南馥狼狈弓起的身体,他刚才的冲动一点一点被抽离,眼里褪去所有温度,连带着浑身血液都凝滞住了。
真是够可笑的。
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茬。
这人明明接受不了Omega的信息素。
他到底在妄想什么呢?
江郁的腺体还在发烫,他知道南馥有随身携带抑制喷雾的习惯,于是走上前从她兜里掏出喷雾,飞快往自己后脖颈喷了几下。
抑制喷雾只能隔绝味道,短暂地抑制信息素分泌,如果是进入发情期的Omega,必须要注射Omega专用抑制剂。
他只能趁着抑制喷雾的有效时间,死死咬着牙,拼命回收自己的信息素。
到最后,甚至带上了一股子厌恶的情绪。
做完这一切,他艰难打开盥洗室的门,用他仅存的一丝理智,给许淮因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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